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站立起来,袁术冷哼着斜斜睨向洛阳方向,他负手而立,在众将卒环护之下,向着备好的坐骑走去。
似乎知晓此刻主公的心情非常恶劣,一路上整支军伍没有一个人说话,全体都保持肃穆。
半道上,前军的桥蕤遣人过来报禀道:“乐就、陈纪两人求见主公。”
这两人在自己过来与诸侯会盟之时,先行去了洛阳,不知是否将华雄的家眷给带了出来?
“命两人速来见我!”
袁术没有停止向前,边策马而行边瞭望等待着两人到来。
不一会,乐就、陈纪两人从军势的前面驰马而来,向着袁术一抱拳一礼,齐齐道:“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罢手免礼间,借着炬火之光,袁术看到乐就鼻青眼肿,而陈纪的一条腿缠着绑带,讶然问道:“你俩这是怎么一回事?”
圈马并行,乐就、陈纪两人相视一眼,皆叹气然后乐就吞吞吐吐开口回禀道:“末将与陈纪奉主公令,前往洛阳,以重金贿其卫,方得进城。”
“主公交代有三事,最为紧要的当然是太傅”说到这里,乐就、陈纪两人都露出敬畏的神色,谁会想到董卓那老贼真敢屠戮百官,真敢将留在洛阳的袁氏一族连根拔起全部杀害?
“末将到了太傅府邸,得见太傅,将主公所忧虑之事告知,太傅哈哈大笑不以为然,斥退末将两人。”
见着乐就说到这里不敢说下去了,陈纪硬着头皮禀道:“我俩人无奈之下,只得去相国府,想以董贼所亟需的粮草换取诸位大人的性命”
董卓西迁之时,携裹洛阳百万人口同行,死于沟壑的不计其数,倒在刀剑下的更不可度量,郭汜、李傕两人又纵兵***女,夺人粮食,使得西迁变得惨烈无比。
“虎贲中郎将李肃出,问我俩为何登门造访,末将便将主公之意和盘托出,李肃哈哈大笑中回道,末将两人来迟了,太师已下令迁都,他好奇我俩为何能够未卜先知”
陈纪说到这里拿眼望乐就,他的眼睛好像在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想说也不可能了,还是直爽一点来得痛快。
“严刑拷打之下”乐就羞愧万分,他结结巴巴的讲道:“末将便将主公所交托的华雄一事给”
袁术的脸上一片阴沉,他不是恼怒乐就受不了拷问,而是怨恨自己,自己知道这事会发生,但在之前缘由各种原因一拖再拖,以致时局就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仰头叹息,袁术扪心自问着,这或许就是缘由自己犹豫不决,自己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从南阳撤到寿春去,完全就没有考虑过袁术他家人的事情。
说到底,对于这些本该要死的人,自己的心里存在他们历史上就是死在这场劫难中的意思,没有想要去改变,眼睁睁的看着发生了。
“真是虚伪啊!”
袁术捋须自叹着,只有当这事发生了,他才发觉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假如一切都按照历史发展下去,那不就是自己会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后死掉?
自己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当然不可能!
在那之前自己会一直谋求改变,改变自己的命运,走上另外一条与历史不同的道路。
关系自身的安危,自己考虑的这么清楚,什么都不能阻挡,而涉及到旁人,则只是冷眼看着,就算是弥补,也只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的时候
紧紧握着双拳,掐进肉中,袁术没有感到任何的刺痛,只有一片悲戚之意在心头浮起。
见到主公完全一副不相干的模样,没有出口斥责,乐就既害怕又惊惧,他接着说道:“末将原以为必死,不过恰在那时诸位大人攻进城中,李肃去的急,根本无暇砍杀我俩人,侥幸得了性命,逃出后就遇上率军冲进城的乌程侯孙大人,末将俩人便火速从洛阳城中出来,赶到主公驾前禀明一切。”
火光辉映着袁术的脸,他不言不语从屯在荒地上的诸侯营寨过。
其中有相熟者,也有陌生的脸庞,袁术毫无心思与他们多攀谈,直接从这些兵马的面前引军进了还在燃烧中的洛阳城。
曹操在诸将侍奉下,并肩与袁绍站在一起,远远望着这一支兵马,露出深思的神情。
“张”、“陶”、“刘”,旗帜飘扬,站立在下面的都是翘首望向火光冲天洛阳的将卒,他们神色凝重,各个默默无声。
曹操突兀问道:“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本初按兵不动,何也?”
袁绍道:“诸兵疲困,进恐无益。”
曹操急躁道:“董贼焚烧宫室,劫迁天子,屠戮百官,杀你族人,此仇不雪,何以为人?本初!此时一战而天下定矣,何疑而不进?”
袁绍变色道:“曹孟德!若非你力谏进兵,我袁氏一族何来灭门之祸?!”
袁绍说完气冲冲拂袖而走,而众诸侯皆劝曹操不可轻动。
遍观所有人等畏手畏脚,曹操怒形于色勃然大怒道:“竖子不足与谋!”自引兵万余,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星夜追赶董卓。
败颓的城门,在哔剥声中,在炙热的烈火中缓缓倒在袁术面前。
他从坐骑上下来,不顾城墙随时会倒塌的可能,慢慢向着里面走去。
火海、一片火海!
蔓延、燃烧着一切!
城内只有不多的兵卒在泼水救火,他们身上穿着的袍甲袁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隶属孙坚一部的兵卒。
向着左右一示意,命令他们也去救火抢险,袁术在俞渉等十数人的护卫下,重新翻身上马向着皇宫而去。
第13章 兄弟相见()
一具尸体、二具尸体,无数具尸体!
他们中有百姓,他们中有兵将,也有朝廷大员,光看他们被烧剩下的锦绣绸缎、织丝片缕,或能猜测出一、二。
孙坚屯兵城内,设帐于建章殿基上。
宫殿倾倒,瓦砾铺地,在草创的屋舍前,有一神位被摆列在那里。
黝红的鲜血,祭祀所用的家畜被丢弃在此,看来诸侯不止进城里来了,还祭吊了一番。
跌坐下来,袁术问起侍立向前的黄盖道:“文台何在?”
袁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来找孙坚,或许从遇见他开始,两人的命运就交织在一起,加上这一段时间的相伴,让他觉得孙坚或许可以当做朋友看待。
一向豪爽的黄盖的支支吾吾,在被袁术乜了良久,他才抱拳回道:“我家主公去了里面。”他说着话指指背后的宫殿。
袁术眯眼翘首捋须点头,默默无言等待着。
“哗啦”
就像是被推倒的积木,在袁术的眼前,倒下了一幢接一幢的亭台楼阁。
大厦将倾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个天下啊,将会是一片混战厮杀,如此之景会时常见!
衣衫篓缕的妇人从掩埋地下颤着手匍匐探出身来,她嘶哑叫喊着,哭天抢地!
撕心裂肺般的悲泣!
袁术指指这远方火光中的人影,对着身旁的近侍吩咐了一声便继续静静看着,看着这一切。
忽从迤逦的残败街头来了一行人,看他们行色匆匆,直接朝着这边横冲直撞过来,袁术冷哼一声,喝道:“俞渉何在!”
紧紧侍卫着的白面小生俞渉持枪站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去问问他们来此做甚。”
“是!”俞渉一人向前,毫无畏惧之色。
胆气不错!
袁术暗底下赞了一声,向着那些来人瞥视了一眼便冷哼起来。
同样是袁字旗帜,不过不同于自己的袁旗,这位贱婢所出的大兄,好像生怕不知道他是袁氏子弟,他的旗帜底色为红。
汉属火德,旗帜为红色。
荷甲重戟士,一队队、一伍伍行进过来,整肃异常,在他们的眼中,袁术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波动,他们就像是钢铁机器。
“站住!”
俞渉伫枪而立,完全不把策马而来的袁绍当一回事,几乎就是拦阻在面前,喝止着。
袁绍变色,他遥望了袁术一眼,喝令道:“高览!去把这小子给我斩了!”
一孔武有力的大将随即于后出,同样持一长枪,他翻身下马之时,全身鳞甲扑扑簌簌响个不停,矫健的战马仰天长嘶。
袁绍没有停步,他继续向前缓缓策马而行。
俞渉没有忘记袁术给他的命令,他清叱一声,长枪一横,挡在了袁绍的马驾前。
“小子敢尔!?”
高览暴喝一声,突向前,冷哼声中挥枪直取俞渉的颈部,看似要一枪挑了他。
长枪在身前疾舞,俞渉枪术不凡,出了一记类似苍龙出海的招数,顺势接住高览的来枪。
高览一震,似乎没有料到面前的小将竟有这等本事。
“来的好!”
高览长枪搅动,如舞银蛇,威势非常。
而俞渉身形团团转,衣袂飘展,长枪寒光闪闪,他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他不像个猛将,倒像是文武双全的大将。
袁绍继续向前行进,俞渉想逼退高览,再次过来阻截,遂长枪前突,刺向高览要害。
可惜高览的武艺不在他之下,而在伯仲间,当即狞笑一声,举枪架拦,拧身回首就是一枪!
俞渉退步后撤,不得脱,无奈之下,只得与高览继续争斗,一时间杀的满场都是两人的身影。
居高临下,来到袁术的面前,袁绍望着这个自己的兄弟,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然后翻身下马热情的上前问候道:“公路,一向可好?”
斜斜乜着这一位大兄,袁术的脸上同样泛起了笑容,他倨傲坐着,没有站立起来,只是淡淡的就说了声道:“坐。”
袁绍没有动怒,看着左右奉上酒菜就摆放在两人面前,他打量着环卫在袁术身侧的众多侍卒不经意般的问道:“乌程侯?”
硝烟没有散尽,加上这满地的死尸,全城如同是一座活的熔炉,在炼化着一起,呼吸着这样的空气,袁术感觉有些刺鼻难耐,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没有回答袁绍的话。
总算袁绍的养气功夫不错,没有就此发火,他顺着袁术目光看向了剧斗中的俞渉、高览两人。
“那是谁,武艺还算可以。”
嗤之以鼻,袁术只当未闻,高览有河北四庭柱之称,算是猛将了,比之颜良、文丑可能略有不如,但比之其他武将,却非同小可。
颜良、文丑两员河北最猛的武将既然不在这位大兄的身旁,那么这高览就是他现在拿得出手最为顶尖的武将。
张郃,张儁乂还在韩馥帐下为将,袁术自思记得不错的话,就是如此。
而俞渉,他的武艺当然不错!
就算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俞渉,岂止只是“还算可以”能评价的了?
俞渉、高览两人相斗十合,高览不耐烦了,战这无名之将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于主公脸上不好看,自己若不想被主公轻视,那就必须
他忽的将手中的长枪远远掷开,投在一堵半壁墙上,那红缨随着枪身不住的抖动。
“刷!”
从后抽出背负的大刀,高览望着对面持枪谨慎提防的俞渉,展颜大笑道:“接我三刀,三刀过后,你不死我就走!”
听着这样的话语,再看到袁绍皱起的眉头微微跳动,袁术呵呵笑了起来。
“盟主,莫不我也以此与你打个赌。”
“哦?”袁绍转首回来,带着疑惑之意问道:“此话何解?”
袁术正待说出俞渉接下高览三刀,你也一并离开吧的话,就在这时候,从灰烬一般的宫殿深处,走出了一员威风凛凛的战将,此人就是乌程侯孙坚孙文台。
孙坚虎步龙骧,血红的大氅披挂,他昂首挺胸直接来到两人面前,先是对着袁绍一礼,接着才向袁术拜了一下。
袁术施施然站立起来相迎,笑脸之下隐隐觉得不安。
第14章 背叛者死()
“坚抱小疾,欲归江东”
暄过话,孙坚迫不及待的讲出了袁术最为担心的话语。
望着这人,在他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但
“哦?”
袁绍顾盼左右,捋须失声而笑,在他身后的一文雅之士站前一步,露出身形来眯眼微笑附和着,当袁绍高昂的笑声低下来后,他便开口问道:“乌程侯抱何疾?”
“不久之前,在诸位大人面前,将军还曾言之灼灼说那董卓乃是国之大贼,暴虐不仁,不除此人遗祸无穷,难道区区小疾就使得乌程侯转了念头,打算兵回江东去也?”
孙坚身后的程普、韩当不动声色,只有祖茂怒形于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术往后跌坐,他满脸木讷,垂头不语。
察觉袁术有异,孙坚只张望了一眼便沉声道:“之前诸侯讨董,相较国贼尔等可谓兵强马壮,可现在看看面前这城!”
百姓的房屋还在燃烧,远处的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烟光耀天,远远不是数千兵卒能够扑灭的。
“董贼既已西遁,纵使追去也是以汤止沸,于事无补!”
孙坚向着祖茂小声吩咐着“备马”,转首过来对着袁术一拜,然后朝着袁绍道:“盟主,公路与我有救国之心,然事已至此,实已不可为!”
看着孙坚有马上撤离的打算,袁绍陡然而笑,他的脸阴沉下来,冷哼道:“文台想走,可以,把玉玺留下来就成!”
孙坚一惊,随即失声道:“此言何来?”
袁绍步步紧逼,不留余地,双目利如刀,他讲道:“今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宝,公既获得,当对众留于盟主处,候诛了董卓,复归朝廷。今匿之而去,意欲何为?”
孙坚后退一步道:“玉玺何由在吾处?”
袁绍哈哈大笑一声,叱喝道:“建章殿井中之物何在?”
孙坚面色沉静,尤自反驳道:“吾本无之,何强相逼?”
袁绍蔑视此人,指着身后众多甲士道:“作速取出,免自生祸。”
孙坚怒愤,因而指天为誓道:“吾若果得此宝,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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