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都是蒙古人统治时期由大食人从西方带来的,而大食人的天文学也是在古希腊学者的基础上发扬光大的,所以双方即使语言有障碍,拿出星象图来就都明白了,不用说话;数学也都使用印度数字,符号也很容易介绍,所以交流并不困难。当然伯鲁涅夫斯基以为这是大食人发明的,叫做大食数字,经曹徵解释才知道原来是印度人发明的。
所以曹徵是很希望伯鲁涅夫斯基能够入格致监和他一起进行研究,当听到允熥的话的时候,虽然早有预料,仍然十分高兴。
“这次又不是给你的恩典,你谢什么恩?”允熥笑道。
“罢了,朕也不逗你了,朕知道你见猎心喜,见到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十分高兴。”允熥见曹徵听了自己这句调侃不知该怎么回答,又笑着说道。
“谢陛下恕臣失仪之过。”曹徵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说道。
“不说伯鲁涅夫斯基了。等过了开衙前朕要亲自见他一面,现在就不必说他了。昨日伴晚你的家人听到圣旨后,有什么反应?”允熥又道。
“自然是十分欣喜。”曹徵想起昨晚,心中就非常高兴。“臣母听闻臣得了一个世袭指挥使,十分高兴,待从侍卫手中接过圣旨又仔细看了一遍后不断说‘老天开眼’、‘陛下隆恩’、‘祖宗保佑’等话语,高兴的泪流满面。”
“家中其它人,不论是臣之妻、子,亦或是兄弟姐妹,哪怕是家中的仆役,也都为臣高兴,不住地喊着陛下隆恩,难以为报,”
得知曹徵被允熥这么厚的封赏后,整个曹家府邸所有人都非常高兴。曹兴去世后,因与皇家没什么关系,爵位又不能世袭,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没什么大本事,整个家族顿时缺少了一根顶梁柱;来家中拜祭的人倒也不少,而且武将中的高官显贵都来了,但他们主要是担心不来风评不好,对曹家没有多少亲近之意,只是虚应故事。顷刻间就隐隐露出破败之象来。家中仆人都有想赎身离去的。(翻了翻前文发现已经让他死了,进行改正)
原本在曹兴羽翼之下的几个儿子顿时知晓失态炎凉这个词的含义了,也纷纷感受到了身上的担子,想要奋发向上让曹家重新站回原本的位置。可他们都没什么大本事,上头也没人扶持了,两年多过去也没什么进展。眼看着曹家一日又一日的破落,所有曹家人是看在眼中,悲在心里,但偏又无计可施。
可就在此时,陛下忽然大张旗鼓的封赏曹徵,让整个家族的人都看到了希望。虽然会被人讥笑他们‘不务正业,靠旁门左道挽回圣眷’,但起码挽回了圣眷,让曹家停止破落了啊!只要能挽回圣眷,让家中的兄弟子侄中的一个入宫当宦官他们都愿意,何况靠‘旁门左道’?
听了曹徵的话,允熥笑了笑。曹家在圣旨还没有宣读完毕的时候就已经起了骚动,待整个圣旨宣读完毕后,已经有人抑制不住的站起来仰天大笑,回来后他还特意问了问,所以对曹徵说的都知晓,他此时问曹徵这个问题,其实只是想听听感谢的话。
允熥刚做皇帝的时候最喜欢发号施令、下一道圣旨无人不听的感觉,觉得爽极了,比和漂亮姑娘上床还爽,所谓‘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话说的太对了。不过随着年纪大了几岁,他渐渐喜欢起听别人真心实意感谢的话来,尤其是曹徵家里这种原本已经快要慢慢败亡并且十分毫无希望,但自己却忽然给了他们希望所带来的感谢,让允熥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伟大的人。在‘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爽快感和听到真心实意的感谢之语的满足感的帮助下,他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国君了。
不过好歹允熥还明白,知道不可长期沉浸在这种感觉中,满足的听了一会儿就打断曹徵的话,轻声笑道:“行了,朕知晓爱卿家中对朕十分感谢。你放心,只要你还能有研究成果,朕还会继续赏赐与你。就算恢复你家的爵位,也未必不可能。”
“臣多谢陛下。”曹徵又跪下说道。同时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继续有研究成果,恢复家里的爵位。’
“正好,朕有几点疑惑之处要与你说。”
允熥继续说道:“朕反复看了你的草稿,觉得日心说已经十分完备,对天文星象也大多解释的通。可朕又多看了几遍,它还是有两点解释不通。”
“其一,日心说仍然不能解释为何日月星辰能够每日围绕地球转一圈;其二,既然地心有重力拉扯着地上所有之物,不论人、畜、车马,那为何这重力不会拉扯天上的星辰向下坠落?”
“陛下,臣惭愧,这两点臣并未想出。”曹徵说道。他自己其实也想到了这两个问题,但他反复思考终究不知如何解释,也只能将半成品的日心说先向允熥禀报。
允熥倒也不失望。这两个问题在曹徵还当百户,私下里偷偷研究的时候就思考过,后来总不会忘了,但他昨日没有向自己禀报,可见没有研究出来。
“朕也想了想,也没有想出缘故。不过朕觉得,日心说就是在完全摆脱原本的地心说后才能有这个重要推论,你思索这两个问题的时候,也千万不要落在之前研究成果的窠臼中,要更加大胆的思考,反正不论你想的如何荒谬,朕也不在意,你自己也无须给自己设限。”允熥说道。
“是,陛下,臣谨遵陛下教诲。”曹徵毫无敷衍的答应道。虽然他没有与允熥进行过认真的探讨,都是他说,允熥听,但他也能感觉出陛下对天文也是很有研究的,说的话值得重视。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觉得陛下似乎知道天文学下一步会研究出什么,但却不说,只是在引导他或周伟。
“好。对天文学朕所懂得也就是这些了,你回去好生研究。”允熥也没有继续提点。如果曹徵能开窍,提点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说得多了,他该怀疑了;如果不开窍,说的再多也没用。
允熥又与他说了几句数学上的研究。数学上的知识就与天文不同了,好歹是君子六艺之一,公开表明自己会也没什么,何况朕要是论数学知识,除了记得点儿皮毛的微积分,他比曹徵也强不了多少,顿时认真讨论起来。
“爱卿说的不错。这一点朕也没想到。该是让你给宫里记账之人上上课,改为这样计算对他们记账很有好处。”允熥听到他对于一个代数问题的解法,眼前一亮,说道。
“陛下谬赞了。”曹徵谦虚。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等过了年,宫里的事情都操办完毕,朕一定让你给他们上课,教他们这个算法。卢义!”允熥马上高声喊道。
“奴婢在。”卢义赶忙跑过来。
“你记着,等正月十九日,来提醒朕,朕要让曹徵为宫中记账之人上课,教授一种算法。”允熥吩咐道。
“是,官家。“卢义答应一声,转身就要退下。
“慢,”允熥却忽然叫住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允熥适才吩咐的时候瞥见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书,看起来像是奏折。
“官家,这是奴婢适才从皇城入宫城,顺便从通政司带来的几位大臣所上的奏折。”卢义忽然有一丝慌乱,但勉强镇定的说道。
“既然是奏折,拿来给朕看。”允熥说道。
“官家,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三,可是您一年到头仅有的休息时候,就不要费心在这些奏折上了。奴婢也略微翻了翻,没什么要紧事。”卢义又道。
“拿来给朕看!”允熥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卢义的慌乱表情也没看到;可他要奏折卢义竟然不给,引起了他的怀疑。非要看看。
卢义脸上闪过为难的表情,但不敢违抗命令,只能走过来将奏折递给允熥。允熥接过奏折看了几眼,随即冷笑道:“原来如此。”
他将这几份奏折都大概看了一遍,随即全部合上,对曹徵冷笑着说道:“爱卿,你可知这些奏折中写了什么?”
“臣不知。”
“奏折中写的,都是反对朕昨日给你的封赏的话语。有人委婉的说格致监研究的东西于国用处不大,即使有所得也不应如此重赏;这还是言辞和缓的,那些言辞激烈的,直接说格致监所研究的都是一些奇技淫巧,爱卿等人也都是些方士之流,不仅不应对爱卿等人奖赏,反而应当将大多数人都下狱治罪,只留几个人负责观看记录星象,编写历法。”允熥仍然冷冷的说道。
“臣,向陛下请罪。”曹徵听到有人这么说他研究的事情,说他是方士之流,顿时涨红了脸——即使是武将,也鄙视方士——但他也是儒家教诲的,内心底竟然也隐隐有些赞同这些人的话,何况不知道上折子的人都有谁不敢辩驳,只能请罪。
“你请什么罪!该请罪的,恰恰是这些上奏折之人。”允熥眯起眼睛,说道:“只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当做正事,其它一概斥为歪门邪道,就连用兵打仗的将领也受到他们鄙薄,正是一些文人士大夫的臭毛病!”
“朕上次出手正朝廷风气,还是三年前,不,过了年就是四年前,驳斥女子守节论之事了。将近四年过去,他们大约是忘了朕当初做了什么,毕竟韭菜是没有记忆的。不过没事,朕会让他们回想起来的。”
“陛下,诸位文臣虽所言有些偏颇,但臣等格致监之人所研究之事确实比不上文臣之事,陛下不必动怒。”曹徵忙劝道。如果允熥狠狠的治一治这些上奏折之人,曹徵当然会很高兴,但万一被文臣知道是在自己在场的时候定下的,文臣们对付不了皇帝还对付不了他?偷偷下绊子就够他受得了,所以他纵使心中再不高兴,也要出言劝谏。
“爱卿想什么朕也明白。你放心,今日之情形绝不会被第三人知晓。”允熥抬头看了一眼卢义。
“奴婢必定不会对任何人说!”他忙跪下说道。但心里想着:’此事恐怕必须得禀报皇后娘娘。哎,但愿皇后娘娘对奴婢宽容些。‘
第1377章 妹()
“奴婢必定不会对任何人说!”他忙跪下说道。雅文吧但心里想着:’此事恐怕必须得禀报皇后娘娘。哎,但愿皇后娘娘对奴婢宽容些。‘
“此事你且不可泄露出去。”允熥当然不知道卢义在想什么,在他满怀忧愁退下后又嘱咐曹徵一句。
“臣,不敢。”曹徵只能说道。
“你退下吧。”允熥又与他说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哎,陛下若是出手整治这些上奏之人,即使文官们不知有我在场,但此事总牵连到我,总会有人迁怒到我身上,哎,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但愿工部和户部的尚书、侍郎与陕西司的郎中、员外郎不要因此嫉恨我。我只不过是想安静做自己愿做之事,同时博得陛下赏识,怎么就牵连到这样的事上了呢?’向宫外走的路上,曹徵满脸忧愁的想着。
……
……
“这些文官,生怕自己手中的权力少了一点。在他们看来,天下的官位就这么多,朕的赏识也就这么多,格致监这样他们不喜欢的衙门的官员多了,他们就少了,所以总是瞧着如同曹徵这样的人不顺眼,想要将曹徵等人都逐出朝堂;他们甚至还瞧武将不顺眼,只不过没法将武将逐出朝堂,所以就捡软柿子捏。”
“也有那些真正‘大儒’不在意这些的。但这样的人往往更加可恶。他们总是试图维护自从董仲舒之后被歪曲之儒学,对不钻研儒学之人都十分鄙薄,觉得偏离正道,想要匡扶‘正教’。手底下还会有许多人崇敬而跟随之。”
“但可笑的是,跟从‘大儒’之人其实只是借了儒教这张大皮好乘凉而已,若是大儒的主张于他们不利,多半就会当做没听到。从朱熹起,历代大儒可都是反对科举制的,但你若是问问那些跟随之人愿不愿意废除科举制,多半会顾左右而言他。”
“何况这些所谓‘大儒’也只不过是腐儒而已。真正的大儒,才不会如此。他们……”曹徵走了以后,允熥仍然在屋内气愤难平的说道。
不过他唯一的一个听众貌似对他说的这些话很没有兴趣,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出言道:“皇兄,妹妹对儒家也不在意,你与妹妹说这些做什么?就算要出手整治那些人,也应当把这番话写在圣旨上申饬他们,而不是对妹妹说。”
“昀芷,为兄与你说这些,一是让你以后惊醒些,不要被这样的人蒙骗了;二来,等过了年,朕要在朝堂上当面申饬他们,提前将讲稿说一遍,斟酌斟酌哪里需要改。”允熥笑道。
“等年后再准备讲稿不成么!妹妹不想听这些啦!找几个不识字的小宦官当听众不成么!”昀芷道。
“不成,即使不识字,他们也听不懂皇兄在说什么,但总会记住几句,若是与旁人说了就提前泄露了出去,不成。”允熥摇头道。
但他随即又道:“不过妹妹你说的也是,等年后在准备讲稿也不迟,何必为了几个妄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昀芷,为兄还没问你今日来找兄长有何事呢。”暂且将这件事放下,他问起了昀芷找他的缘故。
“皇兄,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三,过年休沐的第一日;作坊也大多已经分发了红利歇业,街面上一定有很多人,一定很热闹,皇兄带着妹妹出去瞧瞧吧。”昀芷马上坐到他身旁,笑道。
“好。”允熥当即答应:“现下已经快到午时,等下午为兄带你出宫转一转。”
“皇兄你就这么答应了?”昀芷有些错愕的说道。
“怎么,为兄答应还不好?”允熥笑道。
“当然好,只是皇兄答应的这么痛快,很惊讶。”昀芷道:“往日皇兄若是带妹妹出宫去,又不是去诸位叔叔、姑姑,两个姐姐家里,不都是要妹妹反复请求才会答应么?”
“傻丫头。”允熥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这应该会是昀芷在宫里过得最后一个年了,等明年她就该出嫁了,不会再住在宫里了。即使她是公主,即使她以后仍然能够自由出入皇宫,即使经过允熥上次‘正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