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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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第4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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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都是爷们,谁比谁少个蛋?!”

    话虽这么说,那些人毕竟没有经历过五年前那场震惊天下的血战,长期以来对于蒙古铁骑的恐惧也不是一两句豪言壮语所能抵消的,尤其是离开主力前出巡逻之后,他们的手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火铳的手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似乎那半人高的草丛之中,到处都埋伏着蒙古铁骑。

    一个排长实在忍不住了,冲着自己排里那一个万分紧张的兵士骂道:“我说你小子给老子留点神,别把手一直扣在扳机上!还没有和那些狗娘养的照面,你要是敢搂火,不用营长治你慌报敌情、扰乱军心的罪,老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那个兵士不敢跟排长顶嘴,委屈地把手稍稍从火铳的手柄上挪开了一点。这个时候,一匹马从侧后方赶了上来,马上那人呵斥那名班长说:“瞎嚷嚷什么?他本来就紧张,让你这么一吓,出了什么岔子,你这个当排长的第一个跑不了!”

    那个排长牢骚满腹地说:“五哥哦,营长,你看他那个熊样!还没见到那些狗娘养的鞑子,就先下了软蛋!我们营团军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孬种?”

    来人正是骑兵营的营长张五哥,他没有理会那位排长的辩解,和颜悦色地对那名兵士说:“你别害怕。就照我早上给你们说的那样,平时我们怎么练,遇到鞑子就怎么打,远了放铳,近了就抡起家伙跟他们干,只要亲手干掉一个鞑子,以后就不怕了。我第一次跟鞑子交战,比你还紧张。还有你们排长李二狗,第一次上阵吓得尿了裤子,不是戚军门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他连刀都提不动”

    身边的人都哄笑起来,原来的紧张不知不觉中被冲淡了。

    张五哥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昨晚听俞军门和杨大人通报了敌情,安排了作战任务之后,他就知道,今日之责不在警戒,而是阻击敌人,为全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展开兵力。要以手下区区数百兵士阻击数千蒙古铁骑,说实话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但手下弟兄之中有人那样惧怕鞑子,让他十分担心他们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下了软蛋,不得不举出自己和李二狗当年的例子来宽慰那些兵士,给他们鼓劲打气。

    “营长!”那个名叫“李二狗”的排长立刻发出了抗议:“八百年前的事儿你老是挂在嘴边上说,让我以后怎么带兵?弟兄们还怎么服我的管?你这不成心给我找别扭吗?五年前我们前后脚投的军,还编在一个哨里,五哥你如今都当营长了,兄弟我还是个排长,当初我们骑营的弟兄,活下来的就数我没出息。可五哥你自己说说,哪次打仗兄弟我落你们后面了?”

    李二狗的牢骚半真半假,但他所说的却是事实。这几年里,营团军迭经大战,中低级军官和士兵损失很大,整军之时又抽调了大批骨干充实到其他各军,加之骑营战功累累,军官叙功升迁得自然很快,比如张五哥,五年前才应募入伍,几次大战下来,在兵部的功劳簿上留下了“斩首二十七级”的赫赫功勋,他就从一个小兵叙功升到了营长,按官阶,已是正六品的副千户了。

    这样的升官速度,在明军其他部队,简直就是了不起的奇迹,但在营团军,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六年前,俞大猷和戚继光也不过是五六品的下级军官,如今已成为了统军数万、起居八座的军门大帅。皇上不但改革了明军施行两百年的军制,还打破军中论资排辈的陋习,破格提拔大批年轻有才干的军官,中低级军官也从作战勇敢的兵士中选拔。皇上圣谕煌煌:“凡我大明军人,皆有守土之责。只要奋勇杀敌,舍身报国,何愁今生不挂印封侯?”

第八十八章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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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哥笑着说:“这能怪我?你一个市井闲汉出身,本来就不入俞军门、戚军门的法眼,你自己还不晓事,整天油腔滑调地讲怪话,打俘虏不说,连自己的弟兄都打。你自己说说,这些年里你吃了多少军棍?要不是许多弟兄调到别的军去,你连个排长都当不上。”

    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还曾一同浴血沙场,结下了过命的交情,李二狗也就顾不得营长和排长的军阶差别,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是市井闲汉怎么啦?你张老五不也才是个铁厂工人吗?牛什么牛!那年部队整编,俞军门说你有家有口,年岁也大了,让你回铁厂,要举荐你当个管事。你在俞军门帅帐门口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俞军门心一软才留下了你。要不是这样,哪有你今天人五人六地来拿我开涮?”

    那名兵士被编入第一军快两年了,只知道自己的营长和排长都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狠角色,唯一不同的是营长平日待人宽厚,跟自家大哥一样;而排长脾气火暴,对排里那些不好好操练的兵士非打即骂,动辄就触犯了三大军规八项铁律中“不许打骂士兵”的戒条,时常要被上司责打军棍,不遇今天这样的机会也没有机会听到连长和班长这么多的趣闻逸事,好奇地问道:“营长,我老早就听说过,在铁厂当个工人,每月都能挣到一两的银子,管事更是正经的六品官老爷,你怎么放着管事不当,还要跟我们这些军户一样当兵吃粮?”

    张五哥坦然地一笑:“那年鞑子打到了京城,铁厂关了门,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是个爷们,总不能让鞑子欺负到家门口,抢我们的东西,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家人吧?就把心一横,跟着招兵的人入了营团军。后来天天听监军高大人、俞军门、戚军门还有其他大人、将爷们给大家伙儿讲我大明军人为何而战的道理,那时侯识字少,也没读过什么书,大人们说的那些社稷兴亡、春秋大义之类的大道理我也听不大懂,只知道当年鞑子打到了我们中原,杀了近千万的汉人,剩下的汉人被他们当做四等人,一条命只值一头驴子的价钱,我就来了气:我们汉人也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不拿我们当人看?真叫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夺了我大明的天下,还有我们这些汉人的活路吗?就安安心心地留了下来。这一留,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李二狗罕见地迎合了长官的说法:“五哥哦,营长说的没错。你们也都听营里那些山西兵说过,以前鞑子每年犯边,杀人放火抢东西,闹得边地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也就是那年被皇上和高大人、俞军门、戚军门带着我们营团军在京师城下狠狠地干了他们一家伙之后,这几年才消停了点。照我说,那些个狗娘养的鞑子都是些贱骨头,不打疼了他们,他们还真不晓得爷爷的厉害!”

    营里也不乏出身于当年各省勤王之师的弟兄,张五哥听他只字不提那些部队的功绩,赶紧纠正他说:“那年在京师城下抗击鞑子,除了我们营团军,还有御林军和各省卫所军,有好几十万人,也不光是我们营团军一家出了力。你这话让俞军门听了去,少不得又请你吃军棍!”

    正在说话,大地突然发出了猛烈的震颤,众人心里一凛,忙抬眼望去,成千上万的蒙古铁骑仿佛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明军疾奔而来。

    张五哥大吼一声:“警戒!”举起手中的火铳,朝天扣动了扳机。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尖利的啸声破空升起。

    这是给主力发出的信号。

    敌我双方都期待已久的战斗终于打响了!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距离明军百丈之遥的时候,马背上的蒙古武士一边齐声发出怒吼:“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此战胜利必定属于我们!杀啊!”一边举起手中的弯弓对空漫射。

    蒙古骑兵都带着一长一短两张弓,长弓漫射,不求准确,只求密集,箭落处,血流成河;短弓直射,专瞄敌人要害之处,加之箭上都喂了毒,只要射穿铠甲,立时就要毙命当场。

    风雨之中,几千支长箭发出狼嚎一样的破空声呼啸着,在蓝天下划了一个整齐的弧面,黑压压的箭镞比雨点还要密集,就象是一片厚重的乌云,带着死亡的寒光,朝着对面明军骑兵俯压过来。

    高速迫近,漫射,利用战马速度远遁,不给对方还手机会,然后再兜回来,重复上一次攻击。这种驰射战术是蒙古骑兵的拿手绝技,当年成吉思汗及其子孙凭此绝技,曾经打得从中原到西域无数对手毫无还手之力。今日对付明军骑兵,亦不刺才采取了这种经典战术。

    百丈之遥,即便是天生的神箭手也射不了那么远,但是,一则可以借助马的冲力,二来长生天保佑,风正朝着明军那边吹过去。亦不刺相信,只有两三轮攻击之后,即便那数百名蛮子中还有人侥幸在箭雨之中活下来,也定会烦躁不堪甚至心惊胆寒,最终全线崩溃。

    令他吃惊的是,对面那几百名蛮子骑兵竟然没有四散逃窜,反而迎着他的大军冲了上来!

    这是张五哥营长在打出信号弹之后,向全营兵士发布的第一道命令;也是他投身营团军的第一天,俞大猷和戚继光两位军门教给他的营团军第一条军规:大明军人,有进无退,未奉将令而擅退半步者,斩!

    出营之前,俞军门亲手交给他一枚信号弹,对他说:“中军战斗队型完全展开之后,会吹号命你们撤回来。听不到号声,骑一营就是只剩下一个人,你也得给我打下去!”军令如山,没有任何价钱可讲,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冲上去。戚军门当年说过,有算定之战,有舍命之战,如遇舍命之战,拼着一腔热血报效朝廷,任他贼来,我只拼死向前罢了。当年的营团军没有孬种,如今的第一军也没有孬种!

    张五哥的命令不但显示了明军“天下第一强兵”的气势,更挽救了禁军第一军独立骑兵团第一营众多将士们的性命——亦不刺麾下的翁吉亦惕部和巴鲁赤思部五千将士堪称土默特部精锐之师,东征西伐,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在第一轮漫射之时,他们就预先计算了敌人溃逃的提前量,从四面八方覆盖了敌人的退路。射向自己正前方的箭雨密度反而最小,明军骑兵却偏偏迎着他们冲了上来,只有十几个兵士,要么是因为反应稍微迟钝了一点,要么是因为对面的敌人数倍于自己,不禁为之胆怯,就犹豫了那么一下,顿时被漫天落下的箭雨扎成了刺猬一般,轰然落马。

    双方都是各自军中的精锐之师,跨下战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迎面直冲,百丈之遥瞬息可至。就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大部分的蒙古武士已经射出了三支箭。而且,射第三支箭的时候,那些骑射本领高强的人已经扔掉了手中的长弓,换上了稍短一些的反弯弓,瞄准与自己距离不足五十丈的明军直射,换弓、搭箭一气呵成,显示出了高超的军事素养。对面的明军有两百多人中箭落马。

    不过,对面疾奔而来的明军骑兵也表现出了不逊于对手的军事素养,每个人都毫无畏惧地迎着箭雨,举起了手中的火铳,扣动了扳机。炸雷一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无数弹丸朝蒙古武士飞去。同样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大部分的明军骑兵已经放了两铳,个别人还放了三铳。不过,与蒙古武士不同的是,放三铳的那些人,都是一些缺乏战斗经验的兵士,乍一见敌人铺天盖地涌了出来,都慌了神,不顾敌我双方的距离超出了火铳的射程,就慌慌张张地抠动了扳机,第一发子铳都放了空;而象营长张五哥、排长李二狗这样的老兵,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们直到与敌人距离已接近五十丈之后才放铳,两发子铳无一例外地打到了呈密集队型冲锋的蒙古武士中间,弹片四散迸裂,好几百名蒙古武士不是自己中了弹,就是战马被弹片所伤,发出悲哀的嘶叫,前腿一屈,将马背上的主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所有落马的蒙古武士都没有来得及闪躲,就被后面疾速冲上来的同伴纵马从身上踩过。碗口大的蒙古马马蹄下,骨头断裂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听着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就在两军狭路相逢,即将猛烈地碰撞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亦不刺的心头骤然犯起了一个疑问:五年前,蛮子在大都德胜门外同样使用了火铳,但他们却只能单发,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蛮子皇帝梦得神授,造出了一种叫做“线形队列”的战法,将兵士们分为三排,轮番放铳,其他两排装填火药和铅弹,所以才给呈密集队型冲锋的鞑靼铁骑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几百名出外巡逻的蛮子骑兵至多只能放一铳,就得换兵器再战,怎么却能一直连续放铳?难道说,那个该死的蛮子皇帝又梦得神授,为他们造出了更厉害的火器吗?

第八十九章三眼神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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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不刺没有猜错,这确实是朱厚熜“梦得神授”的新式火器,却不是由他发明出来的。

    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朱厚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凭感觉画了一张所谓的“六弹神机”的草图,又略微提了一提左轮手枪的原理,就被兵工总署军器局的那些整天神神道道的火器专家们搞出了这么一个土洋结合、希奇古怪的玩意儿,如果不是碍于炼钢技术不过关,无法得到高强度的钢管做枪膛,给那玩意儿配上自动送弹装置和一条弹链,不就是多管机枪吗?还是重机枪,不是轻机枪!

    这是明军骑兵的专用装备,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三眼神铳,枪柄长约四尺五寸,共有三个枪管,各长一尺五寸,枪头突出,围柄而排,有准星,以燧石击锤点火的方式发射,枪管可旋转,一个枪管击发后下一个枪管自动转到点火位置,轮流发射,平射距离可达40至50丈。全枪由纯铁打造,重约15斤。子弹也不是明军如今已普遍采用的铜壳定装弹,而是类似于佛朗机子母铳的子铳那种的开花弹,内装火药,掺有铁砂铅丸。

    雷管和火帽的发明,使得定装子弹横空出世,火枪连发的问题也随即迎刃而解。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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