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陛下要丢掉这家国,对忠于陛下的朝廷官员,万千百姓不管不问的话,就当微臣什么也没说。”中愈退后一步,跪倒在御座之前,额头贴在地面上,等着建文帝做出决定。
建文帝看看中愈,又低头想了想,从御座上下来,伸手扶起了中愈,“中愈,朕没有那个意思,你先起来。”
中愈顺势就起来了,他可没有那么傻,像后世电视剧里的大臣一样,皇上不答应,自己就不起来,非要搞得双方都下不来台,那多不好,是吧,还是乖乖的,态度好一点,让陛下答应就好。
“谢陛下,皇上,您是有了决断吗?”中愈刚刚感知了一下,建文帝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就说明,他在之前已经详细的想过这件事情了,刚刚的一切,还是在为自己的侥幸找一找支撑,希望能够略过这件事,可惜失败了。
“你确定这件事情可行,朕,要做你口中的军事学院的校长?”
建文帝站在中愈对面,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这也是之前他的纠结之处。
他相信朝廷里大部分臣子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但是作为一个大王朝的统治者,在他的祖父身上,他就知道了,皇帝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臣下的忠诚上,所以他的爷爷,那位开国皇帝,用了他认为的最安全最有保障的方式,帮他除掉了那些人,或者说是为了帮助他的父亲,兴宗康皇帝朱标,但是带来了严重的后果,现在正在欺负着他的后人。
中愈心里很清楚,建文帝朱允炆是历史上最接近君主立宪制的皇帝,他的执政理论,跟后世的君主立宪很相似,只是书生误国,仁慈的建文皇帝最终家破国灭,所以现在的文臣权力很大,还过得很好,没有了之前的战战兢兢。
但是,忠诚又是这个世上最说不清楚的东西之一,那是因为忠诚来源于人,又作用于另一对象,会以人的意志去转移,而人的心思恰恰难以捉摸,并且变换的速度难以把握,所以中愈会最大限度的相信自己的属下,却依然对他们保持不大不远的距离。
“回陛下,臣认为此事可行,既然陛下担心众多武将都成为了一个人的弟子,而出现聚集,同窗之谊,根深错节,那陛下成为校长,他们就都是陛下的学生,倘若真的有人谋逆,那他既反君,又叛师,想必,天下之大,也没有他的去处了吧。”
中愈不能保证一定没有问题,但是他还是想给建文帝一个希望,至少这些人是可以训练教育的。
第0130章 听宫闱秘事()
“那你呢,想做些什么?”建文帝走回自己的御座上,他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更让人安心,所以离开了一会儿,他还是走回去了,摸了摸,选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坐在了那里。
中愈在提出这个构想时,就想过这个问题,人都是自私的,建文皇帝不会想不到中愈想要做些什么,皇室,最讲究的就是平衡,只要在限度内,对天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陛下答应,这件事就应该没跑了。
中愈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稳稳地扎个钉子,留个尾巴:“臣自认为做什么都可以,在学院的任何位置都是给陛下尽忠,为朝廷出力,帮陛下带出一批好的学生,传达出更多更适合的观念,保卫这大明江山,这无数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中愈趁这个时候大表忠心,当然就算不表,也没人会说他不忠心的,但是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少块肉,说不定还会带来意外的惊喜,你说是不是呢。
“朕听闻你之前培养锦衣卫,做的很不错,虽然下面不满的声音还不少,应该对管人很有一套,就给你做个院监吧,秩从五品,'中愈现在是武将,给他个文官做做,免这以后扯皮。'专门制定规矩,管着他们,让他们好好为朕守着这大好河山。具体条陈,理好了递上来,让诸位大人瞧瞧,你看怎样?”
建文帝看了看中愈,给了这个官职,毕竟以前并没有先例,他给的已经很优待了,这是个文官,科举出身的状元爷出仕都没有这个待遇,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其他部门支持,自己就算做主了,也还要让他们认可。
“谨遵陛下圣旨,只是臣担心臣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给陛下添麻烦就不好了。”中愈表现的很是谦逊,这变脸的技术,他是学的越来越好了,不管真假,这态度是做到位了,怎么突然以一种老油条的感觉呢。
建文帝听着一愣,看向中愈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这小子,你还跟我装,装的还挺像,你之前都想好了吧,就等着朕开口是吧,在这里装。
“好了,奉承话就不要说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臣想向您问一件事情,还请陛下如实相告,这件事情很重要,可能涉及到皇家私事,还请陛下恕臣冒犯之罪。”中愈跪下,请罪道。
皇家私事,你确定要问,但看见中愈认真地份上,建文帝还是答应了。
“好了,朕恕你无罪,不要动不动就跪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那么多规矩,让朕难受,起来吧。”建文帝都有些怕了中愈了,老是这个样子,要么不说事情,一说竟是些难办的事情。
“陛下,万万不可,礼不可废。”
我靠,你还来劲了,就你这样,做的哪件事情不是违反祖制,哪件事情守礼了,跟朕说这些,建文帝一瞪,中愈立马站前来,嘿嘿嘿的笑道:“知道了,臣起来了,谢陛下。”
“说吧,磨磨蹭蹭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这般了,跟那些老夫子一样。”
中愈收敛了笑容,看着建文皇帝,挤挤眼睛,试探的问道:“陛下,那臣就得罪了,臣想问兴宗康皇帝到底是怎样驾崩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建文帝立马站起来,怒目而视,脸色潮红,喘着粗气,盯着中愈,中愈一看,我擦,闯祸了,中愈站在朱允炆的对面,哪里不知道朱允炆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皇帝不断地看着自己,想发火又忍着的样子,让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这个事情他又不敢去问别人,当然是问当事人最好了,只是建文皇帝的眼神,让方中愈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生出来了,能不能不要这样,是你自家说,不怪罪我的。
“你想知道些什么?”似乎努力的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建文帝慢慢坐下,看着中愈。
中愈也不退缩,直言道:“臣想知道陛下知道的一切,关于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寂静,沉默,房间里很是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中愈难道你就不害怕吗?”朱允炆心里在琢磨:“父皇的事情从没有人问过自己?父皇过世已经很久了,难道父皇的死,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止不住了,胡思乱想一片,之前发生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眼神也有些迷离,似乎眼泪就要出来了。
“陛下,您……”中愈试探的喊了一句,没办法,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告诉我事情的本来面貌。
建文帝回过神来,擦了擦眼睛,“想起皇父,倒是让你看了笑话了。”
“陛下仁孝,当为世人典范,应当广泛宣传,让百姓知晓陛下的纯孝。”中愈拱拱手说道,也不是敷衍,建文帝也确实是仁孝,对父亲母亲还是挺好的。
之后的时间里,建文帝陷入了回忆之中,向中愈讲述了当年的点点滴滴。
洪武二十四年,太子朱标奉皇命巡视陕西,那时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让太子综合考虑,看看西安是否适合作为新的都城。当时,皇帝朱元璋以应天府为南京、开封府为北京,临濠为中都,都大力修建,但考虑到南京皇宫有塌陷,风水上不吉利,想要迁都,为大明改改风水。
御史胡子祺又推荐以西安为都,认为“举天下莫关中若也“,明洪武二年三月,大将军徐达进兵奉元路,明朝政府即改奉元路为西安府。
另一方面,时秦王朱樉以多过失,被召回京师,让太子趁机调查一下秦王的言行,怕多有不法。
太子朱标巡视归来后,献陕西地图,又替秦王说了一些好话,朱元璋才放朱樉回西安。但不料,太子朱标归来后不久就开始生病,大约是伤寒一类的病症,最终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撒手尘寰,谥号懿文太子,八月附葬孝陵东。
中愈听着建文帝的诉说,头脑里也浮现着当时的情景,一景一物,让中愈都有些动容,建文帝脸上也流出了泪水。
第0131章 十年前的旧故事()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屋外的天也渐渐的黑了,今日小太监并没有进来点灯,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屋里冰冷的气氛,不敢私自冒头,怕惹了屋里的两人不高兴,会有板子吃,甚至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把脑袋也弄丢了。
中愈顿了顿,想起自己今天来的另一件正事,还是说道:“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又来,有事说事,老是这个样子,你自己不累吗?”建文帝打起精神,每次中愈说当讲不当讲的时候,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因为他不知道,中愈的嘴里会蹦出什么东西来,但是,那件事很可能是件大事,这样的日子,过的都让他会有阴影了。
中愈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不那么急促紧张,“臣听闻,先帝崩殂,正当壮年,且西巡陕西时,身体康健,未曾听闻圣体有违之事,只是一回京后便病倒不起了,太医院束手无策,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中愈思索了半天,才想起这么几句词,没办法,虽然懿文太子是后来建文帝登基后追封为帝的,可这个礼仪要讲,避讳还是要用的,他想让建文帝自己提出来,弑君这样的话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可不想自己落个不好的声名。
建文帝本来在擦拭自己的眼泪,听闻中愈这样说,立马抬起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等中愈回话,立马从御座上站起来,绕过御座,直接来到中愈的面前,抓住中愈的双肩,面部狰狞,“告诉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说。”
建文帝的表情有些吓人,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戾气,以前的他可是翩翩君子,风流倜傥,这次因为先帝的事情似乎变了一个人。
“陛下,您,冷静一点。”中愈拍拍建文帝的手,劝慰着他,朱允炆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松开自己的双手,今天都好几次了,这样的感觉并不好,总觉得有一头恶魔在催促着他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中愈看见朱允炆慢慢冷静下来,也不管他,“来人。”中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外的小太监们听声后都进来了,为首的正式那个之前见过的沐小太监,“大人,您吩咐。”
“掌灯,另外通知御膳房,给皇上熬些莲子粥来。”中愈并非要私自做主,只是皇帝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想让外人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不佳。
“是,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办。”小太监忙活起来了,房间里一会就亮堂起来了,建文帝与中愈的影子,一闪一闪,黑黑的,摇摇摆摆。
“七鹰,屏退众人,大殿周围清空,擅闯者皆斩。”中愈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是。”门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闪出一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周边服侍的人都被驱散。
中愈搬了把椅子放在建文帝旁,让他坐下,又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坐在建文帝的对面。
“陛下,臣知晓这件事情对您影响很大,所以臣要告诉陛下一句,现在决定不听还来得及,臣可以不说。”中愈很是慎重,毕竟,他自己也有些纠结,皇家秘事,他牵扯进去,可能会没有好下场,但是,现在不解决这个问题,后续的发展都会有阻挡,他要一个理由,说服建文皇帝,也说服自己。
建文帝的眼睛红红的,刚刚变色的脸现在有些发白,双全紧握,显示出他并不是那样的放松。
“朕听着呢,你继续说。”声音有些嘶哑,却隐隐透着威仪。
中愈又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兴宗康皇帝身体一向康健,岂能因为一场风寒就驾崩呢,臣怀疑,是有人暗下杀手,谋害了兴宗康皇帝。”
“你说的是真的,可有证据?”建文帝眼睛发红,脑袋一热,心里的怒气似乎就要爆发。
“证据,臣暂时没有,但臣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能跟此事有关。”证据,中愈哪里有,要是有了证据,哪还需要这么麻烦,直接上报就行了。
建文帝没有答话,示意他继续说。“陛下,可曾记得,之前京师走水案子频发,部分人家被全家诛灭的事情?”
“朕记得,可这跟十年前有什么关系?”建文帝一头雾水,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问题就在这里,臣查到,死的这些家庭大部分都是洪武二十五年以后落籍应天府的,而且多是一户两户聚集在一起。”
“这也说明不了问题,还有其他的吗?”中愈很是欣赏这样的建文帝,虽然刚开始异常愤怒,但是冷静下来后,能快速的指出不妥,并没有胡乱做下猜测和决定,这样挺好。
“有,锦衣卫在洪武二十五年时,曾经有过一次大的变故,死伤无数,失踪人员难以界定,但是对外却说的是遭遇贼人,大部战死。陛下试想,什么样的贼人会让锦衣卫损失惨重,从此一蹶不振,风光不再。”
“等等,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不是在洪武二十年裁撤了吗?难道锦衣卫亲军卫所跟这个有关?”他是比较疑惑的,若是锦衣卫值守校尉有问题,过了十年,那些人肯定都身处中高层了,那他的安全怎么还能保证,天家还有这么多人呢。
“是的,明面上,锦衣卫南北镇抚司是裁撤了,可并不代表太祖皇帝就不会用他们了,只是没有给予以前那样的权力,侦缉天下的事情依然在做,所以天下太平,文官们也再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民间也在也没有关于锦衣暗探的消息了。”
中愈没有想到,连朱允炆都不知道锦衣卫还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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