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细微,她仔细地忆起前一刻看到的情形,对方的手腕上确确实实是有一个齿印。
她瞧得出齿印是人的齿印,绝非动物的齿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凌熙在心中慢慢推测,许是旁人咬的,而且从轮廓大小看应是女人咬的齿痕。
但是姬钰公子如何能被其他女人咬到?他绝对不是一个好色的男人,大概只有防备不迭的时候,但是此人的实力不是表面看到的文文雅雅,思及此,凌熙伸出手指点了点下颔,暗暗自问。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让他如此防备不及?要知道姬钰公子可是从来不近女色的人物,凌熙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些八卦的情绪。
一时间,凌熙指尖一紧,脸上笑容敛了起来。
她忆得清楚,眼前男子的手腕色泽泛红色,与她前日看到苏无忌的症状完全一样。
她黛眉拧起,仔细分析了一下,男子的指节与苏无忌也没有太多的差别,这是凌熙凭着后世经验观察与比较之后的结果,虽然手指比起面容来说并不容易分辨是何人的,但是苏无忌与姬钰体态方面还是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至于那齿痕,凌熙微微有些恍惚,粉色的舌尖慢慢舔过自己的牙齿。
牙齿虽然平齐,但是门牙左右的旁侧,有两颗尖锐的虎牙,那齿印自然与凌熙的齿印完全吻合。
心中砰砰一跳,她脑海中霎那间有些空白。
半晌,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未料到,这齿痕根本就不是旁人的,却是她自己咬出的。
那么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蓦然间,少女微微张了张嘴,眼中难掩惊诧,深吸一口气,饶是先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结果给震撼了,凌熙紧紧抿住嘴唇,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紧了紧拳头,呼吸也变得不平稳,心中如经历狂风骤雨的船儿,七上八下,可是这如何可能?没想到初来乍到看到的男子苏无忌,那个与她颇有情谊的“表兄”居然就是姬钰,这是多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凌熙扶了扶额,整个人都已经感觉不好了。
“你怎样了?”姬钰忽然抬起了头,“脸色似乎不大好。”
“无事,有些晕车。”凌熙面无表情地回答。
“晕车?”姬钰的剑眉一挑。
“……”凌熙不言不语。
此时此刻,二人的处境很微妙,而且各自怀着心思,一个正非常担忧自己的药物无法及时补充,另一个却是无意中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倘若说,凌熙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一个深陷感情的女子,这种时候只怕会起身义正言辞地质问对方,为何会隐瞒自己这么久?追问对方是否对自己真心实意?曾说过的话语是不是算数的?
不过凌氏阿熙却是并不会这样做的,她的性子向来如此倔强,所以说,有时候性格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但是性格也同样决定一个人的感情。
但少女的性格却是有利有弊,倘若凌熙往日就与寻常女人一样,那么姬钰也绝对不会喜欢上她,也不会生出与她一生相守的想法。
倘若少女这时候与寻常女人一样,发出了疑问,姬钰当然是欣喜的,二人顺其自然地揭开这一层关系,他对待她自然也是坦诚布公,这应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但这天下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矛盾。
且说凌熙也是一个思虑极重的女子,心思缜密固然很好,但是有时候心思积压在心中,也并非是一桩很好的事情。
但见她端身正坐,心思百转千折,又生出了一些警惕,且暗自下定了决心,先不揭穿对方,她要仔细看看那姬钰骨子里究竟是什么秉性?
她相信一个人只有在本来的身份时,才会显露出他本来的真面目。
如今,并不是凌熙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而是她心中有些恼意,觉着自己被戏耍了一般,她根本就无法相信姬钰与苏无忌居然是同一个人,这个男人的演技倒是堪称一流,让她这个在后世独具慧眼的女人都无法辨别,更让她的自尊心很是受挫。
思及此,凌熙仿佛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子,凑近了姬钰几分。
她迷人的眸子凝起,唇边也是潋滟的笑意。
怎知道姬钰瞧见她靠近之后,优雅地直起身子,笑意淡淡,却俨然一副拒之千里的姿态。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旁人靠近,只要看他的肢体语言就足矣。
凌熙心中一沉,恼意更甚,又刻意靠近对方两分。
“你要做什么?”姬钰挑了挑眸子,出言问道。
“马车里好像有些冷,你身边倒是暖和。”凌熙唇边带着笑意。
“倘若觉着太冷,你可以坐在角落里,那里有衣服。”未了,他眸子轻抬看着少女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要离我太近。”
凌熙心头一凛,目光也沉黯了几分。
看来果然如此,与她保持距离才是真正的姬钰。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知道了对方的真正身份,她也想象过苏无忌的面容下是如何一张真容?许是一张毁了容的模样,许是一张并不完美的容颜,然而真相还是超乎她的预料之外,她甚至在心中天真的以为那个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她还是猜错了整件事情,彻头彻尾的弄错了。
她伸出手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模样。
怎知姬钰忽然起身,不紧不慢地将旁侧一件衣衫拿出,轻轻披在她的身上,又将上面的环扣慢慢地扣上,不消一会儿就将她外面披着的衣服弄好。
凌熙缓缓地抬起眸子,目光清冷地看着对方,心情有些复杂,她看着男子温文尔雅的举止,毫无瑕疵的五官,薄唇红润,各种溢美之词都无法形容他的美丽容颜,一时如雾里看花,满身仙韵,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对自己避之千里的模样,恰是一副藏于春风万里之下千年寒冰的姿态,凌熙不禁眯了眯眸子,究竟哪个是他的真面目?
姬钰坐在旁侧,淡淡地道:“身子不好就记得多穿一些。”
他可不想看到她穿着单薄暴露的模样,便宜了其他的男人。
凌熙双手交握,托着下颔,心中的冷意愈发浓烈,这个男人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身姿不成?古书中记载他从来没有娶过妻子,想必就是如此。原来无情无欲才是姬钰的本来性情。
她喜欢的男人居然变成了她有些忌惮且讨厌的男人,这个落差真是极大,结果还真是令她完全没有想到。
这个男人隐藏得很深,真是让她心有戚戚然。
好一个海誓山盟总是赊,她的唇边泛出淡淡冷意。
姬钰这时候坐在马车的另外一头,他的身子向后退了一些,接着靠在车壁上,慢慢地阖眸,但若是细细的瞧看,会发现他的嘴唇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二人不再言语,马车一直静悄悄的。
夕阳西下,漫山红霞,马车辘辘奔向了书院。
一夜,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在无意中发现了苏无忌真正的身份,并没有引起凌熙与姬钰之间的轩然大波。
善于伪装的并不是一个姬钰,凌熙也是精通此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懂得伪装,她与姬钰之间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既然对方可以隐瞒她这么久,那么她也可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凌熙不怀好意地想着。她会选择适当的时候摊牌,而另一人始终蒙在鼓中,也可以任由她为所欲为。
既然苏无忌从她这里得到无数的好处,那么她又何不从对方那里利用过来呢?
是以,她这几日都提笔写了很多信笺,对苏无忌提出各种有难度的要求,足够姬钰头疼应对一些时日。
当然,她还放了苏无忌三次鸽子,让对方在某个地方等她商议重要的事情,随后她并不会出现。这也足够让忙忙碌碌的姬钰头疼不已了。
另一厢,经过了一些时日的观察,凌熙发现在书院内,姬钰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二人就像师长与学生一般。该有的礼数礼仪都走的没有任何破绽,甚至比起以前更为生疏。
凌熙弯了弯嘴角,这个男人大概因为她这几日的要求出格,有些厌烦了吧?唯恐避之不及。
总之,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姬钰端身正坐,宽大的广袖轻轻拂在地上,翻看着手中的卷宗,闲暇之余也是忧心忡忡,没有了配置好的药物,他也只能默默等待着,二人之间似乎毫无进展。
虽然这几日少女提出了一些颇有难度的要求,不过姬钰都会为她做到,绝对不会敷衍。哪怕被她放了鸽子,站在外面一两个时辰,他也无怨无悔,甚至于甘之如饴。
到了二人如今的地步,姬钰已经无法做到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与寻常的男人一样,对一个女子充满各种渴望,只要可以亲亲抱抱,但不要做到最后一步,那么也就可以私定终身,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对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可惜……
于是,他直起身子,站在屋中,不断地走来走去。
修长的身影如诗如画,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见状,姬三叹息一声,“白泽公子,你为何不早些把真正的身份告诉她?如今遮遮掩掩的,难道不怕她有朝一日会被其他的男人抢走?”
姬钰面色虽然一沉,接着摇了摇头,缓缓道:“有些事情只能等待缘分,不可以轻易强求。我觉着与她之间的缘分未到而已。”
好一个缘分未到,姬三无可奈何地站在书院阁楼前,目光看着正前方,一群少年们正愉快地打着马球。
姬钰也站在姬三旁侧,目光随意地眺望。
远处,凌熙穿戴着少年的衣衫,系带将她腰间迷人的纤细勾勒出来,俏生生地像刚刚绽放的一株玉兰,眉眼贵气,高雅婉约,在一众少年当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瞧见了少女的身影后,姬钰的眸光蕴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忽然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衫的少年惊呼一声,从马匹上摔落了下来。
少年正是窦竹,那一张极美极美赛过女人的面容不断地流着眼泪,一副很苦闷的委屈模样,引得众人好笑不已。司徒雅最先伸出魔爪在窦竹的面容上捏了一把,接着是项周,又是裴玥与白玉京。
就是凌熙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少年的面颊。这少年的面容实在是漂亮好看,捏起来也颇有手感,欺负起来窦竹确实很有意思。
“你们……还真是可恶。”窦竹气得浑身发抖。
“捏一捏又不会少一块肉,更不会有辱你的名节,你真是比女人还麻烦。”司徒雅笑着说道。
“除了凌少可以捏,其他人都别碰我。”窦竹咬了咬牙。
“为何只有凌少才可以碰你?”裴玥双手抱臂,问道。
“因为他捏的不疼。”窦竹站在了凌熙身后,一副寻求保护的模样。
“胡说八道,肯定是觉着凌少捏的舒服。”司徒雅似笑非笑地说道。
“……”窦竹的脸腾一下子就变红了。
“大约是这样的,上次小竹说过,如果要娶老婆,就想娶凌少这样漂亮的女人,还问我凌少家里除了凌氏阿熙之外,还有没有姐妹。”白玉京负手而立,表情对窦竹似乎有些不满。
“凌少,他们都是在胡说,他们在欺负我。”窦竹咬了咬嘴唇,一脸哀怨的表情。
“好,以后你们都别欺负窦竹。”凌熙伸出手臂,笑眯眯地揽住窦竹的肩膀,就像是对待同性的朋友一样拍了拍。
窦竹的面容变得更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姬钰目光沉了沉,微微蹙眉。
接下来,大雍朝发生了一件事情,分散了诸人的注意力。
江东一片的位置,裴家发生了叛变,整个裴家自立为王,这个消息令大雍朝都城的诸人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凌少的酒楼也要开张了。
第一五七章 彼岸之花的魅力()
听说彼岸之花今儿要开业,诸多的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等待着开业一幕。
街道上,姬钰与姬三走了出来,二人目光看着远处。
姬钰优雅地负手而立,唇边勾起浅淡的笑意,语气轻柔如沐春风,“这些日子,她开始忙于生意方面的事情了,对不对?”
姬三恭恭敬敬地回答说道:“是,她现在开始忙于她的生意了,所以在书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姬钰一只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前几日她让我帮忙写书信,邀请一些贵族,还真是会利用人呢。”
姬三笑道:“不过公子似乎甘之如饴,甘心情愿,不过以前的公子可从来不会这么做,真是情根深种,但是姬三怕的是她这个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心中只怕不会完全的领情。”姬三眨了眨眼睛,这次说话可是非常小心翼翼。
“论人脉,我的确是有一些优势,既然能被她所用,那就被她利用又有何妨?”姬钰款款而笑,丝毫不以为忤。
姬三伸手摸了摸头,言语淡淡地说道:“只怕旁人并不看好这个姑娘,来的人,顶多是看公子的面子罢了。”
尤其是这百里乡的人,都觉着自从此地有了玉香楼后,个个认为这个彼岸之花根本就是一处多余的地方,怕是从方方面面都比不上玉香楼的。尤其此地还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酒楼,老板是百花楼的老板,菜色哪里比得上玉香楼的精致。
总而言之,彼岸之花想要在玉香楼的阴影笼罩之下翻身,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姬三想归想,却是并没有说出来。
姬钰却是淡淡一笑,“我相信她不会做的太糟糕。”
虽然言语淡淡,却是充满了自信。
周燕坐在阁楼上,目光不屑地挑起了指尖,拿起身侧的一蛊热汤,慢慢地品尝着。
侍婢小奴儿笑道:“东家,那彼岸之花如今说要开业,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动静,不会是打算偃旗息鼓了吧?”
周燕唇边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大约没有什么了得,所谓的开张只是装一装样子罢了,如果那凌少真的很聪明,怕是也知道自己比不过我们玉香楼,给自己寻个台阶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