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端门,首先看到的,是一段用青石打造的围墙,开一门正对嘉门,称之为瓮城,亦是仿中原建制。
那门,则称之为生门。
进入生门,无论王公贵族、邑落大人,都需下马徒步,解下兵器。
走出门框,整个人的视野便已豁然开朗,前面则是一条长约数十丈的青石大道,青石之间缝隙狭小,不足一箭,直接镶接,不灌泥浆,平坦宽敞,直通前殿脚下的虎门。
两侧与之前景象大相径庭,放眼望去,皆是数十个巨大的白色毡帐,密密麻麻,互相接触掩盖,或高或低,有人员出入,左侧还建有王室专用的马厩,榫卯木制,右侧则是供王室专用的膳房、药房等。
虎门之后,便是乌桓凿山而建的石窟大殿。
生门旁边,靠近瓮城北侧青石城墙之处,则是两条截然相反,宽度相同、不及面前直道雄伟的小道。
小道平坦笔直,没有多少曲折,紧邻马厩和膳房,各通向十数丈之外的一道小门。
初菡一行进入生门之后,便径直步入了左手边的小门。
进入小门,映入眼帘的同样是几个白色的毡帐,成众星拱月一般守护着靠北一侧、依山开凿的公主寝宫,与外侧的青石城墙一起,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小院之中,各色花草争奇斗艳,又仿制中原开渠造亭引水为塘,移石为山,栽种芙蓉水草,一侧尚且有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日水中,游鱼嬉戏,颇为自得,可谓是清新小院景色怡人。
这一切,也都是昌古为了自己这个宠爱的妹妹督造的。
“公主,不如将这俘虏放在院内,由奴婢照看吧……”
进入小门,一个看起来约摸四五十岁的女子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麻姑说的不错,奴婢深以为然,不论如何,这俘虏总是下贱之人,不可与公主同住……”
另一个身着乌桓传统服饰,披发左衽的丫鬟亦是随声附和道。
初菡闻言,心中微微动容,归根结底自己尚未出阁,将到及笄之日,若是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难免对于王室的声誉有所影响,并且这人还是秦人俘虏。
自己这次真的是有些欠考虑了,初菡怔怔的看着不省人事的邵羽,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仔细思索之后,初菡轻轻咬了咬牙,说道:
“唉……希望此次之后,王兄能够有所收敛,滥杀无辜始终不是王者正道所为……”
“何况,若不是一时冲动,本公主也不想带这个秦人俘虏进来……”
“等他伤势好转,就立刻送走吧!”
言毕,对着一旁的一个眉清目秀,约摸十七八岁及笄之年的丫鬟说道:
“采露,你立刻去医房请医者过来,为这个秦人俘虏治伤。”
“诺……公主!”
那个名叫采露的丫鬟闻言,赶忙一礼,转身从径直从小门走了出去。
“麻姑,麻烦你将这个秦人找几个侍卫送到琴室,好生照料,看看医者怎么说,照办便是,不能有丝毫差池。”
既然自己和昌古争了口气,就一定要将这个俘虏治好给他看看,初菡如是想道。
“琴室?可是公主平常练琴的琴室?”
那个名叫麻姑的女子眉头一皱,十分不解的问道。
“没错……若是将他留在面前毡帐,想必不妥,医者那里,又恐王兄找事,本公主的闺房自然不能要他,思前想后,也就琴室最为合适……”
“可是公主……”
麻姑还想说些什么,但话未说完就被初菡打断,“好了麻姑,我心意已决,就这样吧……”
“诺!”麻姑皱着眉头行了一礼,而后指挥几个小院的侍卫将昏迷的邵羽送到了北侧山洞之中,视野开阔的琴室。
之后,又一个丫鬟若有所思的问道:
“公主……万一这个秦人伤势过重,无故殒命于此,又该如何?”
初菡眉头一皱,心中亦是十分纠结,“万一如此,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
说完,紧接着又咬了咬牙道:
“若是不行的话,就将他送到药房,由医者照料,这小院的花花草草,总不能被死人玷污……”
“我乏了……扶我进去休息吧……”
“诺!”
初菡随意瞥了一眼这满院怡人的景致,嘴角一撇,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进入了自己的寝宫。
希望,我所做的这一切,能够为王兄赎去些许罪孽……
第四十五章 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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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王庭,石窟大殿。
其中灯火昏暗,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仅有房屋中间矗立着的青铜巨鼎隐约可见。
鼎高五尺,口径三尺。圆形,二立耳,深腹外鼓,三蹄足,口沿饰环带状的重环纹,造型端庄稳重。
古朴厚重,上书西周铭文,奇逸飞动,气象浑穆,笔意圆劲茂隽,结体方长。
铭文笔法圆润精严,线条浑凝拙朴,用笔以中锋裹毫为主。
书写之时逆锋而入,抽掣而行,提笔中含,锋在画中而至于收笔;其收笔未必笔笔中锋,只是轻按笔锋停止即可,即所谓“平出之法”。因而在临写时应特别注意表现出线条的浑厚、拙重与雄强之气!
大鼎周身镌刻着古朴浑厚的饕餮纹,凶猛庄严,结构严谨,制作精巧,境界神秘。
史载,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
饕餮,更是上古凶兽!
鼎口之上,覆盖着巨大的铜盖,以并吞四海之气概扣于大鼎上方,威严肃穆!
铜盖四处各开有小孔,透出内部星星点点的火光,再配以饕餮凶残贪婪的写照,更显黑暗和阴森。
而在大鼎后方,一名面容枯瘦,眼神阴翳,如同鬼魅附体的老者席地而坐。
老者正是乌桓大巫申屠,此时,已然从关押大秦俘虏的地方归来。
申屠微微颔首,眉头紧皱,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暗暗思索,操心不已。
此次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本源之力的下落,但是未能从邵羽的手中得到那个本源之力凝结而成的铜符,着实让申屠大为恼火!
再加上初菡公主如同问罪一般的责难,没有丝毫的尊重,颇具挑衅意味,更是无故增加了他本就蹭蹭蹭直线上涨的怒气值!
“哼!今日暂且饶你一番,尔等宵小,不过是本尊手中的一粒棋子,有朝一日,等我掌控了整个乌桓,定叫你等好看!”
“辱我者,必百倍奉还!”
想起初菡公主今日趾高气昂的样子,申屠顿时火冒三丈,一张老脸被气的通红,不住的哼哼喘着粗气。
突然,空气仿佛瞬间变了味道。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和无尽的毁灭能量让他顿时倒吸了好几口冷气,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头顶缭绕的热气在紧绷的神经的刺激之下,竟是直直上升,凝固呈水滴,落在地上。
摸爬滚打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毁天灭地的极度危险的气息,但让他大加疑惑的是,这股气息感受起来竟是如此的熟悉。
饶是如此,申屠还是不住的直冒冷汗,后心涔~涔的汗珠浸~湿~了大~片衣衫,一颗老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毫无规律的乱跳。
“怎么回事?”
申屠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登时大喝一声:
“来者何人???”
“主人……是我!”
突然之间房门大开,一个身材魁梧、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大汉缓缓走了进来。
这大汉,正是之前的昆仑奴。
“昆仑???”
申屠瞬间心头一松,不过一个呼吸又是一个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昆仑,今日为何没有收敛杀气,照你这样,百丈之外都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庞大的身躯和紧绷的肌肉所带有的压迫之感和无尽的毁灭气息,申屠顿时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昆仑奴虽然鲁莽,但不会贸然释放杀气,今日为何会大为变样,难道是他对自己有着什么不忠的想法?
申屠突然抬头,毒蛇一般凌厉的眼神死死的盯住眼前躯体,后者刹那间浑身如同万虫撕咬一般痛苦,忍不住痛苦出声!
“主……主人饶命……昆仑有事禀报!”
昆仑奴紧~咬着牙齿,用力之下,竟是咯咯作响,浑身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刀绞一般,疼痛难耐,双拳紧握,冷汗如注,浸透了整个身体!
“何事?”
见到这威武的昆仑奴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只蝼蚁般卑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申屠轻蔑的一笑,眼神内敛,恢复了之前的阴翳。
后者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之前那种万虫撕咬的绞痛之感也是瞬间消失。
虽然自己看起来体型硕大威猛,申屠手段一发,仅仅片刻,已经将自己的体力消耗的大半,如此恐怖,可见一斑!
昆仑奴紧~咬着厚重乌黑的嘴唇,面色十分苍白,脸上汗水连连,深深一躬,眼神之中满是滔天的愤怒和不屈,“启禀主人,我已查明,初菡公主是将那个秦人奴隶关在了自己的寝宫……”
昆仑奴微微低头,颔首抿嘴,苍白无力的面孔之上闪过了一丝狡黠,抽~搐一笑。
自己所说,明显和事实不符。
至于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欺骗申屠,昆仑奴自有个人的一番考虑。
日积月累,申屠一次次对他的人格侮辱和疯狂虐~待,已经变成了一道道深刻的疤痕留在了他的身上,也镌刻在了他的心中,这积蓄的怒火,如同迸发之前的火山,暗暗蓄力,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昆仑,永不为奴!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彻底翻身复仇的机会……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申屠仿佛是没有注意到昆仑奴的表情变化,而是自顾自的窃喜呢喃道:
“哦?居然真的是带到了她的寝宫,公主这个小娃子,还真是随行莽撞,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王室带来多大的名誉损失吗?”
“公主尚未及笄出阁,却和一个外籍男子、奴隶俘虏共处一室,呵呵,就看这昌古如何处置,才能平息众位贵族的愤怒!哈哈!”
“若是整个部族军心不稳,想必,也就到昌古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昆仑奴闻言顿时心中大骇,他跟随申屠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者,心狠手辣的背后,居然还隐藏如此毒辣的心机!
原来他所夙夜忧叹、苦苦谋划的,居然是整个乌桓的江山!
此时不知为何,更是锋芒毕露,直呼乌桓王昌古的名讳,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第四十六章 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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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可需要昆仑效劳?”
昆仑奴面色苍白,单膝跪地,浑身上下肌肉紧绷,略显虚弱,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为何,低头颔首,心中竟是隐隐泛起了几分忐忑。
自己这是心虚了么,昆仑奴不禁皱眉。
不料此言一出,之前还无比信任他,事情无论大小都会派他去做的申屠,却是不住的摇头,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话中有话,“昆仑,平日里本尊待你不薄吧……”
“扑通……扑通……扑通……”
昆仑奴闻言,心中刹那间咯噔一下,整个人的头顶如同狠狠灌下了一桶凉水,耳边炸响晴空霹雳,刷的一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难道是申屠发现什么了?
昆仑奴眼神周围阴霾不断。
这申屠好深的心机,不仅多疑成性,妄加猜测,而且察言观色的能力着实厉害,可能是自己不经意间的杀气外泄,似乎已经让他起疑,看来,自己之后要多加小心了。
心中这样想,昆仑奴表面上却是佯装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不住叩头,高额与青石地板不住的碰撞,,硕大的身躯一起一伏,肌肉紧绷,动静堪比地动山摇!
起身之后,更是涕泗横流,眼神黯淡无光,一脸的无辜和委屈,脸色抽搐,整个横肉满满的脸庞缩成了一块,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主人……主人何出此言……主人对于昆仑奴的恩德,堪比生身父母,日月光辉,昆仑奴一辈子肝脑涂地、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
“主人此言,着实让昆仑奴寒心……”
是啊!每天折磨鞭打,皮肉之苦,切肤之痛,侮辱人格,限制自由,申屠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还真是几辈子都还不来!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多年来遭受的虐待的折磨,昆仑奴心中不由的一痛,往来的血淋淋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生命自有的教训尚且萦绕耳畔,起伏跳动的心脏如同狠狠的插了一把尖刀,血肉模糊的同时,更是激起了心中火山喷发、大河决堤一般的滔天恨意!
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尚不及解恨!
“行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让人看了还不笑话?”
看到昆仑奴如此态度,不知为何,对方始终陪伴自己多年,为自己行效犬马之劳,申屠的心中竟是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心暖,反而凭空滋生了一种无尽的成就感,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厌恶……
就好像是自己故意杀了人,死的那个人临死之前还要感谢自己一番,那种得意忘形的滋味,无以言表。
只见申屠微微一笑,干裂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优雅的弧度,眼神微咪,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淡淡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丹房还有血竭、龙骨、荆芥、茜草、筚拨几味药材需要整理,快去吧……”
申屠突然又睁大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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