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这。”顿时,现场响起一阵抽气声,随即许多人与身旁的人议论起来。
陈瑛提出的观点太新颖了!或许在很久以前也有人怀疑过这个‘女’字是否是通假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董仲舒对论语的解释成为正统的解释,虽然后世也不断有人对他的解释进行质疑,但从未有人怀疑过这句话,因为这句话的含义太清楚了,甚至不读书的农民都能听明白。也因此理学派即使用这句话作为自己辩驳的根本,也没有仔细分析过‘女’字是否可能是通假字的问题,从而现在被陈瑛一举驳倒。
若是平时,这句话被重新解释对理学派算不上太大的打击,但现在这句话是理学派同其他学派辩论的重要依据,若是原来的解释被推翻,理学派就会马上陷入危机之中。
“你这只不过是一家之言,虽然其余十八个‘女’字都是汝字,也并不能据此以为这个‘女’字也通汝字。”宋麟反应过来,大声反驳道。
“孔子在《礼记》中庸篇言到:‘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此言中的夫妇,并非指夫妻,而是男女百姓之意,自古以来的儒者均如此以为,学生也无其它见解。但由此可知,可见孔子以‘妇’字称呼‘女’子,而非‘女’字。所以如何能认为‘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中的‘女子’其意为女子?”陈瑛没有又大声说道。
这番话彻底压倒了理学派,让在场的理学派诸人说不出话来。他们现在要想驳倒陈瑛的话,就得证明《礼记》中庸篇中的夫妇二字是夫妻之意,但这句话中的夫妇如果解释为夫妻是怎么都讲不通的。
并且《礼记》中还有专门表示妻子之意的词,就是‘妻’这个字。他们更加没有辩驳的余地。
陈瑛说过这些话,见在场的理学派诸人都哑口无言,有些人还露出颓丧之意,有些得意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躬身行礼道:“诸位同僚,学生还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随即离开了此处。
坐在派出所屋顶的两个警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离去的陈瑛。他们猜到了陈瑛必有惊人之语,但没想到效果这样好。他们虽然听不大懂陈瑛说了什么,但见在场主人的反应就能明白。
但他们很快兴奋起来,因为终于有一件可以和旁人吹牛的事情了。‘在陈中书说了这一番道理后,在场的许多官员恼羞成怒,要围殴陈中书,幸得我冒死相救,陈中书对我感谢道……’其中一人在自己的脑海中构思起了这件事要如何对旁人说。
不过正是在这许多普通人歪曲的口耳相传下,这番话迅速传播开来,不仅当朝的官员知道了,就连京城内外的百姓都知道了,那些居于乡下的秀才也就知道了。理学派迅速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
更加学上加霜的是,又有人张贴大字报,列出了朱熹生前被人弹劾的几大罪状: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家妇不夫而孕。从私德上攻击理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的朱熹。
这下子,理学派更加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原本在孔子时代,私德并不与公德完全相提并论,但到了后世这二者就相提并论了,私德不好也会被人认为公德不好。朱熹本人如此,他的学说如何能被认为是正确的?虽然理学派的人翻故纸堆,找出当年的记载,试图证明朱熹只是纳了两个尼姑为小妾,儿媳妇怀孕不是他干的。但这事都过去好几百年了,想要完全证明也十分不易;何况即使仅仅纳尼姑为妾也是丑闻,理学派因此在短时间内,几乎就要被全面打到。
可就在此时,尚未参加殿试的会元周述,忽然张贴大字报说道:“《论语》卫灵公篇有云: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虽然朱熹自身私德颇为可疑,但也不能一次认为他的文辞都是错误的,理学还有许多有道理之处。”
在他说出这番话后,许多和他持有一样观点的人纷纷出言,反对彻底将理学派打倒的做法。
但这反而使得真正的理学派更加难堪。因为理学派本身就是主张公私合一的,这番话等于进一步否定了理学派的根基。
最后允适时出手,表示理学派虽然有许多谬误,但也有一些可取之处,让周礼派吸纳了理学派的部分观点。不过并非所有周礼派的人都愿意如此,所以周礼派发生了分裂,其中一支形成了新的学派,后世被称为明礼派的雏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事情到此,理学派的人大多转投其他学派,剩下的人也只能苟延残喘;又过了许多年,仅存的人都死光后,真正的理学派灭绝,除非再发生一次类似于蒙古灭宋的重大政治变动,否则理学派不会再兴起了。
第919章 初议改封孔氏()
“这么说,理学派已经一蹶不振了?”允问面前的陈瑛道。
“陛下,臣探听得宋麟宋学士已经打算辞官归隐了,其余数位理学派的大儒也沉寂下来,即使不辞官,也不会再说什么。”
“许多年轻并且在仕途上想要更进一步的人纷纷转头其它学派,宋麟等人想要在招纳学生也很不容易,理学派应是难以再兴了。”陈瑛道。
允吐了一口气。这件事做完,他总算了了一件心事。
“不过,这个叫做周述的人,到底是真的如此想的,还是有意为之?”允忽然想到了在理学派快要完蛋的时候,站出来引用孔子的话保全一部分理学有益的观点的会元周述。
当时即使周述不站出来,他也会指使其它的人引用孔子的这句话保全理学派的一些东西,所以周述到底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还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
陈瑛当然不敢接话,只听允继续说道:“现在朕也不敢断定,只能让人去查一查了。另外金善等人都是江西人,解缙更是周述的同乡,过去他们都有所交往,应当会知道一些他的过往。”
将此事思量已定,允抬起头对陈瑛笑道:“陈爱卿辛苦了。”
“臣下为陛下做事,乃是理所当然,有何辛苦可言?”陈瑛马上低头说道。
“即便如此,有功岂能不赏?陈瑛听赏。”
待他跪下后,允继续说道:“朕口谕,授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瑛中顺大夫阶,升授中宪大夫,赏赐黄金百两,上用绸缎十匹。”他指使陈瑛参加儒学辩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可以公开赏赐。
“臣谢陛下隆恩。”陈瑛磕头道。但隐隐有些失望。最近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出缺,他本以为自己能够顶上去的,却不想陛下并未提此事,可见是不打算提拔自己了。
不过他马上想到自己被任命为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才两年,资历太浅,之前还有通燕的嫌疑,贸然升上去确实容易引起非议,就释然了。陈瑛虽然是一个对升官非常热枕的人,但很会适应环境。现在的大形势是稳定,不仅大臣们在经过洪武朝的统治后暂时向往稳定,皇帝出于对帖木儿战争的考虑也趋向于稳定,所以皇帝现在不提拔他也可以理解。
允又勉励他几句,让他退下了。但在他退下的过程中,却一直盯着他的后背。
与陈瑛自己分析不同的是,允之所以这次没有提拔他,还有其他原因。
允现在已经看透了陈瑛的本质,是一个对权力十分热枕、并且没有坚定信念的人,他若得势,一定会为巩固自己的权势而在政治斗争中采用残酷的手段,广泛株连。
而允自己则尽力不在政治斗争中过多牵连,虽然对犯错的本人允会十分严厉的处置,但不会非要制造出一堆同党来。所以对于陈瑛他既要用,也要压制,更加不能让他蹿升的太快。
‘等你坐满六年任期后,朕再升你为正三品的官。’允想着。
考虑过陈瑛之事,允抬起头问黄路:“山东孔家的孔公鉴可到了宫中?”
“陛下,衍圣公已经入了宫,正在外面候着呢。”黄路答道。
“让他进来。”允吩咐道。
不多时,孔公鉴走了进来,与他行礼完毕后,允又与他寒暄一阵,说道:“朕有件事,要交给昭文来办。”
孔公鉴心里打鼓。他们孔家虽然世代承袭衍圣公至今已经四百多年,但都是虚职,只管着曲阜一个县,历代也都是将他们家当做招牌,如今大明的皇帝要让他做什么?
可无论让他做什么,他也不敢不应,只能说道:“但请陛下吩咐。”
“近日京城的儒学大师互相辩论,朕也多看了几遍《论语》,见到其中有‘子曰:有教无类’之话语,感慨颇多啊。”
“今我大明刚刚平定安南,当地仍旧有些不宁;但安南百姓又与其它蛮夷不同,十分心向儒学。孔子既然有有教无类之语,朕欲让昭文带领族人迁居安南,教化安南百姓,如何?”
“陛下,臣自当遵从祖上的遗志和陛下的旨意,但我孔氏时代庐墓俱在曲阜,吾不忍使得祖上无人祭祀,是以不敢奉诏。至正十九年元世祖命思鲁公回曲阜承袭世爵,但思鲁公因庐墓在衢州而宁愿舍弃世爵守护庐墓,臣亦如此。”过了一会儿,孔公鉴说道。
“这个简单,你孔氏一族留下几户人家侍奉先祖,曲阜知县仍旧由你家世袭,不就可以两全其美?”允又道。
孔公鉴心里打突,勉强镇定下来辩解几句,中心含义就是不愿意去。
但随着允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善,孔公鉴心里也越来越害怕。‘是不是将衍圣公的世爵让给弟弟,让他去安南教化当地人?我留在曲阜世袭知县?’他在心里想着。
当他越来越害怕,要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的时候,忽然允展颜笑道:“朕也知晓你们孔家人世代孝顺,不愿远离先祖庐墓。”
“既然如此,衢州还有一个孔氏南宗,朕决意加封其现今家主孔希路为世袭五经博士,去安南教化百姓。”
“陛下英明。”孔公鉴松了口气,马上跪下说道。
“不过你们北宗也不能让南宗专美于前。朕听闻你还有一个弟弟,熟读经典?”允又道。
“是,陛下,臣有一弟名曰孔公常,精擅经典。臣等二人为先父仅有的子嗣。”孔公鉴答道。
“既然如此,就派他到安南辅佐孔希路。”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孔公鉴犹豫了一下,躬身答应。允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让他退下。
待他退下后,黄路想着王喜出宫前的吩咐,大着胆子问道:“官家,为何不将衍圣公封到安南?刚才奴才看得出他已经不敢再与陛下争辩了。”
允果然如同王喜所说的那样没有生气,反而解释道:“一者,孔公鉴现在并无过错,朕贸然改封,恐怕会引起动荡,而朕现在最不愿意的就是动荡。”
“二者,朕将来还有更加合适的地方,加封衍圣公。”
第920章 三藩之事()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允又让侍者宣读圣旨,加封颜回五十九世孙希惠、曾子六十世孙质粹、子路后裔仲吕、孟子后裔希文、闵损后裔闵绍、端木赐后裔端木坦、冉求后裔冉如璋为翰林院世袭《五经》博士,让七家分别派人到英藩、宋藩、岷藩、洛藩、蒲藩、永藩和苏藩‘教化’当地的番民。这七家的势力远比不上孔家,允也用不着和他们商量,直接下旨即可。连同之前加封孔氏南宗宗主孔希路,一共在大明的东方和南方分别派了八个精通儒学的家族到册封的封藩‘教化’当地人。
允此举不仅是要加强对当地人精英的教化,同时也是要加强对当地的控制。将来东北和南洋的藩国是一定要撤藩的,不管是直接撤藩还是推恩令,必然要在将当地的蛮夷教化的差不多后撤藩。
既然如此,不仅在要保证当地的藩王是朱氏,更要加强民族认同和经济上的联系,尤其是民族认同,历史上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和摩尔达维亚长期是三个国家,但在近代他们因为都认为自己是罗马尼亚人,竟然在奥匈和俄国两面夹击的情形下十分神奇的合并为一个国家。
只要这几家的人在当地扎下根来,就将儒家扎在了当地,而儒学一千多年来都是汉民族的主要学问,足以教化原本文化十分落后的番民。
并且这也是在学习西方人的先进经验,一手刀枪一手经书嘛。
在场的文武百官当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武将对此并不关心,这又正是文官们所极力推崇的教化蛮夷,百官都跪下高呼“皇上圣明”。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都已经起身站好,允觉得无人会有事奏报,就小声吩咐侍者让他宣布下朝。可侍者刚刚上前一步还未说话,就听下面传来一人的声音:“陛下,臣有本奏。”
允低头一看,是礼部尚书郑沂,问道:“郑卿何事?”
“陛下,四年年底前往广州拜见陛下的诸番国使者跟随陛下返回京城后,有已在京城待了几日,现扶桑等国使者请求回国,请陛下准许。”
“另,满者伯夷国使者苏曼利求见陛下。”郑沂说道。
允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说道:“准许扶桑等国使者回国,就不必再辞别朕了,派礼部的官员将他们送到上沪的港口。”
“至于满者伯夷国使者,既然他有事要求见朕,朕就接见一番。”
允在带着这帮番国使者去了安南后,回京时也把他们带上了。他其实只是想留一个国家的使者在大明,但单单留这一个国家的使者太过于着象,所以都带回京城。这些番国使者自然愿意在大明多享受几日,除了几个要回国禀报撒马尔罕奸细案的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跟随允来到应天府。
允实际上已经有些着急了。他不能总拖着这件事,总要有个交待,但满者伯夷的使者回京后一直没有求见他,他也不能示弱主动召见。现在终于听到苏曼利求见,不由得松了口气。
说过此事,无人再有事要禀报,侍者高声宣布退朝,允也站起来离开奉天殿。
但回到乾清宫后,允并未马上准备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