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心了。”
“你太不用心了。”言毕我二人大笑。
不过,住在我家的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至少我没有这个人的印象。这个人七尺有余,很是消瘦,虽然目光炯炯,却总显得大病初愈,一张俊脸有些泛黄。我翻了我所有的回忆,还是想不起来我曾在何处见过此人。他见了我只对我做了个长揖,我也只好先回礼,却还是mo不清此人来历。
“请问这位先生,子睿记性颇糟,记不得何处曾得见先生了。”我很诚实地说了出来。
“你是没见过,但你见过我的恩公,敢问平安风云侯,可曾为一个逢性公子荐医?”
“对,逢东,我曾拟书让他到荆州治肺痨。可他人呢?”
“恩公已于两月前在在下家中病故。”他很沉痛地说了出来。
逢东在他那样的家中长大,应算个很不错的人,他死了确实可惜。
“你为何称他为恩公?”摇头叹息之余,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那夜天已浑沉,恩公的一行人仍未找到投宿之地,很多人家因为他有痨病,也不敢留宿于他。在下也是痨病无甚忌讳,便让他夜宿我家,是之同病相怜,很是投缘,他告诉我可以随他一同去荆州求人一同治疗,想来不会遭人拒绝。孰料因长途奔bo,他体质本就虚弱,加上那夜忽然痨病加重,三更就病发而去了。他临行前给我留下你给他的信书,这才让我可以顺利请得这里的一个身份似乎颇为特殊的大夫的徒弟帮着治疗,免得被那些庸医耽误了性命;现在我已好了许多,想再没多少时间便可如常人一般了。”
“你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想说的是该去逢家去看看,却没想到引出他的一番话出来。
“我受恩公恩惠,恩公则受您之赐。恩公与我谈及你时,便说道您未及弱冠,便能在大露an中纵横捭阖,细微处救人脱困,其间或张或抑,风度让人折服;便说如此番能治好这肺痨,愿投效侯爷麾下,为各处驱使,不敢有所怠慢;今故人已去,此愿自当代为实现。”这逢东倒是看穿了我当时的诡计,他死了真是可惜。可能是他把我夸了一番,让我更有可惜他的理由。
我心中一动,看这少年眉宇之间亦确有脱俗之气,便问:“你有何本领啊?”
“略通筹算术数之道。”
“今益州董逆盘踞,所行暴虐,民不聊生,我yu伐之;你可否替我筹算一番……此事你知晓否?”我忽然感觉我的第一个问题可能有些为难人,怕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在下因患此疾,只能在家听别人说长道短,知些新鲜事情,不过,您在汉中将董卓诓入益州之事我也知晓,开始我还想你的所作肯定会失败。却没想真的困住了董卓。”
“为何我会失败?”此时,周围的人也很感兴趣地围了上来。
“入川出川之路,绝非一条,你无法都堵死,这是其一;如果川人帮忙,以船东出,你有如何是好……”
“这位……你叫什么名字?”
“原名宋yu,为纪念故友,便添一字,名唤宋yu东。侯爷打断我为何事?”他原来的名字确实有意思,至少我刚从秭归回来,就碰上屈原的学生了。
“宋yu东,实话告诉你,开始我设计时,犯了个大错误,你知道吗?”
“什么?”
“不怕丢人地告诉你,当时我根本没想起益州里有人!我真的没考虑到这点。我只知道益州有哪几条路。”说到此处,我伸手去探腰间,可能那张图早被姐姐给收走了,反正和姐姐重逢后,我就再没看过图,而且看了这么多遍,那张图不用看,我的脑海中都有了一个大致的样子。所以此刻脑中虽然总有姐姐在旁看我,我还是能把那里的样子描述一下:“我已把北面的路全给堵死了;我也知道秭归每年接不了几趟川中的来船,所以,我也根本没考虑从河走;南边我们在和南蛮人对峙,董卓的出现,反倒会让我们的南边很可能会轻松很多。我在这次当着逃出来的几十万益州人前折旌焚麾,大大折辱自己。除了谢罪,便是乞益州百姓原谅在下,容在下有进去伐董的机会。因为我最大的错就在于我知道董卓的残暴,仍然把他们放进了益州,因为当时我只管考虑怎么骗他进去,怎么堵住他所有出来的路。其他的我都疏漏掉了。”
“噢,我当时也不知道益州中的确切情况,所以我的推算也有问题……能问一下吗?如果一切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他有些意料不到,但是他还是很快问了我这句。
“与这次一样,因为我没有办法,这是我一个一定要犯还要去承担的错。”
“明白了,宋yu东心甘情愿随风云侯左右,谋划破董之策。”
旁边没人说话,我与他互相深深一揖。
起身后我转向吴越,前一句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在身边,所以,我还要对他说一句:“我不会哄你开心,或指望让你对我心存原谅,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哪怕回到十个月前,我依然会与众将下达这条命令。”
说完,我冲他一点头,表示我的坚决,而他也对我点了点头,不知他的点头有什么意思。
但是,我就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当时就没人替我指出我的这个计划有遗祸益州的结果。如果当时只要一个人说出来,说不定当时的我会放弃这个打算,而考虑在陈仓到汉中之间打他埋伏,再前后夹击,这样还是有胜算的。
我必须得去见老师了,时至日上三竿,我才把我这一院子人全部见完,也至少把各种事情了解一遍,实话讲脑子中很露an。
要见老师了,却感觉有些紧张,以至于佩姊姊出来问我有没有吃早饭,我居然想了半天,最后确信没吃,只好再回去吃点东西。
吃饭时,我忽然对宋yu东发问:“你父母高堂都在?”
“都在。”
“你在此,应把他们接来,还有等他们来安顿好后,你需去幽州去见那逢家道谢救命之恩。此事我会替你安排,可好。”他点点头。
佩姊姊的手艺没得说,不过要问我好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吃得ting舒服的。
到州牧府的一路就是我向各位大叔大婶,七哥八姐打招呼的一路。每个人都问些废话,比如你回来了什么的,不过我感觉很好,至少没有感觉烦,就是累了点。
不过,还有人故意嫉妒我;所以,我决定也嫉妒他,顺便把周yu好好夸奖了一下,让那小妮子开心得不得了。
到州牧府时,我与众同路之人被卫兵拦住。他们说州牧正在发火,说谁都不见,不过如果子睿回来,可以例外。兄弟们听说老师发火,而且今天不召见,都感觉松了口气,转过来带着易水送壮士的口wen道声兄弟走好。
我都被他们说得后脊梁发凉,我很少见老师发脾气。据说今天发得非常厉害,让我感觉很是有些害怕。
整顿好衣服,衣服是佩姊姊给我做的,本来我一向不在乎这个,但是这一路,我尽量想些让自己放松些的事情。才注意到衣服居然这么合身,佩姊姊也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至少本人对自己各个部位的大小尺寸,从没有一个量化的概念,只知道我的整个身体各部位都比常人大很多。佩姊姊的女红很有些特殊,好像比姐姐的复杂,可是没有镜子,在家也没有好好看看,我还不知道这身衣服我穿的样子如何,不过她知道我喜欢什么颜se,估计是姐姐告诉他的,那么衣服大小也是姐姐告诉的了。我只知道两个姊姊都曾劝我不要穿的老是武夫的样子,有些文人的儒雅的样子会比较好,不过对我的头发,她们都没太在意,反正我确实未及冠礼,而且她们手头又没有冠可以给我戴,我也没有,曾经有的,但早就不知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听到老师的咆哮声了,我差点打算转身先走掉算了,干吗趁老师火气最大的时候进去?可是心里又好奇老师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想想估计应该不是冲我发的,至少老师不会对着空空的大殿大骂我吧?
想到此,我便蹑手蹑脚,行至门后,想先听一下,是哪位同学遭老师骂了。
“子睿来了就不要躲在门后。”老师和师父的声音同时响起,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完了,今天不被骂都不可能了。就是想不通,怎么才到就被发觉了。
我只好低着头走进去,在门口就赶紧跪下,向两位恩师请安,不敢稍动。
“你先给我跪这里,待会儿再教训你。”我心道这回惨大了,却被第二句话搞得我莫名其妙,“子睿啊,呵呵,快快起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
“子睿不敢。”
“过来,还和你老师、师父客气什么。过来过来!”我感到更有些不对劲,便趴在地上偷偷向上瞟。却见老师和师父面前还跪着一人,此人背影颇为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看来老师前一句话是对他说的。
我便起身再兴一个长揖,低头向前趋了几步,忽然看到那人侧面,赶紧又退后几步。
“子睿给三叔行礼,刚才未曾见得三叔,三叔莫怪罪子睿。”
“不妨事不妨事,”三叔连忙道,“子睿请起吧,三叔被大哥责罚,不能起身回礼了,子睿莫怪三叔才是。”
“子睿不敢。”我心里还奇怪,三叔回来,本是好事,老师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子睿认得我三弟。”师父有些奇怪,老师也讶异的呃了一声。
“难道三叔未与老师师父提及么?”
“你老师根本没让三弟说什么话呢,你叫他三叔?嗯,倒也贴切。”
“为何责骂三叔,三叔大老远从辽东回来,就是为见老师师父,老师师父这样待他,未免有些不顾结义之情吧?”师父在冲我眨眼睛,然后脸上做着表情,眼睛朝老师看看,仿佛说是就是老师在发脾气。
“老师为何责怪三叔呢?三叔在辽东整日思念两位兄长,今千里迢迢携家赶回见义兄,为何还要责怪于他。”老师不说话了。
“那可以让三叔起身了吧。”我感到事情有所转机。
“我早已不认这个罔顾结义之情之人。”老师背过身去,言辞竟有些决绝。
“喂,老大,我看不下去了,仨是不对,一直没和我们联络,但毕竟他在辽东,又有了家事,什么都不知道吗?能怪他么。而且你开始一见他,不也执手相望,神请颇为欣悦么,怎的忽然就冷了下来,然后就一阵大骂,你变化也太大了。”
“不要说他,说到你便也让我一肚子火,出去后就隔个半年给我来封信,也不来襄阳找我,我想找你都没办法找。要不是子睿,这会儿我可能还不知道你黄汉升在长沙。”
“你又来了,你来找我的时候,那天晚上已经骂我一晚上了,把你的弟妹吓得不轻。现在你又已经骂了三弟一个早上了,三弟妹还在外面没有安定。你也够了吧,子睿都来了,你可以消气了。”
“起来!……坐边上去。”老师看来终于消气了,第一声还明显有些怒气,后面的就缓和了很多。又瞟了右边大汉一眼,笑着对我说起了话。这个转变有些大,我的心里也不是能很好承受。
“老师,学生不肖,今终能赶回襄阳拜见老师师父了。”我再次磕下了头去,想到终能赶回襄阳见过老师,我竟忽然眼眶有些湿润了。
老师将我搀扶起,“苦了你这孩子了,这事本不该你来承受,你却如此折辱自己,何苦啊!”
“老师常教导子睿应以天下百姓为先,子睿犯错,又岂能由他人代过。”
“你帮老师带回那么多贤才,老师该怎么赏你啊。”看来兄弟们都见过老师了,老师的口气中可以感觉对这些人还是很满意的。
“不敢,况子睿无需封赏。”心中思得一事,竟叹出声来。
“子睿,何事唏嘘?”
“家姊外出说是置办婚嫁,念及不能送姐姐风风光光出门,着实让子睿感到汗颜,子睿曾想,如老师问我需要什么,我只想说让姐姐风风光光地大婚,可这事姊姊仍不让我cha手,自小姐姐照顾我一切,到此时,我仍不能为姐姐做些什么,感觉自己很是没用。老师说要封赏,我就想起要请老师主持姐姐的婚礼。故此心下凄凉。”
“银铃,实奇女子也。常思评人容易,做人难;而做人容易,教人难;银铃能把子睿的性格、品行引领至如此境界,让人无法不长叹,我虚度半生,却不如银铃之十五载。惭愧惭愧!”
这是对姐姐很高的褒奖,我却高兴不起来。姐姐就要离我而去,让我如何能高兴。我前十七年在姐姐身旁,只生过一次病,没受过什么伤;离开姐姐,我却几乎一直多灾多难,命都去了半条。我唯一的亲人,为我前十七年遮蔽风雨的姐姐,却从没让我为她做什么,当我想做什么也能够做些什么事时,她却离开了,再次回来时,她就将是别人的新嫁娘了。
老师让我在旁少歇,我便依言在旁坐下,很自然的回到了我以前的位置,不断婆娑那块铺垫,我知道,姐姐以前也在这上面坐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藉此来思念姐姐。这一年在外,只要思念便有姐姐,但毕竟想到以后还能见到,便感到一种希望和期盼。但现在姐姐就要嫁了……不行,我已经十八岁了,不能总把姐姐拴在我的周围,我怎么这么自si。姐姐,我该怎么办呢?刚说不能再缠姐姐了,还是拖到姐姐身上,我怎么这么没用。
当我稍微回过神来时,从门外进来几个少年与老师行礼,都是二十岁上下。他们是三叔带过来的,使他一路南归见到的年青俊杰,只是身份卑微,没得征辟,便以他的口才说服那些人家,让这些人随他而来投效老师。老师问了他们些话,那些少年似乎都能对答如流。老师也点点头,荆州缺人,尤其是现在我们还zhan有扬州,架着交州,锁着一州。甚至让小斌一个人在吴郡支撑局面。三叔所为确实很能为荆州解决很多问题,总不能让那些养老的旧官吏再蹦出来说要为国效命。
老师和师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