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见沈醉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这才点点头,说道:“你呀,总算是没傻到过分,还能讲我的话记在心上,没错,我们这一次是站在人民身边的。所以我们的朋友是人民,与人民作对的,都是咱们的敌人。”
原本在沈醉的心目中,盱眙县男,枢密副使应该是一个权力的称呼,在这个权力之下,应该是铺满了尸骨和野心的。在
泗州大地上,这权力会让无数野心家前赴后继,会让四处血流满地。
到现在他也无法忘记,朱振在姑苏的时候,是如何的搅动风雨。
当时,他还只是个声名不显的应天使者。
按照他的想象,这个年轻人有了更高的职位,只会比之前所做的更加恐怖。百
姓的生死根本不是他该去思索的的。而
自己坐在他的佐僚,也肯定能借着他的东风,跟他一起呼风唤雨。
虽然他自从跟随朱振以来,从来洁身自好,不敢有丝毫贪赃枉法之事,但是去也没有如何正视过哪些普通的百姓。在
大商人眼里,他们只是为自己挣钱的工具罢了。
可是这一次,他的主家真的变了。除
了上一次雷霆风行的铲除了马匪一窝蜂之外,似乎真的要安心做一个山大王,一个似乎连野心都没有的山大王。
这让身负一身才华的沈醉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甚至朱振身边的人,也给沈醉一种碌碌无为的感觉,叶兑老先生,在应天那是何等人物,居于庙堂之上,给朱元璋出谋划策,那是一方霸主的谋臣,可是到了朱振这里,成了个整日里晒太阳,与顽童嬉笑的糟老头儿。张
大舍这个读书人,也变得不务正业。每日里与老农一起研究如何耕种,如何喂养耕牛,如何修补房屋。而
常茂几个武将,也更为可怜。放着堂堂的战阵不去研究,被朱振拉着没日没夜的爬山,打猎,成了山林里窜来窜去的野兽。沈
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自作主张,联系上了沈家的长房。
见沈醉表情拘谨,朱振小秘密到:“刚才我训你确实凶了一点儿,你可别跟你家玉儿编排我的不是,不然你家那丫头肯定来找我麻烦。”沈
醉一脸尴尬,心里暗道,自己这主家的想法果然天马行空。
强悍如一窝蜂那样的马匪,在他眼里,屁都不是,结果他老人家却怕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连忙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会的。”朱
振哈哈大笑,顿了顿,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感慨道:“记得我当初刚来到金陵的时候,身负重伤,就是马二爷和囡囡救得我。别看马二爷气的吹胡瞪眼,嘴上骂囡囡不懂事儿,可是他心善着呢,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而当初吴国公为了抓我,搜山的时候,也不知道抓了多少百姓,可是就没有一人供出马二爷和我的位置。就这样我们僵持了整整一个夜晚,你想想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山民,就可以让一群精锐的官兵束手无策,若是这些山民联合起来,再多的精兵有用吗?”才
知道朱振与普通百姓竟然有那么一段渊源的沈醉恍然大悟。他着实没有想到,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朱振,竟然会那么有心。朱
振的语气淡了一些,说道:“咱们家的情报系统虽然建的晚了一些,但是咱们对北元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据我说知,这个张公子并非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仁慈,坊间的传闻,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北元如今虽然式微,但是草原却牢固的掌控在元帝手中,只要元帝活着,他们就不会真的乱起来。什么沈公子说话好使,能够帮他们要回钱粮,那都是为了剥削商旅而行的骗术罢了,那些人说的也都是瞎话。不是眼瞎,就是心瞎。元
人为什么掌控不了江山,就是因为他手底下都是些竭泽而渔的混账东西,如今还不容易出了些聪明人,也是变着法的耍花活,至于真心让百姓过好日子的,没有几个。大元的气数,让他们折腾没了。你说这样的人,会真心与我们合作,会向我们一样,为百姓谋福利吗?
不为民谋利,为了一己之私,坑害百姓者,编为民贼。我朱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却断然不可能与民贼为伍的。”沈
醉小声说道:“我爹常说,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一个王朝只有利用好了商人,才能让这个国家富裕起来。像他们这般玩弄商人的贵族,怕是终究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朱
振终于有了笑意,点头道:“你比沈老爷子终究是有些差距的,不过也并非没有机会追赶。老爷子身世沉浮,几十年来,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我并不稀奇。宋朝割据江山不足半壁之地,却能抵挡元朝数十年,靠得便是顽强的财政。而如今我们欲要行大事,必须有钱粮。这钱粮的谋取之道,我已经交与你们了,至于怎么做,我并不会干涉,只要不在出现张公子这般事情即可。”沈
醉自然不敢在说什么反对的话。只
是小生说道:“主家,张家所谓的布置,你准备如何应对?”朱
振冷笑道:“如何应对?一个富贵无权无势的富贵之家,一个虽有权势,但是却鞭长莫及的豪族,你说我如何应对?”
沈醉眨了眨眼睛,啧啧说道:“自然当与普通商旅一视同仁。”
“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速去办事吧。这一次少挣了银子,我拿你是问。”朱振不耐烦的挥挥手,沈醉不敢耽搁迈着碎步朝着外面走去。
望君楼。沈
醉返回住处之后,便命人将香烟派到了酒楼上,而自己则躲在暗间里,悄悄的观察众人的反应。
望君楼的掌柜的雷厉风行,店小二干活也很麻利,单手拖着木盘,四处分发着香烟,“来来来,我们家大掌柜说了,一人一盒。”
“可是免费?”张公子皱眉道。“
免费,”掌柜的笑道:“我们家大掌柜说了,大家千里迢迢而来,不能不让大家尝尝,就白花银子。”
“这味道,竟然比应天的香烟还要正宗。”一个来了南方的豪商兴奋说道。
张公子打开包装盒,入眼的是一支精致的香烟,只看外形就让人赏心悦目。
只可惜张公子却知道,此物吸入过多,会让牙齿变黄,影响美观。但
是他身边的随从却纷纷点燃两根,吞云吐雾起来。一
番品尝之后,朝着张公子轻微的点点头。有
些草原来的商人,更是奔放,直接将三五根放入一根竹管理,然后同时点燃,猛地深吸一口,然后从口中和鼻子中喷出各种奇异的形状。
看着一众呆若木鸡的商人,自豪笑道:“北方的汉子,跟你们这些柔柔弱弱的南人可不一样。俺们北方的汉子,就要抽最有劲儿的烟,骑最烈的马,玩儿性子最野的娘们。”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除却少数里暗骂这群北方来的蛮子不开化之外,大多数商人都面露微笑,嘴上说几句奉承话。
这北方的蛮子,他们根本没当回事儿。
北元都快没了,他们就算是在能折腾还能折腾几天?
就连那位高高在上的张家公子,也没有几个大商人真的放在心上。张家,元廷养的一条狗罢了。见
众人品尝香烟之后,表情惬意,知晓香烟已经得到众人认可的掌柜的放声宣布,“诸位,既然大家已经认可这香烟没有问题,那么咱们就今天晚上望君楼开始拍卖。希望大家提前准备好银两。”
第一百五十章 拍卖会()
第一百五十章
望君楼的雅间内,坐在一张奢华雕枫紫檀木木凳之上的张公子,正表情凝重的把玩着从掌柜那里分发来的精致香烟盒。
与那些沉迷于金银买卖,梦想着发财的商旅不同,张公子身为大都张氏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他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些所谓的金银财宝,他的目光更加深邃而长远。
他从这只烟盒里看到的不仅仅是奢华之气,他更多的看到的是这只盒子中蕴藏的深层次的东西。
那就是军山之中,工匠们精湛的技艺。桌
上摆放着起码四五个烟盒,图案极其复杂,需要强大的雕刻工艺,而仔细观察之下,几乎每个烟盒都一模一样,非要去寻找诧异,顶多也只有头发丝般大小。
吱呀一声。
从外面推门而入一位身材瘦削,脸上充斥着精明之气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身份似乎在张家颇高,也未与张公子打招呼,而是直接将茶壶放在张公子旁边,倒了一杯茶,径自坐到了张公子身边。
表情略有疑惑的问道:“公子,这烟灰盒倒也精致,不过以咱们张家的奢富,也不至于让您观摩半个多时辰吧?莫非这盒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不成?”张
公子接过茶杯,衔在嘴边儿,茶水久久不能入喉,良久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问道:“秀林,你仔细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
被唤作秀林的男子接过烟盒之后,端详着看了半天,表情越发的疑惑。
张公子一直品茶,也不打扰秀林,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子。他不相信这个身份虽然只是庶出,但是短短几年时光,就被家族重用的少年英才,看不出什么。等
到张公子饮了第二杯茶的时候,这杯唤作秀林的公子这才长出一口气,惊叹道:“这世间竟然能够这般工艺,总共五个烟盒,每个烟盒大小一致不说,就连这烟盒之上的图案刻画的刀功之间的差异也小的可怜。这若是用到正途上,这军山得何其强大。”张
公子这才点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看中军山的地方。拥有香烟这东西不可怕,大小无非只是敛财的工具而已,我们张家拥有挣钱的路子不知道多少,一条大运河就够我们张家日进千金,真正让我感觉到恐惧的是军山强悍的工艺水平。若是用来生产火器,弓弩,机关车这种东西,谁能阻挡。”张
秀林也感慨道:“这世界怕也只有公子有这般锐利的眼光了,旁人只能看到这香烟之中蕴含的财富,唯独公子目光如炬一眼看透其香烟背后蕴含的强大的工艺水平,想想这些匠人生产民用器物,都做的如此标准和精致,若是用刀生产军械,着实可怕,我大元怕是又增添一强敌。”
张公子道:“昔年元廷横扫世界,靠得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骑兵之利那么简单,更多的依靠的我们汉人强大的工艺水平,而军山的工艺水准,已经明显比朝廷要强大。而其崛起又非是一路诸侯那么简单。
若他欲要做一番诸侯,只会加剧江南的动荡局势,可吾观朱振诸般做派,并无独立之心,反而处处以百姓为要,似乎贴心要辅佐朱元璋,怕是这应天的朱元璋离统一江南不远了。到时候朱元璋若坐拥江南半壁江山,又有朱振这军山强悍的工艺做支持,到时候这朝廷才是真的危险了。”张
秀林道:“那公子的意思是?”张
公子放下手里的茶杯,表情平静道:“接近他们,掌控他们的工匠,然后摧毁他们。”
张秀林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连忙起身观察门窗,见周围没有人偷听,这才重新折返,小声问道:“公子可有计划了。”
张公子笑道:“我本意是想着直接通过沈醉那个傻小子,依靠王家的势力与他结成联盟,然后慢慢控制他们,只是这朱振这厮看似年纪轻轻,实际上有经天纬地之才,根本不愿意受制于人。今日这般做派,俨然是不准备独惠我们张家,所以我不得不采取第二个计划。”
张秀林道:“公子的意思既然他们出招,咱们就接了?”
张公子道:“人家玩儿的是阳谋,咱们就不得不接招。眼下咱们要做的便是不择手段拿下北方的市场,先让这小家伙尝尝甜头,然后通过陈海平掐断他对外的供给线。到时候过惯了好日子的军山,忽然有朝一日吃不上饭,就不得不求咱们,赏口饭吃了。”张
秀林称赞道:“公子大才。”傍
晚。红
灯高挂。来
自全国各地的豪商,抬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走入了望君楼的拍卖大厅。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拍卖并不是简单拿货那么简单,朱振要拍卖的是香烟的地方代理权。
对于代理权这个新鲜词汇,各方的豪商也有所耳闻。既
然准备做香烟生意,他们自然多方面打听。不论是金陵的香烟,还是军山的香烟,虽然都是朱振手下的人在运作,但是名义上都是朱元璋的产业。而
军山拥有的便是大宋在江南道的代理权。外
界传闻,军山为了此事,起码缴纳了三十万两白银,正是因为此事,朱元璋才对军山的各项事宜大开绿灯。
而军山生产出来的香烟,销路比金陵还要好许多,让整个中原都开始沸腾,让全大元的百姓都开始认可香烟这个东西,这让商人们对香烟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面对各路豪商跃跃欲试的表情,沈醉表情淡然道:“我们的德胜门香烟,将不在设置行省(元朝实施行省制度)一级的代理制度,今后在天下的代理最高设到府一级。”“
轰!”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因
为在这群雄割据的时代,将代理制度下放到州府实在是太小了。
“沈大掌柜的,您也知道当今天下,时局动荡,咱们千里迢迢来你们军山做生意,图的不就是发个舍命才吗?你这么搞,大家还挣什么?”
“是啊,沈大掌柜的,你这么乱搞,你们家县男知道吗?”
“我们要见县男!”沈
醉微笑道:“如果哪位想要掌握行省的代理权,很简单,把该行省的每个州府都拍下来便是了。”
在场的每个商人,都感觉沈醉这是想挣钱想疯了。“
一个个区区的州府级别的代理,就想打发老子?别以为只有你们军山能做烟草生意!”有不服气的豪商立刻站起身来,领着仆役就往外走。沈
醉冷笑一声道:“我把话撂在这儿,这烟草生意从今天开始,除了军山和金陵,大家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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