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哪怕效果并不显著——
所以小桃花仰着脸哑声对宋观说:“我先前来厨房之前,在这处庄园的院子里看到一个人类小孩儿,很惨的,像条狗一样被拴在院子里,我想救他,可是不太敢。”
宋观听了,倒是想起以前自己爷爷奶奶还在的小时候。那会儿他暑期放假他回老家跟爷爷奶奶住,宋观年纪小的时候可皮实了,老野了,经常跑出去撒欢滚得一身泥还有些小伤回来,他爷爷奶奶没空管他,又怕他在外头野疯了出意外,于是就干脆找了个铁链把宋观拴在院子里不让他出去玩。就这样大概拴了有一个星期吧,后来还是宋观他哥来了之后才他才被放出来的。不过这事倒也不是宋观他哥主动帮忙要放宋观出来,而是宋观花言巧语把他哥骗到自己身边之后,强行把他哥哥给同样用铐子铐上了的。
彼时宋观脚上铐脚的铁链是个组合装,模样有点像是手铐上栓了一个长链子连接到小院里的自来水管上,而宋观只被铐了一只脚,所以还有一铐位是空着的,他当时把他哥骗来之后,嘿嘿坏笑就把他哥手给铐上了,还说我们是兄弟要有难同当。正巧爷爷奶奶这个时候都出去了,他们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晒了一天太阳。那天阳光很强,宋观是不怕晒的,可他哥皮肤薄,比一般女孩子还经不得晒。偏巧小院里没树只有花,再加上铐链长度限制,竟是没什么地方可以躲太阳。爷爷奶奶的家是住得很偏的,真属于“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偏远类型,宋观看他哥一副要被晒熟了的样子,心中也很害怕,小时候的观哥也是一让人头疼的熊孩子,不过做事还是很算有担当,他很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惹出来的祸,跪着要善后完毕。
于是宋观就脱了自己衣服把他哥包起来,男生不拘露多少皮肉,主要是最关键的部位遮住就可以了,所以宋观脱这衣服脱得毫无压力,只不过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少,脱了上衣,那点布料也不顶事,是以宋观犹豫了一下,最后把自己那短裤衩也给脱了盖到他哥身上。而爷爷奶奶当时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个莫名其妙也被铐住了的,尽管身上尽可能地包着了衣服来抵挡太阳照射,但显然已经被晒到半昏迷的宋观他哥,以及蹲在哥哥身旁那看起来很焦急的,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光溜溜的宋小混蛋。
当然那天宋观是被他爷爷狠抽了一顿,而且爷爷还不许奶奶给宋观擦药,是宋观他哥晚上感觉好点了之后,自己跑过来给宋观擦药的。不过宋观当时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到,因为觉得自己挨打都是因为哥哥,所以哥哥过来给自己擦药也是十分应该。第二天宋观又被爷爷揪去院子里拴起来,宋观趴到地上满地打滚涕泪横流地控诉:“我这不是亲生的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吧!你们全都对哥哥比较好!没一个是爱我的!”
反正这样闹了约摸一两日,主要是有宋观他哥去求情想办法沟通,所以之后宋观也没再被当狗似地拴在院子里,是被放出来了。他哥喜欢安静,又不喜欢晒太阳,自然是大半时间都待在老宅里看书,而宋观却是待不住的跟只北极狼似的,要一直一直不停到处跑着才能活命一样。他在老宅窝不住,哥哥又是话很少的人,宋观觉得很没意思,长长的暑假,像野草一样长长的,他喜欢跑去外头自在逍遥,喜欢找别的小孩子一起玩。
因着以上这一段记忆,宋观便也就不觉得把小孩儿拴在院子里有什么大不了的,听了小桃花的描述,并没有太上心,可是小桃花十分坚持要去救那个小孩儿。宋观倒是觉得别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自己插手,结果真被小桃花领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孩儿的情况,宋观还是惊了一下。
那孩子身上一件衣服没穿,头发被剃光了,浑身脏兮兮的,而且很多伤痕,有一些伤口很新,像一张裂开的小嘴,正狰狞地往外翻开口子。这孩子是真的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拴在树上,脚边放着一碗水,那盛水的碗也是脏兮兮的,并且碗沿上豁开了好几道口,半浑浊的水上飘着一片叶子。
小桃花轻声说:“你看他是不是很可怜,我们救救他吧。”
那小孩儿看见生人听到动静之后,尽管脸上已经脏得看不出样子了,但那肢体言语明显表现出十分害怕的意思。他眼睛大而无神,在看到宋观靠近一步之后,就颤巍巍地四脚着地爬着躲到了树后。从那不利索的爬动姿势可以看出,这孩子有一条腿显然是瘸了的。宋观没有言语,也没有再靠近一步,这个时候,正有人从外头进来。那人脚下走路一阵风声,动静不小,人还未走近,声音倒是先响起来,是个很粗的男声,男人没什么好气地喊着:“小王八羔子该吃饭了!还不快滚出来!”
191|第十二弹 桃花续命()
宋观和小桃花一齐回头看过去,来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中年人,三白眼,长得很有些凶煞,他看见院中多了两位生人,吓了一跳,待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眼看他回神过后张嘴就要喊人,小桃花手里幻化出了一片桃花瓣直接激射过去,那人膝盖见血,桃花瓣又是带毒的,只见那名中年人扑通一声跪下,手里端着的那狗盆一样的食碗也直接翻倒在地洒落米饭菜汁,这人瘫在地上,没了声息。
死了人倒是不吓人的,只是宋观看小桃花出手如此,就有重新认识了小桃花一遍的感觉,顿了顿,宋观才说:“你杀人了?”
小桃花仔细研究了一下宋观的神色,才说:“没有,我没杀他,我只是把他打昏了。”
其实桃花瓣上沾染桃花瘴气,瘴气已经入了此人的身体,这人已是死命,虽然要他救人也不是不可,但小桃花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再说此人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的,反正不会当着宋观的面死,要死起码得两天,到时候他肯定就带着宋观走了,才不会留在此地,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谎话会被揭穿。
宋观道:“我们要救那个孩子,总得找人问一问那个小孩儿的来历,你把人杀了,总归不好,还要找其他人来问。”
小桃花一听,对宋观这番话很有自己的关注切入点:“所以如果我杀了他,你是不是不介意?”
“……”宋观停了一下,才接着道,“杀人总归是不好的。”对宋观来说,或许路上看见不平之事会出手一救,但绝对不会主观地去杀人。不管他看见的是不是坏人,杀人都没有意义,所有一切对他来说,就好像一步踏入别人的家里一样,对方家中当然可能会有摆设有问题的不好东西,但他只是一个客人,客人当然没道理是看到别人家的东西不好,就非要把东西给丢了,就算他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他也不会做。
小桃花听了宋观这话,心里有所计较,他打定注意不会叫宋观知道自己杀人,牵住宋观的手走到那中年人跟前,也不用弯腰,小桃花的右手变成了桃木树枝,任意地弯曲生长,他的手掐住了那男人的脸,桃木枝桠诡异地半包裹住那人的面孔,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小桃花的桃木本体有压制瘴气的效果,所以这样一拎,那本来瘫软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说话也开不了口的男人,竟然能重新说话了。男人声音发抖:“饶命啊,饶命啊,这位神仙饶命啊!小的不是有意冲撞大仙的!小的……”
掐着对方的桃木紧缩了一下,小桃花道:“闭嘴,别废话,问我你院子里那个小孩儿是怎么回事?不说真话就直接捏掉你的脑袋!”
男人眼睛微凸,眼中留白甚多的黑眼珠子一直不稳定地在颤抖着,显然被小桃花吓得不轻,他颤着声道:“大仙,大仙,那小孩儿是我们抓错了……我们是做一些刀口上舔血的生意,专抓有钱人的亲眷家属,然后问其索要财产,同时也接一点私活,比如哪家大户人家的家里内斗,需要做一点见血的活计,若是他们给了我们足够的钱,我们也做这活。前段时间,山下张姓大家的主母,要我们去截了他娘家哥哥的嫡长子。我们死了好几个兄弟截了人之后,却被告知截错人了,也不知道截了谁家的小孩儿,身份查不到,赔偿金都要不到手,那个张家的娘们也不认账,我们这些个兄弟白死了,没掏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大哥他为此发怒,就说先把这小孩当狗养着……”
小桃花看着男人,缠着这中年男子的桃木枝越紧了,只见那男人面色发红,被掐到面红耳赤,小桃花越掐越紧,慢慢说道:“恐怕不止你说的这些吧?”
一股恶臭突显,宋观一看,发现是这个男人失禁了,小桃花厌恶地一皱眉,将手上的劲道略略松了一点,男人喘着粗气,已经是吓到身上发颤,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大哥说把这个小孩当狗养着作践,到时候开祭,就把这小孩儿切了分尸煮了给大家吃,以祭死去兄弟的在天之灵……没了,真的没了,我什么都没隐瞒,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小桃花听了,手一松,直接把这中年男子丢在了地上,然后他回头看宋观,面上依旧是宋观平日里见到的神色模样,很有点天真的意思。他甩了一下方才掐过男人脸的手,想了想,眼巴巴地看向宋观说道:“那小孩儿的身份查不到,不过还是很可怜的,我们要不,嗯,想个办法送他回家吧?”
宋观方才观察小桃花那番举动,心里头不动声色地吓了一跳,不过如果真用“吓一跳”来形容,好像也不至于。先前小桃花还说不敢救人,反正宋观现在看着,是没觉得小桃花有哪里不敢的。
这边向中年男人问完话,小桃花就去看那个人类小孩儿了。那小孩儿十分怕人,小桃花去瞧那小孩子,那小孩儿就躲在树后绕着和小桃花保持距离,只是这孩子身上拴着绳子,所以绕步的行为是有限的,没一会儿绳子缠着树身就用尽了,那孩子就被小桃花逼到背贴树木坐在地上。对于这个人类孩子,小桃花很是好奇,他凑上前去,面贴着面,仔细打量那孩子的模样。宋观在一旁见了,觉得小桃花很有当土匪恶霸的潜质,眼看又一个人是要被小桃花吓到失禁,他赶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小桃花,将人整个揽在怀里直接端走。
小桃花一怔,然后脸红了一下就主动揽住了宋观的脖颈:“我就看看那个小孩儿,没别的意思。”
而宋观这厢正观察那被拴着的孩子呢,所以也没低头看见小桃花的脸红,宋观只回复小桃花说:“我知道,但是他好像被你吓得很厉害。”
“……”小桃花闻言立刻喝足醋,简直仿佛根须都浸没在了陈年老醋里头,整个桃花木头都要散发出醋酸味道来了。他可是平日里连被宋观拿在手里的小破草都要嫉妒的人啊,这会儿更是毫不掩饰地一脸嫉妒地盯着树下被拴着的那小孩儿,暂时也不想什么送这孩子回家的问题了,现在的小桃花只想就地挖个坑把这倒霉孩子给就地掩埋,最好别让宋观再看见。
“人真是不经吓。”小桃花忿忿不平地说道,然而又不敢将这不平摆得太明显,因为说要救这小孩儿也是他自己先提出来的建议,所以哪怕现在心里泛酸得要喷醋,他也只能自己把那喷出来的醋给强行往回咽下去。
宋观将小桃花原地放下,是自己走过去靠近了那被拴着的孩子。落在了后头小桃花站在原地不敢挪步跟上前去,所以只是心里狂骂人,他先是气鼓鼓地在心里怒骂宋观负心凉薄有了新人忘旧爱,又骂那人类小鬼头都快瘦成猴干了,根本没有任何看头……待看到宋观握住那个人类小孩儿的手时,小桃花简直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前去把那两人给强行分开。
明明刚才自己走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儿怕得要死的!
为什么宋观过去了,这死小鬼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
这小鬼是不是心机!是不是要勾引他的宋观!
是不是瞎!没看见他就在边上吗!宋观有了他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的破小孩!这小孩子被他救了居然还不知道感恩!还想勾引他的宋观!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难以置信!还是不是人了!
咆哮的语句在小桃花心头电闪雷鸣似的奔腾而下,宋观那边已经用“言灵”之术将人类小孩儿给治好了,包括精神问题和身上的伤口。最后宋观还变出了一件衣服,正要往那孩子身上套,后头虎视眈眈盯了半晌的小桃花终于忍不下去了,只见小桃花“嗖”的一下,跟只猎犬似的冲上前来,一把夺过宋观手里的白衣裳,他扬起脸,冲宋观一笑,慢悠悠说道:“这个弟弟很可爱的,我替他穿衣服就好了。”
宋观松了手,就把这衣服给小桃花随小桃花去了。小桃花转脸在宋观瞧不见的角度,就冲那人类小孩儿凶神恶煞地龇了一龇牙,果然一副恶犬模样,幸好他还是长得好看的,所以没把人吓得半死,不过还是很有威慑力,是将那人类小孩儿吓得背贴身后大树,浑身都在发抖。那人类孩子因为经过宋观“言灵”之术的治疗,所以皮肉都回复成了原先模样,是细皮嫩肉经不起折腾,这孩子背往树干上一蹭,就立刻捡了血痕。小桃花给小孩儿穿衣服的时候注意到了,心中发虚,生怕宋观看到了会以为是自己伸爪挠的,所以他赶紧捏出一把桃花瓣贴在了那孩子背后伤口处,是要将那些伤口治好。
一边给小孩儿穿衣服,小桃花一边问小孩儿问题。给那小孩儿系腰带的时候,小桃花略一扬眉,眉目间的神色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的,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小孩儿嗫嚅着,蚊子哼哼的声音大小,“安平宇。”
小桃花像审一个犯人似的继续追问:“你是哪里人?”
小孩欲言又止地拿目光去看宋观,眼里有求救的意思:“帝都宿星城,我爹是安侯爷。”
小桃花看到这小破孩看宋观的眼神,就气死了,差点就要一脚踹过去把人踹翻在地,他不就问了几句吗!这小孩儿摆出来的都是什么眼神表情!万一宋观误会他怎么办!这个小鬼真是太心机了!
宋观是一直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