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并不是很惬意很舒服的事情,那些觉着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而且喜欢深陷其中的人,不是鬼才就是变态,而我两者皆不是。”
心如猛虎,细嗅蔷薇,凌熙还是非常喜欢享受舒适的生活,但享受生活之前若是有人自寻死路,拦阻了她远大的目标与理想,她也绝对不会退缩。总之,凌熙只想在人生短短的几十年中好好的享受生活,若是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整日里斗的天昏地暗,睡觉时都在提防着旁人来算计,那样子只会折寿,短命。
苏无忌微微仰起身子道:“所以表妹更适合女扮男装。”
凌熙轻轻“哦”了一声。
苏无忌浅笑道:“凌熙表妹,记得寿诞上表妹说过,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而你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若想要达到的目的,日后恐怕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凌熙目光加深,“你怎知道我说过这句话?”
苏无忌笑得一派高深,“表妹与袁家退婚的壮举,如今洛阳城中已人尽皆知,那些话也传的是沸沸扬扬,就是白泽公子也是很赞赏此句,他已经飞鸽传书,给我通了书信,接下来有了进一步的安排。”
凌熙挑眉,既然如此,好吧!
“表妹,白泽公子已经为你安排了两个书院,一个是女学,另一个是清凉书院……”
“不是已经定下了一个?”凌熙目光深深看他,心思忽然一转,若非没有定下,何必带她去清凉书院?
“你可以选择,也可以反悔。”苏无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哦?”
“如果你去女学的话,大约什么都不必理会了,女学中管的很严格,并不许女弟子常常在外面抛头露面,甚至朝九晚五都要报道,只除了那些极有名气的女弟子可以外出参访名流,学习技艺,而你眼下没有这个资格。”
凌熙揉了揉太阳穴,在后世,她一直是有这个资格的。
眼下,真是落差太大。
她居然被这个时代的人嫌弃了。
苏无忌放下了手中的书简,目光淡淡瞧着她,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地说道,“有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女学之中,只可允许女子做寻常的女官职务,还有诸多的学规,若是违反学规,后果很严重,尤其绝对不许女弟子经商,亦不可做其他的杂事。”
“杂事?譬如?”凌熙挑眉。
“譬如种田种地,打铁造剑,豢养家丁武者。”
“好个女学!”凌熙吸了口气,立刻做出来决定,这种地方,她宁死不去。
若是自己不去努力经商,她日后吃什么?用什么?享受什么?若是她不种田,三年之内旱灾愈演愈烈,前所未有的饥荒即将到来,天下苍生无不受难,没有口粮的话,那么苏家又当何去何从?若是自己不豢养兵丁,又如何对付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若是不制造武器,又如何武装到牙齿?令敌人望而却步?
苏无忌瞧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一笑,“凌熙表妹看样子对女学不喜,可是你去清凉书院,则需要女扮男装。”
凌熙目光平静,唇边轻讽,“表兄,你是让我做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么?”
女扮男装实在是罕见,自古以来,有几个这么做的?
苏无忌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说道:“其实开国皇后,她也有一段时期是在女扮男装。”
凌熙眨了眨眼眸,居然会如此?
“对此,你感觉到惊讶?”
“是有一些惊讶,让我不禁猜测她当年一定非常艰辛不易,否则不会怎么做。”
“你说的不错,她当年也不是一帆风顺。”
“嗯,这世上没有人能一帆风顺。”
苏无忌目光清淡,缓缓说道:“的确,一个女人若要在大雍国谋得一席之地,则会更难,彼时必然有人在背后诋毁于她,而她常常会被人诟病,甚至还会被御使弹劾。她走到我们所看到的这一步,很不易,当初她也只是迈开了一小步,便已处处受到阻挠,若是要继续下去。只好先用另一个男儿的身份在外面奔波……”
凌熙眸光微闪,听的很认真。
丝丝清凉的风从身上抚过的清柔感让她着迷。
她的心中对开国皇后更是好奇,这样一个女子,应是个颇有心机的女人,比起现在的自己来说,更是千难万难。
苏无忌的唇边噙着淡淡笑意,接着说道:“那个时代比起眼下更为严峻,女子无才便是德,更没有什么女学之类的存在。”
凌熙当然清楚这些,封建时代的女人在男人的眼中都是衣服或者花瓶一般的存在。
男人与女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交易合作,男权会一直压制着女人。
女人在古代更是没有社会地位,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去走,步履维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妻子要忍受住男人的花心,妾侍也是男人之间随意赠送的礼物,大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如牛、如羊、如犬,而女人就是一个时代的牺牲品,是封建压迫的囚徒。
她听着不禁感慨万千……
忆起自己,比起开国皇后要好很多。
苏无忌的声音依然在旁边温柔款款道:“于是开国皇后在女扮男装之后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与一众男儿比肩,直到有一日,当她的势力已经达到一定的程度,那时才是她开始恢复女子身份的时候。”
听到这里,凌熙冷眸轻抬,指尖轻轻抚过案几上的纸张,“我明白表兄的意思,其实表兄是在提醒我,我与开国皇后的经历何其相似,有些事情需要男装去做,有些时候也可以女装,你是让我各自去做一部分事情,同时两个身份瓜葛不大,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恢复真正的身份。”
“不错,孺子可教。”
“看来以后我需要另一个身份了。”
“眼下,表妹只要一个简单的身份即可。”
凌熙凝眸,双手交叉,托着下颔,眸子里闪耀着睿智的光芒,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番话的确是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清凉书院的事情,苏……我娘会不会知道?”
“此事表妹放心,那清凉书院毕竟太偏远了,骑马也要很久很久,她一个女眷做不了这种事情。”苏无忌浅浅说道。
“表兄真是考虑长远,难怪你要送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觉着表兄不做人贩子真是可惜了。”她唇角带着一丝揶揄,看来古时的交通不便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处。
苏无忌轻轻一笑,对她的话语丝毫不以为忤,他就算是人贩子,也只是贩她一个而已。
他接着道:“从各方面考虑,那里自然是最好的。环境足够清凉,而且也没有后顾之忧,其中一开始的安排固然复杂,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替你隐瞒,表妹可以无需担忧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困难也只是一时,而且日后苏……姑姑她也会慢慢知道这件事情,当然我也相信凭着表妹的聪明才智,亦可处理好这一切。”
“表兄真是高看了我。”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非是高看,而是在下相信表妹有这个实力,以后你那一批训练好的家丁可以弄到庄子上去,洛阳城里也只要留下一些人做生意就好。”
“好,就这么办。”凌熙颔首,拍板。天气若要转秋,冰饮生意也就做不成。
“不过……”苏无忌的语气顿了顿。
“不过什么?”
“当然是要等你与那些人约战成功了才可以。”
凌熙一脸不屑,淡淡道:“此事,我自有对策。”
苏无忌浅笑,“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了龙家。”
凌熙轻笑一声道:“我从来没有小看过旁人。”
“如此就好。”随之苏无忌伸出手来,拿着帕子轻轻抹去了她面容上的修颜膏,淡淡道:“女扮男装时,此物可不用。”
……
苏府内,人来人往,客人们进出不断。
苏氏很是得意,她换了一身漂亮华贵的衣衫,戴着华丽的首饰,珠光宝气,贵气逼人,瞧上去也与有品阶的诰命贵妇一般。
如今女儿已经有了贵人的身份,更没有想到夫君又是白泽的至交好友。
那么自己也是摇身一变,还真是身价百倍。
此番,就是苏家很久都不走动的亲戚们也过来了。
这件事情说来是很好的,但是也有不好之处,这些亲戚们平日里既然不过来,那么眼下过来,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众人在恭维了苏氏很久之后,接着开始厚颜无耻地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有人的子女想要去书院,却苦于考的成绩不佳,进入书院无门,希望能给白泽公子那里说一声,走个后门。
有的人在经商的时候,遇到了官衙的刁难,希望苏氏能帮着疏通疏通。
有人的女儿想要嫁给某个贵族,希望苏氏能牵线搭桥……
苏氏与苏老爷应对了半晌后,隐约有些头疼。
而后,居然有人来替凌熙说媒,不知天高地厚地道:“眼下凌氏阿熙也已到了十六岁了,自然是该嫁人的时候,既然她和袁家退了婚,想必其他的贵族也是不愿意娶的,我家那边有个小子不错,上过书院的,如今他在官府里做事,年纪也配得上。”
苏氏眉头一皱,“我女儿好歹也是贵族,怎可能下嫁。”
那人道:“可她退婚后,哪个贵族娶她?”
苏老爷也失去了耐性,“都回去吧!这些事情我们从长计议,至于熙儿的婚事轮不到诸位操心。”
众人见状立刻冷言冷语,“哟,有些人真以为自己富贵了,居然连自家的亲戚都不待见了,这种人还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苏氏脸色一变,究竟是谁铁石心肠?是谁没有人情味?当年自己落难的时候,这些人又在哪里?眼下居然说起了风凉话。
苏老爷也立刻一甩袖子,打翻了面前的茶盏,这是准备逐客了。
这时候外面的管事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苏老爷诧异地看着他道:“什么不好了?”
苏管事擦了擦冷汗,“龙家的人来了。”
“哪个龙家?”
“当然是洛阳城四小世家中的那个龙家。”
苏氏知道,四小世家便是周家、龙家、黄家、杜家。这四家都是当年袁公身侧的爪牙,当年,依附于袁家的几家,如今自立门户,也渐渐开始崛起,每个世家都是不容小觑。
苏老爷吸了口气,没想到龙家的人会来苏家府邸?苏家与龙家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对方会突然过来?但是对方应该不是过来问候与寒暄的。
龙家的管事这次代表着龙家过来,一脸阴沉地站在屋中,此番当然是为了约战的事情,而且过来看看龙少究竟怎样了?但是他没想到苏家的人居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但是不管对方是否知情,龙家如今早已经准备了一张天罗地网,准备把这个刚刚有点起色的小小苏家彻底给困到网中,然后如困兽一般,被龙家彻底扼杀干净,吞入腹中,一根骨头渣子也不剩。
凌氏阿熙刚刚晋升到贵族又如何?昔日那凌将军与白泽有关系又如何?
居然胆敢与袁家做对,竟然选择了退婚,真是蜉蝣憾树,不知死活。
当他趾高气昂地说出约战的事情后,对方又是一阵茫然,渐渐的才流露出一些惊恐。
“等等,你说什么约战?”苏氏的脸色一变。
“约战?什么是约战?”旁侧的人也不清楚。
龙管事的眼中生出了讥讽与不屑,居然连家里的人都不清楚此事,这个凌氏阿熙未免太胆大包天,看来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很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走出了院子,有人冷冷一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怎么都不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得罪了袁家后又得罪了龙家,很快就到约战的时候,到时候谁知道这苏家的人会怎样?”
“你们说龙家这次会派出多少人?”
“不知道啊,不过到时候肯定会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
苏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的没有血色。她伸出手指用力绞了绞帕子,约战!这该怎么办啊?让她究竟如何是好?
……
关于约战一事,洛阳城的捕快们已听说了此事,其中也包括白玉京。
白玉京喜欢刺激,刚刚二十岁的他喜欢做一些没有约束的事情,对于那些“之乎者也”没有半分的热情,昔日在书院里,看着书院夫子们那一张张道貌岸然,急功近利的面容,他尤其没有任何的兴趣。
于是乎,他逃离了书院,后来他凭着白千风的名气,以及自己贵族的身份,去了一处衙门。
起初这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他也用自己洞察秋毫的本事,破了一些所谓的悬案。
但这世道的贵族哪里在意贫民的死活,而贵族家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血案悬案,就算是有,又怎会轮到一个少年人赚足名声?
在得知白玉京是私自离开书院,又没有通过书院任何的考核。衙门上面的人变了一个模样,彻底暴露出了官僚的嘴脸,白玉京的功劳都被上面的人占了,他白玉京若想要往上爬,那么必须通过书院所有的考核,如今这已是他的软肋。
现实可以打破一个人的幻想,对白玉京而言亦是如此。
命运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的人生又转向了原点,他必须去书院通过考核才可。
这一点,他与袁岚不同,袁岚是要子承父业的。
而他,只有出外行军打仗,必须与白千风一样,靠着双手博取功名,直至双手上沾满血腥。
犹记得,他的母亲在临终前,就曾经握着白玉京的手,叮嘱他千万不要参军,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子嗣,凌家的下场不要发生在白家的身上,只要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
白玉京是孝子,他并没有参军。
眼下,大约是做什么怕什么,他越来越讨厌自己要面对的琐事杂事。
这些日子以来,洛阳城实在是太安静了些,让他觉着安静得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