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是被周霁雪气糊涂了,不过经过周霁雪提醒,才恍然想起来,穿了一身平民衣裳。如此晚上入宫赴宴,估计要被讲究精致品味的梁国贵戚耻笑,于是他也顾不得再和周霁雪怄气,匆匆忙忙的就要回驿馆,人跑出去一半又跑回来,对小七说,“我去去就回,你也换身衣裳,等我来接你。”
小七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霁雪在一旁说,“不劳烦孙公子,晚上我会带小七入宫。您就好好尽忠职守保护好贵国使臣就行了。”
孙毅愣住,被周霁雪噎的半天没说出话。
周霁雪又是好心的催促,“孙公子快走吧,再不回去,难道你们要丢贵国使臣,单独入宫?”
孙毅被周霁雪气的咬牙,但是他还没被气恼冲昏头脑,至少他知道周霁雪说的多时对的。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对小七说,“我在宫里等你。”
小七笑的和乖巧的猫一样,“好好好。晚上见。”
孙毅走了,小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周霁雪并没有问小七为什么笑。因为他知道原因。
回到屋里,周霁雪在屋外守着,小七换好新衣,开门在周霁雪面前转了一圈。笑盈盈的看着周霁雪。
只见小七穿了件青色云锦缎的袍子,素色不带任何花哨的织锦锁边。腰间的腰带也是青色,头上的束带也是青色。虽是素色,但是云锦向来是最昂贵的锦缎,一寸织锦一寸金的价格。所以虽然是颜色单一素色的天青色。迎着光和背着光看,行云流水间,衣袍会变化出不同的颜色。
这是小七拥有的最昂贵的,也是周霁雪第一次送小七的礼物。
看着小七,周霁雪不由赞叹,“好一个翩翩少年郎,我现在已经想不到,有一天你穿裙子会是什么样。”
小七脸不红眼不跳,“我就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会穿裙子。想想都觉得恶心巴拉的。”
周霁雪抿着嘴笑,不再说什么,一伸手,那块白玉牌挂在了小七腰间。小七嫌恶,想摘下来,周霁雪按住她的手,“戴着总没有坏处。今晚你可以凭着这东西在宫里自由出入。我若有事与你走散,你就去找孙毅,让他带你出宫。”
刚刚小七还在得意,现在心里又紧张了起来,“师傅,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周霁雪说,“我尽量不会丢下你,不过晚上我真的有些是要办。如果顺利皆大欢喜,如果不顺利……”
周霁雪看话说到这,小七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云淡清风的笑了,“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不顺利,我会把你交给你大哥。你跟着他,我也安全,再说你身上有这块玉牌。一定可以平安离开皇宫。至于我,你不用担心,你忘了皇宫曾经是我家。我若是能在自己家走丢了,你也不必叫我师傅了。”
小七忧心忡忡,周霁雪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但是那毕竟是皇宫,他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刺杀前几天也里的那个人?
她作左想右想不放心,拉住周霁雪的袖子问,“师傅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了也好心里有个应对。”
周霁雪帮小七整理了一下束发的发带,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别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去看看十妹,问问她是不是自己愿意嫁过去。她愿意就没事,如果不愿意,我帮她去和那人说。如果那人不同意,我就得想点办法让他同意,仅此而已。”
“师傅要胁迫梁帝?”
周霁雪笑道:“别说那么难听。我会和他好好说道理的,如果他不答应再说。那天你也见过他,他应该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你觉得呢?”
“那是他怕你。而且他也不想和你起冲突。不过师傅,以前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皇宫可不是我们家大院。他也不会是我爹爹。你的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
周霁雪半蹲了下来,平视着眼前这个小东西,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丝尘埃,这样的眼睛只有心底最干净纯净的人才会拥有。他要感谢孙家的人把这个小东西保护的太好。世间的繁杂与庸碌完全的被隔绝。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就算大姐没有出事,就算眼前的这个小人现在依旧在皇宫里做公主,他相信小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单纯。
试问哪一国的皇宫不是藏污纳垢,阴谋残杀的地方。通过这双眼睛,他能清清楚楚看清楚小七的所有想法,他问,“你在担心师傅?”
(044)你这个小傻子()
小七瞪大了纯澈的眸子点头。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除去师傅能保护她的安全以外,她的心里早就对师傅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感。其实她一直是依赖性很强的人,在家的时候依赖父母兄长,出门的自然将依赖的对象投向周霁雪。
再说周霁雪本身就是一个可依赖的完美人选。长得足够漂亮,武功足够强。只要自己不存心作怪,人家的脾气也好。知书达理,见识广博。她从来也没见过像周霁雪这样的男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一个人能把白衣白袍穿的如他这般的极致。举手投足流露出优雅,谈笑风生流露出的修养。
在小七心目中,这个男人已经到达了完美的境界。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完美的男人是她的师傅。而且是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不会离开她的师傅。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以后要找个男人出嫁,这种厌烦人的事情。出嫁和让她穿裙子一样让她想想就觉得厌烦。
所以她想好了,既然她不会可能做女人,那就和师傅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那么师傅的安危,她如何能不担心?
“师傅能不能答应小七。”
“什么?”
“师傅要记得和我爹说的那些话,要保护我。你万一有个闪失,我就惨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管做什么,总要先想想我。我是你徒弟,你要保护我一辈子。”
周霁雪笑了,温文尔雅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月上柳梢头。那入鬓的长眉越发的温柔平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小七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傻子。”
**
梁国皇宫在云州城的东边,依齐岳山而建。整个皇宫十六个宫门,六个为正宫门,十个辅门。晚上梁国国君宴请卫国求亲使臣,为了彰显梁国国立,这场宴会自然是气派奢华之极。
按照常理,所有被邀请参加宴会的人,都是应该或乘坐马车或骑马或乘轿到达宣武门。然后下车下马下轿,入宫步行至宴会主殿麟德殿。
但是周霁雪带着小七,就像平平常常的散步一样,溜达到了宣武门宫门口。这两个人自然被把守宫门的卫士拦下,被要求出示请柬。
周霁雪从小七要上把白玉牌取下,递给侍卫。侍卫大惊,立刻层层上报。
就在周霁雪很有耐心的等待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梁国老臣。
此时正是华灯初放进宫赴宴的时间,所有官员都会从这个门进入皇宫。周霁雪的样貌是那样的出挑,远远的就能认出这位衣袂飘展白衣长袍的男子是谁。
有人见到周霁雪就给周霁雪跪下行礼,满眼老泪呼着,“六殿下。”大多数人没那么大胆子,但也是站在周霁雪身边。
小七没想到周霁雪的排场那么大,在心里简直把周霁雪崇拜上了天。
不过周霁雪倒是表情淡淡的,偶尔解释一下,“我没有封号,请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公子就好了。”
有人问,“为什么殿下在宫门口?”
周霁雪说,“这已经不是我的家,我来便是客,客人拜访主人自然是要等主人同意。”
这话一说,围着周霁雪的一帮老臣,暗自抹泪的不计其数。
没过多久,宫里跑出来一队人,穿着暗紫或暗绿的衣袍,头上戴着黑纱帽。小七看这些人的样子就很奇怪,看上去是男人,各个白白净净,就算是小跑而来,跑步的样子都看着怪异。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用力拉住周霁雪,周霁雪低下头,小七附耳问,“师傅,师傅,这些人是不是传说中的太监?”
她已经尽可能的拉低的嗓音,但是还是引来周围人的暗笑。周霁雪笑着点头之际,这帮人已经跑到了周霁雪面前,给周霁雪叩拜行礼。
这队太监为首的一人,小七觉得有些面熟,等他一开口说话,小七认识这人的声音。就是那夜的领路人。
那人对小七客气的笑了,然后又做做样子,斥责了守卫,说了不少客套话以后说正题,“陛下传旨,以亲王礼仪,迎六殿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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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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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挖个坑看你跳()
周霁雪笑着摇了摇手,“刘公公客气了,我又不是亲王,也不是皇子,我如今就是平民,别费什么心了。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见见六妹八妹和十妹。不用麻烦。既然陛下同意我入宫,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说完就真的大摇大摆的往宫里走。丢下一票没反应过来的人。
刘公公领着那队太监又追赶过来,气喘吁吁,“殿下慢走。”
周霁雪转身回头。
刘公公说,“公主住在后宫,殿下不方便进入。这得待小的回禀陛下,安排公主和娘娘们与公子见面便是。”
周霁雪好似萧索与无奈的笑道:“也对。我这个外人确实不便见家中女眷。那我就先去麟德殿等消息。”
这话说的刘公公脸色不大好看,但是还是笑容满面的安排人给周霁雪和小七引路将二人带去麟德殿。
周霁雪又说,“不用劳烦。好歹这里也曾经是我家宅,如今虽然由主变客,麟德殿在哪我还是知道的。”
说罢领着小七,快步朝着鼓乐喧天的方向快步走去。
周公公嗓子眼堵得慌,心里那个火,又不敢惹周霁雪。赶忙跑去和梁帝周磬声汇报。
此时周磬声正在更衣,九龙戏珠的袍子华美繁复,需要十几个宫女配合默契才能将衣袍穿周正。
周罄声这一支,是周氏皇族五服以外分支。最潦倒的时候,这一支人,不少都是给正支嫡出周氏做家奴。到了周罄声爷爷辈,才渐渐有了发迹。一家人凭着吃苦耐劳,战功赫赫在朝廷里才有了立足之地。
不过就算成了朝廷的顶梁柱,曾经做过家奴的事实还是经常被人说起。再后来就是前梁帝长女嫁到前晋国做皇后。没过几年晋国灭,周皇后惨死。梁国派兵讨伐,被陈冕陈焱兄弟打了惨败。
梁皇后忧愁病死,梁皇帝中风瘫痪在床。几个儿子为了争皇位,拼的你死我活。最后却让掌握兵权的曾经的家奴最终夺了皇位。
也就是现在的大正帝周罄声。周罄声是知道自己皇位来路不正,所以登上皇位初期,他用了各种手段,将周氏所有的嫡子不是贬黜就是流放。又将两个他垂涎已久的公主做妃子。
正当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人回来了。这人完全视梁皇宫的守卫为透明,直接把他从龙床上拖到皇陵,拖到先皇帝皇后的墓碑前,当着被他霸占的公主,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忘了这个十岁就被人带走的远、远、远、远房堂弟。彻彻底底的忘记了这个人。在所有周氏都闭嘴臣服跪在他脚下的时候。这个原本根本不姓周的人却跑回来要给他的养父养母报仇,给他被霸占的妹妹们出气。
他吓破胆的求饶,求俩个被她霸占的堂妹,他丢掉所有的尊严和自尊,痛哭流涕的哀求,赌咒发誓的哀求。
最后换来两个堂妹的求情,他最应该感谢的是两个堂妹肚子里都有了他的种。
可是他不知道周霁雪如果想杀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两个妹妹的哀求而放弃。周霁雪想到的是周罄声无意说的一句话,“我虽然占了皇位,我没有做过做过半点对不起臣民的事。霁雪你凭良心说,你那几个哥哥若是承了皇位,做的能有我好?”
所以他还是低看了周霁雪。所以当他得知周霁雪再一次踏上梁国的土地他才会那样小心翼翼。才会将周霁雪两个妹妹生的儿子名字挂在嘴上。
其实根本不用宫门侍卫禀报,周霁雪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周霁雪和小七还在往皇宫走,他大概猜到了周霁雪的意图。也安排好了一切。
将他堵在门口,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当刘公公来禀报,他只是沉着的笑着说,“既然公子来了,务必安排好。既然家中设宴,多谁也不会多公子一双筷子。等宴会过了,安排与十公主见面就是。”
刘公公随即出去安排。一名穿着正红宫装,样貌端庄,但是一双杏眼却含着戾气的中年女子,从帘子里走出来问周罄声,“陛下也真是,这样的人留着迟早是祸端。我就不信,他一个人武功再高,能高得过整个禁军。”
周罄声道:“皇后怎么不想想,我杀他容易,但是那就是要和云谷为敌。我何必为了他给自己惹那么大麻烦。就算要杀,也要给他安排一条令人信服的罪名才行。”
周磬声的皇后一个冷笑:“谁不知道周霁雪可是谦谦君子,一个百毒不侵,对权势女色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人,陛下如何给他安罪名?”
周罄声纵声大笑,将殿中的闲杂人等遣了出去,将皇后召到身边,附耳对皇后低声说了几句话。说完,夫妻齐齐对了眼色,二人同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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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靠近麟德殿,小七已经如黄钟大吕一般美妙的音乐陶醉的仿佛踏在云端。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种能让觉得一种无法言喻美感的乐曲。以前她听的最多的是慷慨激昂的军歌,号角,战鼓。哪里听过这种丝竹钟罄之乐。
一曲结束,她感慨,“世上还有这么好听的东西。”
周霁雪问,“你是不是觉得乐曲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七大力点头,“是啊。师傅不说,我还没注意。”
周霁雪笑道:“就算你不在皇宫里长大,但是你亲生父母骨子里的东西都传给了你。当年你亲娘弹的一手好琴,不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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