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他不用去杀同族,更不会被顾言蹊给盯上扣住。
然而,即便是为他,叫我去杀待我不薄,平白无辜的吴煜凡,道义上,情感上,无论哪一点我都怎么可能出得了手?
难道真的是应了顾言蹊的那一句“明明不是红颜,为什么却是祸水?”
向下躺,把头一同沉入水中,我流下了眼泪。
这是寒彻冷水中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存在了。
第二天。
“咳,这什么味儿?放了头狼在里。。。。。。!!!宝贝儿?!你怎么在。。。醒醒,醒。。。烧得这么厉害。。。。。。”
朦胧中好像听见是吴煜凡的声音,接着,感觉被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我很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昏昏沉沉地,头疼欲裂,什么也说不出,眼睛都睁不开。
心里同时不免庆幸,还好昨天后来担心万一睡着了溺死在浴缸中,把水全部放掉,裹好浴巾才睡在了里面,不然岂不是要被看光了,那也太尴尬了。
“喂,星辰,你去找点儿退烧药,再弄碗麦片牛奶,别放糖,让水晶把她衣服拿过来我房间。”应该是在给星辰打手机吧。
许久未见,他依然熟知我早餐的习惯搭配,如数家珍。
就像白贤,像兰焱,像。。。。。。
“就这么不喜欢我么?宁可去睡一宿浴缸也。。。。。。”他叹一口气,没把话说完。
片刻。
“凡哥,什么情。。。。。。妹妹?!!!她怎么在这儿?你干的好事儿?!”水晶一声惊呼,旋即,这条家养火龙的鼻腔迅速喷起火星,张口将要屠戮大地的架势。
那不是一般的火龙,我深知这主儿翻了脸以后谁也压不住的血腥场面,不计后果且无差别攻击,暴力凶残如悍匪,到时候可不管俗世中知不知好歹,给台阶不台阶什么的那一套潜规则。
吴煜凡这飞来横“锅”委实背得太冤,如此狗血乌龙的事件撞上的又是个很可能等不及人说话,不分青红皂白随时开炸的火爆脾气,然而我此时无法去替他解释什么以证清白,急得吐出了破碎的一声,“。。。。。。嗯。。。。。。”
姐妹感情,她一向对我偏袒顾惜,是我忠实的后盾,千万不能因为我,让她误会和吴煜凡闹了不愉快。
听到我焦灼不安的哼声,吴煜凡坐不住了,劈头就骂,“你别吵着她,小点儿声儿行不行?让你超市吆喝卖菜呢?喊那么大嗓门儿干嘛?”
没急着辩解,他压低音量上来先是反过头训了水晶,之后才说,“我干什么好事儿啊我!我昨晚上喝多了,进屋她裹在毯子里,上的是克娄巴特拉那套,我哪儿知道是她啊,还踹了她一脚。。。。。。早上从浴缸里给她抱出来就已经烧成这样儿了,看样子昨天还被下了。。。。。。算了,不说了,水拿来,我先把药给喂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
我刚被灌完药,星辰说了话,“我刚才碰见claire她们那一拨儿了,昨天所有单身来这里的血族只要有点儿名号的,不分男女都被送了床伴,但没听说有一个是被这么送来的。。。。。。狼血两边都在派出大量人力物力上天入地地找,我们事前没收到任何风声,顾言蹊是怎么得到妹妹的?还这样儿拱手送到你的床上,他到底想做什么?”
连连发问,语气里不由地充满了担忧。
别看他平日里总是在一边笑眯着那双猫一样的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时不时还得添把柴,生怕火烧不旺的,不过一旦真出了事儿,他相对的方寸不乱,通常也是这些人里面比较理智冷静的一个了。
比之星辰的疑虑,吴煜凡则显得淡定从容得多,更直接点儿,可以说是不以为意了,“我不管他想做什么,人我收了。”
星辰没有接话。
“你干嘛?你扒你浴袍干什么?”水晶忽然问。
“我喂血啊,我干嘛。”问心无愧,吴煜凡的潜台词仿佛在说,你废话么不是?
“你趁她不清不楚地你喂血?还是你的纯血?她不会答应的。”水晶不敢苟同,依旧没让步。
不光深刻了解我,懂我的心思,且时刻会为我站场发声。
这就是她,火一样激烈,水一样温柔,守护着我,不论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能喝他的血,不,绝不行。
“麦片吃不了了,你看不出来她变了么?烧这么高,不喂血,饿着?你能别老防贼一样地替她防着我行不行?”吴煜凡气结,屡屡被打断又不得不交代,再好的耐心也耗尽了,稍作停顿,可能没个十几秒的功夫便等不下去了似的,说,“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解释完了,您满意了么?满意就松手给我拿刀。。。。。。算了,不用你了,反正她看不见也吓不着,我自己来吧。”
他是要做什么?!变身不成?
“哎呀你小心一点儿!给我,我扶着她,你那指甲刺出来了别划了她。”水晶立场转瞬间180度变了,碎碎念着,不够操心的。
吴煜凡想必是被烦得不行了,换吴煜烦上线开始赶人,“歇会儿吧,我耳朵都快炸了,你可以放心地出去了。”
“等等!”像是临门一脚前被挡下了,想不到,这次出声的是星辰,严肃正经,不见一点儿往时逗闷子取笑他的围观胡闹劲儿,很是认真,“你不再考虑一下了?顾言蹊这步棋走得太诡异了,万一是利用妹妹来。。。。。。”
“星辰。”没有才对水晶的任何不耐烦情绪,吴煜凡唤他,缓缓道,“所有人里你应该最懂我。”
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语气高深莫测的也不像是在玩儿,却叫星辰没再讲了。
沉默,这次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
最后,还是吴煜凡开口破了僵局,“好了,你们俩不回避一下么?一会儿受不了味道我可顾不上管你们怎么。。。。。。”
即便我再想接着听,可惜有限的精力已耗尽不允许了,渐渐又迷糊了起来。
就在意识不受控制,将要睡去前,蓦地,一股袅袅香气扑面而来,直勾得饥肠辘辘的我垂涎三尺,恨不得敞开肚子大快朵颐一番。
我扑上去,本能大口大口用力吮吸吞咽源源不断冒出的珍馐美食。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的初心呢?”
我忽然意识到好像有过这么一个困扰我,令我极在意却因怕毁了某种看似坦然的态度与和谐的关系而问不出口,决定了永远深埋心底的问题,在我舌尖触碰到第一滴血,再吞下感受那味道的瞬间,它的答案便浮出水面。
在那里,唾手可得,这时我愈加不敢去揭晓了。
它是什么重要么?
不,并不了。
真正重要的东西我已然得到,在我的眼前,我的口中,我的腹内,流经每一条血管,很快,将遍布我的全身。
与我交融合一。
一室安静,只有那腕上的手表在我头顶清楚地滴滴答答走动着。
明月高悬,子夜将至,本该万籁俱寂,万物进入深眠,但这里是哪儿?怎么会有这样无趣扫兴的词出现?
灯火通明,万丈光芒照亮了紫黑色的苍穹,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酒会、大趴、演出在进行中,夜的帷幕拉起,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精彩才刚开始。
与鼓乐喧天,觥筹交错的喧闹很有段距离,半山腰衔接内城的二层空中过道则稍显冷清和静谧。
顾言蹊站定,转头,还是魅惑无俦的微微一笑,看着我身旁,“看来这次我的安排让你很满意啊,chris。”
“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世间无。不只是满意,而是完美。”两肩略一沉,搭过一双手,吴煜凡转去我身后,弯腰,我头顶跟着一痒,他的下巴轻抵了上来,“谢了,长老。”
眼前有些旁若无人的腻味顾言蹊并没有在意,但像听错了什么似的,他侧头,挑挑眉,打趣,“习惯你目无下尘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客气了?你这一声长老叫的,让我受宠若惊啊。”
受宠若惊都用上了,这是在讲,吴煜凡平时对他很“不客气”了?
说吴煜凡目无下尘我信,不过那也不该是这么个玩儿法吧?何况他顾言蹊可不是什么下尘,吴煜凡连对堂堂血族长老都敢这么随性而为么?是真没脑子还是怎么个意思?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脑袋里忍不住不断冒出连串的疑问。
“好了,不说你了。”摆摆手,玩笑开完,言归正传,他低下头,视线移向这会儿已是被吴煜凡笼罩着半裹在怀中的我,“沐瑾,你虽是混血儿,却没什么力量,既然回了血族,就放下以前那些人和事。今时不同往日,和你无关了。好好跟着chris,你年纪小,就更要学着做一个聪明的女人,才能留在他身边更久,走得更远。”
谆谆告诫,语重心长。
“chris的排场可是就差脚踩七色云彩来接走你这小紫霞了啊。”他言笑晏晏,末了调侃的这一句把气氛转回了轻松。
是的,轻松。
“。。。。。。谢。。。谢谢长。。。。。。”其实,不要说他说了什么,就单是如含春风的关切眼神都令人望而生畏,我诚惶诚恐,出声应他都不自觉地磕磕巴巴起来。
“我排场再大哪儿有踩云彩那本事,还七个色儿的?当盖世英雄意中人没问题,这至尊宝我不承认昂。再说,她也不能是紫霞仙子啊,我可舍不得她受那么大委屈。”吴煜凡接过话,拍拍我的肩,没让我继续,直腰,下巴离开我的头顶,将我稍往他身后带了一把,半挡在我前面,“长老,心意我领了,我们家这个宝贝儿别说在你面前了,她那岁数跟我这儿都只是一个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吓她了?我心疼得慌。”
顾言蹊瞧见什么稀奇事儿了的样子,一下被逗乐了,“好好好,不逗你们家的宝贝儿了。瞧你这护着的,早晚让你给宠翻了天。”
吴煜凡也不客气,“我的女人就应该无法无天。”
“你这是非要酸死我么?”顾言蹊对他无奈地直摇头。
“哪儿能呢?得,你这儿还有两晚上乐呵呢,客人基本都没走,我就不多留给你添乱了。长老,多余的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再次感谢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开口。”吴煜凡抬起右臂,手放至左侧心口,闭目向他颔首致意。
顾言蹊同样阖上眼,向他点头回了礼,风度翩翩。
如此这番多少显得很是正式的道别之后,吴煜凡揽上我的腰,带过我转了身。
“一路顺风,chris,想过来玩儿随时欢迎。再见了,我的小沐瑾。”
我很想头也不回地跟着吴煜凡走,但在他点到我名字的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眸看向了他。
他斜靠倚在桥栏边,见我从吴煜凡怀中探头望他,便偏了头,嘴角翘起一弯浅浅的弧度,依旧是那个放电量高到爆表的单眨眼动作,手轻握成拳凑到丰润瑰色的唇上,冲我送出一个goodbye kiss。
妖孽,眉宇间的神态自是数不尽的风流,倾倒众生,勾魂夺魄,美到为了苟活于世,让人不敢再去多看他哪怕一眼。
随时欢迎回来么?
移目,举首望向天空,露似真珠月似弓,从这处看,观光塔的塔顶正好与月亮的末梢接上,尖顶着尖,好似针锋相对,却又相互依托,不能分离。
初见时还是满月,现在已经更迭成峨眉月了啊。
“因为,这座城非但未在时间中老去,反而以逆生长的姿态变得愈加年轻。”
其实,城的主人才更是吧。
腰间紧了紧,附在上面的那只手轻拥了下,沉稳而柔和,颇富磁性的男中音随即响起,叫醒噤若寒蝉,怅然立定在原地没动弹的我,“宝贝儿,走,上车,咱们回家了。”
如云绵软的红毯边,黑色的车门敞开着,侍者守在那里仿佛已恭候了有些时候了,听见吴煜凡的话冲我颔首微微一笑,右手重新护住了车门上沿。
回家了。
是家啊。。。。。。
至于这里。
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回到这座把纸醉金迷和阴谋野心两个极端诠释得都如此淋漓尽致的可怖之城——不夜城。
再也不见。
我的,长老大人。
105 捕梦()
和暖的壁灯,微弱的台灯,橘调柔光照拂笼罩下,我悠悠转醒。
无梦。
不记得有多久没能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了,回到这群人身边可能总算让我拾回了些久违的安全感,长期绷紧快断的弦终于能稍松松了,好像从没睡过觉似的,睡着就起不来了。
掐掐眉心,脑袋依然很是发沉,我撑身从床上坐起来。
天花板光洁一体,绒被轻薄绵软,壁纸、沙发、脚凳、立柜,就连脚毯都是淡米的,一水儿的浅色系陈设。
按说家居风格整体这样偏白调的,干净是显得干净,不过太素了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普通酒店的客房或者医院的病房,萧瑟沉重,有时候可能还有那么些压抑,总归是生不出多少好感的。
可也因人而异,这种事情得看交到谁手里定案了。
品位不单单与外表的财力挂钩,还被阅历和价值取向等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又至关重要的内在实力背景所深深影响。
败也萧何,成也萧何。运用得当的话,现代风格的家居设计中比起其他颜色的标新、多变、张扬,最凸显格调的在我看依然是白色,它的贵气是内敛且沉稳的。
没有太多刻意繁复招摇的装饰,全部家具的线条皆圆滑流畅不见硬朗,一气呵成,自然而然。从简却绝不粗陋,东西一样是一样,件件精美,经得起细瞧。大面积玻璃门窗的铺设,操纵光来投射加强通透感,不仅避免了让人在这个色彩中有被压迫和抑郁的感觉,相反,简约与优雅的基调下,宁静和舒适才是它的主旋律,利落且大方,自在并轻松。
又是一间我以前没有见过的屋子。
为什么好像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经常性地醒来就是个陌生地方,不管在曹营还是在汉邦,总处于一种懵圈的状态。
想到这儿,不免摇头扯起算不上自嘲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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