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个总兵。”
“去宣府做总兵?”昀芷疑惑地说道:“宣府这个地方是九大边镇之一,在除甘王叔之外的藩王都去了海外或回了京城后,八个边镇都由武将担任总兵,怎么忽然让妹妹做宣府总兵?宣府有什么特殊之处么?因为离着北平较近?”
“宣府当然有特殊之处,不仅要防备蒙古人南下骚扰,还要做别的事情。这件事武将多半做不好,但若是任命一个文官来做,恐怕与武将又配合不好。所以就要用到你和无忌夫妻了。”允熥道。
“既然有这样文臣武将单独都做不好的事情,妹妹愿意接受。不过,除了防备蒙古人南下骚扰外的其他事情是什么?”昀芷问道。
“事情嘛,等到了天津再与你说。这可不是卖官司,而是到了天津你见到实物,解释起来更容易一些。”允熥道。
“那就等到了天津再说,妹妹不急。”昀芷笑着答应道。
第1806章 沿着二十年前的道路——贤彩()
“那就等到了天津再说,妹妹不急。”昀芷笑着答应。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晚膳已经预备好了。允熥与昀芷也不再说话,起身前去用膳。
用晚膳的时候,允熥见到了贤彩。允熥看了她几眼,见她她眼睛红红的,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旁人见状也不好与她说什么,只有和她要好的昀芷低声说了几句话,但贤彩也只是轻声答应几句,没有多说,昀芷只能住了口。她很快吃完了饭,离开餐桌返回自己今晚的歇息之处。
也不知是有意是无意,虽然装饰完全不同,但分给她的屋子分明就是多年前她所住的闺房。贤彩走进屋子前在外墙边蹲下身,伸手摸了一下墙角,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但表情很快又暗淡下来。“逝去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她轻声说了一句,站了起来。身后的侍女对她的动作十分不解,但并未说什么。
她走进屋子,在床沿坐下,回想今日见到自己父亲的情形。想到十多年不见,父亲的双鬓已经斑白,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忍不住眼眶又有些湿润。但她刚开始回想,侍女忽然走进来,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惊奇的通报道:“夫人,皇上想要见你。”
“请陛下进来。”贤彩对于允熥前来见她并不惊讶,但对于他这时就来有些不解,但也不能将大明的皇帝拒之门外,忙一边擦擦眼角,一边吩咐道。
允熥很快走了进来,见到正在穿外衣的贤彩,笑着说道:“咱们是堂兄妹,是一家人,见面不必非要穿的十分齐整。而且你身为郡主,岂能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应当让侍女服侍你才对。”
“妹妹在西南翻山越岭前往某个部族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人穿衣吃饭,都习惯了。”贤彩将外衣穿好,说道。
“这可不一样。为兄若是微服出巡,也不会带着宦官或宫女,穿衣自然也是自己穿;但在宫里就由着下人服侍。现下又不是你在西南翻山越岭,就应当由下人服侍穿衣。”允熥道。
“妹妹怕被服侍习惯了,以后再在偏远地方行走不习惯。”贤彩说了一句,马上转换话题:“皇兄,今日来找妹妹,有何事?”
“一来,是想问一问七叔现下的情形如何。”允熥也直截了当的说起了自己的目的。“当年七叔虐待驻地附近百姓,还引发了路谢之乱,我当然对他没有好印象。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再大的怨恨也淡了,何况这十九年来七叔在青州的所作所为已经挽回了他自己过去的名声,我早已不怨恨他了。”
“七叔这些年一直住在佛寺里,平素也不吃肉,年纪又大了,身体未必受得了,所以我关心他现下如何。自然,虽然我已不再怨恨他,但关心他也不仅仅是出于亲情,而是因为他身体健康的活着有用。”
允熥的话非常诚实,一点不虚假。贤彩不是小女孩了,在西南的十九年经历也让她见识过人心有多险恶,允熥一味唱高调、强调亲情可打动不了她,还不如说实话,至少贤彩即使听了不高兴,也不会胡说一通糊弄他。
“父亲的身体还好,看起来十分康健,头上虽然多了许多白头发,但对于他这个年岁的老人来说也十分正常。”贤彩回答道。
“这就好。”允熥松了口气。朱榑作为整个大明几乎人人都知晓的‘皇族和尚’,每日做善事的和尚,只要他仍活着,仍每日做善事,对提升整个中原的百姓对宗室的印象有极大好处,也对他统治大明有好处,这样的人活的时间越长越好。
而且,允熥又看向贤彩:原齐王一脉,也不仅仅是朱榑一人活着对大明有好处,贤彩现下在西南川、滇、桂、粤、湘等省份和越藩的名声不次于妈祖在东南沿海,而且因为她宗室出身经历又十分离奇,名声甚至比妈祖更响亮。贤彩活着,对稳固大明西南地区的统治也很有好处。‘说起来,虽然齐王一脉闹出了开国以来的头一次武将叛变造反,但因此却又出了这两个对稳固统治用处极大的人;再加上此战得胜彻底稳固了我的皇位,也不知当初的路谢之乱对朝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允熥想着。
“皇兄在想什么?”贤彩忽然又道。
“虽然七叔身体瞧着还算健康,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不比年轻时候,饮食更精细一些更好。”允熥道。“此事你不必费心,自有青州官府照看。我今日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我就是想问一问,西南的蛮夷部族现下如何,可都安分;对朝廷的态度如何。”
“皇兄,”贤彩忽然正色说道:“称呼他们为蛮夷并不妥当。他们并非是向大明称臣的番国,而是被朝廷任命的官员。虽是世袭的土官,但也是大明官员,他们治下的子民也是大明百姓。用蛮夷这个词称呼他们可不好。我瞧着皇兄之前有一次说起过的‘少数民族’这个词就不错,适合用来称呼他们。”
“他们毕竟与一般的大明官员不同,治下的子民也与大明百姓不同。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称呼他们为蛮夷确实不妥,但称为少数民族也不好,具体改叫什么,再议,再议。”允熥说道。听了贤彩的话,他确实觉得对番国的蛮夷与大明统治的蛮夷用不同的词汇来称呼更好些,但他对于‘少数民族’这四个词过敏,决定另起一个称呼。一时又想不到,只能回去后告诉翰林院的人,让他们集思广益了。
第1807章 沿着二十年前的道路——推恩西南()
“西南的土司部族倒还安分。他们对朝廷谈不上有多忠心,但也不敢惹事,蜀王叔或岷王叔、西南几省的都司征调他们打仗也不敢不从,税赋也按时缴纳。”
“皇兄,其实你不必担心西南的部族。这些部族管事的人都很识时务,现下大明屡屡出兵海外,每战必胜,只要大明一直保持这样战无不胜的情形,西南的部族除非忍无可忍,不然绝不会叛变。”
“而且西南的部族也不是首领的一言堂,人越少的部族首领的权力越小,大事都要整个部族的男人一起商量。现下大明对这些部族还算不错,虽然征税调兵,但税额不大,调兵虽不容拒绝,但战后的封赏不少;由于许多医生派到各个部族,又帮着当地人免收奸商的盘剥,大多数人对朝廷还算满意,即使首领想鼓动造反也不容易。”昀芷说道。
“这些我都知晓。”允道。
“既然知晓,还问妹妹做什么?”贤彩道。
听到她的问话,允不大高兴,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又道:“我其实想问,西南地方可适合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贤彩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皇兄下定决心要推行改土归流了?”
“我自然是想改土归流,但若是时机并不成熟,不会推行。”允道。改土归流可以极大的增强朝廷对西南地区的控制,能够征召更多的百姓服徭役,能够收取更多的税赋,能够有更多的人投入工商,他当然想要推行改土归流。
但凡事都有一个成本,若是推行改土归流的成本太高,他就会放弃。不说各部族首领定然是反对改土归流的,就算是普通人,在这种制度下已经生活了至少一千年,对于改土归流也未必支持。若是大多数部族众志成城反对改土归流,与朝廷敌对,成本就会高到吓人,甚至足以将朝廷拖垮。
西南地区山高林密,野兽横行,对于当地人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的路,大明的军队光是行军就可能折损不少人,若是再算上当地人防不胜防的偷袭,将会折损的人手根本难以计算。即使费尽周折到了部族的村寨,也不意味着战争就结束了,当地人会撤退到森林中继续坚持抵抗。西南气候湿润,即使是冬天人也能在野外生存,还能从森林中获取食物,可以长期坚持抵抗。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本在台湾消灭三百人的土著反抗军就调集了四千士兵,伤亡两百多,耗时半年,消耗许多物资。日本在有飞机大炮等现代化武器的情况下损耗还这样大,允并不认为大明军队能比二十世纪的日本人表现更好。只要西南地区有一百个部族反抗,平均每个部族有一千人,这就是十万人,大明将士的伤亡会有数万,消耗的钱粮更是难以预估,允无法接受这样的损失,他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
“皇兄,除非皇兄愿意将这些年从汉洲大陆得来的金银都耗尽,不然不要琢磨改土归流之事。”贤彩非常果断的同允说道。
“西南的土司部族这样反对改土归流么?”允略有些惊讶。
“皇兄,在妹妹看来,改土归流本来就不合算。”贤彩说道:“西南看着面积很大,部族很多,但都是山林,人根本没有多少。这些年我去过川滇桂粤湘五省与贵州都司的部族,整个西南的部族子民至多百万,就算将他们全部改土归流,朝廷也不过得到百万子民,但为了统治这百万子民要派出官员、要派兵驻扎,最后收上来的税还未必比现在多,所以改土归流并不合算。”
“而且想要改土归流,耗费极大。西南部族子民虽然对朝廷的感观不错,但也不会想要朝廷派出流官管理。去往各个部族做生意的商人经常对他们抱怨官府,他们对官府的印象可不好。若是强行改土归流,大多数部族都会阳奉阴违或公开反抗,只有极少数部族会答应。”贤彩将允刚才的算计用不同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妹妹说改土归流耗费极大。既然耗费极大,成功后也不合算,不应当改土归流。”
“这个。”允又想了想,问道:“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靠近汉地的部族也不能改土归流?”
“靠近汉地的土司若是发生内乱,或者土司绝嗣,倒是可以尝试一番。至于对待所有土司,妹妹有一个法子,不过见效很慢。”贤彩道。
“什么法子?”允追问道。只要有法子,哪怕一百年才见效,他也愿意采纳。
“推恩令。”贤彩道:“在部族中采用推恩令。”
“对于只有千人上下甚至不到千人的部族,政策不变;但对于人口数千甚至上万的部族,让前往这些部族看病、教书的汉人宣扬推恩令,再宣扬蒙古人当年也会在老汗死后将部众分给所有儿子而非长子独享,鼓动首领的儿子们支持推恩令。若是能成,则部族越来越小,更加不敢反抗朝廷的命令;若是不成,也会在部族中造成裂痕,对朝廷也有利。”
“好!”允马上高声叫道。“实在是太好了!用推恩令对付部族,我怎么没想到。”
他越想越觉得推恩令这个法子太好了。当年汉武帝就用推恩令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好几个藩国,西南部族的首领之子也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过去没有继承部众的机会和依据也就罢了,有了依据后除非是傻子,不然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至于被部族首领看出大明宣扬推恩令的目的,允也不担心。这并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使你看出了我的目的,你也无法打消除长子外其他儿子的想法,部族内还是会产生裂痕,甚至在首领死后分裂。
“我马上传旨,着人安排在西南宣扬推恩令。”允说道。虽然此事不急于一时,但允现下也不想等了,要马上将旨意传出去。
第1808章 沿着二十年前的道路——天津市舶司与山海关往事()
说完推恩令之事,允熥又与贤彩说了一会儿西南的局势。岷王朱楩通过种种手段,吞并了阿萨姆地区的阿洪国,又完全控制了若开国,但仍然没能控制孟养土司。孟养与岷藩的纠缠太深了,不要说朱楩不愿对待孟养太强硬,就算他想要强硬对待孟养都很难办到。这使得朱楩的地盘到现在为止仍然被分成两块。
允熥听了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既然将滇西与后世缅甸这一代封给了朱楩,遇到麻烦当然要他自己解决,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允熥不会出手。‘将推恩令之事写信告诉朱楩罢了。’
说过此事,时候已经不早了,允熥也没有其他事情要与贤彩商议,道了晚安后回去休息。
第二日又在青州城待了一日,敏儿等人去拜见了大名鼎鼎的七叔祖,但亲眼见到他后却略有些失望。朱榑确实有高僧的样子,但也仅仅是高僧的样子,并不比她们往常见过的其他高僧更宝相庄严。她们在明道寺内略待了待,与朱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没有多逗留。朱榑当然也看出了她们有些失望,但并不在意。
下一日一行人离开青州,继续北上。途径临淄、新城、青城、武定州、乐陵、南皮、沧州、青县等县来到天津市舶司。
文垣已经在天津等了几日。允熥北巡前再次安排文垣来到天津市舶司。熙瑶自然不愿意长子离开京城,何况皇帝、储君同时离京也不合规矩。不过允熥执意如此,熙瑶与大臣也阻拦不住。
见到儿子,允熥说了几句话后马上问道:“纺织工场可开办起来了?”
“父亲,已经有商人开办了纺织工场,不过只有一家,其他商户都在观望。”文垣回答。
“为何只有一家?”允熥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