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在会后,亲自与刘泽华谈了话。这种官方谈话,无非就是表示,局里对看守所工作的重视,希望刘泽华到看守所后,能加强管理,不给犯人以可乘之机。
刘泽华要去上任了,当然还得向朱慕云报告。以后六水洲上的工作要怎么搞,与余国辉、程吉路等人如何相处,都是即将面对的问题。朱慕云的指点迷津,刘泽华可以省很多事情。
这件事,刘泽华也向许值汇报了,对地下党来说,他担任看守所所长,绝对比庶务科长要好得多。政保局几乎所有的犯人,都会关在六水洲的看守所。以后,这个看守所却将由一名地下党员来管理,想想就是令人兴奋的事情。
刘泽华也觉得,自己在看守所会大有可为。唯一让他担心的是,看守所的警卫,还是由警卫队负责,他只负责看守所的内部管理。
“云哥,我今天就要去看守所了。”刘泽华到经济处朱慕云的办公室,他知道,这个时候朱慕云原本是要去宪兵分队的。
可为何朱慕云还没有走?原因可能还在自己身上。早上的会议,朱慕云也参加了。散会后,李邦藩就找他谈话。
“原本我是不赞同你去的,可你既然下了决心,我就不劝你了。刚才局座应该叮嘱你了,到看守所后,要严加管理。一切按规章制度来办事,任何人都不能讲情面。要坚决杜绝开后门的行为,局里的看守所,与原来警察局的看守所不同。稍不注意,就会惹火烧身。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千万不要因小失大。”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打算这段时间先住在六水洲上,把看守所的情况摸熟摸透再说。”刘泽华说。只有熟悉了看守所的运作,才能发现其中的漏洞。
对看守所的管理,政保局确实有很多规则。可是,并不代表这些规则就严密的。在合理的规则之内,还是大有可为。
“那倒没有必要,但是,六水洲亟需管理人员,你可以从外面请一些人协助管理。”朱慕云提醒着说。华生在外面也有一帮兄弟,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能在看守所安排几个人,以后他才能“为所欲为”。
就像朱慕云,一个人单打独斗,人力总有限。特别是碰到紧急情况,没有帮手,只能束手无策。那种无力感,让人非常无奈。看到自己的同志落入魔窟,甚至还要成为帮凶,谁能理解他们内心的苦楚?
“多谢云哥提醒。”刘泽华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把此事忘了呢,朱慕云说的有道理,安排几个兄弟在看守所当差,既能给他们提供一个遮风挡雨、混吃混喝的地方,也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看守所是有编制限制的,人不能过多。”朱慕云叮嘱着说,如果刘泽华一上任,就带去三五人,别人都会注意。这种事情,只能一步一步的来。润物细无声,六水洲看守所虽然很独立,但也很封闭。一旦刘泽华管理得好,看守所还真的是他先说了算。
“我就担心,余队长会不会有想法?”刘泽华问。
“不会,他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当然,如果看守所有好处,自然也不能少了人家一份。看守所的守卫,还是警卫队呢。只是内部管理,由你负责。你们两人,既要相互配合,也要相互监督。”朱慕云说。
所以,与余国辉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余国辉本就对看守所之事不感兴趣,只要有好处没忘了他,余国辉才不会在乎这个看守所所长。
朱慕云对刘泽华的提醒,绝对是发自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越了一般的兄弟之情。哪怕刘泽华没有参加共产党,他们相互之间,也能随时把命交到对方手里。虽然刘泽华对朱慕云的贪财有些不舒服,可就算朱慕云做了些错事,他依然坚持的朱慕云的这一边。无论朱慕云交待什么事情,他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办好。
朱慕云一直将华生当成亲弟弟一样,他关心华生的成长,也担心他在政保局这个大染缸变坏。幸好,华生也走到了革命的道路上来了。虽然这件事不是他推动,可朱慕云还是很高兴。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替华生担忧。他的地下工作经验欠缺,如果待在总务处,确实会成为别人的忌妒的目标。但在六水洲上,环境相对封闭,情况没简单得多。余国辉和程吉路,都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就算华生真做错了什么,两人也会帮衬。
华生到六水洲上后,余国辉很快与他办了交接。正式上任后,华生找到情报处的容厚华,让他把吴渭水交给看守所管理。
“刘所长,吴渭水是重要犯人,交给看守所,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容厚华一愣,连余国辉都不干涉吴渭水的事情,刘泽华刚上任就要插手此事,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吴渭水已经是看守所的犯人,他如果出了事情,你们情报处负责?”华生说,他才不会被容厚华唬住,在庶务科,他跟孙明华都经常见面,容厚华还不放在他眼里。
“吴渭水由我全权负责,谁也不能插手。”容厚华摇了摇头。
“那好,这是吴渭水的移交文件,你签字之后,吴渭水就与看守所没有关系了。”刘泽华拿出一份文件,吴渭水已经是看守所看管的犯人,他这个所长连人都见不到,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刘泽华没有加入地下党,或许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情报处的事情,能不沾手,就尽量不要去沾。可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与吴渭水联系。不要说他占着理,就算没有道理,他也会想尽办法与吴渭水联系上的。
刘泽华的要求合情合理又合法,容厚华看到文件,自然是不敢签字的。以他的职权,还不足以签这种字。
“刘所长,我知道你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但是,吴渭水非常重要,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容厚华无奈的说,既然情报处的名号吓不住刘泽华,他只能换种语气。
“这可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局里制订的规章制度,我们总得遵守吧?你把这个文件签字,以后吴渭水的事情,与看守所无关,我们大家都好。”刘泽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就算真是为难容厚华,也要装出无辜的样子。
在庶务科,他几乎每天都要为难人。甚至,为难别人就是他的工作之一。这种事情,刘泽华不用别人教,早就轻车熟路。
容厚华没办法,只好请示孙明华。这种事情,孙明华当然不会同意签字的。毕竟,刘泽华也是按原则办事,情报处之前的所为,余国辉没有计较,并不代表情报处的做法就是对的。现在刘泽华抓住此事,情报处要么把人交给看守所管理,要么就只能把人提出来。
今天是刘泽华第一天上任,他要做的事情,必定不会退缩。孙明华原本想找朱慕云打圆场,可是想到这一点,还是打消了念头。最后,他告诉容厚华,可以把吴渭水交给看守所管理。但是,情报处要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
“多谢情报处理解,也多谢孙处长对看守所工作的大力支持。”刘泽华淡淡的说,不管如何,自己总算能接触到吴渭水了。
刘泽华把吴渭水接管过来,更多的只是向外界传达一种暗示,自己这个看守所所长,不是摆看的。哪怕吴渭水依然在情报处的掌握之中,但至少以后再遇到这件事,不会把看守所晾在一边了。
晚上,刘泽华让码头食堂送了几桌好菜到六水洲,除了请看守所的狱警吃之外,还特意把朱慕云、孙明华、余国辉和程吉路都请了过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构想()
刘泽华担任看守所所长,虽然不算高升,但是毕竟是新官上任。请朱慕云和余国辉、程吉路,那是应该的。至于请孙明华,也是想为今天的事解释一下。
幸好,孙明华并没有见怪,晚上也特意到了六水洲。原本,孙明华是不需要再来的。可是,他知道朱慕云肯定会在,牌桌子全部搭好了。
“诸位,晚上不能多喝酒,等会还得打牌。刘所长,不能尽兴,你可别有意见。”孙明华微笑着说。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只要各位长官玩得尽兴就行。”刘泽华笑着说,他晚上还要与许值接头,要与野草情报小组的成员见面,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华生,今天的事情,你还得向明哥道个歉。虽然情报处可能违反规定在先,但你的做法却不妥。”朱慕云突然说。
“孙处长,刘某办事欠妥,得罪了情报处的兄弟,还望孙处长海涵。”刘泽华连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诚恳的说。
“你也是为了坚持原则嘛,是我们违规在先,以后一定坚持刘老弟的工作。”孙明华笑吟吟的说,这件事如果刘泽华不出来,他还没有意识到,情报处正在犯错。如果吴渭水出了问题,情报处将负全部责任。
现在,看守所参与对吴渭水的管理。有些时候,情报处其实更轻松。当然,一切都要在情报处的监视之下,吴渭水太重要。
“以后这种事情,你直接跟孙处长汇报就是,不必让下面的人难做。”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知道了。”刘泽华说。
“余队长、程处长,以后刘泽华的工作,还要两位多多关照。刘泽华是我带进二处的,他与我虽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朱慕云正色的说。
“你的兄弟,那就是我们的兄弟。以后看守所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余国辉和程吉路异口同声的说。
因为朱慕云的表态,酒桌上的气氛显得很融洽。餐后,刘泽华离开了六水洲,其他人则留在上面打牌。
“你以前是庶务科长,要在看守所搞几间好房间出来。既是为了自己人住,也要提高犯人的居住条件嘛。”朱慕云送刘泽华出来的时候,叮嘱着说。
“我还没考虑这么远。”刘泽华汗颜的说,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事。
上船后,刘泽华被江风一吹,突然意识到,朱慕云的提议,将是自己一次绝佳的机会。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就算搞点建设,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况且,他刚从庶务科长卸任,在总务处还有几分面子。
今天上午,陈旺金还跟他说起,对他的离开很是惋惜。还说总务处会大力支持看守所的工作,趁着这话余温未消,把看守所的基建搞一个,顺便也装潢几间房间出来。
比如说,现在看守所的审讯室,看守所的人都不能靠近。如果能趁此机会,在里面装个窃听器,就好比二处审讯室那样,必定是很有趣的。而且,趁着机会,还能在其他方面动些手脚。
上岸后,刘泽华去了法租界。虽然他加入地下党的时间才半年,可是,跟在朱慕云身边,他其实已经接受过多次训练。之前朱慕云让他跟踪别人,还让他窃听二处审讯室的情况。或许朱慕云是为了大发横财,但他因此而跨越了基本的训练阶段。
其实,在加入地下党时,刘泽华就曾经想过,要不要把朱慕云也一起拉进来。刘泽华认为,朱慕云虽然贪财,可良心还没坏到极点,属于可以挽救的那一类。可是,组织上并没有同意。毕竟,能否加入地下党,需要组织考察通过才行。
这让刘泽华很遗憾,朱慕云的很多认为,也确实让他很失望。其实,有几次他想劝说朱慕云。但每次只开了个头,就没有再谈下去了。朱慕云曾经是他人生的导师,他能走到今天,深受朱慕云的影响。
在法租界德明饭店三楼最里面的一间房内,刘泽华见到了许值,同时,他也见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董广宁。
“你就是野草同志?”刘泽华惊讶的说,他是认识董广宁的。上前一步,紧紧握着董正的手,激动的说。
“谁跟你说他是野草同志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野草情报小组的副组长董广宁同志,这位是刘泽华同志。从今天开始,刘泽华同志正式加入野草情报小组。政保局的一些情报,以后将由刘泽华同志提供。”许值说。
“副组长?许书记,野草同志呢?”刘泽华问,他曾经听许值介绍过野草同志,对这位神奇的野草同志,他心生向往。
“我这个副组长,都没有见过他呢。野草同志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后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董广宁微笑着说。
“是啊,只要知道野草同志与我们战斗在一起,又何必见到他本人呢。我们的地下工作,本就讲究隐蔽,只有更好的隐蔽自己,才能更好的与敌人交锋。”许值说道,不要说他们两个,就算是他这个工高官,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见过野草呢。
“许书记,董副组长,我现在已经正式调任六水洲看守所所长。今天,也借机见到了吴渭水同志。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受了很重的刑,身体非常虚弱。”刘泽华知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跟他们说起了自己的工作情况。
“朱慕云提醒得好,你确实应该在看守所搞点建设。哪怕不大搞,装修间专门的麻将室,再给他们准备几间休息室,让孙明华等人经常来打牌,也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不少情报。”许值沉吟着说。
“许书记,我需要一个窃听器,还需要一套窃听设备。另外,需要一名电讯方面的专家。”刘泽华迅速将自己的构想说出来,如果能像二处审讯室那样,以后看守所发生的事情,就瞒不过他的双耳了。
“对不起,我们的条件有限,你要求的这些,一个都没有。”许值摇了摇头,地下党哪有这么先进的设备,什么窃听器,窃听设备,根本不可能有。
“那怎么装窃听器呢?”刘泽华叹息着说,他觉得,此事有必要咨询朱慕云,当初朱慕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窃听器布置在二处的审讯室,到现在为止,那套设备还在发挥作用呢。
“刘泽华同志,你的想法很好,可我们条件有限。你说的这些设备,都是专业设施,市场上都买不到。我看,只有通过特殊渠道才能搞到。”董广宁说。
“我再想办法吧。”刘泽华无奈的说,既然组织上帮不上忙,他找机会问朱慕云便是。
“从今天开始,刘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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