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荣阴沉着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喝道:“朱振藐视上官,谁敢阻拦,一并诛杀!”
朱元璋你不是派了朱振来试探我吗?
今日我便斩杀了他!后面的家丁和义子得了邵荣的命令,纷纷抽出佩刀,面孔里泛起了狰狞之色。
虎二瞥了一眼常茂,却见常茂点点头,常茂从腰里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
却见那营外本来无人注意的雪窝子,草丛中,一个个穿着雪白色的袍服的持弩丛林虎卫窜了出来,将朱振护卫在身侧。
邵荣见持弩之士似乎并不多,立刻大喜过望,“朱振你真的要造反吗?
诸将士随我平叛!”
说着一挥手,一群盾兵持盾从营中走出。
虽然邵荣敢调动兵马对付朱振的,但是调动的也只是嫡系,而且不敢调动太多,希望将动乱的规模降到最低,以免彻底惹恼了朱元璋的神经。
“邵平章,你似乎对你的大军非常自信啊!”
朱振轻笑一声。
邵荣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皮子直抖,再看原来在自己身后源源不断的出现丛林虎卫,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足足有二百余人,俱是与朱振身边的精锐一般的士卒。
乱世讲道理屁用都没有,凡事得讲实力。
刚才邵荣嚣张,是他认为自己的亲卫能打,白袍丛林虎卫人少,自己还有盾兵作为依仗,可是如今越来越多的从雪地里钻出来的丛林虎卫,真的是让邵荣怕了。
邵荣心中一紧,怒道:“朱振,你真的敢杀了我吗?”
“邵平章,你说的哪里话?
这世道凭什么只能你杀某,某便不能杀你?”
“凭某是滁州主事之人,凭某数万大军的统帅!今日你若是杀某,汝必死无葬身之地!”
邵荣沉声喝道。
“屁!大家都是被北元鞑子逼得活不下去的人,谁比谁高贵!”
朱振冷脸道:“邵荣,你真的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仔细想想,你杀了某,国公是不是可以即刻奏请皇帝陛下,以谋反之名诛杀了你?
而某杀了你,国公却要上书奏请陛下,要求陛下处置某。
邵平章,你说陛下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某呢?”
原来随着朱振打通北方的通道之后,大宋小皇帝的日子也过得舒坦了不少。
因为他同样得到了盱眙的物资支持。
若是朱元璋内部起了争执,小皇帝肯定是站在朱振这一方的。
邵荣闻言,目瞪口呆,心中大悔。
他怎么没有料到呢,这厮真的疯了,杀了自己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我今日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为了面子出现在这里。
“好,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邵荣转身便要离去,他心里很清楚,别看朱振表现的如此强势,但是只要自己不率先开口,朱振便不敢当面杀了自己。
“平章且慢!”
朱振喊道。
邵荣冷着脸看着朱振,一脸愤怒道:“朱振你别得寸进尺。”
朱振忽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平章说的哪里话,咱朱振一向是以德服人的。
我只是想让平章看两眼,可认识这个贼人,若此人是你军中派来暗杀我的,我便放了他,写信与国公告状即可。”
邵荣此时面对如此多的弓弩手,心烦意乱的厉害,根本也没有多想。
况且邵荣此人并不是什么恩厚之人,如何愿意为了一个百户让朱元璋得到把柄,自然连看一眼丁百户都懒得看,便说道,“某不认识此人。”
朱振点头,讥笑道:“哦?
不认识便好,那便不怕杀错了,虎二行刑!”
话音落下,虎二手起刀落,砍掉了丁百户的大好头颅,邵荣手下皆心寒。
邵荣望着将士们失望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指着朱振骂道:“小子,你好狠。”
话音落下,一口老血喷出,被一群亲兵搀扶着失魂落魄的回了大帐。
第二百五十四章 那些年我们当过的演员()
邵荣出身草莽,当初起事是因为北元逼迫太甚,没有活路,心想靠一双拳头,换老百姓个太平日子,这才随郭子兴揭竿而起。
当年为万千红巾军将士簇拥,面对百姓的称赞时,邵荣也曾意气风发过。
可如今邵荣成了朱元璋系统的二号人物,地位愈发尊崇,可行事风格却变得让年轻的自己都会痛恨。
铺满了大红地毯的大帐,弥漫着奢侈的气息。
那炭盆里烧的是成堆的沉香木,上面还撒了让人闻后心神安宁的甲煎。
江南最为昂贵的雕花梨木的帅案上,摆满了精致的太湖寿山石。
寿山石旁边,是几尊在烛光下甚至能透出光芒的琥珀杯子。
三个衣衫单薄婢女就正大光明的侍奉在帅帐中,或增添沉香木,或端着酒壶,或仔细的擦拭着寿山石。
花梨木帅案后,是铺着价值百两纹银的虎皮的躺椅。
脱去征袍的邵荣,将头盔丢给亲兵,很是气愤往椅子上一趟。
那婢女见邵荣一脸的怒意,却举起酒杯,示意倒酒,便小心翼翼上前。
邵荣连饮了数杯,莫名的有些醉意,睥睨身边的婢女,却正恰巧寒冷透过帘子,吹起婢女的纱衣,露出雪嫩的肌肤。
本来心中万千愤懑的邵荣,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邪火。
自然而然的便在嘴角泛起一抹邪笑。
那正在侍酒的婢女见邵荣忽然一脸邪魅的看着自己,吓得一个颤抖,酒壶的酒水便溅在了邵荣的脸上,邵荣脸上刚刚泛起的笑意,一闪而逝,瞬间布满了寒霜。
“大帅饶命!”
婢女连忙跪地求饶,而邵荣却愤怒的起身,从大帐后面抽出宝刀,对准女子的头颅便狠狠的看了过去。
“便是你个下贱货也看不起某么?”
另外两个婢女见状,吓得魂不附体,转身便跑,却被几近癫狂的邵荣尽数砍杀。
鲜血如注,喷在帅帐上。
听见这边儿的喊杀声,幕僚赶紧进来,却见邵荣拄着兵刃,气喘吁吁的,一脸凶相的望着众人。
一众亲兵全都吓傻了,他们如何也不知道往日里自信心满满的大帅缘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幕僚连忙对着亲兵挥手说道:“还不将这几个意图刺杀大帅的贱货拉出去,处理掉。”
几个亲兵如释重负,提起婢女的尸体赶忙逃了出去。
那幕僚见邵荣一副虎狼一般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邵荣躬身行礼,开口却说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本来一肚子怒气的邵荣见幕僚一脸认真的模样,瞬间被气笑了。
“哦?
何喜之有?
莫非你也看不起我?
特意编排我?”
幕僚面相邵荣,一脸严肃道:“大帅能够抛弃身板这些腐蚀人心智的东西,不正是找回年少时志向的表现吗?
我等追随大帅尾翼,不就是希望有一天封侯拜相,建功立业吗?
见到大帅迷途知返,心中明白大业可期,自然要恭喜大帅。”
邵荣闻言,脸上自然少了不少怒气,他点点头说道:“我虽然回心转意,但是有些人却让我甚不满意,去将赵继祖叫来!”
赵继祖手下惨死,心中自然愤懑,对于邵荣也越发的感觉不可期盼。
不过他不想承担见死不救的责任,被匆匆就来之后,看到打仗内弥漫的血气以及邵荣的一脸淡然,便佯装惊喜道:“大帅,可是事情成了?”
邵荣坐在上首,用手帕擦拭宝刀上的鲜血,冷冷的看着赵继祖,把赵继祖看的很不自在,这才淡淡的说道:“成了?
你在说笑么?
赵继祖,你派的是什么东西?”
赵继祖不满道:“大帅,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那丁百户是我军中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又与朱振军中人物有兄弟之情,我这才把他派了过去。”
“英雄人物?”
邵荣问道。
“自然!大帅莫非忘了,上一次军中演武,他荣获前三,还是您亲自授予他百户职位呢。”
邵荣愣在当场,表情复杂,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是我亲自授予的百户?”
邵荣幽幽的说道:“看来当时我也是瞎了啊。”
赵继祖脸上闪过了一丝狡黠,低着头说道:“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您信得过的青年俊秀派了过去,莫非他失守了?”
邵荣见赵继祖果然不知的模样,便点点头。
“平章不必担心,他就算是今夜失守,还可以明夜再去。
您莫非忘记了,他那一手棍法,可是您当时亲自赞扬的,您当时不仅赐予他百两纹银,还夸奖他说将来能当个指挥佥事呢。”
赵继祖越是夸奖丁百户,邵荣越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我到底是有多瞎?
赵继祖有些愕然的看着变得有些失落的邵荣,明知故问道:“平章,这事情明天还做不做?”
邵荣觉得自己的人生之路黑暗而没有尽头,而赵继祖更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你嘴里的英雄人物!青年俊秀!已经被朱振当着我的面亲自给斩杀了!”
“什么?
平章为什么不保他?”
赵继祖呆愣在当场,声音略微颤抖道:“大帅,您是老人们的领袖,看着手下的兄弟被人杀死,你让兄弟们如何看待您啊!”
“滚!这种事情,我用你说!”
邵荣咆哮着将赵继祖赶出大营。
赵继祖城府深沉,邵荣越是失态,他越是满意。
因为将来事情传出去,兄弟们势必对他失望至极,到时候自己就理所应当的可以替换掉邵荣了。
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尽量保持恭敬,“平章放心,您待兄弟们恩重如山,就算是他们有所怨言,但是念及往日的恩情,也不敢多说什么的。
不过朱振此人已经成了大患,平章可要早作决断。”
邵荣咬牙道:“滚吧,本平章心里明白,还不用你提醒。”
赵继祖越发的恭敬,“平章早些歇息,末将告退!”
“滚回来!”
邵荣见赵继祖如同接着尾巴的丧家之犬一般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来,忽然喊了一声。
赵继祖立刻回身,一脸恭敬的看着弯着腰说道:“平章还有何吩咐?”
“以后做事认真些,不然本平章饶恕不了你。”
说着邵荣特意看了眼溅在帅案的血渍。
“是。
是。”
赵继祖越发的恭敬。
等到赵继祖走后,邵荣对幕僚说道:“按理说,赵继祖如此无能,我应该高兴,毕竟他不会威胁到我的地位,但是他如此无能,却又难以成为我的助力,真的让人伤透了脑筋。”
幕僚微笑道:“平章何必恼火,赵继祖如此不堪大用,未必是坏事啊。
若是平章略施手段,便将朱振铲除,那便可以人心所向了。
赵继祖若是手段频出,平章反而要防范他。”
邵荣笑道:“这些年,我虽然声名不显,但是我却默默的注视着朱元璋,这小子那些黑手段我倒是学了不少,不如现学现卖,让朱元璋也吃点儿苦头。
这朱振的脑袋,我提前给他预定了。”
第二天,常升大清早便赶到这边儿,看着在寒风中已经冻成冰疙瘩的脑袋,一脸震撼道:“振哥儿,你怎么把丁百户杀了?”
朱振疑惑道:“此人很出名吗?
他昨晚袭营,被我军所杀!”
常升叹道:“此人可不是一般人物,曾经在演武场连连获胜,被邵荣称赞,谁曾想他竟然死在了这里。
看来邵荣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常茂一脸傲然,说道:“便是这等货色,也能获得演武场连胜?
那岂不是我丛林虎卫,人人在军中都能称为英雄?
爵爷要不咱们公开跟邵荣的手下比试比试吧?”
见常茂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常升连忙劝阻道:“兄长,莫要横生枝节,国公马上快到了。”
朱元璋确实离滁州不远了,在前线视察了一番之后的朱元璋,准备再次巡视一下粮草和军备大本营滁州,估算下自己的实力,伺机跟张士诚决战了。
因为还要处理政事,朱元璋坐了一辆超大的马车,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军报。
随意拿起一份军报,朱元璋看了一眼,原来是张辰在试探军山防御无果之后,准备试探下邓愈防区的军事力量。
因为朱元璋准备一口吃掉张辰的所有兵力,所以特意收回了拳头,让邓愈将兵马收缩,隐匿在大山当中。
而邵荣准备派出一支精干力量,一是试探张辰,一是迷惑张辰。
朱元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思量了一番,最终在军报上写了个“准”字。
朱元璋批改后的军报堆成一堆,朱标侍奉一旁,帮忙分类,然后由加急的快马送到各个地方。
朱标也在边上看过军报,可他心中的阴霾却取之不敢。
因为他感觉邵荣的军报和杨宪关于军山大军的情报,看起来太和谐了,和谐的让朱标感觉不正常。
看到朱标发呆,朱元璋哼道:“让你少读些经书,你却不听,回头宋先生找你麻烦,你推给我便是了。”
朱标急忙笑答:“孩儿睡得很好,只是有些担心我那妹夫了。”
朱元璋玩味道:“滁州大军云集,你担心他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名将之花蓝玉、耿炳文()
朱标很是干脆的说道:“父亲,孩儿担心他在滁州,被人胡乱指派。”
作为客军,又是树立了赫赫战果,朱振在军中就像是黑夜中的月光,格外的显眼。
而且以中国人的中庸思想来看,这种显眼未必是好事。
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之色,“统兵打仗,坐镇一方,哪里有那么顺利,就拿你父亲来说,从参加红巾军以来,险些死于自己人之手的次数,明显多于对手。”
“朱振那小子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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