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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说得在理,可话虽如此,我们仍会军力分散,合浦与高凉之间相隔便甚远,若匪患合兵前来,我军恐遭不利。”
“我们自然需集中与一些要道设一些关隘……而且我打算设一个圈套,就是主动吸引他们过来,到宽阔的大平原上,避免我们进兵他们便溜进深山或水道中。再集中我们精锐兵力,将负隅顽抗的匪患之力聚于一处加以歼灭,让他们打也没法打,逃也没处逃。各种安抚我等皆已做了,过了此番秋收还不平息,我便不得不动手了。如果他们没能攒成一股绳,山间贫瘠,那些匪患既然聚众,也需要很多给养。管他是否山贼,堵住要道之口,就算能寻小径翻山越岭出来,也抢到了百姓东西,可不走大道,也累死他们,还正好让我们追击。水贼也得住在岸上,更不足为惧,逃进海里,就让韩暹带着大船碾过去。”
“可,这圈套,主公有何打算?”
“战车可演练熟练?”我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已无碍,剑锋觉得不错,还命人多做了些,怕现在又多了几十辆了。当然这应该大司马说的,但是……我怕他说不清。”张叔最近有点啰嗦。
我刚用剑柄在地上划出个轮廓,就听得外面喊道,那边渡口有人来了。
须臾有人禀报,对岸有大队人到了。
我正装以出,只见一直白衣队伍在红黑两色拱卫下,慢慢上船。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来了。
徐徐凉风自郁水上吹来鼓乐之声,这位士老爷子颇有雅兴。
可惜我的两位正经乐官总是不知去向。只能让佩儿提前排演了迎接鼓乐,自己则和仪仗与诸军敬立静候。
待船将靠岸,我向前几步向来船长揖。
“越侯大人恕罪,家父言:礼乐为先。便未登此船,这里为仪仗乐队,还命我请越侯海涵,家父在下艘船上。”
起身,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立于船头。向我回礼。我赞赏道:“士大人果有先贤之风。”
不用猜,我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我热情地与士公子交谈,他的教养很不错。但是行动言语之间,我觉得他还是一个鲁莽的武夫。
因为他居然很钦慕我。很期待自己也能有我的各种际遇。
这什么眼光。
嗯,我好像也鄙视了我自己。而且钦慕我的也不止他,而其他几位都是被我看好的。我可能还是有些成见,而且很深。
除此之外,他的身手颇矫健,应好武。
终于恭候到士大人,我的两位猛将随护其旁。一位确是庄重的老人走了出来。我忽然有了种歉意,这位老兄显然岁数不小了,让他跑大半个月过来,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长揖不起。直到看到一双保养颇好的手扶住了我的袖子:“越侯如此大礼,下官如何敢受。”
但是您还是受了,我心中念道,那种歉意瞬间就淡了不少。
其下,官场上那套客套礼仪。仍就一番番做过。
士大人还特意夸我的乐官。
心中颇为得意。
他没有提及我那两位猛将,我也得意。
以我不足对其长而得其褒,以我之长对其不足而令其不言。岂不美哉?
当然这种得意之中还是略有不快。
故往乱世未见其行,得上命而未见其动。其能只限于一郡耳。若赞我武将骠勇,尚可言其心胸之宽。也可算是明辨是非。竟连场面上之礼赞都不曾说,至少我等礼仪尚周全,仪式也足够隆重;因是其心胸偏狭,恐长我志气,对其自重不利也。
故合浦之事,不能有所依仗,九真日南之乱,恐尚需我等全力。
那日只寒暄没多一会儿,其他设宴接风不在话下,然后早早让他父子与随从安顿休息。
然后找来我手下一干人,商议一阵便定了下来,关于日南、九真的事情。
韩暹,潘翔,小南,胡泽,射援着手准备赶去徐闻,由小南守徐闻,射援辅之。因秋后海上少风暴,重金酬请熟悉水路之人,速发至比景,朱吾,西卷,卢容,象林诸城并占之,其五城皆近海港,易被我战船登陆取之。其中特意命了以潘翔守比景,胡泽佐之,迅速熟悉当地风物人情,安抚民心为上,再做其他。九真各城皆深入河道,战船前去不利可由日南驻军联合士燮之力两边以步骑夹攻,再在水上策应,可保万全,也能避免士燮的戒心。
那夜两位夫人竟派人请我去,我立刻赶去向两位家里的领导汇报各种情况,以免她们担心。
“子睿之计或好,但会不会对威彦大人有所不敬。”
“我们这位小老爹总是这样,自为作主。几天不看着他,他就不知道是不是又头脑发热。估计之前太顺了,骄纵了。”
“铃儿,如何能这般说夫君?”
“无妨,这个……我就是打算和士大人讨论一番,实在他不愿意,我再动身。但时间等不及,他不做,我们现在不准备可能又得浪费一年光景。所以就让他们先着实准备,不过估计还是得我们来,我不会和他为敌,但得震慑一下他。”我那一番雷厉风行,疾风暴雨般的心性,这番就乖巧了许多。
“威彦大人毕竟是学识渊博,名声极大的宿儒,子睿是否对他心有芥蒂呢?这应对似对其很是不信任。”
“我未来时,他亦未领皇命。故其只守交趾,不问他郡,也就罢了。因原本非其责,何以令其担之。我来时,加其左将军,表奏上嘉之,其意便是望其有所作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在其位,我连其一封上疏请命都未尝得到。没时间等了,我会和他好好谈谈,如果他有为难,该我们去做的还是我们去做吧。”
“可……佩虽不懂军务,然今子睿以水军攻日南,岂非令威彦大人自危,因交趾离徐闻更近。”
“他早就如此布置了,若不是朱崖(海南)消息不足,恐怕他早去收复崖州了(史实上此时暂时脱离汉朝控制)。”某一直拆我台的少年孕妇无奈摇手道。
“士大人割地自重,坐拥交趾数年(正史中,士燮中平四年才成为交趾太守,因为他之后四十年都是交趾一地的太守,故而有后面一说。作者注),不升不降,这等土皇帝。其背地里的绝非他书中那般阳春白雪,雅致高远。这等人既不便得罪。但也必须敲打一下,免其肆意妄为,不知收敛。”
“即便如此,威彦先生也一直没有做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啊。”
“坐视邻郡乱事(正史里其有上书,然则时机和其内容看来有颇多令人指摘之处,故本书改变了环境后,少了这个故事)。而不作为;招揽众多流徙士人,却不为其表奏谋以官职,引为私用。其背后,是不臣之心。我自以汉臣为己任,岂可纵之。”越说我心里越有底气,慢慢理直气壮,正气凛然起来。
“子睿也真是思虑深远,佩实浅薄。铃儿。子睿虽有些方人,但逢事非意气用事,还是有其深谋远虑的。”
“佩姊莫夸,他会很容易骄傲的。你还记得了吗,我们拿苹果逗他。他抢到了苹果,都在地上乱打滚的。”
“哦,哦,他是不是怕我们抢回去?那时候他牙少,吃苹果得很长时间。”(苹果是那个时候肯定有的,《诗经》中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怎么看都是得瑟。从小到大,都这样。”
我不免幽怨地眼神看着她。
“看什么看,孩子们,别和你们阿爹学,要谦虚好学,胜不骄,败不馁。”伊人挺起肚子,有恃无恐。
佩儿笑得很开心,甚至还学着铃儿往前腆出肚子,然后自己终于忍不住笑着转脸过去。
当然,那夜我幸运留宿了。自然,那夜我没睡好,而且由于最近都是那些女人来照顾,今天我的出现,差点让院内巡夜的女戍卫当贼。所幸,鄙人身材实在不适合做飞贼。这俩南蛮妹子,惊呼了一声后便咕哝了两句听不懂地牢骚抑或恍然,就被刚被叫醒还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我撞到菜畦之中了。
然后我彻底醒了。
第二天赶紧向岳母大人道歉,不过岳母大人似乎倒不在意,倒是淳朴地问我是否最近有空,帮挖口井。
岳母据说耳朵不是很灵了,所以嗓门总是显得很大,估计两位夫人也听得真着,立刻在屋内大声表示反对。
我也疑惑,指着原本的荷花池,现在的鱼塘。
不是啊,后院阿才,阿茂他们几个的地没水啊,他们平日又有军务,没时间打井。
心中念叨:劳苦大众真是一条心啊,听起来似乎就我很闲一般。
这事最后是我出钱请了些城内专门打井的人来打的井。据说这城下有条暗河,顺着城内其他水井的大概走向,很快找到了个很浅就出水的地方。
浇水不忘挖井人,后来我们家餐桌上就出现了后院原演武场的出产。
当然,士大人吃不上宫城内的出产了,因为由于最近的干旱,菜都不怎么长,未到收割之时。不如夏日天天有雨,没几日便能收一茬。从这个速度上讲,其实我觉得种菜还是蛮神奇的,比种粮快多了,以前我一直以为和种粮一样慢,也就比养牛养羊快些。
由此就有话说了,自来了俄何烧戈家,最近宫城里多了些膻味。老四说馋了许久,常去那边族中买些,然后就在他院内起火炙烤,加些盐,椒便是一番不能抗拒之味。惹得一众吃货,频繁探望他这位“挚友”。自然包括我,作为兄长,不去看望兄弟,加上最近长期寄养此处的义女,成何体统。
于是,这次招待士大人,也多了这道菜。
士大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儿子则开心很多,还问询这是什么。
想是那边着实没什么羊,便介绍了一番。由是引出陈仓之战,更是令其子赞叹不已。
由于士大人一直没有阻拦,我忽觉得,应是士大人授意其子多与我亲近。
其长子名廞。据路边流言说起他不是威彦大人的亲子,因其开始一直没有儿子,后来其妻抱养一个孩子后,便与几个妾生了好几个。联想到洛阳宫闱的那些事,总觉得这里有文章,但是自己也没兴趣探究此间秘密,便不多想了。
当然我也没有理由限制别人乱想。所以乱想诸人随意,不要乱说就行。
这种消息都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以前还没听说过的。他们一来反倒就传开了,我总觉得他队伍里也颇有些大嘴巴的家伙。
早知威彦大人就是此地人士。此番知晓其祖居就在广信西北一百里左右的聚落中。佩儿对他很是恭敬,为其斟酒,还不时问些什么,士大人倒是有问必答,而且很是详尽,在我和他儿子聊如何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们似乎在就经学进行了严谨认真的学术讨论活动。
不过就我的观察。佩儿是很佩服士大人的才学的;同时,士大人也渐渐显露对佩儿的见识颇为惊讶。
所以,我继续和他儿子聊,时不时留意听听他们的话头。
不得不有些丢脸地承认:有些听不懂。
有那么一刻。我有很浓烈的疑问弥漫心头:他们说的和我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么?
觥筹交错之间,士大人竟主动找我叙话。
“未知主公之意,在民乎?在社稷乎?”
他想和我争论民和社稷孰为重的话题么?而且把君非常有技巧地忽略了。应该是要探明我的真实想法。
“无天下之民,何有天下社稷?”既然你不提君,我也不提。我还要再争取他一次:“此番确有事与士公商榷,便是合浦,九真,日南之乱。因新到,不明其乱之来由。不敢妄动刀兵,以安抚为上,今已夏日,秋不远矣,若再有祸乱,对秋收不利。此间虽一年多熟,但再误几季农收,便是将稼穑之民逼入野林挖薯蓣了。则如何是好!”
“燮实儒生,非将才也,不敢乱论刀兵。虽主公有命,然交趾自顾不暇,恐需再遣良将猛士,如今日迎我之两将,燮之众皆视为天人也……”不想干就不干,在这等我,似我有求于你一般。
有礼貌的说,我不是很开心;真心的说,我很不开心;发自肺腑地说,我非常不开心。
而且坦率的说,我确实不是很想让他帮我去打,打了后,封赏不好少吧,那几个地方的吏治得他说了算吧。那他实力增长太强,对我有威胁,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我还是更希望将这些地方掌控在我们这个小朝廷之下。若所遣官吏皆能为民之福祉,当不致再出如此祸乱,过去此处又不是没曾长治久安过。此番思虑,唯一的问题便是一个“若”。
“智不敢强求士公,那此事便作罢。合浦我自平之,日南也由我来,九真待我收回日南,再与威彦公南北夹击取之,近来我等正令公卿推贤良方正,举孝廉,荐策对,若交趾或其他有士公以为良士者,皆可举来,定当重用。到时九真之太守及各县令长,还希望威彦公能举荐些德才兼备之人担之。”
这位大人略有些迟疑地应允,此下,我除了礼节性为寿,便再未多说。
第二日,朝会,嘉士燮安南之功,授越国太师,假节,开府仪同三司。
这假节有说头。我开始给他加了左将军,现在又假节(可杀违军令者),显然很是合理。但他既不愿领兵替我征讨,这假节便是个虚衔,而且他实际上早开府多年,交趾那帮官吏都是他的人,现在我只是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当下命一干人众在徐闻整顿水军,准备秋后出发,鉴于士大人在场,还让小南注意安置从崖州过来的百姓,打听情报,及时回报,为克复崖州做好准备;在苍梧操练陆军,随时待命准备进军合浦。
那天还邀请了各寨已经到广信的使节一同觐见,那个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