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决胜,士气虽非是主要因素,但如今我卧床不起,难免会影响到大军行动,又兼之,我虑及胜败只在一瞬间”
“世人常以成败论英雄,公台,我料曹操于后必会入寇我扬州啊!”
袁术的话转折颇大,陈宫一时差点被绕进去,不过待等袁术说道曹操今后的动向之时,他深以为然的讲道:“曹操他就算短期内不来扬州,必定也会夺回先前主公占有的东郡、济阴、陈国等郡县。”
目视张辽让他把自己给扶起来,袁术靠着枕头说道:“据此,公台,我意不回扬州,转进驻兵谯县。”
“谯县?”
“谯县”
这个地名袁术一经说出口,在场诸人的神情复杂,面面相觑。
陈宫想要上前劝谏一句,不过袁术又讲道:“谯郡本属豫州部,此次我大军讨伐曹操,或因受伤而功亏一篑,但若就此草草收兵回扬州,岂不让诸侯耻笑?”
“再者说来,相较扬州九江寿春,谯县,更靠近兖州,这一次虽然功败垂成了,但下一次,等到我伤势痊愈,将来再次进军中原之时,谯县就会成为我扫平障碍,踏破陈留的前线要塞,公台,我必须去谯县,必须留在那里。”
袁术底下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这一次征讨曹操,没有沾到一点便宜,我心有不甘呐!
而且随着自己的退兵,曹操必然会扩张他的地盘,增强他的实力,不像自己身处四战之地,曹操就北面一家袁绍比较强,等他逐步蚕食完整个兖州,必定会把眼光投放到自己身上。
既然如此,何不在局势恶化之前,自己就去谯县,把桥头堡修到靠近他腹地的地方?
自己虽然在这一场大战中“败”了,但战力还在,诸位大将也没有折损,只是少了些兵马,相比兵马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富含哲理性的话语难道就是一句话的意思?
许褚在谯县,自己占有了谯郡,他势必会靠向自己。
自己得到了许褚,曹操无意中失去了许褚,一得一失间,不是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那么简单。
我强他弱,等到自己再聚集起兵势来,麾军杀向兖州之时,曹操难道他还能靠这样一次类似的偶尔事件来获得胜利吗?
袁术不认为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见袁术意坚,陈宫知自己不好再劝,便提起另外一事来。
“俞渉、公孙越两人为宫遣至翼州境内”
看到袁术张望过来的冷眼,陈宫心底一颤,知晓此事自己错的离谱了,便解释道:“当初,宫以为只要等主公占据了陈留,兖州靠近黄河的诸多郡县连成一线后,俞渉两人自然”
俞渉身上还带有玉玺!
袁术不敢动怒,生怕牵动伤口让自己更加疼痛,在其他事上一切都好说,只是在此一事上,袁术万分恼怒陈宫,陈宫他错了,他错就错在完全不知道此事。
迁怒他人,不是为君之道,袁术自我告诫着私下暗忖。
原本就是想以示尊荣,让张辽靠近自己一些,在这个时候,似乎可以让他提兵北上接应俞渉归来?
袁术暗中摇头,玉玺只不过就是玉玺而已,重要的还是人。
这里即将,已经遭受了曹操的追击,不能缺少了张辽,而那俞渉不能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落到如此境地而不去救
如此,从梁纲、李丰、乐就等人的脸上一一望过去,见到他们垂手挺立,各个倒是像个人物似的昂首挺胸,袁术颓然长叹,自己的部将素质还是差了一点,现在几无大将可派!
第98章 陈国()
炎炎盛夏烈日之下,道路两旁的树叶都快熬出油来,那样的翠绿,那样的青郁。
兵卒无精打采的执枪带戟缓缓向前行,战马时不时的嘶鸣,偶尔趁着骑士不注意吞一口青草慢慢咀嚼着。
袁术躺卧在一辆改制的马车上,躲在华盖之下,悠然远眺连绵的湖泊。
马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相伴而行的陈宫讲道:“陈国,章和二年改淮阳国置,下辖长平、扶乐、阳夏、新平、武平、苦县等诸多郡县,以陈县为治所。”
“刘宠是明帝刘庄玄孙,陈敬王刘羡曾孙,陈顷王刘崇孙,陈孝王刘承之子。在他父亲刘承死后,继承了陈王爵位。”
“刘宠勇猛过人,尤其善使弓弩,箭法十分高超,可以十发十中。”
十发十中,难道不应该说是百发百中吗?
袁术心底下无来由的暗自嘀咕,继续倾听陈宫的话语。
“中平年间,黄巾起事,郡县官兵都弃城逃走,当时他刘宠拥有数千张强弩,拥有一定的战力,便屯驻都亭,守卫陈国。”
“陈国人平素就知道刘宠善射,非常惧怕他,不敢叛变。”
“陈国的国相,会稽人骆俊很有威望,是个能吏,他初为尚书郎,待人接物,颇得一些皇亲国戚的喜爱。应陈王要求,先帝命骆使到陈国做国相。骆俊至陈国,如鱼得水。与刘宠同心协力,发展农业、安定社会治安,于此刘宠非常器重他,赞他是贤相。”
“彼时天下饥荒,诸封国的王、侯都已不再享有租赋收入,反而不断遭到抢掠,有的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流离在外,死于荒野不知凡几。只有陈国仍很富强,邻郡百姓纷纷前来投靠,骆俊拿出全部资财赈济他们,这些百姓才得以保全性命。”
“讨董之时,刘宠率领军队屯驻在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当时他拥兵已达十万。”
陈宫说的口干舌燥,接过递上来的水壶喝了一口道:“主公,刘宠本人虽则有些野心,但与当世诸侯相较,胸襟略显狭窄,观他只守一国之地,而不行征伐之事,可见此人亦不过是一平庸之辈。”
陈国与谯郡相接襄,他那陈县与谯县直线距离也不过百余里,快马加鞭的话,瞬息就到。
既然主公起意留在谯,陈宫便说起此一事。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便是此理。
“近来征讨不断,军中缺粮,公台,向他借米十万斛罢。”
这个借口很好用,袁术记忆中,那个袁术曾经向很多人借过粮,但基本上没有人回应。
袁绍是其一,陆康是其二,再后还有这陈王刘宠。
袁术借粮的事迹很多,拿出粮分给别人的也有但仅一次。
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间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
术闻怒,陈兵将斩之。
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
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这是唯一一次袁术拿出粮食给别人,还被沛相给开粮仓分发给了百姓。
袁术说起的这一借粮事,颇得陈宫赞同,不过心底存有的一丝忧患,使得他向这一位主公进谏道:“刘宠虽然为人不堪,但有此大军在彼,或能牵制曹操。”
“待等主公征发徭役,在谯构筑起大城之后,再施此计也不迟。”
袁术诧异,心说你想今后对付刘宠,那以后再提此事啊,现在跟我扯什么劲?
“周边诸郡疲敝,此地惟有陈国丰殷粮足,主公,既已定下心思要在谯县修葺筑城,何不与那刘宠交好,待等将来时机一到,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良策。
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伐兵,最下攻城。
“既如此”
袁术捋须沉思数匝,抬起头来之时,双眼发光的说道:“公台,不如我就不去谯县了,就在这陈国驻扎下兵马,就在之前说过的武平,筑造新城如何?”
武平与谯县十分相近,几乎就是出郡县界限,就能分别抵达这两地,由此可见,这两县距离有多近。
若是平常,这屯兵之地选择安置在哪里都无所谓,但现在那刘宠为陈王,自然不会光看着你屯兵在自己郡县内而没有任何反应,何况他手底下还有十万众的军势。
陈宫苦笑,幸好之前主公的决定还没有广为传扬出去,不然朝令夕改,不知他人怎样看待主公,自己心底可是一阵阵的愕然呢。
接着陈宫暗自想到刘宠那样的兵势虽然听着十分浩大,但仅凭一郡之地能供养的起精锐之师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这十万大军无非是一些拿着锄头、木棍的百姓,少有真正的军士。
心底寻思起计谋来,陈宫遂点点头,答了一个字,“可”。
陈宫是如此想着,与此同时,袁术心下也在暗忖,术称帝之时,有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句话并非出现在袁术称帝之时,而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的一句谶语。
武帝刘彻就感叹过“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公孙述和光武帝也为此进行激烈的讨论,另外在当世,有女巫道人对李傕道:“涂即途也,当涂高者,阙也。傕同阙,另极高之人谓之傕。”
而在后,许芝那句“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当代汉。”让曹丕心花怒放,然后就篡了汉称了帝。
结局如何,那是相当凄惨,曹操一手建立起来的曹魏政权被司马氏移花接木、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借尸还魂,反客为主了。
袁术称帝之前,一直认为袁姓出自于陈,陈是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又以为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说的就是自己,故而他这一位袁术获得玉玺后,便有了称帝的野心和意图。
称王称霸,既然都已经加入到了逐鹿天下的战斗中,袁术对于将来事没有一丁点考虑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利中心,京都京城设立在哪里,这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
目前来看,寿春虽为楚之故都,但靠近江东而远离河北、中原,这样的地利劣势,在统一天下之际,让寿春与其他大城相比较起来,显得非常不利,根本就承担不了这么一个重要职责。
曹操曾经定都许昌,甚至将献帝都给迁过去居住,由此可见,在中原这一片大地上,除去两汉的洛阳、长安之外,在过滤掉邺、襄阳等这样偏安一隅的都市,与许昌相距不甚远的陈国,的确可以作为自己将来的京畿所在。
何况虽然陈国郡县面积较小,但滨临陈留、颍川、汝南、谯郡诸多郡县,实际上已经占有了先天优势。
交通发达,修起道路来从此便可征讨各路诸侯,相比等着他们来讨伐自己,袁术更倾向于先发制人。
最后一点,汝南汝阳是袁术的家乡,出了陈国一步距离就能抵达,这样的地利优势自己不加利用的话,岂不浪费了上天对自己的好意?
第99章 刘宠()
投递名帖,袁术携陈宫拜见陈王之时,刘宠宽袖大袍躺卧在树荫下,后有三、两个婢女轻轻使扇。
袁术皱眉瞥眼瞄向一旁的陈宫,陈宫一脸从容,然后上前,照着刘宠的身形上下一打量,见其脸上忽热忽寒,青一阵白一阵,便拱手言道:“主公,殿下正发散。”
发散??
刘宠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呆滞,倘若不知他是陈王,定然会以为一个乞丐。
“这发散”
袁术意有所问,陈宫略显不迫,撩袍一指刘宠旁边,安然坐下,然后开口讲道:“秦王嬴政自称始皇之后,为求长生不老之方,便服食仙丹。”
“仙丹不仙丹,宫倒是不知晓,不过服食此类石药之后,全身忽冷忽热,不觉有种神明开朗,体力增强的感觉确为真。”
鸦片?
白粉?
袁术囧然了。
“这种石药非等闲之辈可服用,普通百姓不能吃,吃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毒死。”
“服用此类石药之后,必须‘散发’,就是慢慢的走,走了之后,全身发烧,发烧之后又发冷,普通人家不懂这些,见着人冷就加衣,那样做是不行的,绝大的可能就是会死掉。”
双眼又瞟向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刘宠,袁术有些明白,这所谓的石药,也只有这些权贵子弟才能服用。
等吧?
到底是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还是等刘宠缓过神来?
“我刘宠为人一向最急公好义,公路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开口道来!”
坐直了身体,袁术眼中的刘宠此人,他五官不差,也是个相貌堂堂之人,不过有些袒胸露乳,却是非礼勿视了。
兜头一礼,袁术理理自己的左右衣袖淡淡讲道:“大将军面前,我岂敢胡言乱语?”
刘宠哈哈大笑,唤过一仆,命其为袁术斟酒。
边喝着酒刘宠边说道:“我闻公路近日与曹家那小子一战失利,又身负重伤,今日来看,却非传闻所讲的那般”
提拎起长袍,露出腹部肋骨,袁术指着还未曾痊愈的创口庆幸道:“只差咫尺,我就死在了那陈留城下。”
刘宠哈哈又笑,不以为然的揭开本来就没遮住身体的衣袍,指指胸膛上的一个刀创,然后又向下比划着另外一道伤疤,对着袁术讲道:“公路是文雅之士,不比我等武夫,像是这样的疤口,你是比不过我的!”
看着这一位像是要褪下裤子,露出臀部,袁术赶忙劝阻道:“大将军不必如此,我已知晓,大将军武艺盖世,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人怎能与你相较?”
刘宠嘉许言道:“公路之言,甚得我心呐。”
“话说回来,公路你此次前来到底为何事?”
被问及了两次,不能不答,袁术拿眼瞅一旁静坐的陈宫。
陈宫作揖施礼一拜,正容讲道:“曹操势大,我主不能敌,故而前来求援于殿下。”
刘宠讶异的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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