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做准备。”
“其实,我买他是因为他不甘于做奴隶。”我很陈恳的说:“故往羌人之间仇杀。会劫掠对方做奴隶,若有一个部族很大,很可能它就是消灭掉周边以前的小部落的。很多奴隶就是这么来的。这些被抓的人大多也会认命,甘心为奴。但那个却不是,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对自由的渴望。所以我要买他。就如我在另一家就碰到一个捆在石头上示众的奴隶,说跑了被抓回来的。实话说,西羌地草场宽阔,与天相接,无遮无蔽,很难逃脱。他却宁死都不愿意做奴隶,也想学那个向导一样跑出来,跑到我汉人疆界里。不过他没那么好运,我那个向导说碰到连续十数日风雪跑出来的,脚印都给淹没了,自己还侥幸没被冻死才跑出来的。他却不走运,没几日就被抓回来了。说等主人睡醒,召集其他奴隶,当众砍掉他的脚以儆效尤。我用十几块茶饼把他换来的。离开他那个部落,我就想放走他,让他去寻他的自由。他也憨厚,感我之恩,就一直跟着我了。我便让他跟着作了随从。另外几个也大多是类似理由。”
“我家子睿就是这般好心人。那你不如就认了苏梅那孩子,反正你也领了好几个和你没关系的了。”
“可苏梅是想嫁给老四的。”
“弟妹可是幽州宗族家小姐。那箭法据说也是很好的,你就不怕他家每日捉对厮杀,在你宫城里弄出血案。”
“那也是老四的事情,我不管。”
“那孩子怎么办?”
“我和葛凉说过,等孩子出来,看像谁,谁就认下来。把孩子收养了,那错我就不追究了,至于苏梅追不追究,我不过问了。如果谁都不像,只像苏梅,那应该就是哀牢夷的人犯的错。我们官家就把这孩子养起来,不拖累到苏梅。自然按苏梅的脾性肯定会认这孩子。哎,等一阵再说吧,总会有转机的。”
事情继续转到我这边,我的随从队伍倒是慢慢大了起来,这开支就大了,此处又不用我汉人钱币。所幸,我马身上倒还算有颇多羌人首领想要的东西,我常送些,他们给点回礼,便够我们一路开销。
“然后我就在大嫂娘家碰到大哥了,不过之前,我也放倒了一头所谓神牛。如果才入羌地,我肯定不行,上去的最初几日,头痛气短,幸得那个向导说这是正常的。后来慢慢好起来,也适应了当地水土。在他们撺掇下,我不明就里地下了场,费尽全力才掰赢了那头牛。然后大哥就出现了,和他老丈人说,我就是他弟。”
“那他没把女儿嫁给你?”
“还好,大哥先去了,都归他了。大哥也是,非要让我这样忙了一番,才出来与我相认,不过倒是让那个渠首对我很是敬重亲热。”
“大哥也是用心良苦啊!”
“说真的,大哥胖了好多!”
“嗯,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其实,在那边能在那样的一种情境下碰到大哥,我就开始觉得一切如同设好的局;再被二哥在这截住,又聊了这么久,不禁觉得有一个说不清的阴谋在等着我。似乎应该不算恶事,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在被算计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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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绸缪()
“子玉,你有没有觉得子睿言语之间似乎有期待又有遗憾似的。om”长公主这明显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呃,听来是有点那种意思。”当然我这位兄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子睿啊,今晚要不要帮你安排个侍女侍寝。”
“多谢美意,我可不想给我们家添乱了。”
“姊姊呢保证不给你家添乱,这事我还做得了主,而且这还是母后的旨意,姊姊需得尽孝啊。”
“什么?”
“子玉奏请陛下等你过来与你一起走。回复准奏就顺带手谕交代了这个,还说,若有后,也不消给子睿送去,直接送宫里,由母后负责养大。”
我不禁摇摇头。当人老娘和当人老婆的心态就是不一样。
“洗完我就好好休息吧。那种事情我确实无甚兴趣。”坦率的说,我是伪君子,其实心动了。我觉得自己这个岁数就是按耐不住地想那些事情。但和夫人们感情越深,我就越想对其他女子敬而远之。若真有此心,我也不必如此决绝对她了。她当有其自己的幸福,而我不配予其此。而我确实亏欠两位夫人太多,这种事情能不要有就不要再有了。
“不过今晚子睿不能立刻休息,我已安排,弟需陪我一起款待当地官员名流士绅。汝也知需将弟既至之消息放出,好让大哥安全归来。”言语间毫无商量的意思,不过合情合理。
“可我真的啥合适穿的衣服都没有啊,入羌境前我就把所有正装全丢下了,我左衽髻发这么混搭,合适么?”我也知道照做比较好,但这里确实还是有困难的。
池边一貌似闲散的美男子,不屑地拍了几下手:“此事我会未想到?”少时,有人将衣服盛于木盘中置于汤池之边。
他也不解释盘中衣服的种种,直接介绍种种背景:“金城一直未曾被羌人所破,民风桀骜而尚武,此地酒宴便多爱谈战场之事。弟也是海内闻名的英雄,故往故事多有流传,应有很多公子小姐想向子睿询问其间种种。”
我颇有些无奈:“未入沙场者,空谈厮杀之趣,久逢战阵者,闻鼓亦先心惊。”
竟有两声叹息应和。
忽有人来报:“昨夜有蜀郡人马来投于临羌,秦将军已先暂行安置,便命卑将来报,请主公定夺!”
旁边池内之人兀自出神,只让来人先退,容他想想。
“为何不问是否携了家眷?”待人一走,我直接发问。
“家眷也可以作假,你以为只有你家有女将?”此主公仍自出神,不过回答合情合理。
忽然他嘴一抿,这习惯意味这位兄台拿定了主意,至于什么主意,一时还没法看出来。他站起身,很是利落地裹上罩袍,然后指着我:“快点起身,准备赴宴。”
我指了自己头发:“弟可无法如此之快。”
“无妨,如几年前一般扎于脑后便是,本是狂且,何充斯文君子。”
“夫君唐突,我命人来帮子睿束发便是。”还是长公主良心未泯。
少时便有人帮我梳篦头发,不过到束发时,又换作我发呆,倒是在旁的长公主还与我说两句,二哥便再未出现。
“弟在思索来人是否诈降?”
“非也。”我也想通了,以秦校尉的眼光,这么报,应该这支队伍问题不大,就算诈降也是那种很好控制住的。而且二哥的语气中也不是担心诈降他们危险的意思。
“那在想什么?”
“我在担心葛凉他们,他们被我抛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周边势力敌我混沌,错综复杂。哎,若不是苏梅的身子唉,我真不该把他们一起抛在那里。”此番战事一旦起来,董贼纵使被灭,也多半会有残军逃遁,显然南边那种鱼龙混杂的局面是很好的委身之所,为了活命,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纵使没有这些残军进去捣乱,失去了北部共同的威胁,益南各股势力之间未免就会延续故往的故事了。
“你便当对弈时留一枚闲子于敌人腹地边角,或与日后有奇用。董贼在时,只需在其正面持续施压,使其无论有否有先手,都无心后顾。董贼若不在了,他们毕竟是属我汉室之属,非泛泛地方豪强,轻易无人敢对其动手。”
我竟有醍醐灌顶之感,不免惊诧:“未想姊姊竟有这番眼光,弟实自愧不如。”
其实长公主初听到这句,还是很得意的,不过片刻后又正色装深沉:“其实我也是听子玉和我说过很多事情才明白这些道理的。哦,忽有所忆,当告于弟,不过你一路而来也应该知晓了。汉中那边仲夏时有董贼手下来投。还是董贼近侍,因事得罪了李儒,无法容身逃了出来。因为他的缘故,我们才知道这个秘密。当年董贼本不是为了打荆州,本就意在益州,这都是他手下那个叫李儒的主意。说荆州虽富,然黄巾之乱时未受其乱,又尽收黄巾精锐,加之河流纵横,西北铁骑,恐陷其中,不能自拔,莫若声东击西,以取荆州之名,以图益州,以益州为后院,汉中为门户,以待天下大乱之时,进可图京畿,退亦可保自身之力。本自先大张旗鼓打下汉中,待荆州军撤回死守荆襄一线时,却立刻进入益州。未想先被你在汉中挫了锐气,然后忽然后撤,令其不明荆州军之谋,恐时日一久,益州有所察觉,故大军尽快入蜀。却又被你断了后路,还尽夺其辎重。致使今日董贼只能困守蜀中,而不能坐拥全益之地。而令他们更万万没想到的是,益州之民往昔虽以好悠闲散漫于世,真逢强敌时却顽强得紧,现在蜀中各地还有颇多义军,不时打击董贼。令其困顿其中,欲自拔又不得。董贼之谋划不可谓不精细,考虑不可谓不周全,但却被你顺势而引,当他们为冲破你的拦阻而辛苦入川而狂喜时,却被你剿灭了后面的辎重,还封了他可能出来的所有道路。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如何便是如何的。某个故往你不经意布下的事情,其走势往往连你自己都想不到的。因为别人可能想得和你不一样,你们各自的想法和你们所为却能将事情往你们都未曾考虑的方向去了。”
听完兀自发呆,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但心头还是会想着这过往之事。董贼派了那样一个使节,本就是为了激怒我,而且相当于昭告天下,欲与我一战,以懈蜀中人之警觉。而我带领大军去汉中迎敌,更是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将在此处决战,然后一个让路,一个跑路,简直就是各取所需,宛如一起当了回滑稽倡优。只是,这却让作为倡优的自己开心不起来,因为坑害蜀中百姓的,算到底,除了必将覆灭的董贼,也还有这台面上另一个正角:我。
不再多言,只管整衣冠冕,颇为奇怪的是,他们还给我上半身裹了身不错的皮甲,说是符合我的形象。但说是符合形象,却又在外又给我套了件长袍,不过这一番果然显得我雄壮异常,虚荣心未泯的我便欣然接受了。忽然发现似乎前一刻还和我谈话的长公主早不知了去向,也不便询问。
随即被人径直往另一处引,不时便到一宴席大厅。子玉早在上面招呼,旁边隔出一个单席,以重纱为帘,公主不知怎么赶到我的前面,在内里已然端坐。在座宾朋与我一番行礼,我自一番礼节走过,在下面首席安坐。此下觥筹交错,不得休息。
一路已很是疲乏,这场面上还得做足,便更累了。可这里既须给二哥面子,也得造势,昭告我已安全,董贼便没了狙杀的首要目标,大哥也方便安全回来了。
这里民风甚是骠悍,男女多尚武,有自荐舞剑者,或有相让而演射术者,皆非雒阳那些纨绔席间空有其表的嬉戏可比,一招一式多有可赞之处。过了一阵,让内心里还是粗人的我精神了起来。
自忖自己剑术招法实在粗鄙,无可表现,便未去献丑。实在盛情,便取了自己的弓来。这阵在野外时日多,倒是每日都有得操练,有时想要吃点新鲜的肉,就得自己动手,往日看过老四的神技,一路跟着练练,自己毕竟也有些底子,时日一长也小有所成。
以指肚在箭壶中夹箭羽,提起几支,忽张弓,架起一箭,指尖使力,即发。其下,再拉弓,手指搓起一箭,少时连发五矢。前四矢簇于靶心,最后一箭张了满弓,硬生生震断前四箭。心中得意,面上却似什么都没做,将弓托于侍从收好,便向诸人拱手相谢。一起身间忽见靶后闪出几条黑影,取出弓弩就朝我们射来,我赶紧拉倒身边正与我相贺的一老者一少女,用左手接住往二哥射去之箭,右手打飞射向公主之弩矢,却用胸脯硬捱了一箭。
知道衣服里面有甲,自己也没第三只手,便只能这样了。
感觉未受什么伤。心中忽然觉得这是二哥已经预料的。可二哥把公主扯在里面,这玩得就比我都大了。
场面虽然有变,但却不慌乱。尤以被我拉到的少女看到自己无伤,忽然站起,一声:一起抓刺客。其实也不需她喊,余光已看到两边幕后涌出很多士兵,少时便将刺客拿下。
不过我还是很惊异地看着这少女,这少女很是洒脱利落,颇有政嫂,苏梅等人风范。om她还惊诧地转脸看我:“我还道是自己被射中,那一刻只觉得身子没了掌握,生生倒地。”那老者也无事般站起:“小妮,侯爷那是救你,多谢越侯救命之恩。您不妨事吧。”
“刺客以小弩短矢,虽疾,却无甚劲力,射不深邃。锦厚未尝透也。”我随手拔出便扔了出去。
刺客被格毙三人,生俘者尚有十数人,有男有女,无言桀骜而立,只能先行押下。随即散席。
我赶紧去公主那里请安。却未想出来一陌生女子,脸形与公主相像,但高鼻深目,颇似大哥族中女将。
二哥闲散地褪去长袍。里面也是厚锦皮甲。笑着看着我:知道你能打,未想你临场应变也如此快。
“身临多次战阵,还没死,就练出来了,不过长公主姊姊估计舍不得让兄长练。好吧兄长何时计划好的?”显然这场上是被二哥这厮算计其中了,不过他也一直和我一起倒不算不仗义。
“早发觉董贼派人欲暗害与你我兄弟。与其日夜防范,莫若放个破绽引其出来,你来便是最好的理由。他们既想杀我,亦想害你,我再放出明日你便带兵走的消息,此间宴席又是个大场面,喧闹间自然而然放松了戒备,他们安能不冒险而来?这席间颇多我安插之勇士。其他也多本地骁勇军旅之属。这种圈套都要来,他们也是蛮拼的。”
你最后这话和谁学的,何地方言。
思来想去不得而知也,或为四弟。子睿之箭术,颇有些四弟的神技之影了。
嗯,一路需靠这个才能吃上好的,自然练习多了。不过刚才那位少女却是很是潇洒从容,处乱不进,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弟有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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