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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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第5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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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笑之后,他又正色说道:“那位李成梁的事情只怕有些难办,愚弟此次受命选将,是从一期学员中遴选。他才进校半年,还有一年方能毕业。皇上如此看重黄埔军校,破坏校规、学业之事,未必会得到皇上恩准。”

    亦不刺说:“非常之才,需用非常之法培育、雕琢。黄埔一、二两期共计千名学员,他是我最看好的将才。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困坐讲堂听人纸上谈兵,又怎比得上疆场历练?再说了,他来自辽东,与朝鲜一水相隔,天候地理、风土人情都熟悉,即便留在俞将军幕中参赞军务,也有用武之地。”

    俞大猷想想亦不刺说的也对,更不忍心拂了亦不刺的一番美意,便点头说道:“既然我兄如此看重此人,愚弟也愿意举荐他,就一并转奏皇上,恭请圣裁吧。”

第一百三十章暗藏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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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俞大猷送来的密疏,朱厚熜不胜感慨更万分惊诧。感慨自然是亦不刺居然甘愿为大明效力,可见自己这两年来礼贤下士的那番水磨工夫没有白费;惊诧则因俞大猷的奏疏之中提到的那位黄埔二期学员的名字——“李成梁”。

    李成梁是什么人?那可是日后和戚继光齐名的边军大帅,被张居正倚为国之干城,让他长期执掌辽东重镇,拱卫京畿北大门的一代名将啊!一手打造辽东铁骑,打得鞑靼和土蛮等部闻风丧胆、望风披靡;几个儿子也是青出于蓝,猴子丰臣秀吉第一次侵略朝鲜,就是被他儿子李如松打回老家去的。

    不过,据历史所载,他崭露头角好象应该是在嘉靖晚年或是干脆已经到了嘉靖的儿子孙子那两朝。看来,这个黄埔军校可真是没有白办,不必自己再装神弄鬼,大肆出动镇抚司情报网去寻找那些“梦得神授”的忠臣良将,这不,还是二十啷当岁毛头小伙子的李成梁自己就跳出来了哦,应该说是脱颖而出了

    其实,别说是象李成梁这样的天纵奇才无论放在那里,都会有如锥处囊中、脱颖而出;眼下大明军中建立起了这样先进而系统的军事教育体系,什么样的人才都不会埋没草野。批量培育、造就高素质的军事人才,何愁明军正规化建设不成,何愁大明中兴无望?!

    对于俞大猷奏请李成梁提前结业,跟随他一起去朝鲜之事,朱厚熜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俞大猷转奏亦不刺的话“非常之才,需用非常之法培育、雕琢。”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象李成梁那样的天纵奇才,与其困坐讲堂听人纸上谈兵,何不早日在铁血疆场历练?再说了,黄埔军校教官的水平,又怎能比得上一代名将俞大猷?跟着俞大猷,李成梁一定能学到更多的带兵之法、用兵之道,日后成就一定会比他自学成才还要大!

    至于同不同意亦不刺去朝鲜,朱厚熜倒是犹豫了好久——如此优秀的骑兵将领,大明可不多见,简直就象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留在黄埔军校下蛋孵小鸡多好!不过,思虑再三,他还是答应了亦不刺的请求——对于这个曾经做过自己大舅哥的蒙古汉子,他比俞大猷还能理解亦不刺,汉蒙两族之间的仇恨太深了,亦不刺大概是深怕自己教出的学生,日后会和自己的族人刀兵相见。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不如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去整训与蒙古并不接壤的朝鲜军队。日后还可以让他随俞大猷一起对付小日本,当年忽必烈两度远征日本铩羽而归,他能率军伐日,也算是恢复了成吉思汗昔日荣光

    接到兵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上谕,任命亦不刺为朝鲜宣慰钦差副使,亦不刺怔了好久,这才叹道:“连我这样的人都敢重用,贵国皇帝的确气度非凡,难怪象汗王那样的草原英豪也甘愿俯首称臣。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我亦不刺焉能不尽心王事”

    俞大猷笑道:“既然两族会盟,顺义王也诚心归顺天朝,愿奉皇上为天下共主,我兄这个‘贵国皇帝’的称谓也该改改了。”

    “俞将军,我”亦不刺欲言又止。

    俞大猷知道他心中还有些难以转过弯来,也不强人所难,笑道:“暂且不说这个。我兄出口便是我们汉人的圣人名言、典故,怎么也不学学我们汉人的礼仪,还一口一个‘俞将军’,倒显得和愚弟太过生分了。”

    亦不刺张了两次口,终于艰难地叫出了一声:“志辅兄”

    俞大猷握住了亦不刺的手:“愿与我兄同生共死,为家国效力、为皇上尽忠!”

    前任朝鲜宣慰钦使赵隐不辞而别已经长达数月之久,整训朝鲜军队、修建港口的大事却不能耽搁,因此,一俟接到上谕,俞大猷便带着亦不刺、李成梁及黄埔军校十几名一期学员奔赴朝鲜。

    那边按下不表,却说南京这边,转瞬已到了嘉靖二十九年十月底,这天傍晚时分,一顶二人抬舆出了南京紫禁城的午门,一位白须寿眉的老者下了抬舆,换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八抬大轿,在瓜伞排衙的簇拥下,迤逦而去。看开道的仪仗,那是内阁首辅的规制,路上行人无论官民,赶紧避让道旁,恭送严阁老回府。

    跟在北京之时一样,严嵩日夜在内阁值守处理政务,十天半月也难得回家一次。今日午间,儿子严世蕃来到内阁,明里是来请示应天府几项政务,暗地里却请他今日回家。严嵩知道儿子一定有大事要与自己商量,在人多嘴杂的内阁值房不方便说,便让唯一一个随同圣驾驻跸南京的内阁阁员徐阶入阁当值,回到了安在钱粮胡同的临时府邸。

    严世蕃早早就带着家人等候在府门口,大轿一停在轿厅,便上前掀起轿帘,把父亲搀扶下来。

    严嵩正要说话,却瞥见跪迎自己的家人之中,多了两个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妖艳女子,而且跪在儿子身后、家人的前排。不用说,这两人一定是儿子新纳的两名侍妾,看那眉宇之间的妩媚之色、风尘之气,兴许还是出身秦淮河畔的烟花浮萍之人。想到北京的相府里儿子除了一妻六妾,还蓄着十来个美姬;又联想到当日在偏殿耳房吕芳那个阉奴对自己的旁敲侧击,严嵩便把脸沉了下来,摔开儿子的手,径直朝内院走去。

    严世蕃何等机敏聪慧,立刻就猜到父亲为何不高兴,忙挥挥手,驱散了家人,跟在父亲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书房。

    进了书房,严嵩看见房中已经摆上了一桌酒菜,都是自己平素爱吃的菜肴,看来儿子是准备和自己一边对坐小酌,一边商议事情。但他余怒未消,仍板着脸,走到躺椅上仰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严世蕃乖乖地走到严嵩跟前,蹲了下来,先帮父亲脱去了厚底官靴,换上了布鞋,又把父亲的腿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有轻有重地捶了起来。不但如此,他还仰起脸,用那只独眼无限依恋地望着父亲,哽咽着说:“才几日不见,爹的白发又多了不少。国事重要,爹的身子骨也不能不顾啊”说着,独眼之中竟真的流出了眼泪。

    严嵩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溺爱无比,见他如此孝顺,方才的怒气都化作了恨铁不成钢的一声长叹:“唉!大明朝的家,有皇上在当着,为父累一点倒没什么,鞠躬尽瘁、以报天恩也就是了。惟是你日常起居诸事,为父原本不该过问太多,但洁身自好,惜福养生,既是我辈士人应有之德,亦是我严家祖传家训,你要切切记住。”

    严世蕃是色中饿鬼,哪里过得了父亲那样的清苦生活?不过,他也不敢跟父亲犟嘴,乖巧地说:“爹爹教诲,儿子一定铭刻在心。”

    儿子已是四十出头的年岁,又是一省巡抚、位列封疆,严嵩也不好深究生活小节,便问道:“你今日请为父回来,到底为着何事?”

    严世蕃象是卖关子一样,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爹爹难得回府一趟,儿子命他们准备了酒菜,陪爹爹小酌两杯。”

    在这些小事情上,严嵩一向无可无不可,也不忍心拂了儿子的一番心意,就任由严世蕃把自己搀扶起来,在酒桌前坐下。

    严世蕃拿起酒壶,一边给父亲斟酒,一边问道:“远征军的报捷奏疏,皇上批到内阁没有?”

    严嵩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你如今还兼着御前办公厅的差使,皇上有没有批到内阁,你竟不知道?”

    严世蕃说:“回爹的话,远征军报捷奏疏呈进大内之日,儿子便借口要督促应天府各州县加紧征缴夏赋,躲了出去。至于皇上批没批、如何批示,儿子委实不知。”

    “征缴赋税也是国之大政,亦是你巡抚的份内之事,又何必要说自己是躲了出去?”严嵩微微一笑:“闻说你这几日一直不在御前办公厅当值,为父还以为你是因高肃卿风光一时而拈酸吃醋,正要找机会替你写一幅字送给你。写些什么为父都想好了——就送你一句诗七个字‘风物长宜放眼量’。”

    严世蕃笑道:“爹说的没错,是该放眼量啊!高肃卿人还没有到南洋,就先立下了这么一大功,的确令人羡杀妒杀。不过,在我大明朝为官,功过向来结伴而行,儿子与他同朝为官、又是多年的同僚,也惟愿他今次能安然过关呢!”

    听出儿子话语之中的深意,以及笑声之中难以压抑的得意之情,严嵩微微一怔,问道:“怎么?难道苏比克湾一战的战果有假?”

    严世蕃摇摇头:“这一仗若是旁人打的,哪怕是皇上一直青睐的那个戚继光,都有可能虚报战果,欺瞒朝廷更欺瞒君父。爹是知道东海舰队副提督汪宗翰那个人的,他有附逆劣迹,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地给戚继光兴许还能得一善终,又怎敢做那种欺天的事情?再者说来,船行海上,便是想要杀良冒功,又哪里有那么多红毛鬼的百姓让他们去杀?”

    严嵩皱着眉头,问道:“既然战果不假,东海舰队南路巡防分舰队击沉敌舰数十艘、歼敌三千、俘敌八百的大捷便是确有其事。我大明定鼎两百年,除了太成两祖历次北伐,何尝有过这样的御外大胜?高拱身为监军,虽说未曾亲临战场,未必就能分得前方将士的功劳,却也不至于有什么过错。你方才的话,又从何而来?”

    严世蕃却不回答,反而问道:“听爹话中的意思,皇上并没有给高拱加官晋爵,连赏加禄米、赐以金帛也都不曾有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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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儿子严世蕃见微知著、察言观色的本事,严嵩也暗自啧啧称奇;但是,严世蕃一再卖关子,让他又觉得不免失之浅薄,便沉下脸来,说道:“既然你不在御前办公厅当值,又非吏、礼、兵三部职官,封赏诸事便和你毫无关系,打问那么多做什么?先回我的话!”

    严世蕃仍显摆似的又说了一句:“皇上天纵睿智、赏罚分明,当然不会让他高肃卿分去在前方浴血奋战的诸位大明将士的功劳。如此也好,儿子便不担心皇上为保自己颜面,将他的弥天大罪轻轻放过了!”

    见父亲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严世蕃这才收敛了得意的笑容,从袍袖之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严嵩:“这里有一封信,爹爹看后便知。”

    严嵩接了过来,原来是他们父子二人派到东海舰队去任职的罗龙文托人给严世蕃送回来的书信,信中禀报了徐海匪帮曾通过特赏镇抚司千户的徽州海商汪直,以重金贿赂朝廷当道大僚,谋求招安之事,并言辞确凿地指证,收受贿赂的人之中一定有高拱和戚继光!

    一边看着罗龙文的密信,严嵩一边紧张地思考了起来:

    若果真如罗龙文所言,徐海匪帮重金贿赂朝廷当道大僚;那么,倒真的可能是走的高拱那条线——汪直等一干昔日海匪与高拱的关系,人尽皆知;徐海派回国报讯的陈东,也是高拱领进大内面圣的。若说这两件事彼此之间毫无关联,也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而且,象招抚海匪这么大的事情,既关乎国之大政,又容易招致朝野士林的攻讦,一般的朝廷重臣根本不敢轻易上言,连如今朝廷第三大势力徐党的魁首、内阁学士徐阶也不会随意置喙。有发言权的,除了他严嵩这个首辅,大概也只有分管军务的次辅李春芳,以及李春芳背后站着的那位昔日首辅、今日资政夏言。自己和儿子至今未收过徐海或是汪直的一分半文,下面的那些门生故吏收了银子,也不会隐瞒自己;那么,罗龙文信中所言徐海船队每年高达上百万两银子的贿赂都送给了谁,便不言而喻了

    儿子当初看中主动投靠上门的罗龙文,原本就不是为了贪图他的那点“孝敬”,举荐他应试制科、为他代拟殿试策论,以及后来安插他到东海舰队任经历官,正是为了搜集戚继光有无勾结倭寇及克扣兵士粮饷之情事。如此处心积虑,用意并不在于戚继光那个悻进的赳赳武夫,而是直指同为天子近臣的高拱——正如自己和夏贵溪的关系一样,儿子和高拱也被朝野内外视为年轻一辈之中一时瑜亮的人物;日后也势必会跟自己和夏贵溪当年一样,围绕着内阁首辅那把椅子展开激烈的争夺。这是宿命的对决,亦是不死不休的激战。儿子如此急不可待,也是迫不得已:高拱的圣眷原本就无人能及,编练营团军、开办海市、筹建兴业银行,每件事情都秉承圣意,办的十分漂亮,既讨得了皇上的欢心,又赢得了朝野士林的赞誉。今次又出任天下瞩目的远征军监军,率大军讨伐夷狄、扬威域外,只要旗开得胜、凯歌而还,入阁拜相便是指日可待。相比之下,儿子虽说荣膺留都应天府巡抚,成为封疆大吏,比之高拱,已落后了许多。若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似乎已难与高拱较一日之短长

    不过,正因高拱圣眷正浓,如今又正率大军跨海远征、讨伐夷狄,举发他昔日受徐海匪帮重贿之罪的时机大概还不成熟——一来当今皇上虽说对官员贪墨、败坏政风一事深恶痛绝,却并非一味拘泥于此。为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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