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道:“东家”。
杜三公子颇为年青,不到三十岁,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因为痛得有些变形的缘故,露出几分狰狞。冷冷地说:“你是嫌我不够丢人吗?把全城的跌打医生都找了来,这下可满城风雨了,我杜府有两个坐照境,炼体以上十人,就这么被一个人打趴了”。
刘管家轻声道:“这事瞒是瞒不住的了,北街的赵四,一早就安排人传开了。”。
杜三公子大急,挣扎着把身体往上挪,两个侍妾忙过来扶住,女人的力气太少,托不住杜三的腰,杜三刚接上的肋骨痛得嘶嘶作声,杜三一脚把那两个女子踹开,呵道:“滚”。那两个女子并不敢滚开,跪在地上发着抖。杜三微一示意,两个大汉过来熟稔地把她们扛走了。杜三道:“先到地下关着,等过这阵子再说”。
刘管家微闭着双眼入定。杜三公子皱了皱眉,见他这副神情,似是妙计在胸。压住心火,轻挥一下手,屋内侍侯的人都快步离去,门被轻轻带上。
杜三公子吃力地拱了拱手,笑道:“子奇兄与我是贫贱之交,没有子奇兄运筹帷幄,也没有杜三今日的江山,此番子奇兄若不救我,若我杜三被北街的赵四传成了笑话,只怕再无人会听我号令,大同城再无我立足之地了,你我兄弟二人难道又要回到河西,一个做贼一个去算命吗?”
刘子奇刘管家沉吟半晌,问道:“你是见过那个狂徒的,两个供奉都说此人身上都没有修行气息波动,凭的天生的神力,见到任何人都是直直的一拳,便无人能挡。这种话你信吗?”
杜三公子摇摇头:“一个未修行的蛮夫,只两拳便打倒了两个坐照初境,这种事谁都不会信,我问过那个老供奉,修行史上越境挑战,几无成功的战例,更何况一个未修行的,一拳就打倒了一个坐照,这是越了三境啊,一只蚂蚁飞到天上咬死了一只苍鹰,谁能相信这事终于发生了。”
刘子奇叹道:“学生当年读过一本杂书,说极西之地有一种红蚂蚁,只要能爬到魔山之巅,受过神雷的洗礼而不死,就会长出四对翅膀,咬死几只苍鹰也就不成问题了。世上之所以有太多不解之密,不过因为世人无知罢了。”。
杜三公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刘子奇刘管家拱拱手,说道:“学生又听说魔宗有一门功夫,叫“小天地”,就是能在体内自造小天地,让外人再也感知不到自己的气息流动,练到极致可沉睡地底千百年不死。魔宗功法往往与天地夺造化,所以常常引来天罚,小天地这种功夫便可瞒天过海,躲过天罚。这种功夫非宗主传承者不传,所以世上知之甚少,学生最好奇闻趣谈的杂书,多方印证,才得知世上确有这种魔功。”
杜三公子迟疑道:“子奇的意思,那个强盗其实是魔宗的人?而且是魔宗的传承者?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他一个魔宗的少主,要来抢我这个凡人?这说出去谁信哪?!”
“几万两银自然是不信,但假如有人说赵四爷出50万两银请魔教出手,借抢银子的名头,来打击你的江湖威望,一个不会修行的二流强盗,单枪匹马就端了你的老巢,托庇在三公子翼下的诸多赌坊青楼地下钱庄,自然会作鸟兽散,不然府上这么多值钱的古董珠宝,哪怕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自称牛栏山李逵的强盗也不拿,却偏偏耀武扬威把满庄的家丁门人都打了个遍,银票仅仅慢来了片刻,就非要打断你三根肋骨呢?可见图财是假,让你威风扫地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而且据跟踪回来的人说,这个李逵走出杜府不到百米,就凭空在大街上消失了,既不见他飞檐走壁,又不见他躲进其他府宅,当时大街上空无一人,进士巷十几个大灯笼挂着,再加上月色甚好,这个时候实际上最好跟踪,那强盗隐身般就突然消失了,这更说明此人绝对是修行界的高手。”
经过刘子奇这么条分析缕,杜三公子冷汗阵阵,忙嘶声问道:“计将安出?“
刘子奇智珠在握,自然云淡风轻,摆足了谋士架子,慢慢悠悠地说:“魔宗被我朝与神教联手赶到蛮荒之地,己逾二十余载,据说因其生计困顿,最近大有蠢蠢欲动的趋势,有很多魔族的商人混入魏晋两国大肆购买粮草,赵四出资50万两勾结魔族,就是资敌,实在罪大恶极,三公子应该把这个事禀报六王爷,请王爷定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同城的江湖,唯一敢跟三公子作对的赵四爷命不久矣,那时候,杜三公子会成为真正的地下王者,整个大同,整个大魏的黑道秩序,还不是我们的三公子一言以决之?!”
杜三公子以极大毅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哈哈笑道:“子奇兄呀子奇兄,你实在是一代奇士啊。如此说来,我杜三因祸得福,区区三根肋骨又算得了什么?王府这一趟,看来子奇须陪我去了,来人哪,快与我更衣。”。
十八章:冬日里温暖的酒铺后院()
冬天,如果有一个能晒到太阳的后院,那就算人生的一大幸福事。师父正在享受饭后的午睡时光,朱达师兄弟三人窝在几个吊着的躺椅之中,百年老藤制成的,里面铺着厚而暖的黑熊皮,只要一窝进去,人便舒服到不想起来。
做第一个的时候,朱达和陆乙轮番嘲笑了小师弟,这么大的人了,还离不开睡婴儿摇窝的习惯。但做成了之后,无论是夏夜,躺在凉爽的藤皮上看星星,还是冬日里缩进去晒太阳,二位师兄一有闲情就霸着不肯出来,商羊舞就做了三架,师父有一天很好奇,也坐进去摇晃了几下,说这样很适合冥思,商羊舞立马又多做了一个,而且为了区别另三个,用的白熊皮。
陆乙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自从春风十里楼回来,陆乙基本就成了丧失了六感的行尸走肉,这几日的饭菜弄得特别的寡淡无味,师父的脸越来越黑,有一次喝了一口汤,甚至拍了桌子,但陆乙坐在桌侧依然露出神游物外的痴笑模样,如果不是商羊舞接过了陆乙的掌厨工作,陆乙就会有被逐出师门的危险。
朱达嘿嘿挠头:“杜府的许多高手都不是我打倒的,而是眼见不敌,自己躺倒的,还有个特别怕死的告诉我杜府有个密室,密室里不但有数不清的金银,还有数百个美妇。”
商羊舞笑道:“我们不按常理出牌,一是探探杜府的武力值,二是探探那群江湖义士的忠诚度,江湖江湖,从古到今都是装裱用的一桶桨糊啊。”。
朱达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牛栏山有个李逵的,他与你有什么仇怨,非让我妆成他的样子,打完了人还非得站门口大喊三声:爷爷牛栏山李逵是也。”。
商羊舞摇头道:“只听说离大同数百里有一牛栏山,山上有一窝土匪而己,至于李逵这个人,是小弟随便生造出来的一个假名,你以为装成一个没修行的大力士强盗,就抢劫了几百个护院的杜府,他们还能把你说成是一个不出名的二流土匪吗?我们且等着杜三造出一个绝顶高手出来吧,杜府只有被天下知名的修行高手抢了,他们才有面子继续在那个道上混下去,也许更威风。被弱者揍了,那叫耻辱,被强者揍了,那简直就叫荣耀,这就叫人性。”。
正说话间,正面墙头飘过来三朵彩云,商羊舞见到廖大家那张美艳的脸,心道:“来了,来了,师父,可不是弟子出卖的你,实在是敌人太过狡猾了呀。”。
陆乙恍若从梦中惊醒,迟迟艾艾从摇椅中扑了出来,梦幻般的一惊一乍喃喃自语:“小蛮,是你吗?你怎么找到此处的?”。
廖大家一见他傻憨模样,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小蛮姑娘似乎对廖大家颇为敬畏,连连打眼神制止陆乙胡言乱语。
朱达却未把这些粉骷髅放在眼里,喝道:“光天化日,越墙而入是何道理”。话未说完,廖大家飘过来扬起玉手就往那张猪头上打去,朱达自小被师父暴起就揍,养成的无敌抗揍本能,天下又有几人能打得着他。
廖大家停住身影,叉腰道:“你小子居然敢逃?”。朱达看着白痴一样地看着她,扬脸45度望天:“哼!要不是看你是一女流,大爷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商羊舞大急,忙扯扯朱达的衣角,待那张蠢脸别过来,商羊舞悄声道:“你要是不想被师父揍成猪头,就赶紧闭嘴。”。
廖大家刚刚还威风十足,突然梨花带雨,哭了起来:“好你个轲猛,你欺负我还不算,现在还教出徒弟来欺负我。轲猛,你再不出来,姑奶奶就撞死在你家后院。”。
朱达小声问商羊舞:“她是谁?师父不是叫轲孟吗,这轲猛喊的又是哪个?”。
商羊舞微微叹道:“她是师父的老情人,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我可管不着。”。
师父从书房后门走了出来,并没有睡后的一丝凌乱,明显粗粗地拾掇了一番。笑道:“小熏儿,二十年不见,一向可好?”。
廖大家少女般地跺脚抽泣:“不好,不好,很不好,连你徒弟都欺负我。”。一根玉手,翘如兰花,指向己吓得发抖的朱达。
师父剑眉竖了起来,望向朱达,威严问道:“我不是教导你们吗?遇到女人不可先动手,动起手来也要留三分,这才是我门的风度,安?!你忘了吗?”。
大冷天,朱达额头急出汗来,嗫嚅道:“这位,这位长辈是没打着我才生气的,这都全仗平时师父训练得法,弟子根本就没用脑,就地躲开了。”。
廖大家听到朱达连脑都不用就躲开自己的连环几击,更是生气了,轲孟忙喝道:“什么这位那位长辈,这是你师姐伊水熏。”。
廖大家听说轲孟让朱达叫她师姐,一江春水向东流,一时间泪如泉涌,百念俱灰,哭喊道:“谁承认做你徒弟的,你当年教过我的破烂道法,我宁死都没有用过,这么些年早就忘记了。”。
轲孟见她哭得伤心,想如当年一般,过去擦掉她的眼泪,逗得她开心起来,又有三个徒弟在场,作如此儿女态成什么体统。廖大家找了这人二十年,今天终于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见他进退两难恍如昨日的蠢模样,哪里还忍得住,扑嗤一声笑,扑到轲孟身上,把头埋进轲孟胸前,双手紧紧抱住,又嘤嘤哭了起来。
商羊舞忙拉拉呆若木鸡的两位师兄,给那位侍女打了一个眼色,弹指间,后院闲杂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
第十九章:的推断()
这个家是没法呆了,陆乙建议去春风十里楼喝茶,小蛮姑娘羞答答欢喜无限,商羊舞也无所谓,朱达还沉浸在被雷得里焦外嫩的呆荫之中。
廖大家抢占了师兄弟家的院子,她的院子自然被师兄弟们抢了,陆乙坐在院子里的一方茶几前,看着忙碌着布茶的小蛮姑娘。
朱达喝一口刚上的茶,哇,好烫,又不敢吐出来,眦牙咧嘴咽了进去,把一个猪头凑到商羊舞面前,恨恨道:“什么个情况,你们好象都认识。”。
商羊舞指着陆乙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的二师兄跟人家的小姑娘勾搭上了,作为报复,这小姑娘的长辈就去勾搭我们的师父。”。
朱达倒也不蠢,看了一眼屋内,见小蛮与侍女还没出来,吁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说:“我不管他们是如何勾搭上的,那个什么伊水熏跟师父是什么回事,我到底是应该喊师娘还是师姐?”。
商羊舞笑道:“你如果胆敢叫师姐,伊水熏会有一百种方法让师父揍你,你如果叫师娘,我肯定师父会立马揍你,最安全的称呼还是喊姑姑好,既亲切又照顾了师父迈不过去的伦理那道坎。”。
朱达的浓眉皱成一团,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显然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父与那位姑姑为什么有伦理的坎迈不过。
商羊舞有些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自十六岁下山,在红尘中己历八载,本应泡成一团泥色的二十四岁青年,依然纯净如婴儿。环境的变化对他毫无影响。这是一个真人!
师兄从世事中悟通了许多道法,却独独没有沾染上那些丑俗的脏色。师兄弟三人,师父最喜欢的是自己,最疼爱的还是大师兄。自己年纪虽少,却最能明白师父的心意,所以师父有时喜欢跟自己说说话喝喝酒。但修行天赋最高的还是大师兄,他劈柴担水烧火煮饭,想的还是修行之法,对师兄而言,世上事不过一个道字,舍此,就是一张白纸。所以大师兄很多时候看起象一个白痴,实际上不过只因痴于修行罢了。二师兄则是师父最需要的,勤勉,心细而又恭顺,就象师父用得顺手的一根拐杖,有了二师兄,师父才能活得舒爽。
商羊舞觉得还是应该跟大师兄说说,免得哪一天他痴气大发去追问师父。笑道:“根据我在书上总结出来的男女情事经验,加上这两天对廖大家,哦,也就是伊水熏的言谈细节汇总,基本上我可以猜测出他们的故事大概。”。朱达把身体微微倾了过来,连陆乙都没有去偷看小蛮姑娘,支起了两只耳朵。
商羊舞续道:“我这两天把我脑中的各派秘辛回忆了一遍,师兄知道,我的记性是很好的。我曾看过伊水熏姑姑有一个师父送给她的吊饰,上面刻有八个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而刚好师父介绍说姑姑叫伊水熏,两相印证,姑姑应是魔族中人,而且可能是魔族公主。朱达吓了一跳,问道:“魔族?公主?”。
“是的,魔族!正是神教与魏晋两国都欲除之而后快的魔族!魔族的故乡,有一座山,世人都叫它魔山,其实更古老的时候,那时候魔族还不叫魔族,而是叫伊水族,其族长一脉就以伊水为姓,那座山就叫伊山,是伊水族的圣山,山上的雪水流下,一条宽阔美丽的大河滋养着伊水族,这条河就叫伊水。
伊水族也有修行者,只不过他们的修行理念与教宗佛宗大相径庭,便被视为异端,称为魔教。把他们当成洪水猛兽欲灭之而后快。伊水族人长在高原酷寒之地,常年与残酷的环境作斗争,所以这个族人都崇尚力量,性格强悍。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