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元妍,是元妍先发现了他,先向他伸出了手,但对这个奇特的小姑娘,却是他先发现了她,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滩之上,有很多很多相似的砂砾,他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他的眼睛明明已经不像以前那般明亮了,奇怪的是,别人他看不清,依然能在众人之中看见她。
一个月,两个月……在她消失的两个月之后,傅汝玉在他经常去的一家歌馆画舫上见到一个女人。
那日夜晚,他与同僚们一起去喝花酒,中途舞姬上来跳舞助兴,一群衣衫轻薄的美人儿之中有一个美人儿尤其惹人注目,她的眼睛很特别,一只漆黑,一只黛蓝,小巧的鼻尖儿,樱花色的双唇,皮肤也是白白的润润的,妩媚机灵的样子不像是人,倒像个小妖精,尤其是胸前那两只揣不住的小白兔,看得满座男人无不偷咽口水,双眼直愣……只是,这一支曲子还没跳完,众人就看着巫祝大人气冲冲地一把扛起那个小巧的美人跳上了旁边的一条小船,不一会,小船的主人便被怀里塞了一包银子抛上了岸……
众人互相对望,摇摇头,巫祝大人也太急…色了些吧,那小美人儿看起来就年纪很小的样子,能受得起如狼似虎的巫祝大人么……
小船静静地荡在江心。
他知道是她,脸不同了,身子还是一样,尤其是身上那甜甜的奶…奶的味道,是她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傅汝玉觉得自己在发疯的边缘,她竟然敢穿这么暴…露…撩…人的衣服,她知不知道那些男人一个个都想吃了她,她知不知道她有多诱…人,连他……连他都有了可恶的反应。
他要把她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她的美好。
想到这儿,傅汝玉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有了如此肮脏的占有欲,对元妍,他都不曾有过,她说让他不要再纠缠她,他便放弃,他尊重她,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但是,对眼前这个小妖精,他有了占有欲。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偷窥了自己一个月,不管她为何忽然离开,也不管她怎么换了一张面容,这些,所有的这些,傅汝玉都统统不管。既然,她回来了,她就再也跑不掉了。
“傅大人,”小姑娘怯怯地道,“我跳得不好看么,您不喜欢?”她好像很怕他讨厌自己。
他展颜一笑,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发顶,“小妹妹,我吓到你了么。”
少女摇摇头。
傅汝玉又道:“你年纪还小,不要穿这样暴…露的衣服,会让人对你有邪念的。”他像个知心大哥哥一样,循循善诱地教导她,笑容十分正派纯洁。
她点点头,忽然向前走了一步,眼睛亮亮的,“那傅大人对我有邪念么?”
傅汝玉向后退了退,笑容可掬,“你是画舫上的舞姬么?”他避开了这个问题,眼睛也尽量不去看她胸口的两只小白兔。
小姑娘点头道:“我从山中来,初到王都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画舫的主人说我可以靠脸吃饭,于是我就留在这里了。”
傅汝玉心中忍不住笑,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年纪这么小,不知世事险恶,你若信得过我,不如到我府上去。”
“傅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做妾?”她恍然大悟的问。
他连忙解释,“你只是住在我府上,不需要伺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束缚你。”
小姑娘更是不解,“傅大人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么?”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小手,“如果一定要问了理由,那……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善良吧。”
“……”
“你叫什么?”
“阿狸。”
明月夜,他撑船,她坐在船头,脚踢着水,一边哼歌,一边看着两岸的繁花。
很无忧,很幸福的样子。
一直笑颜如花的你,如今,在这苍凉的世上,追逐着怎样的信念。是否在某处,一边对抗着尘世的寂寞和棱角,一边孤独的默默流泪……我可爱的小姑娘啊,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他能在你身边,陪着你逞强,为你抹去眼角的泪水,在暗夜中点上一盏灯,等你回家,在他还没到来之前,我把这一湖的清波和天上的月光折起来包给你,等他来的那天,你再打开,一同看这世界的盛大繁华。
……
傅汝玉把小姑娘带回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件有领子的衣服给她,他家中除了侍女的之外,没有女子的衣服,匆忙之下管家只好从后库里翻出了件以前傅汝玉准备在成婚之后送给元妍的衣服。
五年之前的那个晚上,傅汝玉曾经放了一把火,把所有准备给元妍的礼物连同他院中的那片二月兰一同化成了灰,这件衣服却不知怎么剩下了。
管家把衣服拿上来,小姑娘乐呵呵地正要接过,傅汝玉扫了一眼,微微皱眉,摆摆手让管家退下,他自己找了件他少年时的袍子给她,“今晚先穿这个,明日我再给你做新衣服。”
“给我做新衣服?傅大人,您人真好。”小姑娘捧着袍子,笑得很开心。
那天晚上,傅汝玉第一次很快就入睡了,五年间,这还是第一次。
凌晨的时候,他翻了个身,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身边似乎有人……他猛地睁开眼睛,那个奇特的小姑娘,披着他的旧袍子,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傅汝玉一惊,连忙坐起身,“阿狸,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仰头望他,“傅大人您对我这么好,我想我也要对您好才是。我就在这里守着您,万一您有什么需要,我可以马上为您做。”
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个小孩,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看得他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阿狸,你回去……”
“傅大人,您要喝水么?”她站起身,踩着鞋,小跑着到桌边,又小跑着捧着杯子回到床前。
傅汝玉扶了扶额,“阿狸,你不用照顾我,我……”
“傅大人,您热么?”她跳上床,拿着小团扇,一下一下扇得很虔诚的样子。
傅汝玉只穿了一件单衣,他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衣襟,“阿狸,你真的不用……”
又是不等他说完,小姑娘扔下扇子,跳下床,“傅大人,您要起夜么,我这就拿夜壶过来,您稍……”
话音未落,他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无奈地叹气,“好了好了,我输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上…床陪我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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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汝玉是想好好睡觉的,奈何阿狸一直看着他。
“阿狸,你不困么。”他翻来覆去了好几次,最后没办法只好侧身看着她问。
小姑娘枕着她的两只小爪子,盖着小被,眸光炯炯,“不啊,我一点都不困。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都是一整夜一整夜地在师父书房抄经书。我抄经书的时候,师父就坐在一旁监督我。”
傅汝玉心想她这师父也真够狠心的了,这样的女人也能嫁的出去?“你师父没嫁人?”
阿狸依旧笑眯眯的,很精神的样子,“我师父不嫁人的,他只会娶。”
原来小姑娘的师父竟然是个男子,傅汝玉一直以为女子收女子为徒,男子收男子为徒。而且,大半夜的,她师父就真的没有其他心思?还坐着监督?真的只是监督?傅汝玉可不相信。
他在心里已经把阿狸的师父贴上了色老头的标签。
傅汝玉摸摸她的头,“但是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阿狸双眼亮亮的,仿佛银月,她两只小爪子扒着锦被的边儿,像是一只小狸猫,很可爱,她说:“傅大人,您长得真好看,我看着您就一点都不想睡。”
傅汝玉连忙侧过身去,红着脸道:“那你随意吧,我,我睡了。”
他动作很快,怕是稍微晚一步自己就忍不住告诉她。
“你很可爱,我看着你也会一点都不想睡。”
后来,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花木香随着晨风氤氲起整个府邸,傅汝玉也没有睡着。等他起床,却发现阿狸已经睡了,长长的睫毛还有些微微颤动,小脸粉粉的,嘴巴水红水红的,十分……十分诱…人。
他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越过去,抱她睡在床中,这个小家伙,还说要看着他睡,结果还不是自己睡得很香,害得他都没睡好。
晚上,傅汝玉刚刚披了件儿薄薄的单衣泡进温泉。
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可是最近天气却奇怪得很,明明是秋天,却冷得很。
呼啦啦。
在他面前的水中忽然冒出一个人。
她从水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浓密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背和前胸上,臂上一只金光闪闪的臂钏儿,她还穿着那件在船上时的石榴红裹胸筒裙,被水一湿,曲线毕露,白的更白,红的愈发红艳丽,她就像是一尾妖娆的美人鱼。
傅汝玉吓了一跳,整个人连连向后退,“阿狸,你……”
“傅大人,”小姑娘扬了扬手中的毛巾,“我帮您擦背吧。”
“不,不用,”他扶着池壁上的鹅卵石,不敢看她,“我自己可以。”
“我擦得很好的,很温柔的。”阿狸说着就要扑上来。
吓得傅汝玉转身就要跳上池岸,忽然听见背后阿狸“啊!”了一声,他慌忙回身,就见她像是脚底滑了一下,身子向前倾,险些摔倒,他连忙抱她,她跌倒在他怀里。
“阿狸,没事吧?摔伤没?”
小姑娘抬起头,环上他的腰,坏坏一笑,“傅大人,抓住您了。”
傅汝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这小丫头的当,他闭眼深呼吸,调整了好一番才睁开双眼,“傻丫头,还不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那怎么办?我想对您好。”
傅汝玉看着怀里的小美人儿,温泉水熏得小脸艳若桃李,胸前深深的沟壑暧昧旖旎。他低头吻她的额头,然后趁着她微微发愣的时候,逃也似地,连外衣都没披就躲出了温泉。
若再多留一会儿,傅汝玉想他肯定会把这个小妖精就地正法。
第二天早朝,一向神采奕奕的巫祝大人顶着两个黑眼圈,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味儿,有时还傻傻的笑,种种行为无不让百官猜测,巫祝大人又纵…欲过度了……
傅汝玉本想一下朝就回去,不知为何,阿狸在家里,他就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只是,国君留他下来商量一些事情,唠唠叨叨的直到晚上才放他离开,他坐着马车刚刚转过自家府邸门前的巷口,就看见阿狸还穿着自己的旧袍子,站在门口,踮着脚尖朝他招手,“傅大人,傅大人……”
他慌忙放下帘子,稳了稳心神,深吸长呼了三口气,这才又以一本正经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还不等他说话,就被小脸儿脏兮兮的阿狸拉住手,她拽他向府里走,“傅大人,我有礼物送给您。”
他今天穿了件儿月白的袍子,被她一抓,马上留下一个灰色的小爪印。傅汝玉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但他没有甩开阿狸的手,反倒觉得那个小爪印同阿狸一样招人喜欢。
他被她拉着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后花园,在花园门口,阿狸说:“傅大人,您先闭上眼睛。”
傅汝玉按着他说的阖上双目,心中有些奇怪,这个花园,已经荒废了五年。
他闭着眼随阿狸走进花园,听着她说:“现在可以睁开了。听说这里从前种满了二月兰,我想您一定特别喜欢,就……”
阿狸一边说,一边邀功似的笑得很开心,可是,不等她说完,就看见傅汝玉用力甩开她转身就走。
“傅大人,您……”她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白色衣角闪过月亮门,阿狸听见他声音冷冷的,“自作聪明。”
“傅大人……”
听说傅大人喜欢二月兰,虽然现在不是二月兰开的季节,她还是想办法用法术移栽了满满的一院子,但是,他生气了……她该怎么办,她不能被讨厌……
朦胧的月色中,满院的二月兰开得美丽而摇曳,可惜却没有赏花的人,只有小小的阿狸,穿着旧袍子,漂亮的小脸脏兮兮的,被一个人丢在那里,她有些害怕,她这是被讨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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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没看到阿狸,傅汝玉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一筷子也没动,只问:“阿狸呢。”
管家小声道:“阿狸姑娘在后花园。”
等傅汝玉再到后花园,那个小家伙竟然蹲在花田里一棵一棵地拔花,“你在做什么。”他沉着声音。
话音方落,他看到阿狸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身上满是土,小手上还有被花茎磨出的血痕,怯怯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傅大人,对不起,我知错了,您不要赶我走,求您了。”
傅汝玉无奈地叹气,他是真的同她生不起气来,方才以为她会跟着他一同走,结果这小家伙却一个人留在这儿做傻事。
他蹲下身子,捧起她的两只小爪子,心疼地用手帕包好,“好啦好啦,回去吃饭吧。”
阿狸低着头,小声说:“可是,我还没拔完……”
他忽然打横抱起她,边走边道:“罢了,就这么种着吧。”
月光下,大片大片的蓝紫色花朵随风而动,盈盈可爱。
他的过去其实就像这些不合时宜的二月兰一样,到现在,已经不需要逃避了。
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五年之后,在这片月光下的花田中,他终于解下了心中所有。
既然是阿狸为他种的,就让它们开着吧……
“傅大人,您不生气了?”她举着两只被裹成馒头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道,“您不会赶我走吧?”
“傻瓜。”他怎么舍得赶她走,就算她想走,他都不会放开。
她是他在万千人海中第一眼就看到的姑娘,从那一眼开始,他就已经入了魔。
阿狸激动地抱上他的脖子,“傅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以后不要用敬语,也不要叫我傅大人,叫我阿玉吧。”
“阿玉?”她疑惑地换了一声。
“嗯?”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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