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雪立刻上前,“昨天的礼已经收了。小七你别太贪心。”
小七坏笑两声,问陈焱,“清荷姐姐能走吗?”
“没问题,不能骑马,还不能坐车吗?再说这事,还是她说的。要不我都没想起来你手里会有文牒。”
周霁雪对小七说,“你这回知道了吧,这就叫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
小七撇撇嘴,“嫁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你这做主子的就让手下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人走了。回头找个时间,怎样也得办一场。”
“好。”周霁雪慎重的点头。
“不用,不用。这事我也和清荷说好了。不用你们操心了。要办也是我来办。”
小七喜笑颜开的说,“清荷姐姐终于等到了。”
陈焱心里几分黯然,脸上却笑着,“她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该给她的一定不会少。否则你别说你师傅,就是小七你也定饶不了我,对不?”
小七对着陈焱,挤眉弄眼,“你大可以试试看。”
陈焱笑道:“这世上我谁都敢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小七霸王。”
周霁雪看着陈焱眼中的笑意,越发的觉得陈焱这个人有趣。他这是准备以毒攻毒?
可是当他一转脸看着身旁的小七笑的像个单纯无比的孩子,心里又无名的升起一股怒气,这个到处招桃花的糊涂蛋。他左思右想,完全没有安全感。不行,还是得赶紧到安州,把该办的事办了,只要孙青衫点了头,晚上就洞房花烛,并昭告天下。坚决不能再让这家伙到处祸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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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带了陈焱以及随行,原本仅仅小七和周霁雪两个人的行程,一下子就变成了二三十个人的大型车队。因为清荷乘马车,小七终于找到了一个偷懒的机会,也不骑马了,就和清荷腻在马车里。说说笑话,睡睡觉。
陈焱也并没觉得什么不妥,至少他看小七和清荷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大姐姐哄着小弟弟开心。小弟弟没事还喜欢撒撒娇。陈焱不管,周霁雪更不会管。小七不在他跟前叽叽喳喳,他反而落了个清静。说实话,他的性子真是被小七硬是给磨出来了。有时候和小七独处的时候,他真想把自己耳朵堵起来。堵起来还不行,如果小七问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小七就会反复不停的问,十遍二十遍。直到他有反应。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一般人真是无法领会。
有了小七的文牒,确实车队在各个州县畅通无阻。不光如此,遇到会做人,想巴结的州县的官吏,还会主动宴请小七和周霁雪。当然了,小七一概拒绝。
连官吏专门提供的住处也直接拒绝。不过对于官吏们送来的厚礼,小七秉承着做一个专业财迷的优秀的职业操守,全部照单全收,收进清荷的马车里。
周霁雪自从知道了小七为什么会成为财迷的小秘密后,再也不问,小七要钱财到底做什么。
倒是陈焱觉得有趣就问小七,“你要钱做什么?”
小七很认真的回答,“军资。”
陈焱就不说话了。其实嗓子眼里还有一句话是想问,“这军资是给谁用的?”
这答案无外乎只有两个人,孙青杉和周霁雪。对于孙青杉,他还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这个人换成了周霁雪,那么他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疑问,他是知道周霁雪的底细,整个卫国有多少商铺属于曾经梁国冉家,周霁雪要军资做什么?周霁雪有一天会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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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在想,神马时候才能让陈焱这个傻瓜蛋知道小七的秘密。
要在一种神马情况下,才能震撼到让人五雷轰顶。
(073)入夜,深谈()
陈焱心里揣着这一层怀疑。蹭着小七的通关文牒一路向北,大约走了五日后。通关文牒就不是很管用了。
因为陈夙重新在朝廷建立了一个叫内卫的衙门,顶替之前夜行卫的所有职能,就算这个新建的内卫反应再慢,周霁雪和小七这突然多出来的一队人马,确实也太招眼。
到了州县,州县的官吏反复询问,多出来的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七开始解释是家丁随从,一句话说一遍两遍小七还可以忍受,但是三遍四边五遍,小七就不再解释了。
就算是夜行卫没了,她的官职还在,品级还在,好歹她也算是京官,手里也确实拿着新帝御印的通关文牒。地方官拿她没办法,只能不住的以各种理由挽留,拖延她的行程。等着上京派人来。
但是对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七,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这天一行人等来到一个叫睢县的小县城,县城很不起眼,也就是那种土的掉渣,县城里总共加起来不过一百来户人家。
跟着小七混的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县城。着实有些扎眼,小七和周霁雪看县城穷成这样,也就不打算惊动官吏。就准备随便找个客栈歇息一夜就走。
结果在县城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
客栈是有一个,破破烂烂,二十多个人加马匹、马车,怎么挤也是挤不下的。
别说住了,连想找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大伙的意思,把两三间客房给小七、周霁雪和陈焱、清荷。其他人在外面打地铺又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四个做主子的人又恰恰是那种脸皮子浅,要与手下人同甘共苦的人。
所以谁也不愿意去住那两三间破破烂烂的所谓的客房。
此时天已经黑了,去下一个州县,快马也要大半日。更何况夜路难行。周霁雪和小七是无所谓,他们俩随便飘飘也就飘走了。但是陈焱这帮子人怎么办呢?总不能带了人家,又把人家半路上给丢了。
一行人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小七和周霁雪去了县衙。他们不信,衙门里面没地方住。
一行人又在小县城里转悠了一圈,有遇到老百姓就问衙门在哪,结果老百姓的一番话又深深的打击了他们,自从上一任县老爷病死以后,衙门一直空着。这个地方没有朝廷官吏,完全是个自生自灭的小县城。青壮劳力都离开了这个地方,剩下的都是老幼病残。
他们又问百姓,县衙空了多久了?
百姓答,最少也有十年了。
周霁雪问陈焱,“你的夜行卫居然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陈焱答:“我的人只管情报和官吏。这里没有官吏自然也就不会管,不知道也正常。”
小七看着小县城的萧索,很认真的对陈焱说,“以后你管事了,可不要再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好。我答应你。”
小七对陈焱笑了,那是一种朋友之间,信任和肯定的笑容。陈焱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心情竟然沉重了半分。
小七转眼对周霁雪说,“既然县衙空着,我们就去县衙吧。”
周霁雪自是点头。
一行人在几个百姓的指点下,终于找到了破破烂烂,连门板都没有了的县衙。
二十个汉子手脚麻利,将大堂冲刷了一遍,又从百姓家借来了铺盖。在大堂中央点了篝火。大家围着篝火睡下。
原本陈焱是安排守夜的人,周霁雪和小七主动给自己揽了活,反正他们俩也不打算睡觉,准备打坐到天明。
大家都走了一天的路,又有周霁雪和小七这样的高手守夜,所以很快都沉沉进入梦乡。
陈焱却睡不着,因为他的眼睛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朝周霁雪和小七打坐的方向看去。暖融融的篝火边,人间绝色的师徒二人,犹如两尊被世间最精巧的工匠雕刻出的玉像一般。容貌如画,神态安详。让人看了,再繁杂的心情也会随之宁静下来。
这两个人如此的濯然,濯然的让陈焱竟觉得自己心生尘埃。
清荷自然是知道陈焱睡不着的,因为此刻的小七离着陈焱那么近,近到陈焱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小七。
陈焱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当一个人处于纠结的感情里,当那个让他纠结的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如何能泰然处之。就如此刻的自己一样。
陈焱让清荷先睡,将被窝都给了她。而陈焱自己则裹着厚厚的披风,靠在她身边的一根梁柱。他不愿意和她同床共枕,更不愿意,同她盖一床被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在众人面前,尽量的想表现出,他和清荷之间的清白。所以他宁愿裹着披风靠着冰冷的梁柱过一夜。
入夜。就连心思沉沉的陈焱都靠着梁柱睡了过去。静谧的空气中,也只有篝火中燃烧着的干柴会偶尔发出噼啪一声。
当小七和周霁雪都沉浸在自己的虚空中,调息,修习。突然间,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互相对望,又同时看向了一个黑夜里的一个方向。
小七低声问,“要不要追?”
周霁雪看着那完全没有目标的夜色,“我去吧,放你出去我不放心。我们俩一起出去,这帮人大半夜的没人照应,不行。你在这看着,也许刚刚的人还会杀个回马枪。”
小七颔首,“不要跟远,差不多就回来。”
小七说这话的时候,周霁雪如一抹清雪轻盈而去。
陈焱感觉到一阵微风刮过,一睁开眼睛,发现周霁雪不知道去了哪,只有小七睁大了眼睛四处巡查。那目光里的警惕,让陈焱不禁坐直了身体,向小七靠过来,“怎么回事?”
“有人来过。又走了。师傅去追了。”
需要周霁雪去追?陈焱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的武功势必非常人所及。
“可能猜出来是什么人?”
小七摇了摇头,“只是来看看的,如果想出手,最少五六个人已经没了。”
陈焱道:“应该不是陈夙的人,他手下应该没有能让你师傅去追着跑,这样的高手。”
陈焱话一说完,小七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没想到,除了他还有谁。”
“谁?”陈焱问。
“应该是木头。”
“木头是谁。”
“就是你说的,陈焱手下应该没有这样的人。可是你忘了,端午节那日,是谁从人群里走出来,准备再给你一刀。”
“那个人?”陈焱的眼睛缩了缩,在脑海里寻找那刺客的所有细节。
“恩。说来也奇怪,这个人虽然帮你六哥,但是却不止一次的救过我。”
“既然是陈夙的人救你也是应该的。至少你们从表面山看是站在他那一伙的。”
“不。”小七果断的否决了陈焱的话,“他救我,应该和陈夙没有关系。我是推想,他想和师傅示好,估计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以后陈夙不行了。他还有一个去处。”
“可能吧。”陈焱思索了一下,“这样的人左右逢源,并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你要不要睡一会,我来看着。”
“你睡吧。我们打坐就是休息,甚至比睡觉更能解乏。”
陈焱道:“我是凡人,我不理解你们打坐如何休息,反正也已经一觉睡醒了。”
小七知道和陈焱这样固执的人沟通确实有障碍。所以也就不再和他说声,继续合眼,盘起双腿,打坐。
陈焱看着大堂里睡着的汉子们,心里也些彷徨,这种彷徨来自对外来的不确定。对于追随他的人,他担心自己万一做的不够好,难道要让这些人跟着自己白白送了性命。让这些人人家中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陈焱看着篝火渐渐的灭了,夜已深,寒露伤身。他取了些柴火,给篝火添柴。
小七听见响声,睁开眼睛看着此时陈焱的身影,高洁中带着让人亲近的随和。那个曾经那个眼睛张在头顶,只会用鼻孔出气,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陈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小七看着陈焱给篝火添好柴火,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篝火。那一团熊熊的火焰在陈焱那双黑白分明大而明亮的眼睛里不断的跳跃。
良久,小七低声问,“你在想什么?我见你好像心事重重。”
“我在想无法预料的未来。我如何给这些跟随我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个你不用担心,师傅说你行你一定能行。他从来不在一个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周霁雪似乎被你当成了一个神。做徒弟的崇拜师傅,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我以前从未想过周霁雪会像现在这样,清荷说是你改变了他。”
“你知道我看着你那个大哥狗皇帝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陈焱的眼睛没有看小七,一直看着新燃烧起来的火焰,橙红色的边里包裹着蓝紫色的火焰。他没没有问。因为他从来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那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亲大哥,他死了,自己应该悲伤,甚至凶手就在眼前,他应该愤怒。可是现在的他,却对于大哥的死,完全麻木。如果不是大哥彻底让他冷了心,他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那个小七口中的狗皇帝,又确确实实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选择逃避。不去想。
小七见陈焱不说话,她又不想外人听见她的下面要说的话,便用内功传音,对陈焱说,“当时我在想,命运是注定的还是可以改变的?老天有眼让我活着,可能就是让我来报仇。可是我活着还不行,如果我不会武功,不认识师傅。我又怎么报仇。于是老天给我安排了我爹来养我,师傅收了我。可是如果师傅仅仅是武功超群,那我也最多只能偷偷摸摸的杀了狗皇帝。说实话,那并不真的解气。于是上天让我的师傅,拥有天赋奇才。其实,我可以用千万种办法,让狗皇帝痛不欲生。可是我没那么做,他的死最后还是因为他想用暗器害我,反害了自己。杀了你,毁了你身前的所有。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报仇。如果我和师傅仅仅只是剑客,杀了他,至少还有你这个呆子为卫国尽忠职守。可是现在他死了,你反了,卫国气数也就尽了。这才是我和师傅想要的。
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给我安排的命运。我活着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我看着狗皇帝死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快意。只是觉得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你呢?其实按道理说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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