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焱死活就一个态度,打开城门,缴械投降,什么话都好说。否则会将城围到底。
小七做土匪的日子如火如荼。最近陈焱又派了一个活给她,盯着天上的鸟,有鸽子,务必射杀。
于是小七除了做土匪,又开始做神箭手。不过可惜术业有专攻,射箭真不是她强项。每回都是孙智,能抢到头功。
小七算着日子,觉得周霁雪怎么都应该快回来。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可是就是盼不来周霁雪的归期。
陈焱问小七,“两个月过去了,你师傅还不回来。我们还要继续等吗?我可真不想到梁州城里看见的都是死尸。”
小七很认真的说,“师傅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他说过。”
陈焱问,“你知道你师傅回云谷了吗?”
“师傅走的时候和我说,他有可能回云谷一趟。”
“那他会云谷做什么,他和你说了吗?”
“我不需要知道。”
陈焱拉下脸来,“小七,你太天真。我以主帅的命令,命令你,不得在干涉攻梁州的军令。你可以不从,我也可以军法从事。”
小七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你,那你就对我军法从事吧。”
陈焱突然又笑了,“小七我不知道你师傅把你看成什么人。但是我肯定的告诉你,他没有单纯的把你看成未来的妻子。”
“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那你知道他这次回云谷,带了一个人回去,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小七耸耸肩膀,“是谁也和我没关系。”
“你错了。你在这世上可以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却独独和这个人永远扯不断的联系。”
小七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噢?是吗?”
“其实我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毕竟那是你师傅做的事情。我的人也只是无意撞见。”
小七的声音立刻提高八度,“什么?撞见什么?他被谁调戏了?”
陈焱身子晃了晃,“撞见他带着一个老先生,回了云谷。而那个老先生的长相和一个人很像。而且,曾经给你送过大还丹,我六哥身边的那个木头,居然似乎和那个老者十分相熟。小七,”
“和谁长得像?殿下既然话说了一半,就不要遮遮掩掩。”
陈焱道:“这是你的忌讳。我说出来可能不太对。但是你既然问了,我还是告诉你,那个老者和你生父年轻时的样子十分相像。容貌可以老,但是不会变化太大。”
“噢…——这事啊。”小七满不在乎的对陈焱说,“我亲爹还活着,我一直知道啊。我母后对我说的。”
小七的话让陈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殿下就不要大惊小怪。我虽然没有告诉过我师傅这件事,但是师傅瞒着我,应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把。”
“你是怎么知道的?”
“母后经常托梦和我说的啊。”
“托梦?经常?”
小七咧着嘴笑,“殿下,其实我并不明白你今天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挑拨我和我师傅之间的信任?”
“没有的事。怎么会。”
“那就好。师傅做任何事都有他的分寸。就算那个人真是我父皇,我也不会怪责师傅对我隐瞒了什么。因为他就算隐瞒我,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陈焱看着小七向自己投射来坚定的目光,“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奇怪。”
“我没有误会。殿下也不用觉得奇怪。无条件的信任,是两个人可以抛开世俗,长相厮守的基础。”
陈焱哈哈大笑,“小七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这不是你说的话。”
小七也哈哈大笑,“又被殿下猜对了。这是我师傅教我的。不过我觉得说的很对啊。”
“那个人也不一定是你父皇,也许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我对你说的一切都是假设,你不要在意。”
“怎么会,谁都知道,我孙慕寒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人。就算是亲爹还活着又怎样,别说亲爹了,就算亲妈也活着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因为我对他们完全没感情。养大我的是我爹娘。”
(116)险恶的秘密()
“小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这世上是不是除了你师傅外,任何人和事都是可以随意丢弃在一边?”
小七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吹了个口哨,“殿下,我好像没丢下过你。”
“是啊――”陈焱嘴角渐渐的扬起,“你没丢下过我。”
小七道:“对啊。这话好像由殿下说出来不太合适。不过呢,其实殿下说的也对,对我来说,师傅确实是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任何。”
小七将最后一个任何说的相当重,那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陈焱。陈焱刚刚有些暖意的表情瞬间怔了一下,随即好像有些失神,“周霁雪值得你如此。”
“那肯定。”小七那再熟悉不过得意洋洋的表情再一次展现在陈焱的面前。
陈焱道:“没什么事了。我刚刚和你说的事,只是推测,你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是真是假和我都没关系,我只需要明白,我信师傅就行了。”
“你去休息吧。”
“告辞。”
小七转身而去的身影刚刚走出陈焱的帅帐,清荷的声音慢悠悠的从陈焱耳畔传来,“有些事,明明知道结果,却依旧要去做。有些人,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偏偏无法割舍。”
陈焱扭头看了内帐,一抹藕色罗裙的裙角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知道,周霁雪到底瞒了小七多少事。”
陈焱并没有等来清荷的答话,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一声漫长的叹息。
**
梁州城的围困进入即将进入第三个月。
此时也已经进入了卫国境内的冬季。高约十丈的城墙上,每日都会有有人顺着城墙往下跳。
小七开始还不理解这种行为。一次无意间听见二哥孙持说,与其毫无尊严的饿死,不如这样死的干净利索。
小七问陈焱,有无考虑过招降。
陈焱答,考虑过,也派人联系过。但是梁州太守骨头太硬。
做土匪的生意越来越惨淡。渐渐的连小七都觉得梁州成了一座死城。
她经常会想,师傅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了一两个月就回来,可是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他到底忙什么去了,难不成真的找到了父皇?可是找到了又怎样?有时候小七会对着枕头底下的母后的尸骨念叨,“你都变成鬼了,为啥不早点把父皇收了去。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就像那每天都会从城墙上跳下来的人。当时他丢下我们母女俩,自己独活。我心里也就没打算再认他。”
这时候小七的脑海里好像浮现出幻境里周皇后的声音,一声“傻孩子”
进入冬季后,安州义军的营地经常会受到卫**队的骚扰。只要有敌人来,安州这支三十万的军队,就能像一只饥饿了许久的怪兽,来多少,吃多少,且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整整修整了三个月,没有正经打过一次大的战役,义军里许多人都要快憋疯了。就盼着来一场大的战役。
可是陈焱依旧下令,继续原地养兵。
这一夜,夜静如水,除了帐篷外时不时有夜巡的队伍往来穿梭。篝火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呼呼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平凡,那样的普通,那样的安静。就如安营扎在在梁州城外的第一夜。
小七因为心里念着周霁雪,眼睛睁着看着帐篷顶。突然间,她似乎听见了一种异动声音。但是不能明确是什么。所以她犹如暗夜里的一只警觉的狼,悄无声息,快速敏捷的从行军床上蹦了起来。散出真气,静静的听。原本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她终于听见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快速的将自己收拾妥当,无声无息的,掠出了军营。顺着声音的指示一路向东,一直来到梁州城下。
声音断了。她仰头看着十丈高的城墙,暗夜里显得漆黑雄壮,安静的像是一只沉睡的怪兽。
一个小石子打在她的头顶,随即她听见一声轻笑。是个男人的笑声,在她的脑子里,除了她师傅,好像她再也没遇到过,可以用声音领着她追赶目标的男人。
所以她仰起头,有些恼怒的看向小石子来源的方向,很快的发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像只壁虎一样,四肢吸附在高耸的城墙上,一只手,对着她做跟上来的手势。
她有些诧异,梁州城的城墙用夯土青砖垒砌,墙壁不说光滑如玉,至少不用工具根本无法攀爬,但是这个人的手脚却像是戴着吸盘一样,根本不把这十丈高的城墙当回事。虽然她心里没底,不过人家既然邀请了她,她自然也不会谦虚。掏出陈焱送还给她的小匕首,一刀一刀的插入墙壁手脚连用,跟着那黑衣人往上爬。
她用传音术问那人,“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那人同样用传音术答:“是你师傅叫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师傅?他来了?”
“没有。他暂时来不了。所以派我来了。”
“你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那人这才转过脸来,看了小七一眼。
小七眼睛瞪的大大,“你,木头,怎么会是你。”
木头好像根本没听见小七的话,手脚灵活的往上爬。小七不甘示弱的跟着爬。
论轻功,两人的轻功已是天下的绝顶。所以两人不费吹灰之力,等上了城头。
在小七登上城头的刹那,就感觉一阵恶臭朝她的鼻子扑了过来。那一刻,她差点被熏的五脏翻滚,差点吐了。
木头扭头看她,毫无表情的说,“习惯就好了。”
“这是尸臭。”小七从衣襟上扯下一块布条,蒙住鼻子。
木头点头。还没等小七反应,就已经分身下了城墙。小七自然紧紧跟随。
以前小七并没来过梁州,只是听说过梁州的繁华富足。这仅次于上京的云锦之城,现在看来就是一座鬼城。
没有灯火,漆黑一团。不知何处,偶尔会冒出几声,幽怨绝望的叹息和哭泣。
这时候木头突然回头对小七说,“蜡烛估计都被吃完了。”
小七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我突然觉得他不让我们攻城是为了惩罚这座城,而不是因为别的理由。”
木头看了一眼小七,继续飞身在如墨的夜色里,轻掠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风景。
两人纵身飞驰,跃了半晌,小七道:“这梁州城果然是大。就算是上京,按我们俩这速度,也应该是横穿整座城了。”
这时候木头停了下来,指了一个方向,小七顺着看过去,凑着夜色看过去,像是一栋几进院落的深宅大院。
整座宅子如同这夜色一样漆黑,但是仔细看,却有一间屋子里隐隐透着绿豆大的灯光。微弱,颤巍。
木头说,“你去吧。”
“是谁?”
“不说。”
小七一个白眼翻过去,转身就准备走。心想,老子还能被你拿住?
谁知道木头在后面跟一句,“你师傅教叫你来的。”
小七咬咬牙,一扭头,乖乖的跳进院子,朝着那唯一还燃着烛火的屋子奔去。
屋子门只是轻轻合着,小七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屋子里,绿豆大的油灯下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青衫棉袍的老者。
从小七看见这人的样貌那一刻,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布偶,呆呆的站在门口,神情呆滞。
那老者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被小七推开的门,关严,口中轻声道:“你好像知道我是谁。”
小七盯着那老者,恍如隔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问,怎么说,最后从口中冒出的,“你怎么会在梁州?”
“我一直都在,你没听说过?大隐隐于市。有什么地方,比梁州更适合?这里远离上京,又繁华若世。这里多的就是深宅大院,许多人住在宅院里,一辈子不露面,也没人管。”
“是师傅叫木头来找我,也就是说,师傅知道你在这?”
“你的眼睛和你娘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小七终于缓过劲来,她找了地方坐下,“你是不是我亲爹?”
那老者微微笑道,“从你进门那一刻,你不就已经确认了。还问什么呢,我觉得奇怪,你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你师傅应该不会告诉你。”
小七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是母后告诉我的。而且我在幻境里见过你。”
“幻境?许诚毅带你进去的幻境?”
小七冷言,“你别告诉我那个许诚毅是你的人。”
“恰恰是的。”
“为什么?”
“你以为安州那天你小马拖着走,为什么晋王陈焱会恰巧经过那里救了你?你以为你说的那个木头为什么会知道九转丹,为什么会取来救你?慕寒,爹一直看着你。”
“这么说木头也是你的人?还有,别和我套近乎,我不会感激你。”小七从鼻子里冷哼一句。
“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愧疚。总算你娘在天有灵,孙青杉和你师傅把你养的很好。”
“直接说吧,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你祖师爷爷大寿那年,你师傅向天下人公布和你的事。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他是你长辈,不管如何,你是我戴国公主。所以让我你哥哥进谷,想把你带出来。”
“我哥哥?木头是我哥哥?”
“同父异母。算是你的亲哥哥。从小被我送出宫学艺的亲哥哥,他是我第一个儿子,你是我最小的女儿。”
“那就是说,是你授意木头,伤了师傅。”
“我当时不知道,我以为他欺负你。慕寒,你要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这世上无论是谁伤了师傅,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原谅。”
“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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