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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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第5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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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赵自翱又生气了:“你每年花在攀缘权贵、结交官场的银子怕是二十万两也打不住吧?可高大人刚说到银子,你却又那样哭穷,这不是在找死又是为何?!”

    李纪哭丧着脸说:“小民当时是昏了头,也不晓得那钦差大老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蠢才!我怎么用了你这么个蠢才!竟然愚钝至斯!亏我还将每年七十万窝盐引三分之一都交予你打理,让你一年赚的银子比旁人几辈子还多!”赵自翱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李纪的鼻子问:“不晓得那钦差大老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除了晓得赚银子玩女人,你还晓得什么!你以为高大人不知道你们这些两淮盐商富可敌国?你以为高大人屈尊降贵到你家里用饭是我的面子是王可那个官场婊子的面子?告诉你,在扬州我们还算是个官,可在朝廷那里、在高大人那样的天子近臣眼里,我们跟衙门里的差役没什么两样!不为银子,你就能把那些钦差都请到你家里去?谁曾想人家刚说到银子,你就开始哭穷,真真蠢得无可救药!”

    李纪嗫嚅着说:“可是可是那位高老爷既然想要银子,又怎么会那样说小民?”

    赵自翱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不先拿话吓唬住你,你能乖乖地自己把银子奉上?”

    李纪哭丧着脸说:“既然他想要银子,那就烦请老爷再去跟他说说,他有什么开销,小人尽力效劳就是。”

    赵自翱怒骂道:“混账东西!此刻你还要让高大人给你开口?死到临头还这么不识趣,本官想帮你也帮不了了!你滚吧!守着你的银子,等着朝廷抄家拿人便是!”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小民知道错了。”李纪说:“老爷您说,打张一万两的银票给他,可够么?”

    “一万两?”赵自翱几乎要跳了起来:“这个数目你也敢说出口!你当那京城里来的钦差都是叫花子,任你仨瓜两枣儿就能打发?我告诉你,事已至此,不出点血怕是难逃此劫!你就好自为之吧!”

    李纪咬咬牙:“那那就请老爷您说个数。”

    “本官也没有跟高大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具体多少还真不好说”赵自翱沉吟着说:“这样吧,除了行会里该出的份子,你再准备十万两的银票,今晚就送到我这里。记住,银票要五千、一万地散着打,不能十万两打成一张,数目太大,到哪里兑付现银都不方便,还容易让人查到。”

    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李纪真还有点舍不得,嗫嚅着说:“小民听老爷您说过,那位高老爷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想来也经见过大世面。就这样把银子送去,他会收吗?”

    李纪的话提醒了赵自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嘲地一笑:“真是下下人有上上智!本官竟没有想到这一层!你说的对,若是寻常的官员倒也罢了,可那个高大人是何等人物,不但在理学上小有名气,这些年来又一直深得皇上宠信,象他这样的人,骨子里的功名心比谁都重,升官的心火儿也正旺,明里给他钱,一定不会要!”

    方才心疼银子,此刻听说送银子人家还不要,李纪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哭丧着脸说:“老爷您在官场上路子那么广,一定有能和那位高老爷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小民就指望您老人家救命了”

    “旁人都是远水难解近渴啊!不等本官给你疏通路子,龙舟船队就该到扬州了。当今圣上最是节俭爱民,只要他添油加醋地把你如何奢华之情事奏报上去,便是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了”

    见李纪又咧开嘴要哭,赵自翱呵斥道:“听本官把话说完!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啊,如今有一个人便能救你,而此人恰恰就在扬州!”

    李纪满怀希冀地问:“谁?”

第一百二十二章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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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赵自翱刚刚冒出来的想法,本来不打算告诉李纪,可要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掏银子,就不能让他蒙在鼓里当冤大头,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刚才本官说了,那个高拱圣眷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要压服他乖乖抬手放你过关,非得搬出比他更大的神来不可!也是你命不该绝,眼下这扬州城就恰好有这么一个人。你可知道,跟高大人他们一同来扬州的那位公公是谁?”

    李纪谄媚地说:“小人只是一介布衣商人,不是老爷提携,兴许连衙门的门朝哪边开都不晓得,哪能知道朝廷和宫里的事啊?”

    赵自翱很满意他这样低三下四的奴才样儿,也就不再卖关子:“他便是内廷司礼监秉笔太监、江南织造使杨金水杨公公!”

    李纪立刻肃然起敬:“原来竟是司礼监的公公!看他还不到四十的年岁,竟有这般造化”

    赵自翱冷笑一声:“司礼监的公公还算不得什么,你不晓得这位杨公公来头有多大!他还是当今圣上的大伴、当年执掌司礼监十几年的吕芳吕公公的干儿子!吕公公是什么人?皇上有一半的家都是他在当着,圣眷更是无人可比,若不是皇上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宦官干政,内阁首辅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真真实实跺跺脚皇城都要晃三晃的人物!”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李纪喜滋滋地说:“有他老人家给小民做主,那位钦差高老爷大概也不敢再刁难小民了”

    李纪却突然担忧起来:“老爷,那位杨公公这么大的来头,他会看中小民这区区十万两银子么?”

    “只你那十万两银子和本官的面子自是不够,少不得明年不消杨公公开口,我就得双手奉上十万窝盐引孝敬杨公公”赵自翱想了想,说:“杨公公是宫里的贵宦,不能插手盐业,就由本官着你盐商行会分摊,将那十万窝盐引能赚到的二十万两的纯利送给杨公公。你自家也晓得,此事非但涉及到杨公公,背后肯定还会牵着吕公公与京里诸多貂铛贵宦,一定要密,切不可说与旁人!”

    李纪咬咬牙说:“老爷这样体惜小民,小民也不能不给老爷分点担子。既然事情要密,就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二十万两银子不消行会里其他人插手,由小民一肩担了。”

    十万窝盐引除了给朝廷缴税,还要再拿出二十万来,这笔生意就几乎没有任何利润可言了,所以赵自翱说要让行会分摊,其实也就是压着盐商凑出二十万两银子送给杨金水。李纪却愿意一己承担,让赵自翱也不禁为之动容,叹了口气说:“难得你如此识大体,你我多年的交情,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只要这一次能安然过关,本官自然不会让你吃亏!你且先回去准备银票,半个时辰之内送到本官这里,本官连夜就去找杨公公”

    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声:“唉!两淮巡盐使掌管国库锁钥,向来都是众人侧目的是非之地,难有能善终者。本官接任至今,顺顺当当近五年了,也该当有此一劫。能否过得眼前这道坎,就要看杨公公给不给面子,你我就自求多福吧!”

    听赵自翱这么说,李纪却平添了很大的信心:“杨公公不给老爷您的面子,未必还能不给银子面子不成?请大人放心,小民早就准备好了银票,也还都是散的。”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尽数呈给赵自翱:“临出门时惊慌,也不晓得多带一些,这里大概有十来万,除去送给杨公公的,老爷觉得该旺哪里使就往哪里使。只要小民能过了这道坎,孝敬老爷的常例及衙门的开销,小民日后再加一倍。”

    李纪如此识趣,赵自翱也满心欢喜,点头赞道:“好!你知道本官为何那么看重于你?就是你做事这种豪爽果敢之风!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海水流不尽,海盐年年煮,大明朝的银子就赚不完!”

    李纪欣欣然领命而去,赵自翱突然又叫住了他:“马上把钦差高大人给你题的那副字给本官送来!若是他不肯给杨公公面子,杨公公也有办法收拾他!”

    “老爷,这话怎么说?”

    “这个你不用管。”赵自翱冷笑道:“有些事,不知道便是你的福!”

    揣着十万两的银票和朱厚熜给李纪题的那副字,赵自翱既不动用自己的排衙仪仗,也不乘坐八抬大轿,换乘了一副两人抬的女轿来到了馆驿,召来驿丞一问,“钦差高大人”和其他几位钦差大人都出去游湖观灯去了,只有杨公公和另一位大人在馆驿里,心中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当即就挥手赶走了要在前面带路的驿丞,径直走进了内院。

    来到亮灯的客房门外,赵自翱整了整官服,扬声说道:“下官赵自翱前来拜见杨公公。”

    正在商议皇上交代下来的那件大事的高拱和杨金水一怔:这么晚了,赵自翱来馆驿作甚?为何还要指名道姓要找杨金水?

    随即,两人都想起了皇上临出门前的那一番宏论,不禁大为叹服:皇上果然睿智天纵,明见万里啊!赵自翱这么快就已经坐不住了,可见心里一定有鬼!而他们方才商议的法子,就又有几分成功的把握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地方眼中看出来欣喜之色,杨金水便扬声说:“赵大人,请进!”

    赵自翱欣欣然地推门走了进来,一边拱手作揖,一边说:“杨公公,下官拜望来迟,万祈恕罪。”

    进来之后,赵自翱才看见还有一个人陪同杨公公坐在一起。这位官员随着钦差一行人一同到的扬州,看他的袍服竟也是四品,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能跟京里来的钦差同行,想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赵自翱也不敢怠慢,忙又拱手作揖,说:“还未请教这位大人尊讳”

    高拱拱手回礼,刚想答话,杨金水抢先说道:“他是顺天府布政使司右参政刘大人,眼下在我织造局帮办一些公务。”

    大明官制,各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掌管一省的民政,设有左布政使、右布政使各一人,职衔从二品;其下还可设左参政、右参政若干,职衔从四品。既然是无定员,那就是可有可无。而且,随着巡抚取代布政使成为一省最高官员之后,承宣布政使司的权势地位被极大的削弱,不少边远省份甚至只有一个布政使,不设右布政使,左参政、右参政更沦为虚职。因此,赵自翱闻说这位不知名的官员是顺天府布政使司右参政之后,顿时对高拱起了轻慢之心,随口说道:“哦,原来是刘大人,久仰,久仰!”。

    说过之后,赵自翱便不再理会高拱,满脸堆笑地对杨金水说:“今日恰逢七夕盂兰节,杨公公怎么没有去赏灯?”

    杨金水淡淡地说:“咱家当年在南京待过几年,过盂兰节嘛,还是南京要热闹一点。”

    赵自翱听到这样不冷不热的话,越发对眼前这位从司礼监出来的杨公公肃然起敬了:“公公说的是。六朝古都、国朝根基,当然不是扬州这个小地方可比的”

    既有皇上交代下来的大事压在头上,又担心被高拱误会自己与江南的地方官员过从甚密,杨金水懒得跟赵自翱寒暄磨牙,直截了当地问道:“赵大人这么晚了来,该不会是来邀咱家游湖赏灯的吧?有话就说,咱家这边还有事呢!”

    赵自翱心里很清楚,自己虽说是个开府建衙的四品官,跺跺脚扬州城都要抖三抖,可在京城那些当道大僚的眼里,根本摆不上台面,司礼监的杨公公在自己面前摆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他根本没有在意杨金水话语之中流露出的冷漠,恭恭敬敬地说:“下官前来拜见杨公公,一是今日下官要迎接各位钦差大人,未曾给杨公公见礼,特来赔罪;二来有点小事要找杨公公。”

    杨金水立刻警觉起来:“迎候钦差是该当之礼,咱家只是顺路跟他们走一段路而已,赔罪就不必了。你赵大人有什么事要找咱家?”

    一则有旁人在场,怎么好谈那样机密的事情;二来那位“刘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被他看见自己这个两榜进士、科甲正途出身的朝廷命官、四品巡盐御史还要刻意巴结、重金贿赂杨金水那个阉奴,实在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因此,赵自翱瞥了坐在一旁的高拱一眼,为难地说:“可否请杨公公移步,容下官慢慢禀报?”

    高拱心中暗笑这位昏官贪官好生倒霉,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一振衣衫站了起来:“你们有事要谈,还是我移步吧!”

    一听高拱要走,杨金水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站了起来,几乎是扯着嗓子说:“刘大人且慢。”

    接着,他转过头来,冷冷地对赵自翱说:“这位刘大人跟咱家是极相与的朋友,咱家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当着他的面说的。你赵大人有事就说事,少来这一套!”

第一百二十三章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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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自翱可不知道,杨金水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单独与他谈话,不禁在心里赞许那位“刘大人”明白事理,不愧是大明官员,晓得官场的规矩;却又深恨杨金水这个阉奴不学无术,已经跻身司礼监那样的机枢密勿之地,竟然还猜不到自己要干什么。

    高拱知道杨金水留下自己是要做个旁证,有心要看赵自翱的笑话,便微微一笑,说道:“赵大人要找杨公公说的事,兴许不方便旁人听到,下官还是回避的好。”

    听出高拱话语之中的讥讽之意,杨金水便觉得他连带自己也给小觑了,当即怒气冲冲地说:“什么回避!咱家和赵大人平日素无交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刘大人回避?”

    接着,他又对着赵自翱冷笑道:“赵大人是朝廷命官,咱家只是宫里的一个奴才,你我之间既无公事授派,也无私事可谈,不如请回吧。”

    杨金水公然下了逐客令,赵自翱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但杨金水已经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尖细的嗓音,可见心里是何等的恼怒,忙躬身长揖在地,连声说:“杨公公息怒、息怒,是下官孟浪了、孟浪了。刘大人既然是公公的好相与,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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