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奏晋王的折子几乎堆成了小山。关于那些晋王目无法度,私设刑堂,不经会审杀戮朝廷官员。更有夜行卫肆无忌惮,横行百官的说法。陈冕一贯做法,置之不理。但是置之不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当几个人在他面前提起孙府花园,当他在孙府花园的凉亭里见到了那个青衣少年,特别是当他这个弟弟还出面帮这少年说话,又承认几年前救过少年。
于是他将这些年来所有对他这个九弟的疑虑,不满,闷气一股脑全爆发了出来。
“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去年三月十一,你在青州都督衙门当街不经会审斩杀朝廷正三品的大员;前年十月初九,你的夜行卫闯入上京户部侍郎家中,把人家老小大半夜的赶到院子里,就为了找一个不存在的私信;今年上元节,你的人不经审问在涿州抓走了涿州太守,弄的人家半路上跳崖自杀,家里妻子自缢,七十岁老母家中病死。两个孩子无人照顾,硬是饿死街头。晋王,朕这些年对你确认放任不管,纵容过分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朕且不说,朕就问你一句,在孙慕寒这件事上,你究竟瞒了朕多少?”
陈焱似乎没听见大哥的质问,而是将砸在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翻开,仔仔细细的看。陈冕一通火已经发完了,坐了下来,“朕今日要等你给朕一个答复。”
陈焱是随手从地上捡起的奏折,翻开仔细的看完。他冷笑,“大哥。你信这些人的胡扯,不信我?”
“朕要是信,早就把你宰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陈焱指着手中的奏折,“大哥,这奏折里说我强占城东贫民田地。这你信吗?”
“不信!”
陈焱又随手拿起一本离着自己最近的奏折打开仔细看,“大哥,这奏折上说以权谋私,将罪臣家中财物贪墨。这你也信吗?”
“你没有,不代表你手下人没有。”
陈焱继续找了一本,打开看,“大哥,这本奏折说,利用职务,扩充府兵,意图不轨。这你信吗?”
陈冕不说话了。
三个问题,已经让陈焱立刻清楚了现在自己目前的处境。
虽然他极不情愿,但是还是要把该说的话,他仰起脸,一双入鬓浓眉,紧蹙眉心,炯炯的目光直视卫帝陈冕,“大哥,我没有真凭实据,如何和大哥禀告。一切的一切都是猜测,仅仅只是猜测。我去了安州三次,都是想弄清楚这件事。但又都是无功而返。如果在大哥没有见到这小子之前,我和你说,孙青杉家有一下子,前朝余孽有关联。你会信我?我几年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未发育的小男孩。我也没见过前朝周皇后,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长的有几分相似。后来他被周霁雪带进了云谷。一待就是两年多。陛下是知道的,云谷里面按插不进我们的人。我去年去云谷也是为了这小子。我并没有存心隐瞒,只是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我不能平白捏造罪名。我要顾及陛下倚仗孙青杉镇守北方,我要顾及王老丞相不会对我的误会加深。最主要的,一切都是推测,没有一条实际意义的线索证明这小子和周皇后有关系。后来的事,她莫名其妙被关进了我的诏狱。我也和她挑明了说,我要调查她和前朝余孽的有无干系,在我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她得老老实实在上京给我待着。”
陈冕铁青的脸色终于有了动容,“她会答应?”
“她家人在我们手里,不答应也得答应。”
“都退下吧。”陈冕明显语气中平淡了许多。
宫女太监侍卫全部退出。
“这个小孩有些怪。”陈冕说。
“是。所以这些年臣弟一直追着没放松过。”
“朕派出去传旨的人说,师徒二人两个人光天化日当众,卿卿我我。朕觉得周霁雪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在做戏。”
“不。臣弟反倒觉得,这才是周霁雪本性。”
“怎么说?”
“臣弟觉得这趟周霁雪从云谷出来,有些不一样。”
“起来说话。”
陈焱明白,自己这一关是过去了。但是下一关又会在什时候?
“虽然和他并无交往,但是这些年多多少少也和他交过几次手。说实话,他好像就是我的克星。每回败的人都是我。”
“朕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大哥,我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这样。”
陈冕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笑意,不错。他这个弟弟,吃再大的亏,都是自己硬扛着,绝对不服输。
“算起来我一共和他脚交过三次手。我六七岁的时候他十一二岁。那会戴国还未亡,他还未入云谷,来看周皇后。当时哀帝领着大家上山打猎。那会他都不还不会骑马,我就笑他那么大了都不会骑马。陛下猜他怎么说?”
陈冕听的入神,“怎么说?”
“他直接把我从马上拽下来打了一顿。对我说‘不会骑马又如何,我轻而易举就能把你揍一顿,有本事你来揍我。’”
陈冕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当时你身边没有侍卫?”
“大哥知道我一直最烦的就是贴身侍卫。就算我那会还小,我也有办法甩开他们。”
“真没想到那个家伙小时候这么横。”
“是啊。我当时也是轻敌了,他看上去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又那么瘦。就像是个病鬼。谁能想到那么横。后来我的侍卫追过来了,大哥你猜他又说了什么?”
“什么?”
“在我侍卫已经能看见我的视线内,将我好端端的扶起来,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你要是敢和你侍卫说我揍了你,我就回去和我姐夫说,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啪。”陈冕一掌拍了御案,“这竖子。”
“我当时还小,被他一吓唬真不敢说什么。他扶起我,我的侍卫也到我身边,他对我侍卫说我是自己骑马摔下来的。他好心好意扶起了我。我侍卫还和他道了谢。
“第二次呢?”
“几年前在安州。他大约是去找孙青衫给他姐姐报仇,结果无意抓到了孙慕寒,中间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从那个时候起,这两个人就有些奇怪。孙青衫和我在一起,想抓住周霁雪。奈何周霁雪的轻功太好。将孙慕寒绑在身上,爬上了安州称的城墙,想出城。我的玄铁弓射中了他。将他钉在了城墙上。”
“那他如何跑了?”
“说了大哥可能不信,他是唯一一个能从我玄铁箭底下好端端逃生的人。陛下可以想一下,一个被钉在城墙上的人,要对自己有多狠,多强的意志,才能将已经射穿自己的箭拔掉,还能顺利的继续爬上城墙,关键他身上还带绑这一个人。”
“如此看周霁雪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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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书房叙话(二)()
“第三次就是去年我去云谷参加云谷道长的寿诞。我原本想带着贺兰柔,让他在那小子面前难堪,挑起他们的矛盾,没有周霁雪没有云谷,我抓那小子就易如反掌。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他根本和小时候一样,根本不在乎脸皮,根本不在乎廉耻,根本不在乎手段。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赶走的贺兰柔,又那么卑劣的算计了我,又着全天下的面,承认和他孙家那小子的奸情。大哥,天下人都被他那副面孔给骗了。他从来都不是君子。一个对任何人和自己都可以狠绝的真小人。只要他愿意,他做任何事,心里都没有底线,杀父,承认奸情,拔出我的箭。大哥你把这几件事串在一起想一下。这个人,厉害。”
陈冕听完,半天没出声,想象了一下他印象里的周霁雪,那个脸上始终润着微笑,说话做事始终不带任何任何情绪,傲然独立,不主动接近任何人曾经的朗朗少年,如今的谦谦君子。他眼中的周霁雪和陈焱说出来的周霁雪,完全就是两个人。这一次,他选择继续相信他的这个九弟,“坐下说吧。前几日朕召见那小子,周霁雪也跟着来,他是故意将那小子穿成朕第一次见阿岚的样子。言语举止间好像故意再引着朕将那小子往阿岚身上靠。原本朕认定那小子一定和阿岚有关系,结果被他这么一闹,朕又觉得这小子就是他故意找来报复朕的。”
陈焱那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老老实实的坐下,“大哥,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他的想法。直接抛开那小子的相貌,抛开周霁雪对她的伪装。只说这小子从出生一直遇到周霁雪之前,已是疑点重重。”
“可是,世安是公主,那小子是男的。”
“臣弟并没有说,这小子就是世安公主。那你什么意思?”
“大哥,臣弟说一句话,你千万别动怒。”
“说吧。”
“她有没有可能是——”
“别说了,不可能。她的岁数就放在哪。她不可能是阿岚进宫前生的。进宫后就更不可能。”
“大哥别误会,臣弟的意思,有没有可能当日周皇后产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因为种种原因,男孩流落去宫外?女孩留在了宫内。因为我查过,孙青衫的妻子几乎是和周皇后同时产子。这孩子丝毫不像孙家任何一个人,反倒是多少年后和周皇后如此相像。如果说这孩子和周皇后没有丝毫关系,一切纯属巧合。谁信?臣弟想了许久,只有这一个答案。”
陈冕目光骤冷,他分析着陈焱的推断。确实,这是唯一的解释,“那你一定早已查过,阿岚当日产子每一个细节。”
陈焱终于可以抬起头说话,“是的。没死的人,死的人,我都仔细的查了。”
“结果是什么?”
陈焱摇了摇头,“暂无结果。”
“这事就别查了。”
“啊?”陈焱满脸疑惑看着自己的大哥。
“想个办法把这件事了彻底了解掉。”
看着陈焱疑惑的表情,陈冕淡笑道,“既然她确实疑点重重,既然你查了这么些年,又查不出一个结果。直接杀了了事。”
“杀她容易。可是周霁雪?还有孙家?”
“杀人的本事,你比朕在行。朕给你个建议,并不需要死要见尸。可以留给周霁雪和孙家一个念想,让他们一直找下去。你是不是的天南地北,弄一个相像的人出来晃悠一下,让他们这辈子始终奔波在找人的路上。”
陈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明白了自己和这个大哥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九弟若是你早把这件事禀告朕,何至于这件事拖了那么久。”
“臣弟不是想证明孙青衫藏匿前朝余孽,居心叵测,杀他也有凭有据。”
“傻!杀他做什么,朕还指望着他和他的那几个儿子帮朕把守北方。你帮朕做事那么久了,难道在你的脑子里只有做事的结果只有正反或者黑白两面?就不存在第三面?”
“臣弟愚钝。”
“哎。九弟啊,有时候你还是得学学明王,你若有他一半——”话说到此陈冕不再说下去,“这事尽快办,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朕说。记住了,这事不能拖,夜长梦多。朕现在不管她到底是谁,朕只要她死。”
陈焱领命。回到府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白墙,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看见清荷穿了件青色衣裙,摇曳着朝他走来。
恍惚间,他似乎记得那少年好像也是喜欢穿青色的衣袍。走路时,飘飘忽忽的,没个正型。
清荷对着陈焱娇笑,大而明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殿下怎么一个人对着白墙叹气呢?难不成今日陛下又难为殿下了?”
对了那个孩子笑起来,眼睛好像也是会笑成一个弯弯的月牙。
他看着清荷有些出神,这一次难得的没有立刻赶走清荷。清荷其实就是来没事找事的,因为得了主子命令,不能让这家伙好过,能怎么烦他就怎么烦他。让他在家不得安宁。
结果今天陈焱居然没暴跳如雷的赶她走,竟出神的看着自己。她的直觉告诉她,有古怪。但是凭着就是要让陈焱烦躁的任务宗旨,既然你盯着我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清荷的双眸,继续笑成月牙儿,继续身姿摇曳的走到陈焱跟前,然后弓起背,低下头,红润芬芳的小嘴儿,直接印在了陈焱的唇上。
陈焱顿时就炸了毛,几乎是跳起来,将清荷推开,几乎是怒吼,“你个女人怎么丝毫不没有廉耻!”
清荷十分看以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娇笑道:“我说殿下,你没病吧。我是你的侍妾。天下人都知道你在云谷对我做了什么。咱们都那样了,就亲一下,害什么骚啊。装什么装。又不是黄花大姑娘。就亲一下怎么了?”
“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啊是啊,我是很清楚,实质的还没来得及做,只是把我脱光了,该摸的摸了,该看的看了,该抱的也抱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殿下要脸,殿下要脸就不要对我做那种事啊。切……”清荷鼻子哼了一口气。
“你再胡说,仔细我宰了你。”
“殿下如果这能宰了我,在云谷那会就宰过了。以后殿下还是少说这种让奴家伤心的话。”
陈焱的脸一会红一会青。平时这个女人耍耍也就算了,今日他刚刚从大哥的盛怒下逃了,刚刚回到府中才透口气,她就来惹自己。
陈焱对门口吼了一嗓子,“今日谁当值?”
立刻进来两个铁甲威风凛凛的侍卫,“是属下。”
“你们倆去刑罚司领五十军棍。如果以后未经本王同意放任何人进书房,那就棍一百,再犯就是棍两百。”
“属下遵命。”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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