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不议了,这个事情先搁着,想着就头疼。大家今晚就先散了吧。”说罢挥手,太监一扯嗓子,余下一众跪伏,恭送皇上摆驾回后宫去了。
余上场面上似乎有些尴尬,下面台阶的人躬身告退,我们上面的回礼,待得他们离去,我们四个对望,却别有一番滋味。
“望兄,先去我府上盘桓少许片刻,可否赏光。”
“楚公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已谈过数次,意见一直不得相投,今日子睿孩儿与我一致,我们辅政卿在此事上便扯平了。就看皇上如何圣裁了。”这意思父亲显然和老师他们已经谈了数次,居然意见一直相左,这却是个不好的苗头,父亲顿了顿,还是缓和了点:“不过,子睿今日才来,也应该去贤恩师府上拜谒一番,我便带子睿叨扰了。”
当下,一路三人无话,只有我不停见礼,还不时说一些许久未见,身体可好之类的话,尽可能能让这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出宫后,四人都是骑马,只是其它长辈们后面都是一群护卫,唯独我没有。便跟在父亲身边,父亲问我,我的护卫在哪里。我便说本身跟了几个,进来的时候只我和徐征进去,便让他们回去了。
父亲让我小心点,以后需带一些,不要逞强。我想让父亲心情好点,便诺诺而应,不做任何执拗。其实心下不然,如这条路上还有危险,那才奇怪了。
父亲显然看穿了我,所以,又教训了一番:此为礼数,需得这些旌旗仪仗。
我老实承认我没有带,应该说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父亲摇摇头。
四辅政在洛阳都有寓所,只是我自己的还不清楚在哪里,现在司隶校尉府该给鲍大哥了,而我的越侯行邸应该换了地方。其实知道也没有多大用,父亲母亲都决计不会让我回去住的;以前当司隶校尉的时候,我就没有怎么在自己的寓所呆过。也许银铃她们过来我能过去住住。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在自己父母那里住,心里总感觉暖暖的,很安心的一种感觉。即便从出生后几日到十八岁我都没有在父母身边呆过。
有想这些事情的时间,就到了老师在洛阳的府邸,待得进去,就见几个熟人,却是李真、周yu夫fu,还有蒋黎、李璞和朱凯,这后面三人是公冶叔叔带来的,现在似乎都是被举荐贤良方正才到京城,先为郎官,现在都补了缺。
其实很大可能是专门当作老师放在京城的耳目的。他们三个都不是荆州人,虽然经老师推举,但一般不会被什么人怀疑为荆州眼线,却只会当作老师的贤举。这一点我便不行,因为这次初去越国是为了平露an,诏令举贤良方正这个事情在越国露an之前,还是前任的事情,现在早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就是真的发现了,我也偷偷留了自己用,我还正愁缺人呢。而这在皇上身边布下眼线耳目,我总觉得不妥当,换作我,我也决计不愿做,但是银铃会替我做,虽然她也可能不愿这么做。
李真这次总算是高升了,去年底被册封骠骑将军。因去年冬天在我去越国的时候,那时“正好”逢交割宛地这些地方给皇上,却逢此地残余匪孽“正好”造反,李真“正好”在那里,便“正好”迅速平了这露an事。所以就因平南阳残余草寇有功,而南阳宛城这一块都献给了皇上,一经上报,便被皇上召见,一看觉得合意,便随着地调上来了。其实,我总觉得这里“正好”得很“正好”。皇上又听说他的夫人也颇有手段,也参与了平南阳余孽,便也加了封赏,赐红袖将军,加赐锦衣红袍,统领羽林军中的那支非常神秘的女骑she手,那支我进出无数次皇宫都没有见过的军队。现在才知道她们并不在洛阳宫城,却在城西北的濯龙苑内,这军队乃当年抗击匈奴之时(事情起源于西汉,有一定传说成分,作者注),因匈奴曾几乎偷袭到长安,于是,当时在圣上诏令之下,长安几近全民皆兵,尤以皇后贵妃皆着戎装,领一群年轻fu人小姐们在上林苑中cao习,自此留下了这支军队的编制。
不过周yu去了,才发现这支军队不过三百人,且常年疏于训练,还都是些官宦家的侧室小妾或者丫环组成的,娇气得很,虽有俸禄,也有军纪,但这时节早不是那时可比,只需得点卯,才都来充数,每日在那里只是嬉笑打闹,全无军队模样。以前来管的人不是惧怕这些人家里势力,要么便是自己无意管理,只让这支巾帼之军,几乎成了支老娘们聊天队。这后面的词是子实用的,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还和他快乐的点头示意,一起大笑。
周yu也很头疼,这时候却有人帮了周yu,这人却是我姐。堂堂赵国公主,现今在朝的辅政大臣之女,这个名头和势力可不小,她自请加入此军,甘为副手,辅佐周yu,立时便把这军纪给整肃好了。倒让周yu很是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还要对我姐姐发号施令,很是内疚的感觉。
周yu变了很多,她说都是公主教她的。
现在我真觉得她配得上子实兄了,还问讯了子实的肩膀的老mao病好了么,他说早就不妨事了。
不过和兄弟叙话,终会被打断,三位长辈进屋后看了我和子实他们相谈甚欢,先是耐心稍微等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便让我进来,那几个人见老师回来还有事情,便请告退了,只有子实和我交换了几个眼神,那意思,就是找个时间得聚聚。
不过进了屋,我除了向老师问安,向孟德兄问好,便是劝三位长者消消气,下下火。这个言道:废长立幼,取露an之道;那个却说:天下大任,须贤者为之;还有人言:还可避免外戚之势卷土重来;这边立刻回道:不怕宦官再度作势么?这一番,我都觉得有理,却没有人让我来表达什么意思,由于言辞ji烈,其实我也cha不上什么话。只是大家言语稍微缓一点,我赶紧提出,今日先到这里,我陪父亲先回去休息。
总算今日之事,才告一段落,我其实真不想参与其中,却知道自己无可避免。
回家路上,这个时辰,还有些官员“正好”没有安歇,还“正好”出来,于是“正好”碰到我们,便“正好”给我们行礼加各种“正好”的问候。
回得家中,父亲没有和来迎我们的母亲说话,只点了一下头,一个人静静踱回大堂坐于主席。母亲在后面搀着我的手,悄悄问我父亲怎么了。我便轻声说,辅政在立储事情上争论未决。母亲点点头,她必是知道这个事情,她说她帮我们去nong点吃的,让我陪老爹说说话。
我坐在父亲下手,看着父亲,父亲兀自看着地面出神。我不愿让他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烦神,便想找个其他话题。
想提姐姐在哪里,忽然感到姐姐本要嫁给孟德兄,事情目前似乎有些阻碍,提出来,似乎不妥;想提我的越侯府在哪里,又感到我一向表现的都不是那么贪图享受的人,父亲听了,肯定知道我言不对心;忽然又想到一事旁人都说父亲最近很开心的,便开口道:“父亲,佩儿有了身孕,您就要有孙儿了。”
果然,父亲lu出了一丝微笑,“嗯嗯,是啊,最近就属这个事情最让人高兴了。”
“等银铃也有了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让他到您那里当监国,赵国也就有继位者了。”总觉得自己有些偏心银铃,如果再把佩儿为我生的儿子送去,太过残忍,而银铃必会理解我的苦心。
“胡说,如果佩儿生的是男孩,就得让长孙过来。”父亲忽然开始耍起了性子,脸上带上了笑容,就知道父亲心境转好,此计有效:“我是老爹,我说了算。”
“我是那孩子的老爹,我说了算。”我自然得耍耍性子,刚才在义父面前耍赖皮,自己父亲面前耍耍性子,也不是多大过错。
“你不是有一个养子么,据说聪明伶俐得很,你先让他兼着,以后你们生了再说。”
“那孩子硬气得很,不肯干。”
“哦,我记得那孩子今年才七八岁,奇哉!这小孩颇有些骨头,你需好好引导。那还得让你长子,我长孙过来。”
我们正自争吵,全没有父子的仪态,终于被母亲打断,母亲几乎笑着走进来,断断续续说着:“这……孩子……还没有……生出来,男的女的……还说不准呢?”
“小梅,这话不作兴这么说!”父亲居然还叫母亲小名训斥起来,当真让儿子在旁边有些ji皮疙瘩,赶紧找话题岔开,避免父亲母亲又吵起来:“母亲,姐姐妹妹何在?”
结果却是父亲答的,一边答着,一边吃着碗中元宵:“琪儿最近一直住在你的越侯府,说是帮你看顾,其实是不愿见我或者孟德。瑾儿本来是在这里陪着我的,就前几日去上林苑玩耍了,马上过几日皇上要去狩猎,你要过去,到时候便能看见她了。”
我也赶紧从母亲端着的托盘中端过一碗,一边吃,一边再次岔开话题:赵国现在谁在看顾。答曰我的舅舅和几个堂叔,父亲偶尔也会去看看,但主要朝堂上靠着子圣拿主意,前线若有战事靠文远定夺。
另外父亲还从老师那里征调了几个本来属于我帮我在零陵看后续辎重的将官:刘辟,龚都,何仪。我才明白,为什么后来这几个人一直没有来,我还以为他们还在零陵看着我的辎重呢,因为交州一直未有完全平复,我过去的时候还遭了袭,故而一直没有让他们带着大批辎重过来,父亲却说那三个其实都是些读书人,志不得伸,觉得我让他们看着辎重太屈才,便做主张要走了他们,据说还是银铃批复的,大抵应该是我去潭中时候的事情。
父亲还告诉我,他从老师那里要来了张凯,还说到了刘雯,毕竟父亲也算皇亲,封了张凯作为赵国司空,给了刘雯诰命,多少年前那桩旧事便算彻底了解,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其实我觉得,与其说是父亲帮忙解决,不如说父亲讨了大便宜,不知道老师如何能答应的。
不过父亲一边吃,还给我下了一道令,让我去看看姐姐,劝慰一下。
我问现在么。父亲点头。
我说可能琪姐姐这会儿可能早就睡了,父亲说,他每日深夜都会上塔楼看看那里,总看到那里灯火通明,有时那里开着窗,便会看到琪儿在喝酒。言罢,叹了口气。母亲竟似乎要哭了,说她去看了几次,每次琪姐姐都在她怀里哭,哭得她都不忍再去看姐姐。
看着父亲叹息,母亲流泪,当下告退,便要过去。
旋即回转,问道越侯府在哪里。
答曰此去南第五家门脸,门上有匾却是平安风云侯府,据说是皇上觉得吉利,命人刻上的。
这个位置一走到我就记得了,最初的何大将军府,后来的无佞府。现在重建了,门口设了两个獬豸分立左右。看来是没有人敢选这里住,皇上也觉得只有我能震住这里的恶邪,用了我最有名的封号作牌匾,还用两个“我”镇在门口。
门口卫兵只管把我往里引,一应婢女都知道我,继续接过我将我往里引。还有一个大胆些的领头婢女的说,公主只说可引见两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我。
我轻轻推开门,后面的人立刻退去,我想最近姐姐心情应该不太好。
不过我却是看到一个男子打扮的人背对着我。
时逢初平元年元月十四日,这一日当真无比的漫长。
注1:菠菜最迟在唐代引种我国,但考虑到丝绸之路通到罗马帝国,与bo斯往来也有贸易,便当作东汉大家也知道这个东西了。菠菜又叫bo斯草,原产便是bo斯,这个菠字大抵就是指代bo斯之意。
注2:很多人都认为灵帝是个很荒yin的皇帝,但在天变里似乎还不错,具有普通人性化的一个人,便觉得无法理解,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来集中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把灵帝写好了点。第一,《后汉书》宦者传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时宦官并起第宅,拟则宫室。帝尝登永安候台,宦官恐望见之,乃使赵忠等谏曰:“人君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散离。”自是不敢复登台榭。这句话信得颇糊涂蛋,但却不应是个荒yin无度的人所顾忌的;第二,他能够评价他的大皇子刘协:“轻佻无威仪,不可为人主。”这又不像一个荒yin无度的糊涂蛋能说出来的话。汉灵帝上台是因为汉桓帝无后,由桓帝的皇后窦氏在刘氏宗亲中选出来的,一个区区的解凟亭侯的儿子,除了自己的刘氏宗亲血统,在朝中全无势力,登基时不过12岁,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屁孩,从自己的侯国被带到了洛阳宫中,他除了相信那些平时一直在他身边的宦官,依靠他们,他还能怎样?他从一个小孩子慢慢能够全面执掌朝政,靠的都是这些宦官,当然在本书中还依靠了四辅政。当然正史及后世记载中,这个人的很多行为着实荒诞不堪,但是在天变中,我便只当他是一个好se贪财,容易轻信别人,对别人有依赖,性格简单的普通小人,只是他的位置有点特殊罢了。其实还有第三点,而且还是最重要的,本书是第一人称,子睿写下的只是他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心中所理解的,《天变》不过子睿自己看当时那个世界的第一手记录材料罢了。<;/dd>;
第一百五十一章 洛水之滨()
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五十一章洛水之滨
中厅四周窗户都有敞着的,随着深夜的风吹动,屋内的纱帘幽怨地飘散,如一丝丝水上的不散的雾,涌动着阵阵bo涛,不时掩没这个“他”,“他”有时会攫取一丝吹拂在身边的帘角,又随手用力的甩开,yu图挣脱这扰人的束缚,只是很快这层不散的雾又会继续悄悄吞噬上来。
见到眼前的情景,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他”先发现了我,“他”手按剑柄,右手撑着一个酒坛而起,就这样睁着一双俏目——只是布满了血丝,面泛微红地看着我,注视一番了,抽泣着,却笑着:“原来子睿……来了,姐姐没有去迎你……对不住子睿。”
她竟又哭了起来。
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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