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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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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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骑兵重重地摔飞出去,被后面疾弛而来的弟兄踩成肉泥。

    火铳两轮射击刚刚结束,烟雾便弥漫了整个德胜门阵地。一个亲兵猛烈地咳嗽着冲到中军帐前,拼命地擂动着一面大鼓。密集的鼓点声中,神机营的火铳手退回阵后。又换上了弓箭营,不待烟雾散去,一排排的弓箭手便向阵前射出密如骤雨的弓矢。

    接着一声呐喊,刚才撤到炮兵阵地两侧的步兵在高拱的带领下,又冲了上来挡在神龙炮的前面,前排士兵蹲下,竖立起半人多高的盾牌,用手用肩膀死命地顶着;后排的士兵挺起手中的长枪,从盾牌的间隙中密密麻麻地伸了出来,直指正冲击而来的鞑靼骑兵。

    这是经过俞大猷和戚继光改良的坚壁阵,山东备倭军士和河南卫所军士划归他们指挥的这一个月来,他们只让步兵练习这一种阵型,虽然训练的时间短暂,却因是军中最基本的阵型,士兵们也练的非常娴熟,在遮天蔽日的浓烟之中,几千名士兵忙而不乱地迅疾就位,在鞑靼骑兵顽强突进到阵地前沿的前一刻,坚壁阵结成了。

    数万铁蹄同时砸向地面上的声音如奔雷咆哮;城头那一阵比一阵更急促的金鼓之声更是震耳欲聋,但这一切在士兵们的耳朵里却是微不可闻,他们只能听到自己带着紧张又带着兴奋的喘气声,以及身边袍泽嘴里低沉而又坚定的吟唱之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如乌云般滚滚而来的铁骑撞上了步兵阵。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无一例外地连人带马狠狠地撞在了明军竖立起来的盾牌和长枪之上,第一排的许多士兵手腕立刻脱臼,后排的士兵马上递补了上来,可是那些士兵坚决不退下去,咬着牙用肩膀继续死命撑着盾牌。刹那间,血肉横飞,无数的士兵瞬间四分五裂,战马在嘶鸣,士兵在怒吼,兵器在碰撞,步兵方阵在用自己的血肉与铁骑碰撞!

    此次出击的鞑靼骑兵足有一两万之多,可是死在刚才炮火之下的就足足有三千多人,而阵地两侧的弓箭手还在不停地制造着带有死亡气息的箭雨,第一批冲击坚壁阵的鞑靼骑兵和战马的尸体此刻又成了明军阵地前天然的屏障和鹿砦,第二批、第三批的冲击骑兵不得不在明军阵地前沿勒住马头,想要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士兵和军马的尸体。可是这短短的停顿往往就成了他们之中不少人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瞬——烟雾渐渐散去,京师营团军的弓箭手不可能放弃如此良好的展示自己射击技术的机会,他们象在训练之时射箭靶一样,逐个将这些固定目标射中;个别倒霉的鞑靼骑兵甚至成了一哨以上弓箭手的瞄准目标,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身上插着二三十支箭轰然倒地。

    一直立于中军大帐前冷眼静观战局变化的俞大猷清楚地判断出,尽管鞑靼骑兵还是在不停地对明军坚壁阵发起冲击,可是这样的冲击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场已经没有悬念的战斗也不会再需要刚才那样复杂的战术指挥。他将手向后一伸,早已侍立在一旁的亲兵将一支大枪递到了他的手上,带着身后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挺枪策马冲了出去。

    朱厚熜也热血沸腾,跟着翻身上马,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想跟着俞大猷一起上阵杀敌。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使劲拉住了他的马缰绳。

    高拱怒不可遏地看着皇上,大声说:“皇上为我大明万乘之君,岂能弃社稷于不顾,以身犯险?”

    朱厚熜大吼道:“此时不冲,更待何时!你给朕放手!”

    “不放!”高拱干脆抱着了马脖子:“臣拼着一死也不许皇上亲冒矢石!”

    朱厚熜大喊一声:“来人,把他给朕拿下!”

    杨尚贤带着手下扑了过来,却不抓高拱,而是一齐跪在了朱厚熜的马前:“请主子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以身犯险!”

    看这样子跟他们说是说不通的,朱厚熜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向高拱抱着马脖子的手虚砍过去,趁着高拱本能地松开手的时候,两腿猛地一夹马肚子,想象刚才俞大猷那样策马跃过阻拦的人墙。

    俞大猷那匹久经训练的战马能立刻感应主人的心意而冲出去,他那匹久经训练的御马却只在原地平稳地踱着步,任凭他再狠狠地用脚踢用鞭子抽,连个响鼻也不打一个!

    朱厚熜简直哭笑不得:驷马监那些狗奴婢还真有本事,硬是把这匹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训练成趴儿狗了!不过他也终于明白了,骑着这样的一匹马冲锋,简直是在闹笑话,于是不得不放弃了上阵杀敌的愿望,被喜笑颜开的十三太保簇拥着,骑着这头“趴儿狗”,继续搭着望远镜看热闹。

第五十六章浴血奋战(三)() 
当俞大猷从阵地的翼侧冲到坚壁阵的前方时,鞑靼骑兵的攻势几乎完全停滞了下来,他一扬手中的大枪,大喊一声:“大明的好男儿,保家卫国只在今朝,随我杀贼去!”

    全军将士发出雷鸣般的怒吼:“杀贼!杀贼!”

    坚壁阵自动向两边分开,大队的骑兵冲杀了出来,迎着残留的鞑靼骑兵冲了过去。

    俞大猷怒火冲天一催马冲向了离他最近的敌人,那个鞑靼骑兵扬起长刀要抵挡,俞大猷奋力用大枪磕开他的刀,一枪扎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力气是那样的大,不但将薄薄的皮甲刺穿,更将他整个人刺了个透心凉。一股热血“刷”的一下从枪尖的血槽之中喷射出来,溅在俞大猷的脸上!俞大猷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鲜血,一抬胳膊,将他硬生生地挑起,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可能是被俞大猷这样疯狂的举动吓呆了,许多鞑靼骑兵不由自主地愣在了那里,立刻就被明军骑兵枪刺刀砍,掉下马来。

    俞大猷奋力将那具尸体向瓦刺骑兵队列之中扔过去,大声喊道:“杀贼!”

    明军骑兵一起大声喊:“杀贼!杀贼!”

    鞑靼骑兵这下子才算是醒悟过来,拨转马头,疯狂地向着自家的大营打马飞奔,溃逃而去。

    听到本阵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曹闻道带着的那两千名步卒自两侧房屋之中杀了出来,戚继光那假装溃败下来的一千名骑兵也掩杀了出来,挡在了溃逃的鞑靼骑兵的前面。尽管这股敌人仍有数千之众,却是将无战心兵无斗志,根本无法冲破他们的防线。只是稍微一停滞,俞大猷已经带着大队的骑兵冲了过来,将这股溃逃的敌人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一阵牛角号响,从鞑靼大营之中又杀出大批敌军,想要接应那队溃兵逃回本阵。曹闻道立即指挥那两千名步卒转身结成了坚壁阵,准备抗击鞑靼的援军。但显然这点兵力远远不够,看着杀过来的滚滚铁骑,连曹闻道这个从军近二十年的老兵都觉得口里有点发干,握着枪杆的手指关节由于过于用力,已显得略微有些泛白。

    就在鞑靼援军的铁流即将要撞上曹闻道那两千步卒之时,德胜门主阵地上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锣鼓声,鼓声未停,几百名明军士突然从两侧房屋的房顶上冒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篮子,另一只手举着一个火把,跳上房顶之后,他们从箱子中摸出了一个木柄状、顶上有个圆球的东西,凑在火把上点着了,猛地扔向了鞑靼骑兵。

    “轰隆”一声巨响,圆球炸得粉碎,碎片四散迸射,鞑靼骑兵应声倒下了一大片。看那样子,圆球里想必与子铳一样也填满了火药和铁砂。

    这就是朱厚熜与胡渭奇两人议论的“震天雷”,若是同样有人来自后世,看到此情此景,他的脑海中便会蹦出来一个耳熟能详的名词——手榴弹!

    手榴弹最早起源在中国。公元1000年,宋朝神卫水唐福向朝廷进献“火球”(又称“火炮”)等火器。“火球”以火药为球心,用多层纸、布等裱糊为壳体,壳外涂敷沥青、松脂、黄蜡等可燃性防潮剂,点燃后用人力或炮抛至敌方,球体爆炸并生成烈焰。还可通过改变药物配合或掺杂铁蒺藜、小纸炮等,达到施毒、布障、发烟、鸣响等多种作用,达到杀伤敌军和破坏战具的效果。在1044年初刊的兵书武经总要中,已载有霹雳火球、蔟藜火球、毒药火球、烟球、引火球等多种可用手投掷的弹药,这可以看作是最早的手榴弹雏形。到了13世纪初,中国军队又装备使用了一种铁壳爆炸性火器──掏火炮,它用生铁铸外壳,形如罐子、合碗等不同样式,内装火药,留有安放引线的小孔。点燃后,火药在密闭的铁壳内燃烧,产生高压气体,使铁壳爆碎伤人。这是当时威力较大的一种火器,可用手抛,也可用炮掷。这是世界上最早的铁壳手抛弹药,与后世的手榴弹十分相似。

    虽然有了线形队列,但燧发枪的研制进展的很不顺利,目前单兵火器只有火铳,为了弥补这一不足,朱厚熜便对军器研究院的那些火器专家们讲了神仙曾托给自己的一个梦,梦中有一人手持木柄飞雷,直接扔出去,杀敌无数。博览群书的胡渭奇立刻就想起了武经总要中记载的霹雳火球。图样呈送御览,朱厚熜一看就乐了,简直和朕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啊!当即赐名曰“震天雷”,又从营团军神机营调拨五百名精于火器的兵士,赐名曰“掷弹兵”,由胡渭奇组织他们进行训练,并挑选了两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埋伏在鞑靼军进攻的方向,终于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挥了作用。

    站在房顶上的掷弹兵不停地将震天雷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炸翻了一片又一片的敌人。一部分鞑靼骑兵慌忙勒住马换上弓箭向房顶射去,但或许是被周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慑住了心神,蒙古铁骑那天下无双的骑射本领也大打折扣,一时也不能完全射杀房顶上的那两百名掷弹兵。

    冲击曹闻道所部的力量被削弱,那两千名结成坚壁阵的步兵顽强地抵挡住了鞑靼援军的冲锋。俞大猷和戚继光两部分骑兵便前后夹击,加紧围歼包围圈中的溃兵。高拱也指挥着步卒和弓箭营保持着阵型向前推进,绕过正厮杀在一处的两军骑兵,与曹闻道那两千名步卒汇合在了一起。弓箭营不停地射出一排排的箭雨,不断有敌人士兵从马上翻身落下。神机营也开始向阵前移动,准备再次施展线形队列的威力。

    突然,一声巨大爆炸声响起,前来增援的鞑靼骑兵阵中一下子倒了一大片,一个甲胄十分华贵的人倒在正中间的血泊之中。

    可能是某位掷弹兵杀得性起,将两三颗震天雷同时点燃扔向了那个衣甲鲜明、显然是首领模样的人。

    鞑靼援军的进攻顿时一滞,许多人惊恐万状地喊着:“那颜(大人)!”

    首领被炸死,鞑靼援军已是军心大乱,攻势渐渐减弱了下来,看样子想要冲破明军防线已经不太可能。大营之中的指挥官应该也看到了这一点,又是一阵牛角号响,鞑靼援军纷纷掉转马头,带着被炸死的首领尸体,向大营方向撤回。

    俞大猷不由得一愣:哦,这就撤退了吗?难道他们不管那足足有两、三千人的第一梯队了吗?舍弃还陷入敌军包围圈之中的弟兄,这可不是强悍的蒙古铁骑的惯常作法啊!

    正在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士兵大喊道:“将军小心!”策马狠狠地撞在俞大猷的马身上,差点将俞大猷从马上撞了下来。紧接着,又发出了一声惨叫,俞大猷回头看过去,一把长刀狠狠地砍在那名士兵的肩膀之上,砍开了他的肩胛骨,几乎将他劈成了两半。

    那个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将军小”那个“心”字还没有出口,已经轰然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兵士为救自己身死敌手,俞大猷的眼睛迸射出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那个军官模样的敌人,强压着怒火问道:“我枪下不杀无名之辈!快快报上你的姓名!”

    那个敌酋收回长刀,桀骜地说:“我的,平章卯那孩;你的,何人?”他知道俞大猷要拉开架势和他大战一场,似乎在恐吓似的将长刀举到嘴边,伸出猩红的舌头吮添着刀刃上流淌而下的那个士兵的鲜血,还意犹未尽地咂巴着嘴。

    卯那孩的举动更加激怒了俞大猷,他顾不上通报姓名,大喝一声:“受死吧!”说着挺枪便刺,卯那孩奋力用长刀格挡住长枪,俞大猷的手臂一阵酸麻,看来这人的力气实在不小。

    但是,马上对战素来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卯那孩的长刀只有三尺,俞大猷的长枪却有一丈多长,在马上交锋,俞大猷可占了很大的便宜。

    果然,只战了四、五个回合,卯那孩便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了,只能将刀泼疯一般挥舞着守住门户。又不到两三回合,俞大猷虚晃一枪,抽冷子一枪刺中他的大腿,卯那孩“啊”地大叫一声,吃痛掉下马来。

    平章是鞑靼军队万人长一级的高级军官,俞大猷如获至宝地吩咐手下将他抓起来,然后大喝一声:“解甲投刀者不杀!”

    被包围在明军之中的鞑靼前锋看到援军已退,士气本来就大受打击,眼下将领又被明军活捉,更是彻底丧失了斗志,出于军人的本能,他们虽然停止了抵抗,却还是紧紧攥着手中的长刀,呆呆地站了那里。

    俞大猷又大喝了一声:“解甲投刀者不杀!”

    明军将士们都将手中的兵刃指向敌人,齐声怒吼道:“解甲投刀者不杀!”将士们的怒吼声铿锵有力,响彻云霄,自大同失陷之后一直笼罩在大明军队头顶之上的战败阴云随着这声怒吼彻底烟消云散!

第五十七章大获全胜() 
“咣啷”一声,不知道是哪个鞑靼溃兵被这声怒吼吓得肝胆俱裂,竟然将手里的兵器掉在了地上。

    有人第一个带头,其他士兵的斗志也被彻底摧毁,一个个都将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地上,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开始脱身上的皮甲。

    这个时候,大太保杨尚贤策马冲了过来:“皇上有旨,赶紧收兵,省得鞑靼大军再杀将出来,徒然增加我军伤亡!”

    高拱此刻已与俞大猷和戚继光汇合一处,听后忙说:“皇上圣明,我等谨遵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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