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做了皇帝之后,更不甘心与他人分享权力。李隆基也不是吃素的呀!他既是功臣,又是太子,总体实力虽然在太平公主之下,可也不能每次都附和她的意见。这样一来,原本亲密的盟友渐行渐远,彼此便明争暗斗起来。”
“先生,你说太平公主用流言出击,能起到效果吗?”张宝儿疑惑道。
“宝儿,你可别小看了这流言,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死在这流言之下。”魏闲云一脸凝重道:“当然,她制造流言只是第一步,我估计她这是在为下一步做准备!”
张宝儿猜测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她可能谋划着要换太子?”
魏闲云点点头道:“对太平公主来说,对她最有利的做法就是换一个没有立过功的太子,没有立过功又有当太子资格的只有宁王了。太平公主摆出一副维护嫡长子继承的姿态,而非嫡长子出身这个缺陷也就变成太平公主拿来进攻太子的一个利器了。流言的特点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散布面广,影响力大。太平公主这么干,看起来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但是,众人都议论纷纷,也就可以达到扰乱视听的效果了。”
魏闲云话音刚落,华叔便来禀报道:“姑爷,岑掌柜来了,好像有急事!”
张宝儿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宝儿,出大事了!”岑少白一见张宝儿便急急道。
“不要急,岑大哥,坐下慢慢说!”张宝儿劝道。
岑少白赶紧讲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永和楼被官府封了。
长安各国客商云集,贸易兴隆,永和楼的名气越来越大,自然也就成了主客双方洽谈生意的最佳场所。
陈松年纪大了,精力也不如以前了,他虽然日日还去酒楼,但永和楼的生意主要还是由赵丰替陈松来打理。赵丰做事井井有条,陈松对他也很是放心。
去年的时候,有一个大食商人在永和楼中吃饭,得急病突然死在了酒楼。因为人命关天,赵丰立马派人呈报京兆府。周贤亲临现场,让杵作验尸,确系暴病而亡,便责成赵丰善后处理。
本来这事已经过去,谁知前此朝日子,那个大食商人的妻子在大食国王派的使者陪同下来到长安。后来,他们问清了情况,便直奔永和楼了。
赵丰向他们二人叙述了大食商人去世的经过,并当场清点遗物,对照账目,分毫不差。
一直冷眼旁观的大食使者突然问道:“请问店家,还有什么遗忘的重要物品没有?”
赵丰一愣:“客官的一丝一线全在这里!”
大食商人的妻子号啕大哭:“我丈夫的传家之宝不见了……”
大食使者勃然变色:“不出我们所料,你们藏下了我们的国宝,我们一定要追回来。”
原来这个大食商人的祖辈在太宗时就驾船探险来到大唐,大食国王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就将一颗鹅卵石般大的国宝珍珠赏赐给他家。传说此珠有避妖驱邪、延年益寿的特异功能,传到大食商人手中,他深信此珠能使他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给他带来好运,所以他外出经商总要随身携带,日夜不离身。
赵丰脸色苍白,喃喃道:“如果客官真在本店遗失什么物品,我一定按价赔偿。”
大食使者拍案而起:“此珠乃无价之宝,你们赔得起吗?你这整座酒搂也不值它的零头!莫耍滑头,快把宝珠交出来!”
赵丰哀求道:“小店根本没见过什么宝珠,你叫我怎么拿得出呢?”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大食商人()
大食使者气狠狠地立刻要求朝见大唐皇帝。
眼看事情闹大了,变成了两国纠纷,李旦立即要求京兆府限期破案。
周贤对永和楼的店风非常了解,也了解平日里赵丰的为人,以往,顾客在店内遗忘什么东西,大至金银包裹,小至头巾绢头,赵丰总要千方百计寻找失主,登门送还,或者妥善保管,等待认领,他的君子之风有口皆碑,传为美谈。
现在出了这件大案,莫非赵丰见宝眼开,一念之差,将宝物藏匿了起来?
周贤知道永和楼与张宝儿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不敢怠慢,只是下令查封永和楼,将当时在场的一干人犯缉拿归案。
待岑少白说罢,张宝儿皱着眉头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对他道:“我相信赵丰的为人,此事可能有误会。既然已经闹到了陛下那里,我先进宫去一趟,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张宝儿喊道:“华叔!”
华叔进屋来,张宝儿吩咐道:“你去京兆府一趟,告诉周贤,让他稍安勿躁,永和楼一案待我进宫请旨后再审!”
“是!姑爷!”
……
李旦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真是一件让人痛苦不堪的事。李旦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听从张宝儿的劝说做这皇帝,现在可好,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整日听他们向自己抱怨,简直是苦不堪言。而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张宝儿,却整日闭门不出在家享清福,一想到张宝儿过着惬意的日子,而自己却整日如同架在火炉上一般,李旦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陛下!定国公求见”杨思勖向李旦小声禀报道。
李显驾崩之后,在张宝儿的推荐之下,杨思勖又侍奉在了李旦左右。
李旦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见,不见!”
话还没说完,李旦突然回过神来:“等等,你说谁求见?是宝儿吗?”“正是,定国公求见!”
“哈哈,这小子,哈哈!”李旦没想到素来很少露面的张宝儿,今日竟然要来见自己,忍不住笑道。
“陛下,见还是不见!”高力士奇怪地看着李旦。
“见,当然见,见这小子一次可是不易,朕还有话要与他说呢!”
……
“微臣见过陛下!”张宝儿向李旦施礼道。
“宝儿,你终于露面了?”
“陛下,微臣见驾是有急事!”张宝儿直截了当道。
“哦?什么事?”
“陛下,您可知道大食使者状告永和楼一事?”
“自然知道。”
“微臣想请陛下下旨,让微臣全权处理此事!”张宝儿说明了来意。
张宝儿匆匆而来,却只是为了永和楼一事,这让李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指着张宝儿道:“宝儿,现在朝堂之上如此多事,朕已经捉襟见肘了,你不出来帮帮朕,却去管这点小事,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张宝儿早猜到李旦会提这一茬,他笑道:“微臣知道陛下在为何事烦忧,等微臣将永和楼一事处理了,再与陛下细细参详。”
听张宝儿如此一说,李旦不由大喜道:“你可要就话算数呀!”
这下轮到张宝儿哭笑不得了,他摇头道:“陛下,您何时见微臣说话不算了?还是赶紧下旨吧!”
……
京兆府内,周贤将拘押的一干人等带到了堂上。
张宝儿先是向面色憔悴的赵丰问道:“赵掌柜,我们相识时日也不短了,我相信你的为人,可现在事已至此,必须要解决才行。你好好回忆一下,将此事详详细细说来一一道来,不要有丝毫遗漏。”
“是!大人!”
赵丰知道事情很严重,便将所知详细道来。
……
这天,永和楼雅座来了个碧眼虬须、深目高鼻的大食商人。他一身奇装异服,却戴了顶精致高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此次从大食万里迢迢贩运送了一批香料来到长安,换取大唐的奇珍异宝,明天就要打道回国,今天特地来到永和楼消遣享乐。
大食商人独坐一桌,美味佳酿,又召来两个妙龄歌伎,开怀畅饮,其乐无穷。
就在大食商人拥香偎玉、飘飘欲仙之际,不料乐极生悲,忽然脸色苍白,大叫一声,浑身瘫软,连人带椅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两个歌伎惊慌失措,大哭小叫,惊动了整座酒楼,堂倌和掌柜赵丰迅速赶来。
堂倌摸了摸大食商人的鼻息,只见出气不见吸气,忙向赵丰悄声耳语:“掌柜的,还是快把他送回馆驿地,若是他死在咱们店里,那可就麻烦了……”
赵丰略加思索道:“不行,客人病在咱们店,咱们决不能推出不管!”
说罢,赵丰当即指挥伙计把病人抬至静室,请了离永和楼最近的刘郎中来诊治。
刘郎中匆匆赶来,对病人诊断之后,长叹一声:“人已经不行了,准备料理后事吧……”
就在这时,大食商人清醒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刘郎中忙招呼赵丰:“赵掌柜,他这是回光返照,有什么话你快说。”
赵丰赶紧俯向病人:“客官,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大食商人吃力地用手指了指腰间的锦袋。
赵丰忙摘下锦袋观看,上面绣了一行曲里拐弯的异国文字,他见多识广,知道许多外商都爱在随身携带的衣物上绣上自己的国籍、住址,以防不测。
赵丰对大食商人道:“请放心,小店一定按锦袋上的地址通知您的家人……”
大食商人吃力地点了点头,又用眼光寻找着什么。
堂倌忙拿来他携带的小包袱,里面是一只木匣,打开盖子,里面全是翡翠珍宝,光彩夺目,还有一个账本。
赵丰恳切道:“这些财物小店会妥为保管,待你家人前来一定完璧归赵。”
大食商人眨了眨眼睛,又勉强指了指头上的帽子,这下子赵丰估不透他是啥意思了,只能猜测道:“您的意思是不是就按照现在这身打扮,遵照贵国风俗料理你的后事……”
可话未说完,大食商人双目无光,已经魂游天国了。
……
第七百二十四章 襄王之死()
“剩下的事情周府尹都知道了!”赵丰道。
赵丰刚说完,一旁的堂倌埋怨道:“若是掌柜的当初听我的话,一脚把那家伙踢出酒楼,就不会惹来这场麻烦了。”
刘郎中也是牢骚满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好意治病救人倒吃了冤枉官司!”
两个歌伎也哭哭啼啼:“咱们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你们都闭嘴,现在埋怨有什么用?”张宝儿对几人喝了一声,沉吟片刻,对赵丰道:“我琢磨着堂堂大食国派使者陪家眷来追宝,决不是有意敲诈,一定事出有因。大食商人从发病到安葬,诸位都在场,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沉默良久,堂倌突然一拍大腿:“大人,我觉得那大食商人的那顶帽子,有点怪……”
两个歌伎也争着说,她俩为死者装殓时,全身衣物都检查过了,就是没动那顶帽子,会不会……
赵丰豁然开朗:“怪不得他临咽气时还指指帽子,一定是别有用意……”
……
笫二天,张宝儿亲自出马,邀请大食使者,大食商人妻子及一干人犯来到大食商人坟地开棺。
打开楠木棺盖,由于尸身涂满了防腐香料,死者面目栩栩如生。杵作从他头上取下那顶帽子送到大案上,张宝儿仔细观看,发现此帽是特制的,与众不同,正中镶了一块铜镜,闪闪发光,镜后有一方硬壳夹层。他试探着旋转铜镜,原来是个盖子。揭开镜盖,一块硕大无比的宝石放射出奇光异彩,使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水落石出,皆大欢喜。大食商人妻子失宝重得,热泪盈眶。特别使她感动的是,丈夫完全是按本族风俗安葬的,比自己亲人安排得还周到,便改变了迁灵回国的打算,让丈夫长眠在这礼义之邦。
周贤将事情经过如实禀报朝廷,李旦龙颜大悦,御驾亲临主持永和楼重新开张,表彰仁义之风为国争光。
大食使者专门请能工巧匠用两国文字制作一方形巨匾,上书“诚招天下客”,悬挂正楼檐端,并且朝野知名人士和在长安的各国客商,为永和楼正名。
……
“宝儿,你说说,朕该怎么办?”李旦将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倒出之后,满怀期望地问道。
张宝儿笑道:“陛下只是不想太平公主与太子二人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其实很简单,做到两点便可!”
“有这么简单?那你赶紧说说!”李旦有些不可置信。
“其一控制军队,他们想兵戎相见也得有兵才行,只要陛下将兵权牢牢控制住,他们二人也就只能言语相斗了,这并无大碍!。”
李旦缓缓点头。
“其二是分而治之,若是能将他们二人分开,见不着面了,自然也就无法相斗了。”
“分开?他们都在长安,如何将他们分开呢?”李旦愁眉苦脸道。
张宝儿起身道:“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肯定不能离开长安,可太平公主的封地在蒲州,陛下难道不能让太平公主回到她的封地去吗?”
李旦为难道:“那太平岂不要闹翻天了吗?”
“陛下放心,又不是太平公主一个人去,让宁王他们也到各州去做刺史,太平公主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等太子即位之后,太平公主自然也就死心了!”
李旦有些犹豫:“宝儿,此事容朕慢慢想想再说吧!”
张宝儿起身告辞道:“微臣说的只供陛下参考,微臣先告辞了。”
张宝儿离开皇宫,还没有回府,却见燕谷匆匆而来。
燕谷在张宝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张宝儿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沉声问道:“襄王的尸首现在何处,装殓了吗?”
“已经装殓了!”燕谷点头道。
张宝儿冷冷道:“谷儿,赶紧回去,让你的人马上做好准备,还有让华叔和岳父大人也做好准备,我们要对秋风堂大开杀戒了!”
“知道了,宝儿哥!”燕谷匆匆离去。
张宝儿一跺脚,又回身朝皇宫而去。
“宝儿,你怎么又回来了?”李旦见张宝儿去而复返,不由惊奇地问道。
“陛下,微臣又来请旨了!”张宝儿恨恨道。
“请旨,又请什么旨?”李旦茫然地问道。
“陛下,你曾经答应过微臣,要保住襄王性命,可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