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报?”
朱厚照反复推敲着这两个字,还是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见皇帝陛下狐疑的朝他望来,谢慎解释道:“就是由朝廷办一些类似于邸报的报纸,刊载一些文章。只不过邸报上多是政令,而这些报纸上应该多一些花边文章。”
“这。。。何谓花边文章?”
谢慎不厌其烦的给皇帝陛下解释了一番,朱厚照面颊登时涨的通红。
谢慎却装作没有看到,继续侃侃而谈:“百姓们最想看什么,咱们就在报纸上写什么。什么李尚书断袖,张侍郎扒灰,什么劲爆就写什么。”
朱厚照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慎,心道看不出啊,谢先生竟然如此闷骚。。。。。。
被朱厚照看的有些发毛,谢慎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咳咳,当然报纸只是一张王牌,起到的是威慑作用。这些文官若是乖乖听话自然什么都好说。如果他们没事找不痛快,反对新政的推行,陛下办的这报纸自然可以誊抄一些花边文章上去。”
大明的官最怕什么?自然是流言。
道理很简单,几乎所有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贪污、受贿、甚至抢占民女,断袖龙阳。。。。。。
对于爱惜羽毛甚过爱惜性命的大明官员来说,在报纸上刊载这些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东林党争最厉害的时候,官员们惯用的不就是那些伎俩吗?要想干掉政敌,便需要从道德形象上摧毁他。
因为道德形象一旦毁了,这个人也就毁了。
谢慎当然不是希望靠此剪除异己,正如他对所说的,报纸这东西只是一张王牌。文官们听话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谢慎最讨厌的就是你这边卖力的做事,一群得了红眼病的同僚在背后使绊子。
指望文官们自己克服陋习是不可能了,那谢慎便给他们上一道紧箍咒,帮他们把坏毛病改过来。
之所以选择官办报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大明这样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报纸不官办不是等同于谋反吗?
也许一开始朝廷反应不过来,但等到反应过来那个办报的人肯定是必死无疑。
与其等到那时报纸被禁,报社被查封,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把办报的权力限制死,由朝廷来办!
反正朝廷已经有了邸报,不缺经验。
这玩意就是用来杀鸡儆猴的。
现在朝廷中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太多了,如果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这些跳梁小丑一定会把朝政搅得天翻地覆。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做不成事也看不得别人做成事,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良策。
。。。。。。
。。。。。。
当然让皇帝陛下立刻就做决定有些难。
谢慎并没有用强,给天子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考虑。
离开豹房后,谢慎便来到内阁与顾鼎臣商议运河清淤的事情。
地主缙绅家揪出的那些逃籍隐户已经足够直隶段的运河清淤,但山东段仍处于混沌状态。
“九和啊,陛下已经降下圣旨,命那些逃籍隐户前往河道清淤,直隶段的工作应该不必担心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会通河段啊。”
所谓会通河指的就是山东临清到东平的运河河段。
临清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就在黄河边上,为黄河与大运河交汇之处。(黄河多次改道,现在的临清不在黄河边上,但明朝时就是在黄河边上。)故而朝廷以临清为界,划分南北运河并在此设立钞关对往来船只收税。
一时临清成了一个无比繁荣的城镇。
但繁荣也有繁荣的麻烦,因为靠近黄河且往来船只太多,会通河段沉积的淤泥越来越多,将河床不断垫高,现在大型商船已经无法通航。可以说临清到东平的会通河比直隶段的运河更需要疏通清淤。
可也许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临清知府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到现在仍然没什么动静。
谢慎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是啊,次辅的担心也是顾某的担心。”
顾鼎臣同样愁眉紧锁道:“地方不把朝廷政令当一回事,阳奉阴违的风气是得改一改了。顾某准备奏请陛下,前往临清督导运河清淤。”
“善,大善!”
谢慎闻言大喜。顾鼎臣在整治直隶段运河时就展现出了极高的能力。他若是前去临清,必能一扫迷醉的风气,整治出一番新气象来。
“九和此去必能马到成功,我便在京师等着给你庆功了!”
“借次辅吉言,顾某此去必定竭尽全力。”
顾鼎臣和声道。
。。。。。。
。。。。。。
山东临清府。
府衙之中,知府赵孟庆正把玩着一只茶壶。
在他身后侍立着两名美婢,一个在为他捏肩,一位在替他捶背。
赵孟庆时不时的贴到美婢身前深吸一口气,让香气灌入口鼻。
虽然赵孟庆只是四品知府,但在临清的地界他就是土皇帝。
那种权力在手的感觉让人迷醉,让人忘乎所以。
如果说天下还能有府县和苏州比富庶,那一定是临清。
作为大运河南北分界点,黄河与大运河的交汇处,临清理所当然的是中转枢纽。
加之朝廷在此设立钞关,往来船只都要交税,银钱自然源源不断的涌入府库。
虽然这些钱都要最终解送到京师去,但按照“规矩”是要剔除“火耗”的。
所谓火耗就是银钱运送过程中的损耗,其实说白了就是地方官贪墨的部分。
对此朝廷自然心知肚明,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地方官拿了火耗不会独吞,而是每年为京官送上炭敬,冰敬。
敬这个字用的好啊。人家敬仰我的为人品行,送出的东西不能叫贿吧?
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一来京官和地方官沆瀣一气,税银中有一半都被中饱私囊了。
这之中损失最大的自然是朝廷。
但朝廷又无可奈何。十官九贪,拿下一批换上新人还是照捞不误,折腾来折腾去于事无补。最后朝廷也想明白了。
只要地方官府如期押解税银入京,地方官做的那些肮脏事也就装作没看见了。
赵孟庆来到临清不过两年,就贪墨了足足三十万两银子,这相当于大明一年岁入的七分之一。
如此巨款当然不仅仅来自于税银,还有修建河堤的银两。
为此赵孟庆还命人专门修建了一个银窖,把贪墨来的银两全部藏在其中。
眼看三年任期将至,赵孟庆有些坐不住了。
如此多的银两一次搬运太过显眼,故而他便命人分批把银子往老家江西吉安运。
现在银窖中的银子已经被运走了大半,剩下的三个月内应该就能运完。
赵孟庆年逾五十才做到四品知府,向上爬基本没有什么可能,唯一的追求便是捞钱了。
他想着再外放一任官就上书乞骸骨,像他这种品级的官天子是不会挽留的。捞了这么多钱,赵孟庆只想好好的享受人生,去他娘的仕途吧,权力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被人代替。
只有钱是最有用的,有了这几十万两,赵孟庆可以奢侈的享受后半生。
“东主,不好了,不好了。”
师爷吴琏一脸愁容的走进屋内,见到美婢环伺的场面不禁有些尴尬。
赵孟庆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两名美婢便冲赵孟庆福了一福,恭敬的退了出去。
二人出去之后,赵孟庆沉声道:“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吴琏长叹一声道:“老爷,钦差大人要来临清了!”
“什么!”
赵孟庆身子一震,险些从官帽椅上跌倒下来。
“你说钦差要来临清?此话当真?”
“东主,我骗您作甚。钦差大人现在已经从京师启程,不日就将抵达临清了。”
“这。。。钦差大人是哪位?”
所有地方大员都反感钦差,但如果钦差一定要来拦是拦不住的。
提前打听清楚钦差的喜好,并投其所好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当朝第三大学士,礼部右侍郎顾鼎臣顾大人。”
大学士?
乖乖,这可太罕见了啊。
一般钦差都是从六部都察院挑选,很少会从内阁选人啊。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陛下对河道清淤的事情很重视。
“这顾大人喜好什么?”
对自家老爷性子,吴琏自然无比清楚。他一定是想向钦差献礼从而逃脱惩处。
“这位顾大人似乎没有什么所好啊。”
“怎么可能!”
赵孟庆一甩衣袖道:“是人都会有所好,或者贪财或者好色,要么就是两者都有。他顾鼎臣吃的是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食人间烟火?”
“东主,恐怕这位顾大人真的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怪人。此人非但不贪财不好色,性子还刚正不阿绝不可能徇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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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求援()
知州赵孟庆眉头紧锁,心道这可该如何是好。
难道这位顾钦差真的是老天爷派来对付他的?
“东主,不如您前去和府台大人商议一二吧?”
临清原本是县,弘治二年升为州,领丘县、馆陶二县,归东昌府管辖。
吴琏口中的府台自然就是东昌知府孙炎了。
赵孟庆之所以能够在临清高枕无忧,和这位孙知府颇有关系。
孙炎和赵孟庆是亲家,赵孟庆的小女儿嫁给了孙炎的长子。两家自然是关系匪浅。
可赵孟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抱孙炎的大腿。理由很简单,太没面子了啊。
临清可是赵孟庆治理的,孙炎最多也就是上官,赵孟庆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需要假借孙炎之手,传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吗?
吴琏看出赵孟庆的犹豫,急切道:“东主切莫要因小失大啊。这钦差来势汹汹,肯定是要拿人开刀的。临清就在运河边上,他不找您的麻烦找谁的麻烦?”
吴琏心道你若是屁股干净也就罢了,那顾鼎臣总不会无中生有,变出个罪名来。
可赵孟庆屁股不干净啊。和大明朝的大部分官员一样,赵孟庆贪火耗,贪税银,甚至连修建河堤的银钱都贪。这样一个官,还不是一查一个准?
这种时候不想着抱团取暖,还在乎什么面子,不是找死是什么?
赵孟庆背负双手踱了几步,仍没有下定决心。
吴琏心道当初怎么瞎了眼找了这么个没用的家伙做东主,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尽心辅佐好他。不然赵孟庆出了事,他这个做谋士的也没有好下场。
“东主别犹豫了,快去东昌府和府台大人商议商议吧。”
赵孟庆耳根子软,被吴琏这么屡次三番的一撺掇,遂是咬牙道:“好,我便前去东昌府一趟,衙门里有什么事都先拖着,等本官回来再说。”
。。。。。。
。。。。。。
赵孟庆离开临清便直奔东昌府去也。
沿着会通河乘船一路南下,便到了东昌府府治所在地聊城。
赵孟庆是从五品官,比从四品的东昌知府,他的亲家孙炎低了整整两级。
又因为他们两家有着姻亲关系,更让赵孟庆觉得和孙炎见面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故而他尽量不与孙炎见面,即便是因为公务不得不见,二人间也只是聊聊数语,绝不会促膝长谈。
今日却是没有办法,眼看着钦差南下临清,他必须得去和亲家商议一番,看看如何行事。
来到知府衙门前,赵孟庆咳嗽一声道:“府台大人可在?本官有要事,要亲自与府台大人商议。”
“赵大人请随小的来。”
一名书吏恭敬的冲赵孟庆拱了拱手,把他引入衙门。
大明的官员其实都差不多,都十分懂的享受。
虽然朝廷明文规定不得用府县库银修建衙门宅院,但官员们总有办法把后宅修建的富丽堂皇。
东昌知府孙炎也不例外。
作为山东布政司最富庶的府,东昌府衙门简直堪比王府一般。
除了前衙被翻新外,后宅更是引入曲水,修建亭台楼阁,水榭歌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王爷的宅院呢。
这日孙炎在后院品茶,见书吏引着赵孟庆匆匆而来,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位亲家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平日里想寻他可比登天还难,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主动来到东昌府了?
孙炎放下茶盏,微微笑道:“赵大人怎么有时间来东昌府了,临清那里难道没有公务要处理吗?”
赵孟庆嘴角抽了抽,尴尬道:“下官有要事需要向府台大人请教。”
二人虽然是亲家关系,但毕竟同是朝廷官员,在人前还是要矜持一些的。不然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吏员传了出去,对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哦,那便到书房叙话吧。”
二人前后脚进了书房,各自在官帽椅上坐定。孙炎才压低声音道:“易莲啊,到底是什么事?”
“炎之兄救我!”
见左右无人,赵孟庆也没有了顾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孙炎大腿道。
他突然之举可把孙知府吓坏了。
孙炎咽了口吐沫道:“易莲,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来说!”
他拉了拉赵孟庆,对方却纹丝不动。
孙炎屏息凝神,定了定道:“出了什么事情你总得说出来吧。你不说我可怎么帮你?”
“炎之兄,钦差要来临清了,我可该如何是好啊。”
“钦差?便是内阁大学士顾鼎臣顾阁老?”
孙炎不疾不徐的说道。
“正是他,正是他啊。若是换了旁人我也不会那么着急。可这位爷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炎之兄你说我可该怎么办啊。”
“你是怕你贪墨修建河堤银两之事被查出来?”
赵孟庆咬牙道:“账目上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可就怕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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