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证据?”
燕钦融摇摇头道:“下官的证据只能面圣之时才能说,现在我是不会说的!”
按照大唐律,有人告谋反,下臣不得过问,要由陛下亲自过问。
宗楚客不想错过这绝佳的机会,于是便准备明日上朝之后,将燕钦融带到大殿上面见中宗。
第二日早晨,宗楚客便把燕钦融立刻带到中宗面前。
燕钦融见了皇上,跪拜以后,呈上状纸一叠。
中宗看罢,气得浑身发抖。
宗楚客一见,心里不由乐开了花,看来这燕钦融还真是有证据,不然陛下也不会气成这样。
中宗沉着脸道:“燕钦融,朕问你,你告皇后、宗楚客等闱乱宫廷,受贿揽权,有谋反之嫌,有何依据?你可知道,如系诬告,是要反坐灭九族的。”
宗楚客听了不由一惊,不是告太平公主与相王么,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了?
原来,这是燕钦融早已经算计好了。
燕钦融知道宗楚客在朝廷一手遮天,若是直接状告韦皇后与宗楚客等人,肯定连见也见不着中宗的面,故而他才说状告相王与太平公主,而面圣的时候再来了个李代桃僵,说出真相。
燕钦融给中宗的状纸,上面不是状告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旦,而是历数韦后、宗楚客等人的罪行。
燕钦融义正辞严道:“臣当然知道,若臣直的诬告,请陛下诛臣的九族!”
中宗心中清楚,一个小小的典薄,敢这么大胆面君告皇后、公主和宰相,如其事实不确,岂不是找死?而从卷纸上所举的事例看,多数都有依据,并非凭空捏造,对这些中宗也不是没有耳闻。中宗想借着今天燕钦融告御状之机,问个明白,治治他们。
于是,中宗对燕钦融道:“那你说说吧!”
燕钦融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将韦氏、宗楚客等人的种种丑恶罪行,一一奏报。
当说到韦氏私通宗楚客、御医马秦客,并卖官卖爵,培植韦氏势力,有谋反篡位野心时,垂帘听政的韦皇后暴跳如雷,大声怒吼:“此贼一派胡言乱语,快将他杀了!”
中宗此刻却出奇的冷静:“让他说下去,如其不实,再杀不迟。”
燕钦融继续揭露宗楚客揽权营私,又有谋反言论,公开说什么“吾位卑时,爱宰相;及居之,又思帝位,听政一日足矣……”
听了燕钦融的一番话,宗楚客不由慌乱起来,赶忙对中宗道:“陛下,这逆贼燕钦融,目无君父,张狂至极,犯下欺君大不敬之罪,臣请陛下裁断,将此逆贼仗毙廷前,以儆效尤!”
随着宗楚客的脚步,韦皇后在朝廷中的那些心腹,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齐齐地踏出班列,向中宗奏曰:“臣请陛下裁断,仗毙此贼。”
中宗一见这么多人都要求杖毙燕钦融,心中不由有些慌乱,他叹了口气道:“诸卿免礼,这燕钦融虽然狂妄至极,欺君犯上,但念在他是朝廷正员,而且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朕以为,就暂且免他一死,革职查办吧!”
“哼”,中宗的话语才刚落,身后的韦皇后鼻子里就冷哼了一声,接着道:“陛下如此说,那燕钦融说的就是对的喽?我真是祸国殃民之人了?”
“皇后多虑了,朕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中宗一听韦皇后的话,赶紧解释道:“燕钦融是我大唐的官员,肯定不会如此目无君父,我想他这个谏本,肯定也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写的。这才要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当面说明这谏本中的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是不是啊?燕钦融。”
中宗一心想要保下燕钦融的命,这时居然给燕钦融使起了眼色,让他赶紧服软,顺着自己的话头接下去,自己也好保全他。
中宗的这个想法,显然是有点太幼稚,他低估了燕钦融的骨气,也高估了韦皇后的度量。
就连三岁的小孩儿都能听得出中宗的搪塞之词,韦皇后当然不会信以为真。
燕钦融既然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现在有这面圣的机会,又怎么会改变了主意呢?
“小臣斗胆参劾当今皇后,犯了天颜,自然知罪。但要让臣言受人蒙蔽,所上之言并非臣之意,却万难做到,此谏本所言,句句都系臣之肺腑之言。臣虽只是从八品,但也要为大唐的江山社稷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不能像那窃据高位,却只知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不忠君事国之辈!”
燕钦融的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直将那站于御座近旁的威风凛凛的宗楚客指斥得目瞪口呆。
这时,强压怒火的韦皇后,再也顾不上中宗在侧,再也顾不上百官眼见,站起身来指着燕钦融就喝道:“速灭此逆贼!”
韦皇后的话让众臣都愣在了那里,毕竟刚才中宗还亲自说要留了燕钦融一命,而此时韦皇后却公然下令要杀了燕钦融,帝后之间第一次唱反调,倒将众臣惊的目瞪口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燕钦融之死()
“宗楚客,还不动手!”韦皇后见众人无动于衷,怒气冲冲地又朝宗楚客喝道。
宗楚客听了一把拉过燕钦融的衣领,举起上朝的笏板劈脸打去。
燕钦融猝不及防,顿时被打的鲜血淋漓,溅满御殿。
众大臣见了一片哗然。
燕钦融向中宗大声喊道:“陛下请看看,当着您的面,宗楚客竟敢行凶,可见他在背后的所为了。”
有韦皇后撑腰,宗楚客继续用笏板向燕融钦头上乱打。
众大臣目瞪口呆,都把目光看向中宗。
中宗实在气愤不过,忍不住叫道:“住手!宗楚客你身为宰相,难道不知法度?朝臣受到弹劾,应肃立恭听。你却在朝堂上当着朕行凶殴打上书人,可见你背后所为是何等张狂。燕钦融所言,如系诬告,朕自会对他严惩;如果是实,你应当低头认罪,改过自新。可是你却如此放肆,该当何罪?快退到一边,躬省思过!”
见中宗真的发怒了,宗楚客愣了一愣,多少有些心虚,只得退到一边。
中宗越想越生气,此事不能草草了事,不然这个皇当的也太窝囊了?
想到这儿,中宗沉声道:“燕钦融,你上书所言,尚待详查。如有不实,定当严惩。调查期间,你且等待传讯。”
“小臣遵命!”燕钦融恭身道。
说罢,中宗宣布散朝。
宗楚客见皇上如此宽待燕钦融,预感到皇上一定要追查下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宗楚客怏怏走出了含元殿,永义侯崔文利从后面上来,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八品官,都敢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若人人效仿,首辅您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听了崔文利这话,宗楚客心中更加不爽,他恨声道:“那我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
崔文利看了一眼正在往宫外走的众臣,别有深意道:“杀是杀不了,但教训他一顿,首辅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宗楚客点点头,左右一看,立刻命令守殿军士将燕钦融捆了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燕钦融挣扎着。
宗楚客恶狠狠道:“干什么?要让你长长记性!”
说罢,宗楚客朝着燕钦融身上一阵乱拳打去。
燕钦融放开喉咙,高喊:“救命,陛下救命!”
崔文利赶忙上前拉拉住宗楚客:“首辅,不能打了,再打可要出人命了!”
谁也没注意到,崔文利在拉宗楚客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燕钦融。
气呼呼的宗楚客被崔文利拉到了一旁,正要说话,却见燕钦融已经软软倒了下去。
军士在一旁见势不妙,赶忙上前察看。
“首辅大人,他,他已经死了!”军士结结巴巴道。
“什么?死了?”
宗楚客脑子一下就懵了,他只是想出口恶气,虽然打了燕钦融几拳,可打的也不重,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崔文利一见是中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悄悄的退了下去
原来,中宗退朝后尚未走远,听见有人呼喊,赶紧过来瞧瞧,却见宗楚客站在那里发愣,而燕钦融却倒在地上。
见宗楚客不语,中宗望向军士:“怎么回事?”
军士大骇,不敢隐瞒,便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禀报于中宗。
中宗听罢,大怒道:“好个宗楚客,你眼里还有朕没有?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自打死人命,罪应当诛!”
宗楚客自知理亏,本要认错,但见韦皇后赶来,顿觉有了后劲,便把目光投向她。
韦皇后见这情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宗楚客这时心慌意乱,没了主意,只得向中宗跪下求饶:“臣对此贼口出秽言辱骂皇后,十分气愤,失手打死了他。事已至此,请皇上宽恕。”
在中宗身后的韦皇后见宗楚客叩头请罪,觉得有失脸面,怒气冲冲地走上前说:“快起来,快起来,不过误伤了一个造谣惑众的八品小官,难道还要当朝宰相抵命?何况宗丞相所为实在是为了皇家尊严,陛下要杀宗丞相,那就先杀臣妾!”
见韦皇后发怒,慑于雌威的中宗有些心虚。但因余怒未消,使劲跺了两脚便径自回宫去了。
……
或许是上天垂怜,在行镖的第四天晚上,林云终于让大家住进客栈了。
这是一家老店,林云与掌柜多次打交道,比较熟识,所以才会放心让大家住下。
到了吃饭时分,林云与另外一个镖师带着张宝儿、侯杰还有那个和他们同行的孩子,到了堂内大厅。
随行的这孩子名叫谷儿,今年只有十一岁。
谷儿年纪虽小,但却能吃得了苦,这一路上跟着他们风餐露宿,也没听他叫过一声苦,这让张宝儿颇为佩服。
“林镖头,好不容易有机会住客栈了,我们就吃这些吗?”张宝儿看着桌上可怜的四个小菜,还有一盆清汤,一脸苦涩问道。
林云点点头道:“我们出门走镖,向来吃饭都很简单,不过你放心,馒头是管够的。”
一路上吃饭都在凑合着,张宝儿的嘴中早就淡起鸟来了,本以为住了客栈,就可以大吃一顿的,谁知还是清汤寡水的。
听了林云的话,张宝儿顿时蔫巴下来了。
看着旁边的客人要了大鱼大肉,有的还啜着小酒,让张宝儿垂涎欲滴。
林云与镖师们却似乎视而不见,一句话也不说,吃得挺香。
张宝儿嘴上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却郁闷的不得了,一边无精打采啃着馒头,一边脑子飞速地运转,谁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你赶紧吃,我们还要去换他们呢!”林云的声音将沉思的张宝儿唤醒。
张宝儿抬头,见林云已经吃完,正盯着自己。
住进店中后,那口镖箱已经被抬入了林镖头的房中。为了保证镖物的安全,镖师与趟子手分两批前来吃饭,他们吃完了,自然要去换另外几人来吃饭。
张宝儿赶忙放下了筷子,对林云笑了笑:“林镖头,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真的吃好了?”林云狐疑地打量着张宝儿:“你可没吃多少呀!”
“真的吃好了!”张宝儿拍了拍肚皮:“也不知怎的,今日一点也不饿!”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主两仆()
子时时分,两个身影从客栈后院来到了大堂。
若是店小二细心,就会发现这两人是走镖住店的客人,这前还在这吃过晚饭。
没错,这两人正是张宝儿与侯杰。
住进了客栈,店里有好酒好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吃不到嘴里,这是张宝儿不能容忍的。
等林云等人都睡了,张宝儿便喊了侯杰,悄悄溜到大堂来。他俩本就睡在一个屋子,自然不会惊动别人。
虽然已经很晚了,可不时有赶路的客人要来住店,客栈并没有打烊。
张宝儿点了一盘卤牛肉、两个卤猪肘、一盘烧鸡,还有一盘老醋花生。
同样也是四个菜,可比之前吃的那四样,强的可就太多了。虽然没有汤,可张宝儿却要了一坛酒。
“宝儿,这样不好吧,要是让林镖头发现了,咱们可就不好交待了!”侯杰看着桌上的烧鸡,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小声道。
张宝儿太了解侯杰了,知道他肯定经不住诱惑,便故意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回去吧!若真被林镖头发现了,你也好为我遮挡一二。”
“可是……这……”侯杰嗫诺着,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赶紧坐吧!”张宝儿拎起盘中的烧鸡扔向侯杰。
侯杰手忙脚乱地接过烧鸡,也顾不了那么多,坐下便啃将起来。
张宝儿夹了一口牛肉,将碗中的酒倒入口中,慢慢品尝起来。
这一刻,张宝儿的心情非常不错,数日的劳累早已被丢在了脑后。
看着张宝儿惬意的模样,侯杰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含浑不清地打趣道:“你真可以,一坛酒要十两银子,你居然连眼也不眨一下,莫不是酒虫子被勾出来了?”
张宝儿笑了笑,没说话。
作为龙氏镖局的趟子手,张宝儿一个月的酬劳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而这坛酒就值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一个月一半的薪水。
张宝儿喝的酒是客栈内窖藏了三年的“状元红”,这坛酒其实也算不上最好的酒,但对张宝儿说,却已经很满足了。
张宝儿一边看侯杰啃着烧鸡,一边慢慢享受着他的美酒。
说起来,张宝儿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辛苦了三四天了,偶尔奢侈一下,尝一尝十两银子的小酒,他觉得也是值得的。明天,他们又得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痛苦的押镖生活了,今日有机会能放松一下,何乐而不为?
门外慢慢走进三个人,张宝儿忽然就放下了杯子,他喝不下去了。
之前进出店里的人并不少,对张宝儿都没有什么影响,可这三个人却有所不同。
这三个人一进来,张宝儿就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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