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窥豹,公子以为,一个面对九尺巨人迎难而上、舍生取义的人,会是坏人吗?”
乐坚说的,自然是邵羽面对昆仑奴的时候的情景。
当然,如果他知道邵羽当时只是被吓傻、一时难以躲避,莫名其妙为他挡了一劫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不到这个素未平生的小兄弟,竟有如此侠肝义胆,倒真是尹匡低估他了……”
尹匡闻言,亦是连连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的说道:
“现在,也就只能祈祷上天庇佑,让他安然归来吧……”
第六十四章 狼狈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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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在说话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帐门大开,事出突然,心中皆是咯噔一下,骤然受惊!
下一刻,仿佛已经有什么沉甸甸、软~绵绵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定睛一看,那如同烂泥一般、丧家之犬一般的一团,不正是他们此前还在谈论的邵羽么?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衣衫寸断,没有一丁点好肉,几近面目全非,鼻青眼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显然,出去的这段时间,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如同丢弃废物一般,就这么被两名趾高气扬的乌桓军士皱着眉头丢了进来。
“这……这……这……是怎么了?”
尹匡一脸惊愕,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抽,似乎是不忍目睹邵羽的惨状,眉头深深的皱起。
“这帮禽兽!”
乐坚咬牙切齿、几至目眦尽裂,嘴角狠狠一抽、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邵羽被带走之前,就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状态,如今回来,境况居然没有丝毫的好转。
他之前还以为,那个外表美貌、秋波安然,就连自己都不由得心中一动的女子,会是表里如一、心地善良,没想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却将这种美好的希望毁坏的支离破碎。
蛮夷就是蛮夷!
不仅滥杀无辜、肆意虐~待,还不讲任何礼仪道义。
难道这所谓的朔方蛮夷,真的就那么不堪么?
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乐坚颇显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胡乱缩成一团的邵羽轻轻翻转过来,仰面朝上,脑袋之下垫了些许稻草,让他躺的舒服些。
尹匡不由得鼻子一酸,不知是对于邵羽的同情,还是可怜,恍惚之间,他仿佛已然预见到了自己一干人的结局,心中不时泛出阵阵悲哀。
或许,现在的邵羽,就是他们以后的真实写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始终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未来之事,未易劇言。
二人脸上皆是愤怒之色,满腔的怒气积郁在胸膛之中,如同雷霆暗怒、咬牙切齿一般,目光阴沉的可怕。
“同甫将军,老朽颇通医术,不如让我来给这位小兄弟瞧瞧?”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唤。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长着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
他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看起来老迈无力,可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
此人名为闻修,表字亓官,大秦关中下邽人氏。
“哦?”
尹匡闻言,顿时眼放精光,心中一喜,起身一揖,迫不及待的说道:
“有劳闻老。”
“哎!公子万万不可,尊卑有别,如此可真是折煞老朽了……”
闻修见状,心中大骇,连忙起身作揖,诚惶诚恐。
尹匡身份尊贵,自己只是一介材官,位列大秦军功爵制的第二级上造,身份低微,又怎敢僭越?
“亓官,你快来看看邵兄弟怎么样?”
尹匡本是粗人,不会这些客套话,自己身为都尉,直呼其表字,合理合法。
“诺……将军。”
闻修微微一揖,几步走到邵羽跟前,跪坐下去,轻轻解下自己的腰带,垫在后者的手腕部分,轻轻切脉,做诊断状。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不知老丈为何第一步直接切脉,而不行其他的办法,尹匡着实不解。”
尹匡见状,疑惑顿生。
那老者却是会心一笑,颇为有趣的叹道:
“唉,公子有所不知,古语有云,望,观气色;闻,听声息;问;询问症状;切;摸脉象,此合称为四诊,然而这位公子面目模糊、血迹斑斑、又深度昏迷、不省人事,所谓望闻问,现在看来,基本行不通,所以老朽只能先行切脉,以观后效。”
言毕,只是颇为玩味的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不再答话,只是专心切脉。
“哦……原来如此,倒真是尹匡鲁莽了……”
尹匡自讨没趣,嘴角苦涩的陪笑道。
乐坚看的明了,心中透彻,也不指出,尹匡久居深宫、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尚且不知如何变通,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许多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说几句就能理解透彻的。
所谓实践出真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多时,闻修已然切脉完毕,愁眉紧锁,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微微上~翘的嘴唇之中却是在不断的呢喃、似自言自语:
“奇怪,怎么会这样?”
乐坚心中疑惑,又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亓官,这位小兄弟境况如何,可有大碍?”
“是啊……闻老,在下刚刚听闻闻老在自言自语,不知发生了何事?”
闻修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微微一揖,面带惭愧的说道:
“启禀将军,公子,实不相瞒,老朽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脉象。”
“哦???”乐坚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那还有救吗?”
“这……不好说……”
闻修面色严峻,似布满了浓密的乌云,恺恺一叹、满目怅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医经所言,切脉之说,一是肺朝百脉,脉会太渊。即人体各经脉均会集于肺,而寸口为手太阴肺经的循行部位,其上之太渊穴,是脉会之处,所以有“脉会太渊”之说。二是脾胃为各脏腑气血之源,各脏腑气血之盛衰,与脾胃功能之强弱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手太阴肺经亦起于中焦睥功能之状况。因此,全身脏腑经络气血之盛衰,都可以从寸口脉上反映出来。”
“然而这位小兄弟此时的脉象,却是老朽平生觐见……”
“按理说,一个人受伤如此之重,又奄奄一息,其脉象应当为沉脉。”
“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为里实;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则脉沉无力。沉而几无为伏,著骨始得,较沉更甚,主邪闭;沉而有力为牢,沉而强直搏指,主内实。”
“而这位小兄弟,却明显不同,着实怪异!”
第六十五章 医者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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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这话是何意?”尹匡不解的问道。
“这位小兄弟,应当是因为皮肤破裂、外伤致使的失血过多,以及脑部震荡而昏迷。”
“由于外感病邪停留于表时,卫气抗邪,脉气鼓动于外,故脉位浅显。浮而有力为表实;浮而无力为表虚。内伤久病因阴血衰少,阳气不足,虚阳外浮,脉浮大无力为危证。浮而中空为芤,有边无中,如以指著葱之象,主失血;浮而搏指为革,中空外坚,似以手指按鼓皮之状,相比芤脉中更空而外更坚,主阴阳不交;浮而不聚为散,按之散而不聚,来去不明,主失血。”
闻修沉声说道:
“然而,在这外伤导致的浮脉之中,脉象竟是强硬有力,更胜壮年,老夫切脉不过几个呼吸,这脉象就变了好多种,之前还虚虚浮浮,之后却瞬间如同大河奔腾、万物新生一般沉稳强健,奇哉!怪哉!”
闻修一本正经的说完,在场的几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投身行伍军旅之中的他们,除了知道一些简单的战场自救方法之外,可谓小白一只。
此时听到闻修侃侃而谈,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有些面面相觑。
“那……照老丈而言,这位小兄弟还有救吗?”尹匡咬了咬牙问道。
“公子不必担心……”闻修却是胸有成竹、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不骄不躁的说道:
“依老朽看来,这位小兄弟并无大碍,应该不多时就可以醒来。”
尹匡面色一喜,眼露精光,颇为不可思议的问道:
“老丈……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闻老,以在下看,这位公子看起来伤势很重,应该不会那么轻易醒来吧……”
又一人随声附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闻修却是不可置否的摆了摆手,眉毛一挑,拍了拍胸脯,对着尹匡做了一揖,信心满满的说道:
“公子放心,老朽虽然才疏学浅,但祖上自孝公以来便世代从医,到老朽这一代因为家境窘迫才被迫弃医从军,多年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尹匡顿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却是疑惑不减,但见闻修胸有成竹的打了包票,也不好再冒昧质疑,只是皱着眉头坐了下去。
旁边的乐坚闻言,一对虎眉深深皱起,面色冷峻,眼中放光,瞳孔一收,心中却是涌起了滔天巨浪。
他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比谁都清楚。
之前的邵羽,不久曾经被昆仑奴差点掐死却还是在瞬间恢复了过来吗?
“是那道黄光!”
乐坚心中骤然如同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他隐隐感觉到,邵羽的快速伤愈,定然和那一道环绕全身的黄光有着密切的关系,而那个看似不识礼仪、突如其来的少年,身世也绝对不简单。
隐约之间,他仿佛已然看到了邵羽浑身黄光环绕,伤口迅速愈合的状态,不由得嘴角一咧,露出了几丝释怀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邵羽始终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若是就这么死去,即便他很不讨人喜欢,也不懂礼貌,重情重义的自己,肯定会抱憾终身的。
“对了……老丈之前所言,本家可是中医世家?”
尹匡突然抬头问道。
无聊的时候,也只有找机会闲谈才能不那么尴尬的打发时间了。
闻修闻言,颇为无奈的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老朽祖上在孝公之时,曾是宫廷太医,随侍献公、孝公、惠文三代秦王,之后因为一次失误,致使惠文王心爱的芈八子滑胎,按照大秦律法,处刖刑,痛失双腿,从此淡出宫廷……”
“失误?”
“不错……”闻修颇为无奈的说道:
“据老朽的父辈所说,祖上是因为在调制养胎之药的时候,错搭配了一味药材。”
“一失足成千古恨,最终酿成大祸!”
尹匡越听越觉得不太寻常:“既然老丈的祖上是宫廷太医,那么相对于安胎药和打胎药应该还是有些见底的,此等基础之功,又岂会轻易出错?”
“这……老朽就不知道了……”
闻修亦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尹匡皱着眉头,心中隐约之间,暗暗觉得这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事情不太寻常,但那儿不对,他暂时还不知道,看闻修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于是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知老丈如今贵庚几何?”
“老朽是昭襄王四十二年生人,如今刚好五十……”闻修道。
“昭襄王四十二年……”尹匡若有所思,颇为感慨的说道:
“赵伐匈奴,齐襄王死,吕不韦从政,这一年,倒真是发生了不少大事。”
而后话锋一转,“古语有云,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老丈年逾五十,正值知天命之年,本应是颐养天年、享福之时,为何会在边关城障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材官呢?”
“唉……”闻修慨然一叹道:
“公子有所不知……老朽家中无后,仅有一个痴傻小儿,嗷嗷待哺,难以为国效力,老妻又身染重病,由仆人照料,一家老小,全靠老朽这一年岁奉的一百石粮食才能养家糊口呀!”
“老朽虽然年老,不堪大用,自始皇帝征召,南征百战数十年,也算是不负这一身的骨气喽……”
第六十六章 还是太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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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匡闻言,心中某处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眼睛湿~润,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大秦军制严格,男子十七岁“傅籍”,以后根据战争需要,随时可征集入伍,到六十岁才能免役,称为免老。
自秦王政十七年开始统一六国的兼并战争伊始,无数老秦人自关中、河西而起,征召入行伍,血染沙场,南征百战十数载,马革裹尸,多少的英魂漂泊异乡,难有音讯。
乐坚自是知晓尹匡心中所想,不过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宽慰。
一起这么多天,互相了解,他心里明白,这个从小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公子,和自己这些真真切切在沙场出生入死的将士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很多地方也有自己的看法,分歧在所难免。
就比如说闻修,在尹匡看来他年过五十,却还要在边塞城障服役,无疑有些残忍。
却不知道,这些自底层而起,没有显赫地位和背景的军士,唯有在此等赏罚分明的军功爵制之下,才能有步步晋升、荣归故里的机会。
闻修位列大秦军功爵制第二级上造,可有田宅十亩、仆人数个、秩比一百石,享誉乡里。
若是在其余六国,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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