《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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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天下-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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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虩虚起了眼,手中拂尘无风而动,道袍的下摆亦是微微翘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拎着。

    习坎侧首,笑道:“上官宗主切勿动气,我们两宗正在商议结亲大事,又岂能因为一个后辈小生而影响了心情?”

    第五安心中一颤,脱口道:“静儿绝对不能嫁给易十三!”

    上官虩一怔,忽又大笑起来,手中拂尘和道袍像是笑得没了力气,缓缓垂下,半晌说道:“今日不与你计较,你立即离开,我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五安一话既出,便再没有任何顾虑,神色也更为坚毅,上前道:“上官前辈,我与静儿情愫早生、彼此中意,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忽又急道:“上官前辈,静女现在是否在山水荒?若是没在,恐怕是遇到不测……”

    上官虩冷哼一声,喝道:“她在与不在,都与你无关……”忽又醒起第五安前半句话,立时大怒:“小孽种,你若再口无遮拦,我定将你打得连第五老儿也认不得!”

    习坎再笑道:“上官宗主莫急,教训晚辈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又看向第五安,道:“你这娃娃也确实可恼,怎么平白无故坏了我水云间与山水荒的好事?”

    第五安道:“习前辈此言差矣,我与静儿是两厢情愿,并非是我独自妄想,还望习前辈能成人之美,晚辈自然感激不尽。”

    习坎心中一动。

    他从济南而出,本是准备去龙门派,但想着与山水荒的亲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便又东来见上官虩,想着成与不成都得有个了断。

    因他是临时起意、折道而来山水荒,而第五安则是星夜兼程、全力赶路,是以他虽然早出济南城,却仅比第五安先一个时辰到达栖霞山。

    对于静女其人,习坎并不了解,从易十三口中听得好像并非贤淑之人;他与山水荒结亲的目的是为了获得上官虩的支持,但与上官虩聊得一个时辰,却感觉她并没有半分这样的心思。

    正盘算着是否值得与山水荒结亲,忽听得外面响动异常,他便与上官虩一道出来瞧瞧所以。

    见来人是第五安,习坎微觉意外,而后者说出的第一句话让他更意外,心中隐隐觉得是个机会;等第五安说出非她不娶以及感激不尽之话时,他便彻底断定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摆弄棋子的机会。

    主意既定,习坎笑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早已与上官宗主联意,两宗欲结秦晋之好。我们身为长辈,自然可作此决定。而你呢?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何以论婚?”

    第五安默然。

    习坎摇头道:“再者,就算我愿成人之美,你又能如何感激我?我习某人又有什么需要你感激的?”

    第五安听到习坎话语似有松动,赶紧说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习坎哈哈大笑,道:“说得倒有气势,却显然欠考虑。难道我让你将当今皇上拉下马来,你也能做到?”

    第五安怔而复喜,道:“正是!”

    习坎再度大笑,摇头道:“后生无畏,狂妄无知!不过,年轻人有此血性我倒不忍心打压。这样吧,我与上官宗主都有悯人之心,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与我正面过得百招,我便不再与上官宗主议亲,但她能否同意你的求凰之请,却还要看你的本事。”

    他之所以这样说,一则是因为前次第五安并没与他恋战,而是一味逃跑,故而对其真正实力并不了解,想借此了解清楚后以便视其作用大小而对其适当利用。

    二则是此时他已最终决定放弃与山水荒结亲,故而想借此机会先行提醒上官虩一下,避免下来说时显得唐突。

    上官虩不知习坎有这么多心思,只当是他找个借口教训第五安,毕竟能与他过得百招的人并不多,而其中肯定不包括第五安,于是冷哼一声便默认了下来。

    第五安则是很简单地纠结。

    简单是因为他没有选择,准确地说根本不会选择,不管打不打得过习坎,他都必须要打。纠结则是因为这些话都是习坎一人之言,上官虩并未表过态。

    这番神色被上官虩看在眼中,自然以为第五安是怯懦软弱,于是再哼一声,道:“若不想将第五老儿的颜面丢尽,就赶紧滚下山去。这里是山水荒,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来就能来的。”

    第五安闻言一怔,暗道:“听她话中之意,似乎对习坎说的话已然认同,既然如此,我当全力一搏。”当即冲习坎抱拳到:“前辈请。”

    习坎微微一笑,身上黑袍招展如旗,带着呼呼风声向第五安缓步而来。

    第五安手提其姝剑,道:“晚辈不敢自大,就先出招了。”说着跨步上前,平平使出一式乾宫剑法有陨自天。

    白民等女早已起身,垂首站在上官虩后侧;听到啸声陡起后忍不住抬眼一看,然后面色大惊,感觉自己眼了花。

    大白天、烈日下,竟然有着无数炽热的陨石从空中坠下?

    这当然是眼花。

    在上官虩眼中,那些像陨石的东西不过是剑气将空气破开的光亮;纵然如此,她亦是暗自吃惊,感觉第五安功力明显已是今非昔比。

    但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令上官虩的惊讶也只是相对于第五安本人不同时期的表现,而不是他与习坎之间的实力对比。

    陨石如雨落下,落进了深不可测的水里,便至多只能溅起些水花。

    习坎双手微动,身前的空气便像化成了水,肉眼可见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将第五安的剑气尽数淹没。

    第五安已与习坎交过手,也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所以这招只是一记并未使尽全力的虚招;待习坎出手接招后,立即脚踏巽宫,手腕一抖变招为巽宫剑法第二式密云不雨。

    习坎暗赞一声,再将雨点般的剑气敛去,顺势踢步横出一掌,与第五安打斗一处。

    殿前的空地上铺满青石板,净洁无尘,二人相斗的剑气便不再像在白沟河那样像一团淡黄的旋风,而更像是一团扭曲的空气。

    白民等人已看不清第五安二人的身影,只听得无数细小密集的尖啸之声,随着那团扭曲的空气在青石板上飘忽往来。

    上官虩紧皱眉头,心中暗道:“三十招了!这小孽种已然升至天阶,却不知再打出震象指来是何种威力?”想着以前被第五安时有时无的震象指突袭得甚是狼狈,心里又堵起来,沉声道:“习宗主,你若不识数,我便替你数着,现在已是第三十六招!”

    习坎自然不会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只是他越过招越是窃喜;第五安这样身手的人若是用得恰到好处,真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啊!

    心念及些,他内气强涌,将功力猛地提高到九成,想要看看第五安还能否撑得下去。

    到天下五行之境,内气运用早就收放自如,当真是心念一动,内气便到;纵然是同为天下五行的上官虩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习坎在一掌已出的情况下又悄然强加内气到掌间。

    第五安更感觉不到。

    他正使出震宫剑第八式利有攸往,此式一去一返为完整招式;刺出时并无异常,回返时却感觉重达百斤的其姝剑瞬时变得像鸿毛一般,竟然无法控制地自行弹回。

    这一变故实在太快,尽管他全力避让,还是被剑背打中肩头,整个人倒飞出出去。

    被自己的剑打飞!

    第五安跌落在地,又翻转十数圈才稳住身形,勉强站立起来,只觉得肩头如骨裂一样痛楚,胸中气血翻腾难抑。

    习坎见第五安能够起身,心下大喜,想要试出他的底线来,于是如一团黑云般飘起,右手一掌打向其头顶。

    第五安不料习坎竟没给他片刻喘息时间,情急之下只得挺剑格挡;手中其姝剑突然变得极其沉重,像巨石一样向自己脑袋砸下。

    要被自己的剑砸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朱联璧合() 
被自己的剑打伤,谓是可忍;被自己的剑砸死,则谓孰不可忍!

    此是命悬一线之际,第五安当然不能忍,甚至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忍不忍的问题;口中暴喝一声,内气延阳明、阙阴、少阳三经强贯入右手手腕,让其姝剑下坠之势微微一缓。

    与此同时,他左手飞快捏诀弹出一道暴虐霸道的剑气,正是震象指。

    无论是乾元宗的指象诀还是水云间的叠水诀,剑气弹出之后都不再容易控制。第五安、习坎动手之前并未明言,但都知道在山水荒大殿前不仅不宜使用指诀,便是剑招的剑气也要刻意控制。

    但什么事情比起性命来说,都多少显得轻末了些,何况第五安此时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对自己保护的本能,无暇顾及相关的后果。

    而这个后果首先影响到了习坎。

    他这一掌虽使出九成功力,但眼前一切始终还在自己掌控中,这一掌最终的结果也是能够控制的;他没有收掌的唯一原因,自然是想断定第五安的抗力底线到底在哪里。

    换句话说,他断定第五安在他这一掌下必败,只是受伤程度不能完全确定;心中甚至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真的要了对方小命。

    但他真的意外了。

    最先感知到意外的是他身体,瞬间汗毛倒竖、毛孔紧缩;意识到这是惊悚感的时候,他才震惊于眼前这个小辈居然在自己九成功力的压迫下还能捏诀反击?

    与此同时,他天下五行的功力也显露无遗,在电光石火间便完成了收掌、捏诀等动作……

    但双方距离实在太近,等习坎的叠水诀剑气离开他指尖时,第五安震象指的剑气已逼至他胸前数寸处。

    两道剑气相遇。

    二人都是在仓促中捏诀弹出,剑气威力尚不足平时的一半,但纵然如此,也惊得白民等人面无血色。

    仿佛一道灼眼的闪电出现在阳光下,同时两道身影以闪电为中界疾速地倒飞开去;闪电下方的青石板像冰层破裂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出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缝。

    山水荒门匾左上方的檐角在咔嚓声中断裂,溅起无数瓦砾、尘灰;一块五尺见方的檐角斜飞两丈开外,又轰然落下。

    第五安人在空中便暗叹声侥幸,肩头仍然疼得厉害,但毕竟搏得了一丝先机,于是待脚下一沾地便又挺剑而上。

    习坎则是暗生羞恼,实在想不到、更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乾元宗的晚辈给逼得倒飞十数步,当即脸色一沉,身形遽然上前。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当习坎招招都使用八成以上功力时,第五安再多的剑招也是枉然。

    事实上只有三招。

    第五安掠上前来仅仅使出三招,其姝剑便被习坎一把硬生生地擒住;他左手本能地变幻捏诀,却又猛然记得先前已毁了山水荒殿檐,此时却是不能一错再错。

    两个念头相错的瞬息很短,但对于习坎来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他左手握剑向后一拉,将自己与第五安的距离再缩短,同时右手翻掌抡出。

    他要打第五安一巴掌,而且想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

    不用内力的巴掌就是寻常的巴掌,而寻常的巴掌才具有羞辱性;恼羞的习坎没有其他念头,就是想将满脸的火辣还给对方,而不论对方是不是小辈。

    第五安在手中剑被擒住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不妙,但他没有弃剑的念头,而是左手手指灵动变幻,欲捏成剑诀逼习坎放手。

    不想习坎的速度太过迅捷,第五安左手剑诀还未成型,身体已被拉上前去;与此同时,一道风声向脸颊刮来,避无可避。

    第五安一刹那间明白了习坎的意图,但却有心无力;一念未过,他便听到了脆生生一道声响。

    不是掌掴的声音。

    习坎的巴掌从第五安脸颊前一寸的地方向左扇出,拍中凭空出现的一柄剑背,发出生一声脆响。

    值此一瞬,第五安左手剑诀捏成,剑气直刺而出。

    习坎清啸一声,松手后掠

    第五安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叫道:“静儿?”

    习坎后掠以后空出的地方有一抹湖蓝,正是静女,不过她没有回应第五安,却是叫道:“九二!”说罢身形一闪便向习坎而去。

    第五安微微一怔后,亦是大步跨出,同时手中剑花突现,与静女一左一右刺向习坎。

    习坎微微皱眉。

    一个时辰前,上官虩让静女与他见过礼,他自然认得;只是没想到静女竟会从身后偷袭自己,而且所用招式还是一招见底,未给她自己留任何余地,自己若不伤她,便只有将其剑拍开。

    而如此一来,本来可以掴得顺心畅意的一巴掌却是落了空;又听着静女叫出一声九二,虽然不知道其意思,但看着两道相伴而来的剑气,他隐隐觉得不妥。

    第五安觉得妥妥的。

    乍见静女的喜悦是因为他能确定静女安然无恙,这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诸如静女为什么会回到山水荒、为什么要将其姝剑弃于真定城外等等,比起对付眼前的习坎来说,则显得不那么要紧。

    在场的人不知道九二具体代表着什么意思,第五安不可能不知道;而经过玄龙洞内数月的对练,更是早就有了本能一般的默契。

    瞟着静女使出的招式是师每其阳,他想也未想便使出有陨自天。静女剑尖所指是习坎左肩下的天府穴,他便也将剑尖向习坎左肩天府穴刺去。

    他不是想两剑刺中同一个位置,而是知道静女真正的目标是习坎腹间的元关穴。

    两道剑气逼来,习坎终于明白哪里不妥!

    第五安这招有陨自天先前使过,虽然是虚招,但习坎已记得分明;此时却感觉与先前大不相同,空气中那些破开的剑气像是真正的陨石,对自己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压迫。

    与此同时,场间的阳光像是突然破碎了,变成了一张明晃晃的鱼网,向自己罩过来。

    陨石和破碎的阳光似乎浑然一体,又似乎层次分明;而不论是哪一种存在,两者在一起都是剑气磅礴,自己竟然没有把握硬接下来!

    同时,这种剑气是全方位的逼迫,无论是左右、还是上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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