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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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 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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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就要回去,甚是思恋故土,回乡便种田织布,很是敦厚朴实。因有大功,朝廷免了七个大姓各种赋税,余下每口也只交四十钱,唤作賨钱,此外賨人还需贡一种叫賨布的麻织物。在洛阳见过,似乎应该就是一种平息其他人不忿的替代物,用的地方很有限,而且不是大家喜欢用的东西。巴人称贡赋为賨,自此,曰賨人。(和之前我提到过的武陵蛮是事实上的同族,后归于汉族和土家族,是土家族主要来源)羌人来益州劫掠时,此地刺史常有征发賨人御之,羌人甚为忌惮,谓之天兵。

    后来朝纲败坏,国库空虚,地方官便打起了賨人主意,压榨盘剥过狠,导致賨人困苦,直至酿成兵乱,朝廷还派人来招抚过。

    賨人大姐很是彪悍,丝毫不介意我的身份:“阿哥就是那个平安风云侯吧。”

    没有行礼,没有啥客气,就是语气比较和善,就像邻里之间长者问话一般。那三个賨人男人也就看看我,也不多说话。我那俩随从小弟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意思,但看我在笑,倒也乐的看热闹。

    “以前是。”

    “还听说你是皇子?能当皇上不?”她夫君都想拦住她了,她却不以为意。我那俩随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像极了张林那副欠收拾的嘴脸。

    “大姐说笑了,我从襁褓之中便和我指腹为婚的夫人住一起,虽有传言,但我实在不知其是否属实。也无意于此也。”

    “我们老家就在阆中周边,可美了,风云侯到时候跟着我们就是了。”我点头表示感谢。

    “我怎么总觉得你像假的平安风云侯?”

    “如何假了?”

    “哦,你不像个官,之前我们那些个刺史可坏了。”她说的是事实,要不然也不会让董贼看中,刘焉也看中。甚至若不是我谋了扬州江左之地,说不准我们也会考虑益州。当然,我们未必能在汉中顶住董卓。没了汉中,益州便是一块死地。

    我问他们可知另两支义军,为何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们说梓潼平定,侯爷不是让屯田了,他们就回去忙着也要开垦了。要不然错过春耕,就只能种菜或豆菽薯蓣了。我点点头:“看你们烧荒那个快,他们所为倒一点不意外。”

    众人皆笑。

    “不过倒是感谢你们屯田,董贼夜袭可算吃你们大亏了。”

    气氛活跃了起来。

    “不过你们过来,你们的地?”

    “没事,种下去了。大家一起看顾,这几年,活下来的都和一家人似的。”

    一夜无事,还和两个鬼脸“我”终于有空认识了一下。一个叫王一,一个叫丁可。我觉得名字很简单,他们说本来没有名字,最开始又不认识什么字,起简单点,好写,好记。

    那夜似乎有信使而来,迷雾中翎子颤动着映着火光留下了轮廓,他们各项军营行伍法度甚为严格,比我们荆州要强不少,或许就是他们战力彪悍的原因。

    第二日仍在山中,虽然山间有雾,但应无大碍,行军却忽然慢了下来。甚至没有催我们开拔,小段还与我相谈甚欢,开诚布公地请教外面的一切,拐弯抹角地试探梓潼有关徐小姐的全部。我总觉得和昨晚那个信使有关。

    那几日天总是阴沉沉的,雾笼罩久了,不时还会洒下些雨。但凡只要下点小雨,小段将军就让部队避雨休息。山间云雾缭绕,夹杂炊烟不散,遮掩着春色与神秘忽隐忽现。

    看他们不紧不慢,我和小段聊的也多不是江州之围,聊梓潼的某位少女的时候比较多些。

    不过也问一点正事:我发现梓潼周边空地甚多,却未屯田,为何?

    “有军令有几处不得屯垦,据说是学一个古时候叫司马银铃的女将之法,一是此地若用水田,妨碍我骑兵冲击,賨人并不好惹。梓潼,葭萌,阆中三处用徐伯父,我父亲和华叔父便是因为賨人凶猛。二是恐在外驻军有谋反,皆由亲信各城供粮,以保无反叛之心。”

    未想我的银铃已经成为古人了,不知是否以讹传讹之故。

    “那徐将军和令尊之城下面如何支持?”忽然意识到这里有问题。

    “其实一直与地方义军交好,买其余粮,不伤义军以为交换。再偷偷找人寻其他地方屯田,徐大人就有人与梓潼义从一起在山中屯田,我父亲干脆就在河对岸开了荒,请賨人帮忙。”

    小段将军对我完全放下了戒心,对我并无隐瞒。

    我总觉得那位徐小姐帮我说了好话。

    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判断,从那日阵前说的话就有些判断了。其时考虑了忠明将军处境和他家过往境遇,我更是能有一个自以为很靠谱的猜测,只需要关键时候来个证明了。

    官场还是很培养人的,我不喜欢,但我不笨。

    又两日才到水边,却是沿河西岸平缓处行军,小段也未催兵速行。问为何不行舟,回说缺乏船工和船,枯水时,险滩太多,需至夏日水涨才好行船。作为襄阳长大的人,真的很想鄙视一下他们。

    闲来无事,我竟思考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襄阳?

    我们这么多人都从小迁到了襄阳,老师也选了襄阳。

    其实也是垫江这个位置让我想起来的。我记得很多人都建议老师在汉水入江水处筑城。(那个位置即今之武汉,孙权在江南建武昌,取因武而昌之意,为今武汉武昌区,江北汉水入江处分汉阳和汉口两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着手,当年老师因各项事务耗费太多,支持不起而暂时搁置,这点上,我负主要责任。

    而且后来我们围了云梦泽,那里暂时应该不宜筑城。

    现在想想,襄阳真是个好地方啊。其城正好在大汉中心区域:河南司隶之南,三面环水,一面背山,其城阔,内有田地,若有乱,城易守难攻,自给无虞。北有樊城以为犄角,进又可入宛以图中原,退可顺汉水至江水,其南便是一片大泽,一入可与追敌相忘于江湖了。后我沿江取江东之计,便是因我有襄阳,便能治江陵,想想当年江陵有谁治理,便知老师如何重视此地,有江陵则下游尽在我手。往西北顺汉水可取汉中则益州之咽喉在手也。若江东亦在我手,西走宛、颍川,东走广陵、彭城,两路并进,乱世定中原可成也,此退可避祸,进可克乱的两宜之地。

    走得慢,却等来了个人。那天有人来报,后面追来一女子和几名梓潼来的守军。

    小段将军开始还很兴奋,不过旋即泄气,来送消息的似乎是他亲信,显然是认识徐小姐的,他面色平静,未说来人是谁,小段立刻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我几乎能立刻想到是她,这两日我们走得是有些慢了。

    虽然心中不免激动不已,但心道,面子估计要挂不住了。

    但还是得去迎一下,否则后果可能更严重。

    那日难得晴朗,河谷内一片春光,不知名的野花,斑斓若繁星洒在青翠的山麓。

    果不其然,伊人难掩笑容,又稍有嗔怒,如仲春最后一丝寒意,令人无所适从。赶紧满脸堆笑,有些责怪地说道:“现在在打仗,不好好跟着我姐,来这里做什么?”

    必须先发制人,否则显得理亏。她初有愠怒,然后似乎调整了一下自己,努力在周边人中保持了平静的语气:“忻为蜀中之人,这条路我也知道,为夫君向导,何如?姐姐还说,子睿定是又飞了,我得在此留守,你去看顾着他些。”

    我觉得私下里怕是逃不了一阵春雷阵阵了。还记得她写的那段“揶取梅华,酿作春酒;醉于春风,憩于春柳;春笋春谷,春覃春韭;春风袭面,春雨销愁。”仲春时节又逢卿,而卿终将为吾妻。我还记得才见她时,伊人就是一个充满幻想却又仿佛经历过一切的小女孩。这几年,她着实辛苦了,脸上那无邪的天真和淡淡的忧伤都被岁月和奔波打磨掉,只是那种不屈的倔强仍在。如傲雪红梅,历经风雪,依然绽放。

    她与我骑马并行,脸上不时含笑,眼神被我捉到还会害羞。于众人之中,她还保持矜持。我则不要脸得多,肆无忌惮地笑着看着她,希望她忘了我把她留下这个她自以为很严重的过错,或者把此事当好事。因为我下面的计划里,已经把她算在内了,不过不是为了我,但是有了她,却更好。

    那日用过午饭,忽然军队加快了行军。

    夫人觉得有些奇怪,问我们是否都是这样早晨走得慢,下午走得快。我笑着看她:“我的风云夫人,你虽未过门,但我已经视你为妻,下面,夫君要请你帮个忙。有危险,但是只有你能做。而且你做,比我做更好!”

    伊人虽然疑惑不定,但仍坚定的点点头。心中忽有不忍,又追问一句:“你信不信夫君!”

    伊人点点头。伸手牵一下她的手,仍缠着绷带。

    心有些愧疚,看着她,她却笑得灿烂。

    领着我未过门的妻子,一同骑马追上小段将军。

    “仲厚将军。”我叫了他的字:“令尊应在垫江吧?”

    小将军有些惊讶。

    看他似乎并非有所隐瞒,我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也可能是你那位族兄,你们说华将军送信来,则诸位与荆州也有书信往来吧?我给你留一封书信,若巴侯派军队来,可让我夫人为使会之,若令尊确不在垫江,请使人领我去阆中拜访一下。”

    余光无意中扫过,她显然有些错愕。

    “你帮安排好我夫人,多派婢女照料。她在必可保垫江安全。”

    小段将军有点不知所措。

    我决定请他和我夫人一起再到稍远处叙话。

    “不救葭萌,又不解江州之围,却派兵去将要投我的梓潼。令尊其意,怕已昭昭于世了吧?军队收急报却不急赶回,君等应与荆巴两军皆有往来,即便两边出何结果,段氏皆可自保。再收军情,竟然放慢步伐,江州应有求救之人在垫江吧?段氏与荆巴可谓恪守承诺,与董,则你大军正驰援梓潼,尚待回还。午后忽然不在路上多耽搁,应该江州已入巴军手,能如此传令的不是令尊,便应该是你的族兄吧?不知我所言是否属实。”

    小将军似乎也算是见过世面,毕竟在成都为质过,前面表情都还算稳重,但是终于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越侯真神人也。”

    “我留夫人于此,因恐巴侯不守其诺,我疑令尊在垫江,因相信令尊应对巴侯亦有疑虑,毕竟江州肘腋之患在于垫江,若其信赖你的族兄,也可能是你的族兄在此。你在想我为何知道毕竟我们未强攻葭萌,一直在试图劝降华将军。”最后一句是我猜的,但是我有一个根据是陈兄说“要帮我”,我料想应该是用天师道众攻葭萌,必然不会着急攻,甚至要让天师道众多吃苦头。这边巴侯一占江州,则垫江,阆中,葭萌已成死棋,我最后去官子收气即可。我没说出口的,就是断定这位段忠明经历家族如此之事后,必然多疑,以自保为上。既然多疑,便因心中患得患失,惙惙不安,我留家眷,以示诚意。幸好我臭不要脸又诱骗了个夫人,否则此时,我都不知道从哪变出个亲眷出来,只能自己呆那。

    我自省有些禽兽不如,然此事非为私利,我也能安下心来,只希望忻儿能原谅我。若她觉得我确实不是那个她想象中的子睿,竟至最终离开我,其实我也能接受。毕竟已经说服自己几年,能以这种身份共度几日,已是大幸。

    所以,我是这样给她留了临别赠言,我只想告诉她,虽然我的心里永远有她的位置,但有些事情我必须为之。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智承君命则更为轻。为智之妻,便是这般辛苦。智居高位,不想名不符实。卿者,庆也,百姓庆所赖也。为重而弃轻,此智所必须为之者,而非不得不为之也。”

    伊人看着我眼神,眼中噙泪,点头答应。我在马上看着她,终于情不自禁俯身过去,亲吻了她,于众目睽睽之下。

    初平三年仲春,那年我二十一岁,黄忻二十岁。忻儿说:忻以为若比自己心上人小,所能说之最美的情话,莫过于我只因卿而来这世界。

    我点头称善,恍若曾耳闻,伊人却又嫣然一笑:不过这句却是子睿先对银铃姐姐说的。

    我愕然而不知所措,伊人所言我完全记不得了,或许是喝醉了说的,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醉时候说的。

    那年段垒十七岁,他摊手道:“兄,姊,吾尚在也!”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第二百一十三章 析一为二() 
伊人似乎对我的话略有意见,或许认为我有点误人子弟,偷偷砸了我大腿一拳。

    又被小段将军看到,他摇头道:“君侯还有什么吩咐的么?卑将要么这就去取笔墨书简来还需帮君侯做传符,以便过我军控制的津口或者先到安汉歇息一晚,今夜我们需在安汉扎营,莫若明早您再出发?”

    看日色已斜,现在跟着小支段军立刻就走,有可能晚上被不明真相的真义军偷袭;或者明早再走,亦有可能会被早知真相的假义军偷袭,权衡一番,当下决定推心置腹:“好吧,还烦劳小段将军安排了。”

    他拍马走了,我开始寻她慢慢嘱咐,唯恐进城后隔墙有耳:“你在垫江要稍微端点辅政卿夫人的架子,你在洛阳见过,按我母亲或者嗯,似乎就按我母亲那样做就行了。”

    “哪个母亲?”我总觉得伊人是故意的,看见我无奈的眼神看向她,伊人立刻笑道:“忻知矣!”

    “我母亲家不算那种豪门大族的,如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种,但也算地方上颇有些名望地位,还能举得孝廉的那种这话说出来有些好笑,毕竟在司隶家中自有门风,亦识得官场礼数,到了朝内场面更是谨慎。故而逢到大场面上的,总是恭敬谦让,不苟言笑。我父一族故往因抵御匈奴,平定羌乱之时累积功勋而得加封。到祖父一辈仍御鲜卑于外,祖母在封地多看顾作为长子的大伯父,故我父称自己自幼缺少管束,散放于外,故而豪爽豁达,直人快语,无虞其他,这样长大到场面上难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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