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哀牢又不是明国的藩属,他们怎么会在我大虞国内?”胡季犛有些惊讶的想着。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胡季犛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随即大喊道:“诸位将士,奋勇杀敌!”
“将士们随我杀敌!”白名京也大喊一声,带着亲信部众就冲了上去。
哀牢人出乎预料从北面进攻,让他们结成的阵势没起到作用;不过哀牢人的偷袭也功亏一篑,双方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顿时双方上千人混战在了一起,互相厮杀。
胡季犛本来打算等杀退了这股哀牢将士后再继续前往新平城,可忽然哀牢领兵的将领嘴里响起呼哨声,胡季犛马上分辨出来他们这是在招呼附近其它的哀牢士兵,顿时着急起来,让并未与哀牢人厮杀的几十个护卫护着他向南面逃跑,正与哀牢将士厮杀的人已经顾不得了。
他这一跑不要紧,正在奋战的安南将士顿时也开始撤退,很快在哀牢人的追击中完全溃败,三五成群在山林中四散奔逃,哀牢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一直到天快黑了,哀牢将领害怕夜晚吃亏,四下里响起哀牢将领招呼士兵的呼喊声,他们才停止追击与将领会合。返回的士兵大多面带笑容,手里拿着从被杀的安南将士身上搜出来的金银财帛、刀枪剑戟,思考着手里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对身边的人说道:“你看这块玉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通透的玉,肯定很值钱,说不定值好几块银饼子。”
“你这算什么,我看到一个越人腰上别着一块玉佩,比你这还好。”另外一人说道。
“我看看?”
“我也想给你看,但是那人的身份好像挺贵重,没能抓到他,让他跑了,玉佩当然也没能拿到手。”
“那你说啥,没拿到手有啥好说的。”
另外那人语塞,生硬的转变话题道:“这次来到安南抢东西好像容易了许多,很多地方都没有人守着,今天还是头一次遇到安南士兵。”
“听说北面一个大国正在和安南打仗,安南人将士兵都调到北面打仗去了,所以没人守着。”
“那等仗打完了不就又不能这么顺利的抢东西了?这次可一定要抢个够本!”
第877章 胡朝的末路——誓言()
“呼,呼。”胡季犛一手撑着大树,半弯下腰另一只手撑着膝盖,大声喘息着。他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即使身子骨还硬朗,也搁不住这么跑。
白名京四处查看一番,没有见到追过来的哀牢人,松了口气,对胡季犛说道:“陛下,哀牢人已经退去了。”
“如此甚好。让将士们在此歇息一下,明日再继续前往新平城。白爱卿,此地是哪里?距离新平城有多远?”胡季犛说道。刚才他们慌不择路,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好在白名京对这一带的地形精熟,刚才四处查看的时候已经知道他们在哪儿了,闻言马上答道:“陛下,此地还在河静省西北的山林中,距离新平城大约七八十里地。不过大约有三四十里地就能走出山林。”
“七八十里?”胡季犛让侍卫在地上铺下一块垫子,坐下来说道:“在山林中最快一天也至多走二十里,三四十里得走两天,下了山还得走一天,大后天正月二十六能够走到新平。”
“陛下所说不错。”白名京道。
胡季犛点点头没有答话,而是低下头去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吩咐道:“白爱卿,现在还有多少干粮?可够今晚将士们吃的?”
白名京扫视一圈。此时虽然许多将士刚才已经被哀牢人打死,还有一些人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但仍旧护卫着胡季犛的将士还有八十多号人。
“陛下,刚才退走的时候两位携带粮食的侍卫被哀牢人打死了,急切之间也无法停下来仔细收拾,许多干粮和肉干都丢了。不过还好,手里的粮食足够四十多人吃,得让将士两人分食一份粮食。”
“这可不行!今天累了一天,明日一早就要赶路,只吃半份粮食可不成!”胡季犛马上说道:“白爱卿,你安排几个对这里地形精熟的人到四周找一找野菜,再去打些水来,给将士们熬点菜汤喝。若是再能打些野物更好,没有也无妨。”因为他在队伍中,所以他们还携带有一小口铁锅、几只小木桶和茶杯。
白名京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说道:“陛下,若是升起火来有可能让哀牢人发现,还是不生火得好。”
“天色这样黑,如何能够轻易发现远处的火光?在生火的时候找几块大石头挡住火光便好。”胡季犛说道。他从前也曾出外野炊,晚上若是刻意阻挡,火头又小,是很难被发现的。
白名京无奈,只能接受命令,将自己的几个亲信叫过来,吩咐他们去挖野菜,自己带着另外几个人去小溪边打水。
过了一会儿,白名京带着水回来,把捡来的干燥木柴堆到一起,用火折子点起火,等搜寻野菜的人回来后将野菜扔到锅里,不一会儿菜被煮熟,士兵们每人分了半份粮食,又排着队来打汤。现在剩下的安南将士都是胡季犛的御林军,许多人都有头盔,几个人合用一个用头盔盛汤。
待将士们都吃过饭后,白名京又安排几个饱餐一顿的将士在四面放哨,大多数将士清理出一块没有石头的地方,和衣休息。胡季犛也让侍卫在地上铺了一层铺盖,躺下睡觉。
“太师,陛下有物品赐予颁给太师。”
“谢君上恩德。”胡季犛手里接过这个物品,对来赐物的宦官说道。
他随即将盒子打开,从中把一幅卷起来的字画拿出来,展开看了起来。之见这幅画分为四块,每一块都画着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与一名或孩童、或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人在一块。
胡季犛只扫了一眼,就马上跪下来面对王宫的方向叩头说道:“臣定然效仿周公、霍公、诸葛武侯与苏大夫,辅佐官家。若有违此言,天其厌之。”
刹那间,画面发生了变化,年岁大约五十左右的胡季犛站在一个身穿王袍的老者身旁,行走在景色秀丽的御花园间,只听那身穿王袍的老者说道:““太师亲族,国家事务,一以委之,今国势衰弱,寡人老耄,过世之后,官家(指陈朝皇帝)爱卿可观之,如觉其可辅则辅之,庸暗则爱卿自取之。”
胡季犛马上摘下帽子跪在地上叩头,同时指天地发誓曰:“臣不能尽忠戮力辅官家,传之后裔,鬼神共弃。且灵德王(陈朝废帝)前有加害之心,非陛下威灵,则臣已含笑入地,得至今日乎?纵糜身碎骨,未能报答万一,敢有异图?愿陛下鉴此心,毋过虑也。“
转眼间,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只见胡季犛身穿龙袍,高坐于台上,无数大臣跪下来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胡季犛笑着让他们起来,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年仅五岁的小孩子说道:“汝陈朝国君昏暗,寡人今日以天意代陈朝国君之位,汝可有不服?”
那个小孩子马上跪下,磕磕巴巴地说道:“臣之父祖昏庸无德,陛下所为甚是妥当。”
胡季犛点点头,道:“寡人本欲废你为庶人,但念在你乃寡人之外孙,现加封你为保宁大王,迁西都城居住。”
“谢陛下恩典。”小孩子又叩头。
待即位的礼仪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胡季犛穿着龙袍返回后宫,用过午膳后躺下睡觉,忽然梦到艺宗大王狰狞着面孔,对他大声喊道:“汝当日所言,可还记得乎?”
胡季犛抬头看向天空,就见到一道闪电劈下,正中他的天灵盖。
“啊!”胡季犛忽然叫了一声,直起身体坐在铺盖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唯一一个仍旧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忙说道。
胡季犛看向四周,发觉自己正在山林之中,说道:“没事,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陛下,准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以陛下才做梦的。等到了新平城,陛下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太监说道。
胡季犛敷衍他几句,抬头看天,见东方已经蒙蒙亮了,穿上衣服站起身来。
此时周围的将士仍旧都在睡觉。昨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如果不着人叫醒他们,他们能一觉睡到后天早上。
胡季犛走到这块儿空地的最北面,朝向升龙城的方向,默默念叨:“莫非之所以我即位后仅仅三年,就沦落到亡国的地步,是因为当初篡夺了陈朝的皇位,天地鬼神共弃我的缘故?”
他又回想中华和安南的历朝历代。‘我安南历朝也就罢了,中原之国,凡是得国长久的都是得位甚正的皇帝,比如汉、唐、元诸代。宋代虽然享国日久,但国家先天不足,始终未能一统中原,屈服于蛮夷之下。’
‘莫非谋朝篡位真的天地所不容?’
他于是低头默念道:“若是真如在下所言,请天降闪电,或哀牢人袭我营地。”胡季犛说过这句话,就面向北方跪在地上。
可过了一会儿并无任何闪电劈下来,也无追兵出现。胡季犛松了口气,站起来,走回原来的位置,正要招呼太监去叫醒白名京,忽然,从东面传来了喊杀声。
第878章 胡朝的末日——束手就擒()
蓦然之间,胡季犛感觉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太监马上将他扶起来,大声喊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正喊着,衣服半穿在身上的白名京跑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一愣,对太监说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晓,刚才喊杀声响起的瞬间陛下就跌在地上。”太监说道。
“不管了。东面忽然有敌人袭营,大约有一百多人,若是平常时候我们未必不是对手,可今日大多数人听到哨兵的叫喊声才醒过来,绝对敌不过他们。”
“你赶快背着陛下从南面退走,我带领将士抵挡一阵就追上去。”白名京说道。
太监答应一声,就要背起胡季犛逃走。他身强体壮,即使背着胡季犛也能在山林中健步如飞。
可就在这时胡季犛忽然说道:“慢。”
“陛下有何旨意?”白名京马上问道。
“让将士们放下武器,不必再行抵抗。”胡季犛说道。
“这,陛下,为何如此?”白名京站在原地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顾不得上下尊卑大声问道。
“此乃天意。”胡季犛含混不清的解释一句,接着说道:“派人告诉来袭的哀牢人,大虞国太上皇在此,若是将我送到明国人手里,可得黄金千两;这些大虞将士,也都是明国点名通缉之人,送至明国人手里可得赏银,让他们万勿加害。”
白名京听了这话,回头看了看正杀过来的哀牢人,又看了看坐在地上、面容竟然显现出安详之色的胡季犛,咬了咬牙,说道:“你们胡家的江山,自己都不要了,我还在乎什么!”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所有将士大喊道:“陛下旨意,放下武器,投降!”
听到这话的将士愣了一愣,一部分并未与哀牢人厮杀的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正在和他们厮杀的人这武器却放下不得,继续与哀牢人厮杀,但也很快被杀戮殆尽。
白名京吸了口气,将腰间的配刀、背后的长弓都扔到地上,又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一个竹筐上,高举双手走到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面前,使用哀牢人的语言说道:“在下大虞国御前侍卫统领白名京,见过哀牢国大将。我大虞国太上皇陛下在此,诸位若是将他送到明国人的手里,可得黄金千两,请大将军万勿加害于他;诸位将士也都是明国点名通缉之人,送至明国人手里可得赏银,也请大将军小心以对。”随后他又使用越语重复了一遍。
领头那人露出疑惑的神情,张嘴说了一句话。
白名京顿时又呆住了。他没有听清楚那人说的这句话是什么,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说的竟然是汉语!
那人见白名京楞在了原地,有些不解的再次说道:“怎么,你也不懂汉话不成?”然后这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拿出一块月白色的布、一块木炭,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展示给白名京看。上面写的是汉字:“你可会写汉字?”
……
……
胡季犛双手合十坐在铺盖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着什么。如果凑近倾听,可以听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物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我无情而民自清。……”他赫然在吟诵《道德经》。
他正吟诵着,忽然听到从面前传来声音:“陛下。”
胡季犛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站着的是白名京,说道:“哀牢人可愿意将我送到明国人手中?”
“陛下,他们并非是哀牢人,他们就是明国人。”白名京道。
“明国人?”饶是胡季犛已经心如止水,也微起波澜:‘明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话尚未出口,就见到一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的人走了过来,目光掂量了一下自己和身旁的太监,随即对他说道:“在下大明驯象卫指挥使罗慎镇,见过安南国君殿下。”
“见过罗指挥。”胡季犛站起来还礼道。
“殿下,我军并无任何轿子或车马,只能委屈殿下了。为了防止殿下逃走,我们会将殿下捆起来,用树枝绑一个担架,将殿下放在担架上抬到乂安。若是殿下的属下有人知晓通往乂安更近,并且不会经过并未被我大明占领的城池的路线,请让他告诉在下。”
“还请殿下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危急时刻,在下定然会先杀了殿下。”罗慎镇十分平静地说道。
“朕知晓。”胡季犛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朕有些好奇,敢问罗指挥怎么会来到这里?”
……
……
罗慎镇当日失去意识后,依照指挥的安南将领的意思,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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