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一进来,张宝儿就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惬意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大堂里的客人,一瞬间就只剩下张宝儿与侯杰二人。
张宝儿不是舍不得走,而是舍不得已喝了一半的酒。
侯杰是因为张宝儿没走,所以才没走。
三个人当中的那人一身匆拢反∶保嬲邳纱,看不清容貌,但看那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之下,应该是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左边也是一个窈窕少女,一袭浅绿色丝绸上衣,一条青色底裙,腰间挽了条纱织腰带,黑亮的长发挽成了侧三环发髻,留了些许青丝留在颈边。少女长相清秀,眼眸中透着些神秘的气息。
右边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脸上有微微胡茬,两个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就像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一样。
侯杰神色凝重,小声对张宝儿道:“这三人不简单,都是武功高手。尤其是那个男的,武功奇高!”
侯杰多年习武,他的眼光绝对没错,张宝儿听了心中一阵发紧。
侯杰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才能听得见,可侯杰的话音刚落,那中年汉子凌厉的目光便朝着他们二人射了过来。
张宝儿顿觉身上寒星四射,不由打了个寒战,赶忙夹起一片牛肉,低头嚼了起来,看也不敢再看。
“小姐!您坐下,先休息一会吧!”绿衣女子扶着黑纱女子坐了下来。
显然,这绿衣女子是个侍女之类的角色。
中年汉子收回了目光,一脸柔和地对绿衣侍女道:“影儿,你先陪小姐坐会,我去点些饭菜来,顺便要两间客房!”
听了中年汉子的话,张宝儿暗忖:原来这绿衣女子叫影儿,很好听的名字。
不一会,中年男子叫来了饭菜,他也坐在了桌前。
“小姐,这清蒸鸡脯是您最喜欢吃的,您就尝一口吧!”影儿小心翼翼地劝道。
黑纱女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小姐,你这么下去,身子骨会受不了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你多少也得吃一点!”
黑纱女子还是一动不动。
那两人并不气馁,依然好言相劝,可无论这二人怎么劝,那黑纱女子就是不动筷子,也不言语,只是低着头,像一座雕像一般。
张宝儿想不明白,对这么无动于衷的一个人,影儿与中年汉子却耐心的出奇,就算她是小姐,也不应该如此难伺候。
对于想不通的事,张宝儿有一个好方法。那就是:不想。
张宝儿现在心里只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
张宝儿再一次端起了酒碗,不是他的心情变好了,而是他实在舍不得剩下的酒。
又等了一会,张宝儿失望了,看起来那三人一时半会是走不了。
那只有自己与侯杰走了,在走之前无论如何也得把酒喝完,那可是十两银子呢。
正当张宝儿将最后一碗酒倒进肚里的时候,却听那黑纱女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我若死了,你们莫忘了把我的骨灰捎回家去。”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缓缓说出的这句话,让张宝儿听了不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差点把酒灌进了鼻子,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张宝儿暗中猜测,黑纱女子肯定是患了什么重病,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中毒()
直到此刻,张宝儿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原因就在黑纱女子身上,她身上被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亡之气。
影儿不知该怎么劝黑纱女子了,心中一急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得像怕碰坏什么东西:“小姐,您想多了,您中的这毒虽然霸道,但对岛主来说,只是手到擒来之事,大可不必如此悲观!”
中毒,张宝儿心中咯噔一下,原来黑纱女子竟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本来,张宝儿打算喝完那碗酒便要离开的,可听了这三人的对话,心中有了一丝好奇,便又继续坐了下去。
黑纱女子幽幽道:“华叔,您也不用安慰我了,我中的毒,我心里有数!他想要我的命,怎会用寻常的毒呢?就算爹爹在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爹爹现在还不知踪影呢!我已经认命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黑纱女子依然没有抬头,声音就好像从地缝里飘来的一般。
叫华叔的那个中年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猴子,你还记得在长安给我看病的那个宋郎中吗?”张宝儿突然转过头来,大声向侯杰问道。
店中本就人少,张宝儿的声音又很大,影儿与华叔肯定将张宝儿的话听入了耳中,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地看向了张宝儿。
“啊?”侯杰不知张宝儿为何此时问起这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张宝儿朝自己使着眼色,这才赶忙点头应道:“当然记得,还是我送你宋郎中那里的。”
张宝儿继续对侯杰道:“宋郎中跟我聊过,他的医术那可是家传,宋郎中父亲的医术要比他要强的多!但与瞧病的本事比起来,他父亲最拿手的便是解毒了!”
影儿与华叔的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希翼,黑纱女子虽然没有头,但面纱也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侯杰心中纳闷不已:送张宝儿去宋郎中那里,他是昏迷的,醒来之后与宋郎中也没说过几句话,宋郎中何时与他聊过天?
他见张宝儿眼中藏着笑,知他必有深意,便点头配合道:“没想到宋郎中的父亲竟然还会有这一手!”
“宋郎中说了,天下最霸道的毒莫过于蜀中唐门,他父亲连唐门的毒都能解,这天下就没有他父亲解不了的毒。”说这话时,张宝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蜀中唐门用毒的名气很大,天下没有不知道的,此刻,张宝儿借了唐门的名气,就是为了衬托宋郎中父亲解毒功力的深厚。
侯杰终于明白了,张宝儿这话是有意说给另一桌的三人听的。
果然,影儿与华叔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就连那黑纱女子也抬起了头来。
见目的已达到,张宝儿伸了个懒腰,对侯杰道:“不早了!猴子,你吃好了吗?咱们该回去睡觉了!”
“好了!好了!”侯杰胡乱抹了抹手道。
二人站起身来,就要往后院而去。
“这位小兄弟!你且等等!”华叔突然站起身来,朝张宝儿喊道。
“你是在喊我吗?”张宝儿施然转过身来。
“正是!”华叔抱拳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在何处高就?”
“我叫张宝儿,是长安龙氏镖局的趟子手!”张宝儿很是神气道。
“噢,原来是张兄弟!久仰久仰!”华叔嘴上说着久仰,但却看不出有半分景仰的表情,他主要是想问下一句:“不知刚才张兄弟所说的那位宋郎中,现在何处?”
“当然是在长安城了!”张宝儿瞄了一眼黑纱女子,笑着对华叔道:“若你们有需要,可先去长安,等我押完了这趟镖,回到长安便与你们会合,然后带你们去找宋郎中,如何?”
“张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华叔斟酌道:“你现在就与我们去长安找那位宋郎中,至于你的损失嘛,我出一千两银子赔付,如何?”
侯杰一听,心头巨震。
一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不由自主地向张宝儿看去。
谁知张宝儿没有丝毫犹豫便摇头道:“我不会和你们去的!”
“难道你嫌银子少?”华叔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张宝儿微微一笑道。
“那是因为什么?”华叔颇为不解。
“因为信誉!”张宝儿侃侃而谈道:“镖局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要有信誉,龙氏镖局作为长安第一大镖局,一直信誉彼佳,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虽然只是龙氏镖局的一个趟子手,但也知道自己的职责,那就坚持对雇主忠诚守信,保证镖物的安全,所谓人在镖在。”
侯杰听了张宝儿这一番话,不由哑然失笑,这都是林云一路上说与他们听的,没想到张宝儿竟然在这现学现卖起来。
张宝儿作出一副凛然之状,继续道:“为了镖局的信誉,别说是一千两银子,就算是一万两我也不会跟你们去的!”
华叔还要说什么,却见影儿霍的站起身来,一脸煞气对华叔道:“华叔,还跟他啰嗦什么,直接将他绑了,逼他带我们去,若有不从,先割了他一只耳朵再说!”
张宝儿心头大骇,看影儿这架势,她真有可能说到做到。
心头虽然忐忑不安,但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冲着影儿道:“那你就试试吧,看我眉头会不会皱一下!”
影儿大怒,眼见就要上前,却被华叔一把拉住。
黑纱女子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影儿,算了吧!”
“小姐!”影儿忍不住又要流泪了。
张宝儿摇摇头,走了过去,对黑纱女子道:“你的菜都凉了,若不吃就太可惜了”
“清蒸鸡脯”摆在桌上,但黑纱女子却连筷子也没摸一下,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贪酒的工匠刻坏了的雕像。
黑纱女子瞅了一眼张宝儿,虽然有面纱遮面,但张宝儿却能感觉到她幽冷的目光,他没有退缩,眼睛一眨也不眨,同样看着黑纱女子,周围一片寂静。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活下去的勇气()
好半晌,黑纱女子突然问道:“你不怕死?”
“我当然怕死,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张宝儿露出了微笑:“但我更怕死的时候不快乐!”
夜已经很深了,深秋的风是很冷的,大堂里空荡荡的,冷风把夜的影子吹了进来,桌上的烛光闪烁不定。菜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上面浮着的油已凝成了块。
“更怕死的时候不快乐!”黑纱女子呆呆地坐着,傻了一样喃喃自语。
“赶紧吃饭吧!”张宝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吃饱了才有劲去快乐,去解毒,当然,还能去做更多事情!”
黑纱女子像中了魔咒一般,终于,她缓缓拿起了筷子。
影儿与华叔不敢相信似的看了看黑纱女子,又看了看张宝儿,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素来心高气傲的小姐,为何在这个趟子手面前,却乖的像小猫一样。
“我先走了!咱们长安再会!”张宝儿朝黑纱女子点点头,潇洒地转身而去。
影儿与华叔怔怔望着张宝儿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张宝儿与侯杰回到客房,侯杰盯着张宝儿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搞什么鬼呀!”张宝儿一脸的无辜。
“一千两银子你都不要,你傻呀?”侯杰直到现在还觉得肉痛。
“要你个头呀!”张宝儿白了一眼候杰道:“你以为一千两银子是那么好得的?我之所以胡编乱造,就是为了给那个女的一个念想,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跟着他们到了长安,岂不是要穿帮了,到时候哪还有命去花那一千两银子?”
“哦!原来你是骗他的!”侯杰恍然大悟:“可是就算你哄了他一时,可若是他们真的到了长安,找到宋郎中,你又怎么圆谎?”
张宝儿白了一眼侯杰道:“我只能考虑让她先活下去,至于以后的事情,谁也管得那么多,你以为我是神仙呀?”
……
“林镖头!情形有些不对!”殿后的镖师打马上前对林云道:“自打早上从客栈出来,那辆马车就一直跟着我们。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始终保持着距离,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林云神情有些凝重,他点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
略一思忖,林云向镖队喊道:“停!原地休息!”
林云与三名镖师将镖车紧紧围住,手扶着腰刀,一脸警惕地盯着后方。
这是一辆豪华而又宽敞的马车,由四匹纯白的骏马拉车。
镖队停下之后,马车在在距离他们二三十丈的地方也停了下来,赶车之人正朝着车内说着什么。
“林镖头,难道车里是个‘秧子’?”一个镖师疑惑地问道。
张宝儿本来一直勾着头,很怕见人的样子,这会却忍不住问道:“林镖头,‘秧子’是什么东西?”
林云本不想理他,但来时龙壮交待过,一路上要多教教张宝儿与侯杰,让他们长些见识。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秧子’是指那些专门来捣乱的公子哥,他们大多是朝廷官员或皇室宗亲之后,身边有一伙混吃混喝的人挑唆他闹事,这些人不好惹也惹不起!”
“林镖头,那我们碰到了秧子怎么办?”张宝儿虚心问道。
“碰到这种情况,就要哄。秧子们都是不知世事的小雏,一架就晕,一捧就转。连恭维带奉承,“秧子”就会把找茬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张宝儿摇头道:“他们不是‘秧子’!”
林云奇怪地看着张宝儿:“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张宝儿编了个谎。
张宝儿当然知道后面的人不是秧子,因为赶车的人他认识,不仅他认识,侯杰也认识,正是昨晚碰上的那个华叔。毫无疑问,马车里坐的是黑纱小姐与侍女影儿。
“我也觉得他们不是秧子!”林云双眉紧皱道:“那个赶车的武功很高,对车内的人很恭敬,秧子的手下是不会有这样的高手的。”
张宝儿心中明白,华叔他们之所以跟着镖队,肯定与自己昨晚的那一番话有关,看来他们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想到这里,张宝儿暗自后悔,昨晚不该多事。
张宝儿本想如实向林云坦白,可又怕他责怪自己偷偷出去喝酒。镖局有规矩,走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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