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抓着我不放。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大男人抓着不放,我总要反抗一下的。”
“如此说,你不但无罪还是冤枉的。”
“是啊。我好端端的站着,没招谁没惹谁,这个人上来就挖苦我和我师傅的事。我和我师傅两情相悦又招谁惹谁了?”
谁也没想到小七会直截了当将别人认为的丑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一时间,卫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一旁的陈焱淡然开口:“不管怎么说,你一介布衣,伤了朝廷命官,就要法办。”
“可是明明是他惹事,自找的。”
“他不对,你可以告他,但是你不能出手伤他。”
小七嘴都气歪了,这是什么歪理?
孙毅对陈焱道:“殿下,小弟还小不懂礼数,请殿下赎罪。这位大人伤在哪里,如何赔礼赔偿,孙府尽力弥补。”
这时候坐在卫帝身边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了,身穿深紫色官服的大官开口说话了,“殿下,能不能给老臣一份薄面,老臣想给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孙求个情。”
“噶?”小七诧异抬头看了那个白胡子老头,孙毅拽了拽小七,“还不拜见丞相大人?”
小七脑子终于转过来了,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就是和自己完全没关系,却不得不喊一声的外爷。
她虽然对这个外爷没有任何感情,不过她很感谢,这个时间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所以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咕咚给丞相王敏之磕了个头,“孙儿谢过外爷。”
王敏之和蔼笑了,“慕寒啊,你回家这么许多天了,怎么也不来看看外爷?”
突然有人喊小七的大名,小七觉得有些陌生,她露出那招牌式粲笑对王敏之道:“外爷,这些日子孙儿不是被娘抓着埋头在家学规矩吗。规矩没学好,不敢去拜见您老人家。”
陈焱几乎一口血喷出来,他怎么不知道某小七是个识书达理,唯恐自己失礼的三好少年?关键是现诌出来的理由被她说出来居然如此理所当然。这丫的绝对是个说谎天才。
王敏之又看了陈焱,“殿下能不能卖老臣这个面子?”
陈焱一口血咽下去,又把包袱踢给陈冕,“陛下在此,丞相找我说情,说错了人吧。”
王敏之捋一把白胡子笑道道:“陛下日理万机,哪顾得上这等小事,老臣看这事还得看殿下的意思,再说,陛下对晋王定下来的事从来都是百般信任,殿下说饶了老臣外孙,陛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这是小事,再小也不过的事。”
陈焱原本轻松和悦的脸色腾地变得一脸肃然,“老丞相说的是什么话。陛下在此哪轮的上我臣子说话份。”
哦——小七的脑子终于转过来喽,原来如此啊……她心里叹了口气,陈焱啊陈焱,老子居然今天成了你的炮灰。
她又仔细瞅了一眼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爷:厉害啊,老头,厉害,估计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吧?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当枪使啊。
这时在一名坐在亭子边上,穿着头戴白玉冠,面容儒雅温润,身穿银白锦袍青年男子轻笑:“九弟,王老丞相和你玩笑呢,你竟当真了。”
王敏之老谋深算的笑了,卫帝陈冕也跟着笑了,说话的那面容温雅的男子也笑了,凉亭里外的官员也都笑了。陈焱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小七凭感觉,这出来打圆场的人应该就是大哥说的明王陈夙。
卫帝看了小七,“朕念你年幼无知,又刚刚归家,不懂规矩,就不治你的罪了。但是你得亲自上门给朕的国子监司业赔礼道歉。”
小七低着头道,“必须的,必须的。”
孙毅敲了的脑袋,“野孩子,你该说,遵旨!谢陛下恕罪之恩!”
小七演到这里已是她的极限,让她再去给这个手上沾满自己父母鲜血的人磕头谢恩,她万般的再也演不下去了。
原本凉亭里所有人都在笑,笑小七的憨直。但是却又见小七就是不给天子磕头谢恩。孙毅和几个哥哥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小七僵着脑袋和后背,继续低头。
陈冕不笑了,王敏之也不笑了,陈夙目光淡淡的看着小七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而陈焱的脸色越发的冷了,亭子内外的笑声瞬间静了下来。
孙毅知道小七的犟劲上来了,他拽了拽小七的袖子。小七没反应。
孙毅只得给陈冕磕头,“陛下我这个弟弟小时候骑马摔过,脑子脑子不太好使。一会清醒一会糊涂,陛下赎罪。”
陈冕道:“是吗?还有这样的事?朕倒看你这个弟弟比你这一家兄弟都精明些。”陈冕微睨双目,睥睨着小七,露出威严,“你不谢恩,难道不满朕意?”
孙家的兄弟几个齐齐给陈冕磕头,“陛下赎罪。”
小七的腰板依旧傲然挺立,绝不再低头。
“陛下,她确实摔过,差点死了,而且是臣弟救的她。她脑子确实摔坏了,当时人都快死了,居然还拽着我叫我带她去买烤羊腿。”
小七万万没想到,一个最不该帮她说情的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帮了她。她幽冷的目光,缓缓的看向陈焱。
陈焱却根本不看她,而是继续对陈冕说,“皇兄,她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何必与她计较。从她丝毫不知廉耻,把和她师傅的那些丑事当众炫耀,陛下如此圣明,自当明白。但凡脑子稍微正常的,别人不说这丑事也就算了,哪有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的。”
陈冕扫了一眼陈焱,又看了一眼小七。目色沉浸。
孙毅赶忙跟上,“原来那日救我们家小七的人是殿下。怪不得小七醒来说见到了拿着烤羊腿的神仙。我们只当她说胡话。”
陈焱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冷笑,“看她这样子是不是又要犯病了?还不赶紧带她走,万一伤着陛下那你们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孙德孙智兄弟俩赶忙扶住小七,就要带她走。
小七一脸木然,被两个哥哥架起。孙德关切的看了小七,小七自然的仰起脸,神色凄然。
“慢着!”陈冕厉声。
孙德和孙智立刻跪下,小七则继续装傻,站在亭子中。
陈冕起身两步走到小七面前,一伸手捏住了小七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小七目光怔怔,毫不畏惧,直视着陈冕,陈冕看着这张脸,这双眼睛,整个五官拧到了一起,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哥哥这副茫然失措的神态。
而孙家的兄弟似乎觉得脖子上悬着的刀已经高高的抬起,就等着落刀。
“你——”陈冕的声音已经发音不全,颤抖着,沙哑着。
(009)归来,五个月前的日子()
小七几乎能看见陈冕那双已经有了明显皱纹,走向衰老的双眼,竟然有了晶莹。她冷笑着,嘲弄着,看着陈冕。
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只要自爆真气,自断筋脉,死太容易了。总之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拖累孙家老小。
“你——”陈冕眼角和嘴角同时抽动着,再一次颤抖着声音,但是始终没有将下一句话说出来。
别说凉亭里里外外的人,整个孙府的人也都惊呆了,他们不知道天子到底发了什么疯。是的,前一刻还好好的天子,看了孙家老七的脸之后就不正常了。
“我说,大卫国的天子,你捏着我徒弟的脸到底准备做什么?”一个满含暖暖笑意,如这四月春风,暖的让人心醉的声音,从一座屋顶上传来。
小七刚刚还一副视死如归,目光怔怔的眼睛里,顿时泪水满溢。
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姿若羽,颀长飘逸的身影翩然飘至凉亭。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徐翰墨就已经抽出长剑,大喝,“护驾,护驾!”
那人白衣飘然对徐翰墨笑道:“徐翰墨,我若想,你们陛下早就没了。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了。”
陈焱那鹰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周霁雪,周霁雪却完全将他视为透明,走到陈冕的面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陈冕的手里,拽过小七。然后将小七单薄的身子往自己宽大的白衣锦袍里一塞,“陛下,霁雪知道我这个小徒弟长的是招人了点,但是陛下也不用这样激动。世人皆知,我和这小徒弟的关系,所以陛下还是避避嫌,省的被一世英名,被我这个小徒弟给毁了。”
小七躲在周霁雪的衣袍里,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落泪。
卫帝陈冕已从刚刚的震惊里清醒过来。明显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淡然的笑道:“周霁雪?”
“正是。”
“见朕为何不跪?”
“云谷门人,跪天跪地跪老君,就是不跪凡人。”周霁雪朗然。
“放肆!”陈焱跳了起来。
周霁雪凤目扫了陈焱,“怎么?晋王殿下,你们天子都没说我什么,你跳什么?难不成你们大卫国天子威仪需要你来伸张?”
“你少在这挑拨。”
“挑拨?殿下竟然这么说,我想问一句,殿下是不是觉得你们大卫国的皇帝昏庸无能,让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了?”
“你!”陈焱冷笑,“来人,此人擅闯大将军府,意图刺杀圣上,给我拿下。”
百官只是眨眼的功夫,从孙府花园的各个角落,冒出来大约几十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将凉亭团团围住,这些人像是凭空变化出来一般,别说百官,就连负责天子护卫,的徐翰墨脸色都变了。他的人早就将园子彻底检查,铁桶般的围了起来。陈焱的人又是如何无声无息的进来,无声无息绕过他的人安插在园子里?如周霁雪这样的高手,能随便进出也就算了。别说是这种民府宅院,就是皇宫他想入也没人能拦得住他。但是——夜行卫。
他的目光迅速的看了一眼陈冕,陈冕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目光依旧盯着周霁雪衣袍里裹着的那清瘦少年。
“陛下……”一个苍老的声音提醒了陈冕。陈冕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敏之,又看了凉亭外面,已磨刀霍霍的夜行卫。
他随即道:“晋王,让你的人退下。若是这人想刺杀朕,朕也早就不在这站着了。这些年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搞出来的夜行卫,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陛下夜行卫的职责是负责查处贪官污吏,查处谋逆叛国,查处渎职失检。如这等护驾之责,确实是难为九弟了。”一直安安静静在一旁的明王终于开口了。
虽然陈焱眼睛里从来没有这个六哥,但是此时陈夙开口帮了陈焱无疑是雪中送炭。
陈冕似乎觉得明王说的确实有道理,脸上的怒气稍微的缓和一些。
“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
“说。”
“如刚刚明王所言,护驾之责不属于夜行卫,那晋王带了这么多些夜行卫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这里有贪官污吏?有谋逆叛国之徒?有渎职失检之徒?”
“晋王,有吗?”陈冕冷着脸问。
陈焱直言:“没有。我只是想,多一点人,可以将陛下保护的更为安全。也许有翊卫做不到的,我夜行卫却可以做到。要不我的这些人如何安插的进来?明显翊卫的保护有缺口。”
“呵呵,是啊。你是把翊卫的活都给干了。可是朕想问一句,这个周霁雪是怎么进来的?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夜行卫是奔着护驾来的,这个人就站在我跟前,你夜行卫做了什么?”说到这,陈冕拍了一巴掌桌子,“既然你自己揽下了护驾的活,护驾不力,你还有理了?”
陈焱心里那个愤,那个冤。怎么不说翊卫护驾不利,却偏偏只说他的夜行卫,需知翊卫的第一职责才是保护圣驾。夜行卫来只是因为他不放心孙慕寒这个臭小子,万一发神经,翊卫根本控制不住那个小混蛋。
“夜行卫确实护驾不力,但是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擅闯将军府,惊扰圣驾之人。”陈焱铁青着脸,单膝跪下,回禀卫帝。今天这事都怪一个人——周霁雪。
陈冕问周霁雪,“朕的晋王一定要治你的罪,你可有什么需要为自己辩解的?”
周霁雪一双眸华风光潋滟,唇角荡漾起让人惊心动魄的涟漪,“我突然想来看徒弟,就来了。就如陛下突然想来赏花一样。我来看徒弟难不成还要提前打招呼?我并不知道陛下圣驾在此,只是一不留神就飘了进来,进来以后才知道陛下在此。看见陛下捏着小徒的下巴,我心里有些醋了,就没顾得上请示汇报,直接就从上面下来了。不知道我这样解释,晋王殿下是否满意?”
小七将小脑袋紧紧贴在周霁雪的胸膛里,听着那颗心脏沉着有力的跳动着,她那颗始从分别后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不论周围会发生什么事,只要周霁雪好好的出现她面前,一切不安,一切的担忧,一切的恐惧烟消云散。
孙毅始终低着头,这个场合,已经轮不到他说什么。当卫帝捏住小七的脸,他觉得他的世界已经死了。家中除了爹以外,没有人见过周皇后。而小七离开安州的时候,还是个没发育的小孩子,爹就算见过周皇后,也不知道三五年后,小七会变成什么样。也不会知道小七到底长的像不像她亲娘。所以家里人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这个细节。
看来今日的鬼,一定是发现了小七那张从未被掩盖过的面容,才会将卫帝招来,又谋划了那一场闹剧,就是为了将小七引到卫帝面前去。
卫帝思慕周皇后并不是什么秘密,御书房里甚至挂着一张周皇后的画像。虽然画像上并没有写明女子的身份姓名,但是但凡见过周皇后本人的人,一看便知画像中的女子就是周皇后。
但是能进入卫帝书房的官员又能有几个?如孙家兄弟这样的,最高品级才五品的武将根本没资格进去。他们当然从来不知道,小七长的和周皇后到底有多像。
还好,周霁雪及时赶到。护住了小七。孙毅知道,晋王也是帮小七说了话,但是从今日看,晋王已经自身难保了。
当孙毅看见周霁雪将小七裹进怀里,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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