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泽路同志,你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地下工作应该如履薄冰,哪能像你这样。营救同志的事,交给组织来处理。明天,你马上请假,先离开古星。过段时间,再寄一封辞职信到缉查一科。以后,古星的事情,与你再无任何关系。”许值严厉的说。
左泽路的革命精神,他从来不怀疑。但是,这位同志的斗争经验,实在欠缺。让他去执行营救任务,搞不好,人没救出来,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好吧,明天我就去请假。”左泽路无奈的说。可他心里,却没把许值的话当回事。哪怕就是违反纪律,也要把自己的同志救出来。
回去的路上,左泽路一直在考虑,应该如何营救被捕的同志。他暗怪自己敏感性太低,下午发生的事情,当时怎么就没留个心眼?渡口的警卫队,与货物检查场的警卫队,是轮流执勤的。向警卫打探情况,应该是最容易获得真实信息的。
然而,左泽路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平常看不惯警卫,所以他跟所有警察的关系,都很一般。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在整个缉查一科,甚至是经济处,他都找不到一个朋友。也就是说,营救的事,只能靠他自己。
虽然没有任何头绪,可左泽路依然坚持认为,自己一定会找到办法,将人救出来。哪怕就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一早,左泽路特意提前去了码头。赵平现在是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他要请假,自然先找赵平。
“你要请十天假?”赵平惊讶的说,如果只请一天假,他倒是可以批。可十天假,他还真没办法批准。
“没办法,老家出了点事,必须回去一趟。”左泽路无奈的说,他是故意请十天假的。如果只请一天假,赵平就能批,他马上就得走。请十天假,得朱慕云批。
而朱慕云一般只在下午才来码头,这样,他就有半天的时间活动了。如果这半天,他没办法救出同志的话,就只能放弃了。但在心里,他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同志营救出来,让自己的地下工作,有一个完美的结果。
“这个我不能批,等处座来了再说吧。”赵平摇了摇头,将请假条推了回去。
“好吧,我等朱处长。”左泽路有些“失望”的说。
随后,他去了码头的食堂。左泽路在缉查一科,也待了一段时间。对缉查科和警卫队的人,还是认识的。一处的人,早上也特意赶来吃饭。码头食堂的伙食特别好,不限量,品种多,味道还特别好。
有些一处的人,甚至还希望,此次抓到的地下党,能多坚持几天。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在码头,免费多吃几天了。自从刘泽华担任庶务科长后,政保局的伙食,有所起色。但与码头相比,还是相差悬殊。
利益于朱慕云与孙明华的关系,一处的人,受到了特别优待。除了三餐之外,郭传儒还会给他们准备宵夜。
一处的人,单独坐着一张桌子,左泽路筷子插着两个包子,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蛋,右手端着一碗豆浆,这样的伙食,确实羡煞外人。左泽路并没有去其他地方,竟然朝着一处的人走去。
“一处的兄弟,这里能坐不?”左泽路笑吟吟的说,虽然他心里极度厌恶,像吞了只绿头苍蝇一样,可为了营救自己的同志,不得不挤出笑容。
一处的几人,像看怪物一样,直愣愣的望着左泽路。他们借用二处的审讯室,无论是办事,还是出来吃饭,所有人都将他们当成透明的。
就连打饭的郭传儒,也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所有人对他们唯恐避让不及,左泽路竟然主动打招呼,实在太怪异了。
“诸位不要见怪,这位兄弟只是开个玩笑。”章高俊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笑着解释。他是一处出来的,早就成为一处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古星各种物质供应困难,像这种营养丰富,口味多样的伙食,只存在他们的记忆中。况且,章高俊在码头,还有各种福利。所有人都知道,朱慕云对手下,是非常大方的。况且,身为缉查科的人,怎么样都会有外水。
“老章,你现在混得这么好,记得请客哈。”一处的人没再理会左泽路,对章高俊笑吟吟的说。
“没问题,有机会把兄弟都喊出来,一起聚聚。”章高俊敷衍着说。
随后,章高俊搂着左泽路,走到了食堂的角落里,距离一处的人隔着十几丈远。
“你怎么啦?处座吩咐,一处在办案子,所有人不要与他们接触。你倒好,还主动去打招呼。你信不信,要是碰到杜华山或者孙处长,你现在已经被抓进审讯室了。”章高俊低声说,他与左泽路都是缉查一科的人,自然不能看到左泽路这么糊涂。
“他们凭什么抓我?”左泽路满不在乎的说,但他心里却很意外。这件事,自己竟然不知道。
左泽路在渡口,看不起其他人,别人自然也对他敬而远之。平常他也难得来码头,也就没人告诉他这些。
“通共!”章高俊缓缓的说。
章高俊的话,听在左泽路耳中,有如晴天霹雳。他手一颤,那碗豆浆差点被他打翻。明知道自己的同志,就被关在不远处,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还在许值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是最适合营救他的人。
现在想想,实在太可笑了。
第九百零三章 保持有理()
没行动之前,左泽路激情澎湖,觉得就要亲手解救自己的同志了。可是,才跟一处的人说一句话,差点就踩了雷。他心里暗怪王超和渡口的那帮警卫,这种事,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左泽路却忘记了,是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才让他成为孤家寡人。身为一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情报员,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保护自己。要学会伪装自己,与敌人打成一片,才能更好的潜伏下去。
左泽路看多了日伪特务的丑陋一面,他的内心,容不下其他肮脏的东西。他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心里有一团火,激烈时,能将自己燃烧。
真等到要营救时,左泽路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相信,如果换成自己瞧不起的朱慕云,或许有的是办法。
看来,许值早就知道,自己并并不适合从事地下工作。左泽路心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或许,回到根据地,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左泽路的举动,显得非常怪异,马上有人,向朱慕云汇报。众目睽睽之下,左泽路竟然要跟一处的人接触,谁知道他心怀什么鬼胎?
缉查科和警卫队的人,觉悟还是有的。就连赵平和章高俊,事后都单独向朱慕云汇报了。左泽路的行为,虽然与通共,还挂不上钩。可是,任何一次怪异的举动,如果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所有人都不会释怀。
再加上左泽路以前的怪异行为,比如说,穷人和富人一起过江,左泽路一定是站在穷人那边的。穷人的货物,可以不用检查。而富人的货物,一定会认真查验。
只是,他们只是将左泽路的行为,当成一种谈资,并没有联想到,他与地下党有关。然而,杜华山到码头后,听说了此事,凭着职业的敏感,他马上命人,将左泽路带到了二处的审讯室。
早上,朱慕云还在家里的时候,就接到通知:今天上午,杨怀益会抵达古星,上午九点,准时进入德明饭店。为了保护杨怀益,朱慕云的二处,全部动了起来。他自然不会为了左泽路,而特意跑到码头一趟。
如果朱慕云真的去了码头,事情才真的复杂起来。左泽路不过是缉查一科的普通干事,为了他突然与一处说了句话,就扔下保卫任务。这种事情,朱慕云绝对干不出来。
“赵平,你让左泽路来趟德明饭店。”朱慕云嗔恼的说,左泽路真是不省心,这个时候,还给自己添乱子。
今天一大早,宪佐班的人,配合特高班的宪兵,对德明饭店所有的客房,进行一次突击检查。现在,德明饭店的住户,一下子少了好几十。所有空出来的房间,全部由二处接手。
今天李邦藩也到了德明饭店,朱慕云向他详细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对二处的安排,李邦藩很是满意。任何时候,朱慕云都将他的指示,当成最高任务来完成。这一点,难能可贵。
“是。”赵平忙不迭的说,他听说左泽路的怪异举动后,其实心里也有些疑惑。
赵平在进入缉查一科前,是冯梓缘的手下,军统古星潜伏金组的情报员。虽然以前他是搞情报的,但到缉查一科后,他将对人的研究,转移到了货物上来。可是,并不代表,他对人的研究,就已经忘记了。
“另外,你转告王超,这段时间,渡口就交给他了。”朱慕云说,左泽路如此胡闹,他已经不能容忍。不管如何,今天左泽路都离开离开缉查一科。
然而,朱慕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杜华山一大早,也到了二处。他也是来赶早餐的,一处的人,将左泽路之事,当成一个笑话讲给他听。可杜华山则不然,他认为,左泽路突然接近一处,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特工人员就是如此,对任何可疑的情况,都不会放过。就算左泽路只是无意之举,但他也得弄清楚。他派人去带左泽路的时候,下面的人也提起过,左泽路毕竟是经济处的人,要不要跟朱慕云打个招呼。
但杜华山拒绝了,他办共产党的案子,绝对铁面无私。再说了,找左泽路谈话,也就只问几个问题。没想到,左泽路被带来后,态度恶劣。对一处的调查,非常拒绝。这让杜华山上了火,一怒之下,将左泽路带进了审讯室。
赵平去通知左泽路,自然找不到了。赵平不得已,只好去找杜华山要人。可是杜华山正在审问左泽路,对赵平爱理不理。没办法,他只好迅速向朱慕云汇报。
朱慕云得知后,大急,也很恼火。不管如何,左泽路都是自己的人,杜华山连个招呼也不打,竟敢审经济处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杜华山这样做,还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在我们的地盘,他竟敢如此无理?你带警卫班的人,把左泽路接回来。另外,将一处的人,给我赶出去!”朱慕云恼羞成怒的说。
“处座,这不太好吧?”赵平被吓了一吓。朱慕云与孙明华的关系,摆在那里呢。如果真要是闹僵了,以后怎么收场?
“你要是做不到,我换别人来。”朱慕云淡淡的说。如果左泽路不是地下党,他绝对不会这么着急。
“我马上去安排。”赵平忙不迭的说。朱慕云很少发火,可并不代表,朱慕云就不会发火。如果朱慕云发了火,说明事态非常严重。
原本,朱慕云想给孙明华打个电话。毕竟,这是一处无理取闹在先。不要说他们没有证据,就算确定左泽路是地下党,也不能这么抓人吧?
杜华山抓人之前,必定要向孙明华汇报吧?如果杜华山不汇报,也没给经济处打招呼,他就是狂妄。以他对杜华山的了解,他不可能不向孙明华汇报。
孙明华知道之后,为何不跟自己打招呼?是认为没有必要?还是觉得,自己不会计较?既然孙明华当着不知道,自己也装糊涂就是。
当然,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是,不管什么情况,自己的安排都是有道理的。自己的手下,让别人审查,经济处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就算自己真做得过分,别人也只会认为,自己是护犊子。
此时在德明饭店,省政府的何佩璐、中江实业银行的石心权、本清正雄、刘权等一众古星的大小官员,早就在德明饭店外迎接。在饭店外面,也聚集了不少记者。
而李邦藩、小野次郎和朱慕云,则在里面的角落里。他们这些做秘密工作的,尽量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
“局座,如今这好人,真是做不得。”朱慕云挤到李邦藩身边,轻轻一叹,很是无奈的说。他已经让赵平去“接”人,实际上就是抢人。
杜华山一开始是无理在先,可是朱慕云去抢人,有理就变得没理了。如果想要继续变得有理,自然得有所安排才行。他与李邦藩在一起,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怎么样都行。
“又出什么事了?”李邦藩皱了皱眉头,问。
“我好心把二处的审讯室借给一处使用,还特别吩咐,所有人都不能打扰他们的工作。早上,缉查一科的左泽路,只是想跟一处的人打个招呼,刚才缉查一科打来电话,左泽路竟然被杜华山带走问话了。我让赵平去要人,杜华山态度恶劣,竟然说经济处,无权干涉一处的查案。”朱慕云生气的说,虽然他介绍的基本是实情,但该夸大的,还是要夸大。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野次郎在旁边听了后,问。
“我已经让赵平带人,将缉查一科的人强行要回来。并且,让一处另外找地方,二处的审讯室,不借给他们了。我好吃好喝供着他们,还给惯出脾气了。”朱慕云悻悻的说。
“这可不利于团结,既然左泽路主动与一处接触,调查一下也是。”李邦藩蹙起了眉头,当着小野次郎的面,说起这些事,朱慕云有些不识大体了。
“局座,我可是你的人。他不尊重我,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杜华山调查左泽路,完全可以跟我打招呼。为什么要把左泽路带走?还一定要带进审讯室。”朱慕云说,他将左泽路的事情一笔带过,将事情的高度,放到了尊不尊重李邦藩的高度。
“人,你可以自己审,但不能影响一处的工作。”李邦藩说。
“好吧,我听局座的。但是,左泽路不能再留在缉查科。”朱慕云说,他又给赵平去了个电话。
“处座,左泽路已经回来了,但他……好像有些不对劲。”赵平犹豫了一下,说。
“你先初步问下他的情况,到底为什么要跟一处的人说话。”朱慕云严厉的说,这么低级的错误,左泽路也会犯,实在太不应该了。
“左泽路并不知道处座的指示,他就是个愣头青。”赵平说,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