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宇听到这话又是半晌的沉默,才开口说道:“没有办法,只能想方设法不让咱们家成为官府的目标。”
他们看透了允熥的想法,并且不仅他们,今日派人来观看问案的许多士绅人家都能够看透他的想法,但有什么用呢?允熥采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们不可能一家一户的去对老百姓解释,况且即使解释老百姓是否接受还两说;至于以自家单独对抗官府更是以卵击石的傻子行为,本来官府或许只是想对你家略施惩戒,这样一来就等于想让全族流放。现在刚刚征服安南,朝廷肯定希望许多人去安南安家。
“动用咱们家在广州官场的关系,一定要尽可能不让家里列入名单。咱们家和花家有亲,花家也颇被陛下看中,让花家帮忙疏通。不要害怕花金银,这次受了惩戒,有可能被举家迁到安南,那就什么都完了。”
“实在不成,就牺牲几个房头,主动向官府提出要去安南。官府正发愁此事,忽然来了瞌睡送枕头的,岂不高兴?见到咱们家如此知情识趣就会放过其它了。至于这几个房头,多补贴他们些钱财,再请花家帮忙在安南照看一下。花纲花子石就在安南,我上次和花荣闲聊的时候也听他说起过花纲有可能落在安南,拜托他一定能照看到。”
最后白文宇说道:“这些日子一定要日夜关注此事,以免咱们家被朝廷整治。”
第889章 撒土士杨王靖韩色()
随后几日,广枺∧谟惺可鹑思矣肴雎矶惫橄腹戳氖虑樵诠阒莩悄诠惴捍タ矗⑶也欢舷蛩闹艿闹菹乩┥ⅰ
百姓们对于这样的士绅人家是非常厌恶的。一者,撒马尔罕国被抓获的奸细承认要谋害大明皇帝,现在大明开国不久,人口不算多,土地矛盾较轻,官吏整体比较清廉,老百姓的日子很是过得,对于赐予他们这样日子的皇帝自然感恩戴德;他们还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要屠尽汉人,还经常说什么异教徒的事情,让人下意识就愤怒。大家对这些海外蛮夷的厌恶很自然就牵连到了与他们有所勾连的士绅人家。
允熥没有浪费好不容易挑动起来的百姓的情绪,迅速宣称有两个广州城内的士绅家族与撒马尔罕国勾连,公布了证据,并派兵抄家。在朝廷的兵抄家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百姓阻拦朝廷的大兵或为这两家叫屈,还大声为官府叫好;看到将士们押着这两家的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许多人用烂白菜梆子砸他们,还有人伸手要打,被将士们拦下。
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这样好的效果,他马上让杨任给广州城附近的州县传令,待这次公审的流言在当地大肆传播后,查抄指定的人家。
他又嘱咐杨任道:“不仅是这几个要查抄的人家,其余士绅也要打压,尤其是乡居士绅。只不过消息传到乡下要慢得多,不能操之急切,朕将此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还有迁徙土客百姓之事。无论土客,百姓的主心骨都是士绅。将士绅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打倒后事情就好办多了。要迁徙的百姓中最有声望的士绅一定要千方百计与撒马尔罕国奸细联系起来,况且这些人家未必与撒马尔罕国奸细确实没有联系。不过最后要‘宽大为怀’,只是将他们流放便了。”
“是,陛下。”杨任当然对此于心不忍,但也知道,从国家的角度讲,这样做对国家有好处,况且允熥也没有让他将他们都除掉,所以还能接受。
允熥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几句话,显得对他极为信任,又商议了几件其它广枺氖虑椋盟讼铝恕
等杨任退下后,上来伺候允熥换衣服的王喜轻声说道:“官家,杨任虽然是陛下的亲信,但也不可完全信任,陛下怎能将这样机密的事情向他交待清楚?若是他私底下对其它人吐露,岂不是会有损陛下的英名?”
“王喜,此事还得他去操办,朕若是不将话说清楚,他领会错了朕的意思,将差事办错了,还得朕来擦屁股,不如从一开始就对他交待清楚。”
“其二,朕只是对他口述,并未落文字,也从来没有在有其他官员在场的时候和他说这样的话,底下的事情都是杨任操办的,他即使私底下对旁人说,也未必有几个人信。”
‘更何况,朕还早已让锦衣卫做出杨任与撒马尔罕国奸细有勾连的证据,若是有对朕不利的消息传出来,马上将证据抛出来除掉他。’最后这句话允熥没有说出口,在心里想着。允熥不想用上这份准备,但有备无患。
“只要官家有所防备就好。这些文人,除了在乎自己的前程,还在乎自己的清名,真心实意忠于陛下的没有几个,可不能大意。照奴才说,还不如将此事交给将领们,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反倒是放心些。”王喜道。
“这可不成,”允熥倒没有怀疑王喜吃了将领们的贿赂,对他解释道:“武将可不能有这样的权力。武将插手民政,在百姓中有了影响,可就尾大不掉了。台湾这样新开拓的地方是不得已,其它地方万不可如此。”
将此事说清楚,允熥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对他说道:“今天的奏折多不多?”
“陛下,从京城过来的折子到不多,毕竟才刚过完年。不过从安南过来的折子倒是不少,张侯爷谨慎小心,安南的许多事情都向陛下请示;靖江王殿下就更是了,这些天一直请陛下支援呢。”
“还有,张侯爷好像是生了病,身体不太好,现在日常事情由李驸马主持,李驸马更小心,请示的事情也更多了。”
“张温生病了?什么病?重不重?”允熥马上问道。
“陛下,依照折子来看,张侯爷的病算不上重,只不过是偶然风寒,但李驸马的折子上说,张侯爷年纪大了,即使是风寒,也不容易痊愈。”
“快,找广东最好的医生出来,送到安南给张温看病。”允熥吩咐道。
王喜答应一声,招呼一个小宦官进来,让他去对广东的衙门传旨。
王喜转过头来,又对允熥说道:“官家,靖江王殿下的信里面最要紧的,依照奴才看来是一份请求陛下决定以后由殿下统辖的卫所名单。陛下还是早些答复,殿下的事情也好办。”
“此事当然很要紧,不过朕却不能在广州就这么决定了。朕到安南去看一看,再最后决定。大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从安南撤走,不急于一时。”
“官家,您什么时候去安南?奴才们也好提前预备起来。”王喜问道。
“今天是正月二十八,过两日,二月初二就走。”允熥想了想,说道。
“官家怎么这么着急?”王喜听了这话一惊,问道。
“不早啦!”允熥说道:“朕九月份从京城出发,现在已经是正月底了,再去安南一趟,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差不多都得三月初了。朕离京足足六个月,很长了。”
这是他继位已来离京最长的一次,甚至没有在京城过年,现在心里已经很想回去了。要不是对安南的事情实在放心不下,他早就回京了。
他们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允熥去平日里处理奏折的屋子批答折子,王喜站在他一旁伺候。
他正站着,一个小宦官拿着几份奏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对王喜说道:“王公公,从安南新过来的折子。”
王喜点点头接过奏折让他下去,一份一份的翻开来看。他现在相当于允熥的秘书,地方直接呈上来或经过辅官票拟的折子都在他这儿过一遍手,依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排序分类,再将折子所涉及到的官员的履历翻出来以供陛下查阅。安南的折子现在都是直接送到允熥这里。
头几份王喜看的时候脸上还十分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但看到倒数第三份奏折的事情脸色有所变化变得凝重,看到倒数第二份的时候脸色变得惊讶,看着折子中夹着的密封的信封,没有拆开信封而是将折子合上了;看到最后一份的时候脸色反而又恢复正常。
他将最后一份折子也合上,掂量了一下,将奏折重新排序后走到允熥身边,待允熥将一批折子批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要重新坐下来继续批折子时说道:“陛下,刚传过来的奏折,从安南来的。”
“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允熥马上问道。
“是,陛下。”他随即将头三份奏折拿下来放到允熥面前,说道:“有三份奏折所报的事情奴才觉得很要紧。”
“这头一份,”王喜在允熥翻开奏折的同时说道:“是靖江王殿下要为在安南为君造势了,请陛下允许。”
这一份奏折写的就是之前朱赞仪与陈洽商议的事情,在陈洽又进行修改完善后送到广州。
允熥看完了奏折,批了一个‘准’字。这本身就是他派陈洽到安南要做的事情之一没理由不准。
“这第二份,陛下可还记得何荣何侯爷第一次在乂安附近惨败后给陛下上的折子中所说的大明有安南奸细和叛变的锦衣卫之事?现在都已经查清楚了。”
“哦。”允熥说了一声,翻开奏折仔细看了起来。不多时,他就十分生气的说道:“海南府临高县的知县韩宜可竟然是安南细作?马上派人去海南岛将他抓来,审问他为何要背叛大明!”
允熥当然很生气。他继位已来对百官还不错,况且这是勾连外番,更加容忍不得。
“官家,”王喜轻声说道:“现在韩宜可已经不是临高知县了。他现在儋州知州。”
“是何人提拔的?”允熥问道。
王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陛下,是陛下之前去海南巡视,见到他还有些本事,决定提拔他的。”
“什么!”允熥早已将此事忘光了,大叫一声:“朕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王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允熥自己回想,过了一会儿从脑海深处搜出了这份记忆。
“这,”他刚才还想惩治提拔韩宜可的人呢,可没想到提拔的人竟然是自己,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马上允熥的第二反应是更加愤怒。朕已经表示出了对你的赏识,竟然还要勾连安南人。
所以允熥说道:“命锦衣卫把他抓到广州审问,等朕从安南回来了,一定要知道他为何会勾连安南。”
“是,陛下。”王喜答应。
允熥的目光转向最后一份奏折。他本来还等着王喜的解说,可却听他说道:“陛下,这封奏折中夹有密信,奴才不敢看。”
“哦,是哪件朕交给他们的事情要如此小心?”允熥翻开奏折,将信封撕开,看了起来。
第890章 为什么不给我们色目人一条活路()
(本章四千字,本来昨晚上已经写好要发了,但在临发前忽然感觉有的地方不太好,但当时实在撑不住了,所以今天早上起来后修改一番发出来)
五日前,安南升龙府。
胡季犛被生擒之事已经从武将们口里传到了普通小兵。普通小兵没有当官的这么多想法,他们听到此事后的反应就是:仗终于打完了!可以回家了!大多数人都雀跃地说着此事。
既然都认为仗马上就要打完了,防备不免就有些松懈,士兵们,尤其是驻扎在大城附近的虽然还是不许随意出军营,但在军营里面也不好好操练了,也不好好预备打仗了,成天要么想出军营松快松快,要么在军营里面推牌九赌钱。大多数将士都在安南捞了几个子儿,有钱赌博。
上头的将领们当然不想让他们这样,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张温听到手底下的将领汇报时倒非常淡定,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头一次见了。他只是下了两个命令:第一,给大家的赏钱现在不发到个人手里,在撤兵回驻地前再发;第二,喝酒的时候不许赌钱,或者说赌钱的时候不许喝酒。
将士们倒也都理解。第一条是防止大家把钱都赌输掉,回家没钱给家人,第二条是防止闹出乱子。因为这两条很合理,还有张温在军中的威信,大家也都严格执行了这两条规定。
甚至就连将领们都不怎么操持操练,成天或在军营或在城里与他人聚会。不仅是为了放松,还有功劳怎么算,到底如何拟定奖赏之事,即使张温对这方面把持的极严,也挡不住一些人钻营的心。
但有几支军队的将领却是没有人宴请的。不仅如此,这几支军队的普通士兵手里的钱也比其他士兵要少,推牌九的声音虽然哗哗作响,但大家堆在桌子上的钱就很小气了。
这就是色目人组成的军队的现状。允熥这次征召了四五万色目人来安南打仗,其中一个卫五千人派到了何荣部下,在平章被全歼,其他约四万将士都在李景隆的中军,一路跟着打了过来也战死了几千人,现在还剩下三万多人。
允熥对于色目人的歧视完全是公开的。强行迁徙北方色目人、不许市舶司接受色目人入籍、许多色目人武将被贬官甚至下了大狱,即使皇帝嘴上说的再好听,大家也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凡是非色目人武将就不愿意与他们交往了。尤其是原来和色目人待遇一样的蒙古人,在发现自己的地位比色目人要高以后马上与他们划清了界限,见面都不带打招呼的,汉人将领好歹还会打声招呼。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几个色目卫所将领去城里李坚府上例行公事的汇报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形,出来后在酒馆里买些酒菜,就返回自己的卫所,喝起闷酒来。
其中一人喝了几口酒就管不住嘴了,说道:“皇上这么看不起我们色目人,为何还要征调我们打仗?”
“不就是想减少汉人卫所的损兵,用咱们来代替么。”另外一人说道:“征召西南蛮夷的兵,不也是因为此。”
“各军的将领完全看不起咱们,妈的,真要是一对一单挑,他们还未必能打得赢咱们。要不是对面的安南人国力和大明差的太远,这一仗根本打不赢,我就投安南人去了。”一人又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极有同感的附和着,不过马上就被卫指挥马兴阻止了。虽然他们处在整个军营的最里面,但也不保险。谁知道楼下正在骂娘的色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