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不要紧的,就一小会,过了之后,你就会变得干净。”
原本有几根杂毛的小白猫在袁敏的手掌里慢慢安静下来,似乎她的话起到了安抚作用,同时那几根杂色毛发也消失不见了。
杨宏当然不作如此想,洗髓伐经,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源,就在这小丫头的手里完成了!
抬起眼来,袁敏道:“我想去帮这小猫洗个澡。”
反正也吃完了,杨宏抛下一锭银子,站立起来说道:“在镇子的东面三里有一条小河,正好我们顺道过此。”
俩人非常平淡的离开了这家店,不久之后,一群野狗、野猫忽然闯进门来,完全不畏店小二的棍棒,叼上刚才袁敏吃剩扫落在地的水果就跑!
这是不解之迷,在这个镇子上被传扬了好一阵,引得路人纷纷猜测,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中答案。
再后来,这镇子外的山林里出现了几头非常大的狼狗,以及颇为通灵性,像是老虎那般大的野猫。
一路走走停停,有时候骑马,有时候乘舟,用时约莫月余时间,总算快要到杨宏的家了。
北周镇抚司。
北周建朝已达八百年之久,相对于夏南来讲可能晚上了那么一、二百年,但已经是这个世界当中数一、数二的帝国了。
袁敏之前也曾来过杨宏的家,不过那时的她年纪还要小,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此次过来,虽说也仅只有十岁光景,但已经能像成年人那样分辨富贵低贱了。
踏步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外面守候的四个门将齐齐上来参拜道:“公子,您回来了!”
好奇看着这四位长相威严的门将,袁敏吃吃艾艾的,问道:“师叔,你家就是镇抚司?”
镇抚司是官名,不是府邸。
若是以前袁敏还闹不明白,不过现在么,经过这一个月的旅程,她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普通常识。
带着笑意,分别指着当面四位门将,杨宏介绍道:“这一位是杨明、这一位是杨练、这一位是杨通、这最后一位是杨达。”
“几位伯伯,您们辛苦了。”
袁敏嘴巴还是很甜的,笑出了弯弯的眉,这几位门将看到了各个喜欢,皆夸奖道:“这丫头瓷器一般,长的眉清目秀,将来定然是美人胚子。”
“这是袁师兄的弟子,袁敏,几位就以小姐相待吧。”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杨宏如此介绍就是在讲,你们不能以一般人的态度来应付她。
点到为止,几位杨家将各个持礼而拜,抱拳道:“见过袁家小姐。”
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回应,袁敏抬头来望杨宏,杨宏笑道:“就像平常一般,这世界上能够让你还上一礼的人不多。”
“你若是尊重他们,就还半礼。”
“半礼是什么礼?”
袁敏好奇的问。
杨宏道:“看我的。”
说着话,负手在前,轻轻抬手让躬身而拜的四门将抬头起来,示意道:“便是如此。”
袁敏看着咯咯笑,说道:“这样岂不就是太显张扬?”
四门将中最为老成的杨明见袁敏天真可爱,完全不知世事的模样,好心解释道:“公子如此说,小姐就照着做就是,不会吃亏。”
认真点点头,袁敏道:“我知道了,谢谢几位伯伯。”
四门将同时裂嘴哈哈笑,说道:“小姐,你还是太客气了,完全不用这样。”
随着杨宏登门而进,庭院内桃花盛开,一片花香满园,其中穿梭着不少侍女,见着杨宏进来,各个都喜形于面,纷纷上来见礼。
于后,杨宏的家人纷纷登场,袁敏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这个磕头,那个参拜,这个说叨俊俏的小娃娃,那个眉开眼笑说是绝好的小丫头
晕头转向,等到袁敏被一位小侍女引到自己的庭院的时候,她一步就扑上香气四溢的床榻,就再也不肯起来了!
与此同时,杨宏在书房拜见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现任镇抚司的司长,杨业。
杨业有一妻三妾,正妻是当朝皇上的同胞妹妹,三位妾来历个不相同,但总的来说,非富即贵。
杨业膝下有三子,二女,这是正妻所出,妾所生的子女不算在内。
杨氏姐姐嫁给了皇上,杨氏妹妹嫁给当场猛将萧朝白。
三子分别是杨廷禄,杨硕仁,以及最小的杨宏。
杨廷禄是当朝文臣之首,官拜一品,位居丞相之职,杨硕仁则是驸马爷,不问世事,沉迷书画不能自拔。
他的字画相当有名,传闻当中有人万金求购,杨硕仁闻之此事,只是淡淡道一声,“金银于我有何用处?真想要我的字画,可用传世三篇来换。”
传世三篇不是上几朝代流传下来的名人名画,而是距今一千三百年前,传闻当中神仙古朴子流传下来的三篇修仙之术。
对此,世间所有文人雅士皆默然,因为杨硕仁的字画当的起这个价!
当然,杨硕仁的字画不是没有流传在外。
人活在世间,谁没个亲朋好友,过年过节,杨硕仁这一位此道高手,稍蘸点墨,应急描上几笔,送上门去,就能乐的对方大呼小叫,喜不自胜!
第638章 促膝()
杨宏进房,向着负手而立,手握佛珠一串的杨业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关上了门。
见三子得归,杨业心底不喜那是假的,只不过宦海沉浮多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缓缓落座下来,抬头来望杨宏。
父母慈爱之心流溢于表,父亲大人说不出母亲关怀的话来,严父的形象一直维持到六年前,在那之前,自己在一家人的眼中就是游手好闲的那一个败家子。
心底流淌而过这一段记忆,杨宏叫了一声父亲,才把杨业的眼神从自己脸上移开。
咳,似乎为了掩饰片刻间的失神,杨业不禁叹了声,而后道:“先前你语焉不详,为父也不知你究竟师从何人,如今,人家的弟子都到了家里,弘儿,你也该把事情给为父讲一下了罢?”
杨宏点头,不急不缓的说道:“袁术,我于数年前遇上他,当时就惊为天人,道是神仙下凡不为过,后来之事,让我明白了,当初的猜测还是错了,师兄他本来就是神仙中人。”
杨业神情有奇异,也有期盼一见的渴望,不过这神色也就一瞬而过。
杨宏本来以为父亲会好奇、震惊,但他现在这神情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书房内没有了话语声,顿时静了下来。
一炷檀香在杨宏刚刚进来的时候才燃了个头,俩人静坐看着这一炷香烧了半截,竟都没有说话。
杨业既欣慰,又伤感。
看着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这一个儿子,他嗫嚅开口道:“为父老了,你进来的时候就不执晚辈之礼,莫非是还记恨当年为父”
父亲的背有些佝偻,这些年支撑着这么一个大家族,任何事都一肩抗,其中的辛酸苦辣也就母亲知道。
杨宏微微低头,道了声不敢,而后讲道:“师兄教导过我,就算是修炼成仙,已然有人伦大节,只是父亲,你早年的安排不就是这样吗?”
“大哥、二兄,不是没有自己心爱之人,但为了这个家”
杨宏的话依然有埋怨,但他已经明白了他的二位哥哥为什么会选择放手。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杨宏的才情不在他俩哥之下,只是因为年轻,因为父母的宠爱,就算他愿意牺牲自己,就算他愿意抗起这幅重担,但最终还是沦为一个被人笑谈的纨绔。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之前那个玩遍整个京城勾栏房的杨家三少,会有仙缘,走上修炼大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杨宏念了一句听自袁术的诗句,便讲道:“儿子前半生浑浑噩噩,就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后半生,父亲,我不打算这么过。”
杨业震了下,哦了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袁兄学究天人,我跟随左右,自觉所学不足万一,敏敏那丫头,袁兄临别之时,寄语曾道,我一身所学已全部传授给你。”
说道此处,杨宏慎重道:“我想”
“乒!”
杨业突然挥手将案几上一尊非常珍爱的玉佛给掸落地上,摔的粉碎!
震怒异常,杨业斥责道:“世上有多少人想求仙缘而不可得,而你唾手可得,跟随你的师兄几年,想必自然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这凡俗世界有多少险恶,有多少肮脏隐藏在下,你好好的神仙不作,为何偏来搅这趟浑水?”
沉默了半晌,杨业胸膛起伏不定,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的时候,杨宏道:“我不想做那无情之人。”
“什么无情?!”
须发皆张,杨业继续怒斥道:“你俩兄长牺牲了那么多,他们的付出,所求为的不就是杨家子弟能够活的富贵吗?你想让他们的付出,所有的这一切,付之东流吗?”
杨宏摇头,平静说道:“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父亲你这些年的布局现在已经实现,如今论起这北周天下,谁是第一门阀,我杨家自承为二,无人敢称第一!”
“父亲,你难道不懂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
“表面上富贵,一朝就会倾覆!”
“这不是危言耸听。”
“当然,父亲你宦海多年,毋需我多言。”
“只是成了他人眼中钉,肉中刺的我杨家,使得天子寝食不安的我杨家,下一步该如何?父亲,你心底究竟有打算?”
深深的低垂下头,大力的咳嗽,完全看不出来之前还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杨业精神健硕,眼光锐利。
“观史书,览古籍,我杨家走不出一朝换天的轮回”
杨业低沉的喘气,他张嘴欲言,最后归结化为二个字,“慎言。”
被这儿子给盯着,杨业抬头起来正视着他,摇头叹息道:“弘儿,你难道看不出为父真的老了吗?权倾天下,你兄长位及人臣,这样一副家业已是我能力极限,再多,也无福去享受。”
愣了半晌,听着这样的话,杨宏忽惨笑道:“父亲,你这一生骗了多少人,我都不会怪你,可你为何当着我面说出这样的话?”
低沉的喘气像是野兽,杨业摇头,用苍老的声调讲道:“野心是没有止尽的魔鬼,为父这么多年深受其害,宏儿,你要防备。”
“为父现在说的话不是假话,而就是真话!”
抬起手来,伸向杨宏,杨业握住了杨宏的手道:“鸿儿,你想听真话?如此,为父就把真话告诉你听,望你莫走入邪途。”
杨宏点点头。
记忆在这个时候浮上心头,杨业慢慢的开口讲道:“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穷酸书生,家徒四壁”
说了好长一段往事,总算提到了结识了当年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
“陛下当初与我兄弟相交,由是感恩,为父竭尽所能扶陛下登上皇位,由此我杨家才兴盛起来。”
“富贵迷人心,为父也曾沉沦,为父也收受过贿赂,然后链接成一党,独霸朝堂”
“宏儿,你以为是父亲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吗?”
“陛下初登皇位,诸多事宜颇为掣肘,我若不为之,何人敢为?”
“建兴一案,人头滚滚,整个朝堂少了一半”
“其中有好人吗?”
“当然有”
“但更多的是那些贪得无厌之辈,杀了的不足为惜!”
“这样的事,我从没在你俩位兄长面前说过,今天为父告诉你,就是想要你知道,比起你的两位兄长,我失去的更多,为父,为父失去的是作为人,最为基本的良知啊!”
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不敢睁眼看杨宏,压抑着喘气声。
杨宏怔怔发愣。
第639章 使然()
“人前坦荡君子,背后就是魔鬼。”
杨业把话讲了出来,收不住的倾泻而出。
“陛下念我不易,屡次擢升,我都一一推却,不是别的原因,不是别人传的那样,为父就喜欢砍他人的人头,而是在这镇抚司,我才觉得心底的那头魔怪不会冲出来,择人而噬!”
“只有在这里,为父才会小心谨慎考量,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为父谨言慎行,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不会改变了。”
“但随着你两位兄长名冠京城,扬名天下,我欣喜的同时,也忧虑起来。”
“福气,看不着摸不着的东西,但确确实实存在。”
“我杨业何德何能,竟能生出这样出色的子女?”
“为了保住家业,为了将来,我狠心拆散了他们”
“这或许是为父这一生当中,唯一几件做错的事情。”
“随着长公主下嫁,我杨家已经已经”
当年的事情杨宏记忆犹新,全城百姓都来观看这一场盛大的婚礼,这场婚礼足足举办了近一个月!
就算是夏南听闻此事,国君亦遣人来为贺。
“事情失去了控制,杨家已经不是为父心目中的那个杨家了,但为父不得不维持着,之后薛鼎权,李如书两位阁老倒下了”
“扫清了障碍,你兄长顺理成章上去了。”
“一步一步,我为父走上不归路。”
“陛下震怒,他开始防备我,他开始忌惮我,已经不像之前君臣相见之时,坦诚相待。”
“恰在那时,你二兄声名鹊起,我索闻明公主有贤名,便促成了此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为父活的窝囊,但看你们三兄弟还算富贵,也就释然了。”
“然而,就在此刻,朝廷在你兄长的主持下,开始肃清奸党,接连把你的两位叔伯送进了监狱,是为父我亲手监斩的”
“谭鸿,粟同,是为父的左膀右臂,陛下是什么心思,都到了这份上,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他俩所犯下的罪过,都是在我的指使之下做的。”
“首恶不除,尽干些剪除党羽之事!”
杨业呵呵惨笑着,他望向杨宏,继续说道:“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弘儿?”
“谭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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