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秋大喊冤枉。
周贤大怒,喝令衙役大刑伺候。可怜常清秋三次夹棍下来,已是奄奄一息,但仍不肯屈招。周贤见再上夹棍就要出人命,只好把他押人大牢,改日再审。
再说罗氏从官署回家,穿上重孝,装模作样地治办马小七的丧事。她请来僧人为马小七诵经超度,自己一边烧纸一边哭泣,几次因悲伤过度而昏阙过去。一连几天下来,连平日厌恶她的街坊邻居们竟也跟着掉下泪来。
周贤得知此情,更加怜悯罗氏,于是每日给常清秋加重刑罚。几天工夫,把他折磨得血肉模糊。
常清秋的娘子王氏来探狱,常清秋对她说:“看来周贤这个昏官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我含冤而死,还让常家人跟着落个骂名,实不甘心。我死之后,你要联络工友们为我伸冤……”
说完夫妻俩抱头大哭。
第二天,常清秋在公堂上招认,说自己被手下侮辱,心里愤愤不平,趁工友们一起喝酒的机会谋杀了马小七。
周贤见常清秋招供,急忙追问马小七的尸首藏在何处。
常清秋本来就是冤枉的,哪里知道尸首的去向?周贤急于结案,就令衙役再上大刑。
常清秋害怕酷刑,只有编造一个地方,免受这皮肉之苦。
于是他说:“那日跟踪马小七在半路上一刀结果了他,把尸体扔在附近的蛤蟆沟里。”
周贤听罢,立即派两位有经验的仵作前去寻尸,一旦找到尸首便可结案。
这两位仵作一个叫周成,另一个叫王凌,他们在衙门里负责验尸十几年从未失过手。两人接到府尹大人的命令,马上按常清秋提供的地点寻找。藏尸地点是常清秋编造的,两人从何找起呢?周成和王凌找了一天连个尸影也没有见到,看看天色很晚了,只好回衙门向周贤报告。
周贤已报告了刑部,破了这桩疑案。只要尸体找到便可处决犯人。
听到周成和王凌的禀报,周贤怒斥道:“你们二人今早把地点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找不到?定是不肯出力,限你们十天之内找到尸首,否则以袒护罪犯惩治。”
说罢,拂袖而去。
周成和王凌又把那条沟寻了无数次,该掀的石块掀了,该翻的土也翻了,还是两手空空,两人只好乞求周贤再宽限几日。
这时,周贤刚刚接到刑部的文书,责问他为什么破了案却迟迟不结案?
周贤正发愁之际,见周成和王凌又空手而归,气不打一处来,命衙役每人狠狠地打二十板子,直打得两人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打完后,周贤又宽限了七天。
这次,两人把蛤蟆沟周围的地方逐一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结果还是令人大失所望。
无奈之下,周成与王凌只好找人出主意。
长安城里有个讼师姓匡,此人本事大,专门给人出一些歪主意。
周成和王凌找到匡讼师的家,说明来意,当然少不了送上些银子。
那匡讼师微微笑道:“这个不难,我送你们几个字,只要按我的意思做,包准平安交差。”
说着,匡讼师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俩人接过一看,原来是“偷梁换柱”四个字。
周成和王凌活了大半辈子,只知道检验尸身,这几个字是啥意思还真搞不明白。
匡讼师见他俩拿着纸条发呆,就冷冷地说:“随便找具尸体说是马小七的,不就得了?”
俩人恍然大悟,拜谢而去。
周成和王凌到附近的坟地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一具尸首。
天黑的时候,听说城外一个村庄有个人刚刚上吊自杀,两人大喜,立即到附近隐蔽下来。
晚上,死者的家人害怕尸身被野狗啃了,就找了一片破席盖着,又请了同村两个人守夜看护。
半夜时分,那两个看护的人打盹了,其中一个说:“咱到屋里喝口酒暖暖身子吧,一时半刻的,野兽也不会来。”
另一个表示同意。于是,两个守夜人提着灯笼进了屋。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连环案()
这时,周成和王凌赶紧掀开席子,抬了尸首就跑。跑出三里地,两人放下尸首,点着火把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姑娘。
两人悲叹道:“命苦啊,好不容易搞到一具尸首却是个女的。”
夜深了,周成和王凌垂头丧气地来到一座小桥上,蹲在桥头上发愁。
突然,迎面来了一位骑毛驴的老头。那老头六十多岁年纪,穿一身新做的蓝布衣服,正在匆忙赶路。
看看老头快到桥头了,王凌对周成说:“周兄,真是天赐良机,咱们把这个骑驴的老头推下河淹死,等他皮肉腐烂了,再抬到衙门交差。”
周成吃惊道:“滥杀无辜,被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凌劝道:“夜深人静,在这荒郊野外杀个人谁会知道?失去这个机会肯定会后悔的。”
想起那一顿顿板子的滋味,两人便主意已定,这时老头也上桥了。
小石桥很窄,老头放慢了驴。周成和王凌冲上去把老头拉下来,用力推下河里。可怜那老头还没来得及叫喊就做了屈死鬼,那匹黑驴见主人掉进河里,嗷嗷叫了两声,狂奔而去。两人没管它,急忙顺着河边去寻找老头的尸身。
不一会,老头的尸身被冲到岸边。周成和王凌心中十分欢喜,他们找到一个僻静地方,把一块大石头拴在尸体上,沉入河底。
却说周成和王凌欢天喜地去见周贤大人,齐声禀报:“小人已经查到了尸首的线索,请大人再宽限几日,一定抬着尸首来见大人。”
周贤心中大喜,但又觉得不放心,就沉下脸喝道:“你俩三番五次糊弄本官,罪已不轻。这次再给你们五天时间,若再空手回来,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过了几天,周成和王凌估计那老头的尸首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就捞出抬到府衙向周贤交差。
周贤大喜,急令衙役传罗氏前来认尸。
罗氏来到巡察院,略微看了看那具身着黑衣的男尸,就扑上去抚尸大哭起来,边哭边念道:“这就是我那可怜的相公,可怜他死得好惨啊!那常清秋真狠毒,青天大老爷为民妇伸冤啊!”
罗氏派人抬回尸首,又请了一班僧人到马小七被杀的沟边祭奠招魂,还变卖了自己的金银首饰买了一口上等的棺材,将老头当作相公埋了。
至此,这起谋杀案可以了结了,但判处常清秋的文书上报后,不知什么原因刑部迟迟没有批复,这期间偏偏又牵扯出了一件案子。
原来,那骑毛驴老头的夫人,想到老伴到女儿家几天没有回来,就派儿子到女儿家去寻找。
儿子到了女儿家,女儿和女婿都说:“当天晚上劝咱爹住下,可他说什么也不同意,骑着毛驴走了。”
儿子一听惊呼:“咱爹八成出事了,赶快找!”
于是,大家分别到各处查访老头的下落。
大家查访了一天也没有寻到半点消息,看看天色黑下来,就准备回家明天多请人再找。
就在这时,一个农民打扮的人背着一张驴皮向郊区方向走来。老头的儿子眼尖,见那驴皮的颜色与父亲骑的毛驴很相似,就上前一把夺过来。大家展开一看,驴皮刚剥下不久,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正是老头骑的那头毛驴。
老头的儿子怒火中烧,上去就给背驴皮的人一拳,质问道:“你把我爹怎样了?快说!”
那人一愣,反问:“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打我?”
众人齐声责问:“你还敢狡辩,你这张驴皮从何而来?”
那人听到问驴皮,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于是,大家认定他与老头失踪有关,就把他扭送到京兆府衙门。
周贤听了老头家人的状词后,便审问起背驴皮的人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为何要杀害老头?从实招来,免得动刑!”
那人磕了头回答道:“小人叫牛二,通州人氏,每天以杀猪到城中卖肉为生。几天前,小人卖完肉从城中回家,途中见一无主毛驴迎面跑来,就一把扯住了缰绳拉回家去。当夜把这毛驴杀了,剥下皮毛晒干,准备卖个好价钱。今天小人背着驴皮在京城转了一圈,因出的价钱太低,小人没舍得出手,就又背回来。不想半路上遇到这帮人,硬说是我杀了人。小人实在冤枉,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周贤听了牛二的申诉,把脸一沉说:“行人甚多,为何那毛驴偏偏被你碰上?那毛驴原是老头骑着的,老头藏在哪儿你一定知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的。”
这牛二开始还咬紧牙关坚持不招,无奈刑罚太厉害,几天下来就忍受不住了,被迫含冤招认:“路上见那老头骑的驴皮毛光亮,又见四周无人,就想抢劫他的毛驴。不料老头拉着毛驴死活不肯放手,还高声叫喊,小人一时心慌,就把老头杀了。”
周贤问:“尸首藏在何处?”
“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周贤急忙派人去找,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周贤命上大刑,牛二忍受不了这般苦楚,只好招认藏在另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衙役去找又没有找到,牛二自然又受到酷刑折磨。这样,牛二变了几次口供,始终没发现老头的尸首。牛二身体原本比较虚弱,经不起接二连三的酷刑折磨,几天后竟惨死在狱中。
后来,刑部处斩常清秋的批文下达了。
常清秋被从大狱中押出来,绑赴刑场斩首。这一年多的监狱生活,使常清秋越发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心里想的就是速死。可当衙役向他宣布处死命令时,他求生的愿望又占了上风,一路上大喊冤枉。
常清秋的娘子王氏是个懦弱的女人,她见相公就要被斩首了,便跑到木工局哭诉。常工长性格宽厚,人缘极好,听了王氏的诉说,引起了木匠们的共鸣。无奈木匠出身卑微,无力为工长伸冤昭雪,只好跟在刑车的后面大喊大叫,以发泄心中的愤懑之情。
刑车停在刑场上,常清秋招呼工友们:“我是冤枉的,你们如还认我这个工长,就一定找出真凶,替我报仇雪恨!”
第五百三十二章 真相大白()
木匠们当场发誓,一定查出真凶,让工长在九泉之下瞑目。
常清秋被斩首后,木匠们四处查访打探,终是一无所获。
不知是谁发出一个倡议:“大家都捐出一些钱,凑在一起悬赏捉拿凶手。”
木工局数百工友纷纷解囊,一共凑了五百两银子。木匠们又在各个路口贴了告示:“无论男女贵贱,如果查出了杀害马小七的真凶,赏银五百两。”
告示一出,那些乞丐、小偷等出身卑微而消息灵通的人都想得到这笔钱,长安城里寻查真凶的人越来越多。
再说罗氏,最近夜间闭眼就梦见相公和常清秋前来索命。更让她烦恼的是,自从相公归天后,胡屠户再也不提娶她了。
胡屠户处事十分油滑,他自忖:虽说罗氏杀夫是为了我胡屠户,可娶这样心狠如蝎的女人为妻,岂不后患无穷?再说自马小七死后,街坊疑神疑鬼,在这个节骨眼上娶了罗氏,弄不好会引来大祸。因此,胡屠户不但不提娶亲之事,而且找罗氏寻欢作乐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以致胡屠户偶尔到罗氏那里,罗氏便抓住机会数落他的无情无义,数落烦了,胡屠户便动手打她,她也不敢高声叫喊。
这天,张顺准备到民户家中偷几文钱花花,凑巧进入罗氏家还未顾上行窃,却见一个醉汉脚步踉跄地闯进来,赶忙茂进柴垛之中。
醉汉凭着酒劲,进门就开始欺负罗氏,拳打脚踢,嘴里还用脏话侮辱她,罗氏只是嘤嘤哭泣,任他殴打辱骂。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了醉汉的鼾声。
张顺大着胆子从柴垛里钻出来,舔破窗纸一瞧,只见罗氏正坐在炕台上,望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醉汉,一脸怨恨之情,还不断地小声数落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你我把相公都杀了,现在我相公尸骨未寒,你就这样打骂我、欺侮我。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接着又说到马小七对她的种种好处。
张顺听后大吃一惊,急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张顺跑到木工局,对那些木匠们喊:“快拿赏银,我已经查清了马小七的死因了!”
木匠们不大相信,张顺便把昨天夜里的奇遇说了一遍。
于是,木匠们托人写了状子,一起来到京兆府衙门喊冤。周贤立即命衙役寻找张顺问话,张顺战战兢兢地走进京兆尹府衙大堂,以为自己平日偷盗事发了,没想到周贤问的却是那天夜里听到的话。
张顺不敢撒谎,据实相告。
周贤根据张顺提供的情况和自己的推断,认定罗氏就是杀害马小七的凶手,那胡屠户做了帮凶。
现在需要查明的是马小七的尸首藏在何处。
周贤分析,马小七的尸首多半藏在家中,因为罗氏是个柔弱女子,如何背得动相公那粗大的尸身?即使想外运出去,也会担心被穿梭在大街小巷那些巡夜值班的士兵发现。
于是,周贤命马鸣挑选了十几个精明强干的衙役,让他们扮成乞丐,由张顺带路,嘱咐他们到罗氏家如此这般行事。
却说张顺装作喝醉了酒,一进屋就故意动手动脚地调戏罗氏,罗氏不明白他们的用意,破口大骂。
这时,马鸣这些扮成乞丐的衙役一齐闯进屋内,在屋内翻腾了一阵子,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就在大家迟疑之际,张顺走进正屋那间很久没人居住的卧室,但见灰尘满地,炕沿上爬着一行行的蚂蚁。这张顺很是机灵,他想罗氏撇下正屋不住,偏住那又矮又窄的厢房,莫不是她心中有鬼?又见满炕上跑着蚂蚁,陈年老屋不住人哪来这么多蚂蚁?莫非马小七的尸首埋在这炕洞里?
再说罗氏见张顺走进正屋,心中大惊,赶紧迫进去拉扯他。
张顺跳上土炕,掀起土砖装作要砸人的样子,尸首正好暴露出来了,衙役们见状立即把她捆绑起来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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