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宫女,一个顿时吓傻,一个抱住庆元的腿,“娘娘,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不要去,不要去!”
四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如提小鸡儿一样,将两人拖走。
庆元的双手紧握,脸色煞白,“殿下,那是我的人。”
陈启呆呆的看着小七满脸得意洋洋的笑意,根本没看庆元一眼,“我知道是你的人,婢女吗,多得是,全府里的随你挑。”
“可我就要那两个!”
“那也没事啊,我又不是让她们去死。只是去伺候我的贵客,伺候好了再还你便是。”
庆元看着小七顽皮的笑着,她一步一摇走到小七面前,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将小七打量了一番,然后轮到她嘲弄的看着陈启,“殿下看来很喜欢这位孙公子。”
在陈启的字典里,没有藏掖这个字。他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想到哪,做到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像他爹不喜欢他,他同样不喜欢他爹一样。他只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从来不会去迎合他爹的喜好。所以,他回答庆元的答案也是相当的肯定,“恩,是啊。确实喜欢。”
庆元又将小七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她微微颔首,“是不错,有男人的俊逸,有女子的娇媚。殿下眼光不错。”
小七被庆元那双大而明亮,却满含恨意的眼神看不禁打了个冷颤。
周霁雪将小七拉的又紧了些,他很肯定,庆元心里一定在谋划什么,所以他直接对庆元说,“太子妃不管在想什么,霁雪只说一句话。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小七不好。所有对小七的伤害,只要一息尚存,霁雪会千倍万倍的奉还。”
庆元对着小七妩媚娇笑一声,“呵呵,孙少爷,孙公子,你真好命,家世好,家人好,师傅好,自己也长得好。真是让本宫羡慕得紧啊。”
小七觉得自己被一只毒蜘蛛的眼睛,扫来扫去,浑身不自在,不过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她头一昂,“那又怎么样呢。和太子妃如何比呢?生出来就是金枝玉叶,又嫁了太子这么好的夫君,以后说不定就是这卫国的女主。哎,这真是别人修多少辈子也修不来的,对吧师傅?”
周霁雪宠溺的拍了拍小七的脑袋,“是啊。你现在好些了吗?”
小七对周霁雪一脸灿烂的笑,“好多了。我想回家了。”
“好。”
两个人完全不顾及周围都有什么人,身在什么地方,哪怕这是卫国太子的东宫,两人齐齐双足点地,眼瞅着就要一跃而去。
陈启喊了一嗓子,“别别别,别急着走啊。”
周霁雪回眸轻笑,一双凤眸扬起一世倾华,“殿下你做这些荒唐的事只是想让你的父皇讨厌你?”
陈启继续傻呆呆的笑,“周师傅这事什么意思?”
周霁雪脸上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笑容,“这几十年来,云谷能在乱世立足,自然又立足的资本。殿下是什么样的人,霁雪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周霁雪说完,又走回到陈启身侧,附耳对陈启说了一句话。
陈启原本傻呆呆滑稽的表情,僵在脸上。
“殿下如果想通了,霁雪随时恭候殿下。”
周霁雪拉着小七,两人踏着夜色,身如谪仙,飘然而去。
庆元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脸上挂着冷笑,连看都没看陈启一眼,带着自己宫女随从转身离去。
刚刚口舌之争的战场,热热闹闹的地方,突然变得冷清下来。
陈启站在夜色里,神色不清。可能除了周霁雪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此刻的惊涛骇浪。
周霁雪和小七两人飘然回到孙府,小七问周霁雪,“师傅,你刚刚对那个傻子太子说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如你,我,庆元一样。”
“那你到底说了什么?”
周霁雪将小七揽在怀里,“今日赴宴一是想让你看一些你平时接触不到的人和事。二也是我想见见他。”
“看来,师傅知道不少秘密啊。”
“他只是个可怜人。”
小七很认真的摸了摸周霁雪的额头,“能做出今晚那样的事的人,师傅你说他可怜?你没昏头吧?他可怜,那些女子就不可怜了?”
周霁雪捉住小七的手,“那些女子更可怜,只是乱世浮沉,每一个人都是这乱世中的一块浮木。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恐怕没有人。”
小七努努嘴,“那师傅呢?师傅的命运也无法自己掌控吗?”
“没有人能和天命争。”
“那就努力让自己能,不行吗?”
周霁雪目光明灭看着小七乌溜溜明亮的眼睛,纯澈见底的看着自己,“我要走一条路,这条路上会荆棘满布,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险阻,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小七粲然,“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去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丢下我。”
“小傻瓜。”周霁雪点了小七的鼻尖。
小七顺势往周霁雪怀里一倒:“师傅啊。”
“嗯?”周霁雪的指腹抚摸着小七的脸颊。
“我总感觉这一次重逢,你和以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
“我也说不出具体的,但是以前的你,只管每日修习,只在乎自己在武功内力方面的提升。什么杂事都不会管。有时候连我都不管。这趟重逢后,师傅好像变得心事多了,主动陪我去见那个混蛋皇帝,见明王,见太子。以前的师傅只会带着我置之不理。完全置身事外。但是我感觉师傅现在是有意的往里跳。有意的想搅一趟混水。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
“小七长大了,心思越发的细了。”
“别打岔行吗?我难得认真一次。”
周霁雪的指腹依旧停留在小七的脸颊上,轻柔的抚摸着,一遍又一遍的。
“小七啊,我刚刚说了,我们都是随着乱世沉浮,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浮木。”
小七点头。
“这弱肉强食的世间已经乱了有两百年了。在这两百年里,无数的人都做过一个相同的梦,就是终结这个乱世。可是没有人能成功,并不是因为这些人是庸才,不能堪大任,他们的失败只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小七的眼睛放着光。
“因为他们为的都是自己,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想终结乱世的结果,就是自己坐上这九州大陆的霸主,为的是自己有朝一日大权在手,为所欲为。小七,你觉得这样对吗?”
小七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
“终结乱世的根本理由应该是奔着拯救苍生去的。对吗?”
小七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说今晚的那些女子可怜。但是这是谁造成的。你肯定会说是太子启。可是又时什么原因让太子启做这种事?”
“难道不是他自己愿意做的吗?”
“我告诉你,不是。”
“为什么?”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
“那是因为这是乱世。每个人的命运身不由己。就比如你,到了孙家。这是你选择的吗?”
小七摇头。
“我将你从安州带走,这是你选择的吗?”
小七继续摇头。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让你劫走,这是你能选择的吗?”
“师傅你到底要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和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也有。”
“然后呢?”
“然后你问我为什么变了。我告诉你,从我看着你被人劫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变了。我不想再被命运左右。不想再看着生命里的人一个个从我眼前消失。不想再失去以后永远活在追悔里。既然我们无法选择命运,为什么不努力的试着掌控命运?”
小七将周霁雪的话默念了一遍:“无法选择命运,试着掌控命运。”
“我在寒雪谷底的几个月里,不断的对自己说这句话。让你彻底的安全,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彻底毁掉现在的卫国。彻底毁掉这个乱世。”
“毁了卫国我可以理解,可是又关其余那些国家什么事?”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来了以后,你们家就安生了。”
“你没来之前,我家也很安生。”
“不是。那是因为赵三叔安排了人手。”
“现在那些人呢?都走了?”
“他们一直都在。但是那些想对你下手人,自从我来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是为什么?”
“怕你呗。”小七哈哈大笑。
周霁雪也笑了,“或许吧。但是小七啊我总不能把你一直拴在裤腰带上啊,你是自由的。我不能一直拴着你。有一天也许你会有自己要做的事。这些人一日没有铲除我一日不能安心。你知道,你是在夏国被发现的。根据探报,上次的事确实和陈焱和卫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就算把卫国毁了,你也不能得到最终的安全。”
“所以?”
“所以我要毁了天下。”
小七又摸了摸周霁雪的额头,“烧得不轻。”
周霁雪这次没有捉住小七的小爪子,“是啊,我是昏了头。为了你。”
小七鄙夷状,“刚刚还说是为了苍生。”
“为了苍生也为了你,不行吗?”
“说真话!”
周霁雪这回终于又抓住了小七的小爪子,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吻,“随你信不信,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为了你拆了卫国,为什么不能拆这九州大陆?如果天下诸国,如两百年前那样归为一国,那就没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会有人因为战火流离失所,失去亲人。不会因为男人们都去当兵打仗,家中的土地无人耕种变的荒芜,妇孺无粮可吃。饿死冻死。两百年前九州大陆是只是一个国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为什么两百年以后,却不可以?”
“你想做这天之子?”小七脑子终于转过来了,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盯着周霁雪。
“不,但是我想做那个终结乱世的人。”
“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并不矛盾,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只要再也不会无能为力的看着你被人劫走,其他的事我不管。我这一辈子,前二十年失去的太多,后面几十年的日子,我不想再失去任何宝贵的东西,我不想再本本分分的被命运支配。原先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守护我要守护的人。但是现在看,这乱世,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那么好啊,我就和这乱世斗一次又何妨。你说呢?”
小七低着头似乎很认真的思索了周霁雪的话,随后她扬起那张白皙纯净的小脸,“师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师傅要记住一点。”
“嗯?”
“记住今夜你所有对我说的话。我会一直缠着师傅,陪着师父,就算师傅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师傅。陪师傅一路走下去。”说着,小七抬起手指,在周霁雪心房的部位,不住的画圈,“不论日后会发生什么,莫忘初心。”
周霁雪笑了,搂着小七,在这一个初春的夜,纵声大笑。
这一年是卫元和十五年,陈冕推翻前一个王朝戴国,不过才短短十五年的光阴。小七整好十五岁,周霁雪二十六岁。
整个九州大陆,没有人知道在卫国上京的一栋府邸里,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人儿,将会在这九州大陆掀起狂潮,重整这天地乱世。
多少年后,有史官想用他们的笔墨来追述这段历史,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普普通通的暮春的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不可一世的卫国,为何会瞬间垮塌。卫国灭,九州大陆又重新进入了另一个时代。
这个时代被后代史官称之为,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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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书房叙话(一)()
卫皇宫御书房。
今夜,陈焱并没有得到一个习以为常的待遇,坐着和卫帝陈冕说话。不光如此,今夜他连站着的恩赐都没有。此时他正跪在御书房的金砖地面上。一个坚硬的膝盖跪在同样坚硬的地砖上。
“如此说,这事你一直知道。”
“是。”
“为何不报!”
“因为不确定。”
“朕还真不知道,你这里到底有多少不确定的事瞒着朕。你对朕瞒着这些到底意欲何为!”
“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臣弟只是不想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让陛下操劳。臣弟只是想,把事情处理好了,有了结果再想陛下禀报。”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这个小子整整存在了十五年,朕竟然不知!你前前后后去过安州三次,居然从未对朕禀告过!朕的九弟,你倒是告诉朕,你把这人藏着掖着,到底想做什么!!!”
哗啦一声,陈冕抓起御案上的一叠码放整齐的奏折,狠狠朝陈焱砸了过去。
陈焱被砸了个劈头盖脸。御书房里侍奉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一下,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生怕这个时候出点纰漏,那真是会死无丧身之地。
陈冕登基称帝时他这个九弟还是半大的孩子,也就是比自己的长子陈启大了两岁而已。
因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年纪又小,陈冕对这个弟弟格外的亲,几乎是看着等着长大,成为自己的左右手。特别是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长子陈启的期望后。
随着陈焱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即便他不猜疑这个亲弟弟,也有人不断的提醒他。好在他这个弟弟,从不在朝中结党。只要不结党,即便他一个人手里权利再大,那对皇权也没有任何威胁。
所以他放手让他去为自己卖命。但是渐渐这个弟弟长大了,对一个不要女色,不要钱财的成年男子,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要什么?
难道仅仅只凭对自己的忠心?他姑且继续信任这个弟弟。可是这两三年,越来越的人不断的善意的提醒他,是该管管晋王了,因为他越发的不像话了。
参奏晋王的折子几乎堆成了小山。关于那些晋王目无法度,私设刑堂,不经会审杀戮朝廷官员。更有夜行卫肆无忌惮,横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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