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赶紧转身去问问那个少年。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官员走了出来,到了我身边赶紧对我行礼。不过就在他出来的同时,那个少年却先朝这个中年跪了下来,却一声未发。
一番见礼完毕,司马大人奇道为何我没有跟着卫队礼乐,我笑道既然是来拜访妻兄,应是家中私事,岂可动用公家仪仗。
司马大人与我一起笑了出来,似乎对我观感甚好,便立刻省却一干繁复礼仪,只顾邀请我们一同进去。
不过他似乎根本没注意旁边那个年轻人。
或者是注意了故意不提。
不过地上少年也是,至少说两句话,却只顾在那里拜伏不动。
我忍不住了,主动提及:这位少年端是一副俊逸人才,不知是哪家门下?
司马大人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随口道:此乃是不肖犬子朗。
我惊诧不已:这却是为何?
司马大人这时才看了地上少年一眼,愤然道:身为尚书左丞,岂可擅离职守。
地上少年似乎不敢解释,只管俯身无语。
我却能扯起谎来,我知道辅政卿的最大职责便是领尚书事,打理内朝,不过也不能说是扯谎,最多是一种很有理由地猜测:“此应是妹婿之父亲赵公大人之命,望司马妻兄大人莫要怪罪令公子。父亲大人为人宽厚,一向体恤掾属,此番路过长安,必会有此安排。”
“哦,可有此事?”此番却是问下面人的。但我总觉得是终于找到借口下台阶,因为声音稍有些急切。
“确是如此。因下面只是赶路回洛阳。今日晨,赵公大人命我等籍贯三辅之掾吏回乡省亲,只需在十日内赶回洛阳便是。儿思念父亲母亲,便赶紧骑了匹快马,直接赶来了,未曾来得及先寄信件说明。”这少年终于发了话,声音浑厚,却很是小心。
“那你为何不早说?”司马大人终于脸se缓和了些,似乎放了心。
我也觉得这少年实在是太磨叽,要我能如此,早骑马直接踏进家门了。
“幼蒙庭训: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儿虽入仕,然旦夕不敢忘。”
我不禁看向银铃,原来小时候管我那么严是他们整个家族的风气。相对来说,银铃还算温和很多了,要是这位妻兄小时候管我,估计得知我和子涉混在一处,回来能被关门外十年。
我看向她的眼神,显然被轻易解读。不过还算有人在场,场面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挽着的手臂那里难逃一揪。
那日又吃了一顿,不过很奇怪的是银铃也和我一起多吃了不少。我本饭桶不足为奇,故而问银铃,答说自己最近胃口不算特别好,但为了孩子,还是努力多吃。我让她别太撑着,伊人笑而不语。
那日杯盏之间逐渐熟络了起来。这位少年是司马防的长子,叫司马朗,表字伯达,那年还没婚配。那天午饭和他聊了不少,他说自己的二弟去年开始在温县自家私学读书,这使他这年他公务之余攒了几日假期便常会去看望他。据说他的三弟今年也快要去了。
看着这两个风神俊逸的人才,真是暗自慨叹,这等人才为何我越国便没有。就**这种让人挠头的多,他的字都想给他换了,原本说是叫松涛的,现在还是叫松皮比较好。听了就有去给他紧紧皮的yu望。
他知道了银铃的弟弟也在那里,问了这个小叔的名讳。银铃说了名字,他便立刻有所忆及,还与他的父亲谈到:“阿姨”新去,学堂先生们常夸他天赋异禀,有神童之资,很是看重。因而被人嫉妒,在学堂里常被当地族中小孩欺负,这时便是小叔常在旁保护,二人由是甚是亲密。
我问了“阿姨”是谁。回道:在下二弟,单名一个懿字。民之秉彝,好是懿德的懿字。(语出《诗经》)
我点头表示恍然,头脑里却已想着按照他哥的表字,他将来该称呼为司马仲达。<;/dd>;
第一百八十三章 槐里()
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八十三章槐里
与我在提前琢磨那个阿懿的字不同,银铃明显对这个自己从未谋面的二弟更感兴趣。说起来应该是三弟,我记得她提过她还有一个小时候失散的大姐,叫金铃,要说我这个小舅子不叫铜铃挺没有章法的。
幸亏银铃的兴趣完全在我小舅子身上,要不然依她对我的了解,瞅到我现在傻乐呵的样子估计就清楚我在想什么,回去就少不了收拾我一通。此时,她不仅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大侄儿,还不停问自己亲弟弟的情况。司马朗说是请过他一起吃过饭,为的是感谢他对小懿的照顾。谈论之间发现其见识不凡,三教九流也都有所涉猎,与其相谈甚欢。再得知其令尊姓名后,惊喜于我的这位小舅子竟然是水镜先生之子,更是亲近。我这位小舅子据说才去时也被本地孩子合伙欺负,幸亏小时跟着母亲族人学过些武艺,加上去的时候也不小了,倒也能保护自己,几番下来竟毫不吃亏,本地小恶霸们渐渐便对我的这位小舅子敬而远之了。我这位小舅子对那些外地而来的同族新生,若有被欺负的,也都会主动去保护,很有些任侠之气。久而久之,也自然而然,外地来求学的司马族的小孩自然而然地紧密团结在司马彪同学的周围了。
听到这里,我不自觉叫了好。司马防大人却摇头笑道,说自己当年在学堂中也喜欢和一干从小长起来的同族小孩一起欺负外来的司马家的新生,不过自己到了外地做官,自己孩子反倒成了外来的孩子被人欺负。
司马朗还有一个三弟叫孚,那年才九岁,据说还有三个更小的。司马朗称一个叫小馗,一个叫小恂,还有一个就称小六,甚至据说夫人又怀上了。三个更小的据说在后院陪着母亲,那日正午并没出来。不过那个司马孚我倒是也见了,是被司马大人命人唤出来的,说是来拜见我。此儿很是知书达理,不似外面同龄人一般正是顽皮胡闹时节,在场面上礼数毫无差池,而且一本正经,若不是童音清脆,倒已似一个低级候命小吏一般。银铃席间偷偷凑近咬着我的耳朵,说比我小时候都乖。
那日席间诸人谈性皆浓,我和银铃也与伯达大侄儿定下回洛阳后抽空一起去趟温县。我确实想见见我那个从没见过小舅子,银铃也想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亲弟弟。其实见过这家子老子老大老三之后我还很想见见那个老2,那个今年十岁的司马懿。
谈着谈着谈到了我们,我说我们在上林苑住在平乐观。司马大人说为何会选一个百戏之苑居住。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平乐观是上林苑中演百戏的地方,那个平乐,本就是非礼乐雅乐的平民之乐的意思而已,终于能理解那个房子的怪结构了,也终于明白为啥院中就一棵不知什么时候长起来的野树了。原来我还一直以为这就是平乐观最初的布置,还觉得设计的人深得山村野聚之韵味。
日头西斜,眼看到了黄昏,我们便告辞了,说需回上林整理行装,银铃有了身孕,回洛阳需慢行。司马防大人也就不便留我们,还命一队卫兵去护送我们回上林苑。我表示我带了卫队,只是发了钱让他们好好玩玩。不必劳动京兆尹调兵了。
司马防大人不知该说什么了,我明白,他应该从没怎么见过我这样的官员。
而且是一个年纪轻轻已经爬得甚高的官员。
最后还是命大儿子司马朗送我们走。于是不可避免的,在上午约好的地点,他见到了我的那群意犹未尽的青年男女们。
不过估计司马朗也很惊讶于我的侍从婢女们对他似乎比对我们更恭敬;更惊讶于一个姓葛的对所有人都不算很恭敬。
其实我也觉得我的手下这批人一点没有专业态度。至少在外人面前时也装得对我们非常恭敬也就行了。而且也不应该在刚告别司马朗后就开始讨论那个青年文官很是俊俏,比**强太多了之类的。所以我对**一路的不忿也心有戚戚。
相对来说,葛凉这种冒充方外散人的待人接物方式,我还更能接受。
原路返回,银铃要出门前还拉开窗帘观望了一番,有些失望,说今日不是日子,没有书市。
我问此处却是何处,银铃说此处是安门,这里门附近有个书籍卷册抄写贩卖的槐市,新莽之露an后败落,据说便是在这位妻兄京兆尹司马大人主持下,又开了书市,还从以前半月一市,变为五日一市,只是今日看来不是开市的日子。
为了转移我亲爱的银铃的失望,我决定仔细观察半晌,感慨道:“原来这就是槐树啊?”
银铃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数落道:“是不是只要不是吃的,你都认不得?
“其实有些菜在地里,我也认不得。”眼看银铃目光中有一种要教训我的意思赶紧转移话题起来:“我知道西边是以前的未央宫,东边是以前的长乐宫。先帝来祭陵之时,多住未央宫。”
“你如何知道的?”听到这句很有兴趣的问话便知道我的转移伎俩成功了。
“听仲道兄讲过。”
“不是吃饭的时候?”银铃颇有些恶趣味地追问。
“不是,吃饭都来不及,还有空理他?”我笑着反问道,银铃宛若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我的脑袋几下,但笑得依然很灿烂。
“究竟槐市因槐而名,还是槐因槐市而栽?”葛凉很认真地问。
“铃尝闻因此处多槐树而名。”银铃觉得可以回答一下,我偷偷在其耳边说了了一句:“妻之答,窃以为不我也。”
“那为何此处前有安门,后有武库(位在长乐未央宫中间,槐市之北,作者注),左长乐,右未央,其为书市,却单以此几株槐树为名?名其者,其心何思也?”
“这?”银铃想不出来了,其实这种烂问题,也就这厮能想到。银铃很自然的手往背后拉我的袖子,这就是求援兵了。我自然也探出车外,看了一圈,随口答道:“安门有铭于其上,长乐未央有舍于其内,武库有厦于其外,书市有实于其里,然槐无言而定与此也,概括其市之方圆;故名之,则无可争也。”我很欣赏银铃看我的赞赏表情,从小便如此。
葛凉作懂了状,也没个得到指教后的谢师礼。仰看着天,又闭上了眼,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回到车内,银铃夸了逢这时候就是才思敏捷,不过还是问了个傻傻的问题:“为何夫君说‘窃以为不我’。”
“我者,智也。妻不知夫君名乎?”
诸观者切记,对怀孕中且情绪不稳定的妻,不要露an耍小聪明。若为之,“窃以为不我也”。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她都是让着我的;后来就是和子涉这种令长者叹息的小孩子在一起久了才被教训过几次,也多是说过立刻哄的;而我们成亲后,虽然她爱撒娇了,却也常迁就我;不过最近怀孕后,我的境况就逐渐转变为不妙和非常不妙甚至极度不秒了。
总之一句话,一切让银铃不顺心的,甚至是她可能佯作不开心的,无论是什么东西还是谁都需要被收拾掉。
被收拾过后,被问及感觉如何,我认为收拾得好。
银铃于是一直很开心。
出城往西南走时远远看到路北荒草丛生的一片高坡上有一些零散宫殿,早晨有些薄雾,没有注意到,此刻却在夕阳下特别明晰起来,很诚恳老实地问了一下银铃,答说是建章宫,以前有个桥连接未央宫,不过新莽之露an时毁于兵火。现在这些都是当年大树将军冯异大人恢复关中时开始主持修复的,后来又经光武皇帝数次下旨修复。即便如此,现在仍然小了很多,只是挂个以前的名字。以前整个高坡上都是宫殿,这个高坡就是当年修建时夯筑而成的。长乐未央宫甚至上林苑里也是如此,不过上林苑相对来说遭到的破坏少点,所以大体还有以前的面貌。而提到上林苑却又得提到另一个名人:寿成兄的先祖马伏波(马援)将军,当初他便在上林屯军,请旨屯田于上林苑中,收聚百姓。准奏后没几年,上林苑几有都城之像。后来的大司马吴汉将军当时又被光武皇帝安排在长安主事,渐渐四方的人又聚居长安附近了。(除了答问的这两个人是虚构外,本段故事属于正史的简单概括)
我不得不对银铃的博闻强记而赞叹,不过,银铃让我打住,说这是听佩姐姐说的。所以,银铃总结道:今上不愿去长安未央宫,而把南宫叫未央宫,德阳殿叫未央殿——就是那个被我率骑兵踏过的正殿。当初群臣反对,直接导致了今上广开鸿都门,招揽天下才艺之士,待制鸿都门下,以抗外朝诸臣。
我以前听提及过鸿都门,问过仲道兄,说是熹平年间,皇上招揽天下才艺之士于鸿都门下,一时,书画能者,乐舞善者,云集于此。他老师伯喈大人曾上书劝诫,说此等为小才,岂可与经史治事之士共列于朝堂之上。不过被皇上驳了下来,光和元年,还辟了鸿都门学,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不过真正做官的倒也不多,最有名的却恰好是一个叫师宜官的我认识的人,还很快就因罪下狱——要说这个我真不意外,这个人要抓什么把柄都是自己随便送的。若不是皇上怜惜其才,估计在陈仓就见不到这位老兄了。黄巾之露an后,基本也就有些荒废了。再经历洛阳之露an——亦即我“爬上去”的那次契机后,更是销声匿迹。
与银铃谈了一路倒也开心,银铃后面心情也不错,我便顺着她多谈了很多,没发觉就这么便要进上林苑了,这时天也黑下来了。
门卫恭敬地呈上一封信件,说是父亲大人留给我的。信件很简短,基本意思就是老子先走了,你小子赶紧带儿媳妇上路。展开讲些细节就是儿媳妇要走慢些,要注意儿媳妇的饮食起居等等等等。有了下一代后,我基本就被老爹毫无父子之情地遗忘了,除了公事还会毫不犹豫地丢过来,丝毫不介意自己亲儿子有偷懒的想法。
不过这次公事也简单,就是等仲道兄下山,给博士祭酒放假。还说,这次因为露an事,为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