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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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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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习功课,背书的声音却是寥寥无几,真正学习的人也不多,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马万里平时是住在学宫里的,沈卓以前还纳闷,学宫破成这样还常年住在这里,后来打听到老马的媳妇多年前跟盐贩子跑了,这才成了孤家寡人,住在学宫里也就不稀奇了。

    他那媳妇肯定是嫌贫爱富的女人,明朝的生员虽然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但真正过得好的也不多,而生活条件好的生员乡绅们大多依附家族势力,没有背景社会关系的在古代一样难混,毕竟这是传承几年前的特色。

    沈卓见到老马后,两人便把考卷整理了一下,这二十多份试题都是老马手写的,那是相当不容易,整理完毕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眼看时间快到了,便和老马往正堂里去。

    正堂经过简单的修缮后,好歹比那破庙强上一些,沈卓走进去,马万里抱着试卷紧随其后,沈卓便是道:“这次月考成绩的优劣,关系到明年的乡试,诸位想必比我清楚,望诸位认真对待。”

    “开考之前,先点卯。”

    沈卓说着从兜里掏出花名册来,所谓花名册实际就是一张纸,学宫的生员总共没有二十人,沈卓对他们的资料还都研究的比较透彻,但人却是没认识几个。

    “念到名字的喊到即可。”

    念完之后,发现有三个人没来,沈卓和马万里核对一下后,了解到其中一个请了病假,一个回家结婚,两个缺考。

    缺考的人一个叫刘昭锋,一个叫王文凯,沈卓对刘昭锋有点印象,因为这货家里有钱,住不惯学宫,吃不了这些苦,所以常常不来,以前的月考这人也不怎么参加,他家里给学宫捐过三瓜俩枣,并且在县城还有些势力,严仲以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做出过惩罚。

    “生员刘昭锋、王文凯,不守县学学规,无故弃考,取消乡试资格。”沈卓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现在开始考试。”

    这话一出,底下的生员都是惊诧不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旁边的马万里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一脸惊奇的看向沈卓,奇怪的是沈卓做出这一决定也不事先与他商量,刘家和王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这样突然取消刘生员的资格未免太过仓促。

    想凑过去和沈卓说上几句利害关系,沈卓却是咳嗦了两声,示意生员们肃静,便开始让马万里分发试卷。

    马万里无奈摇头,只好去分发试卷,众生员也都面面相觑,开始准备笔墨不再说话,乡试资格的重要程度生员们十分看重,这可关系到今后的前途,虽然清邑县几十年没出过举人,但大家对于考试的热忱从未消减,这就跟买彩票是一个道理,总能幻想自己高中,况且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说取消资格就取消资格,未免太过突然。

    更何况这两人的背景没那么简单,像这样直接取消资格肯定会惹来麻烦,生员们对眼前这位新来的教谕不免有些好奇,即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见过一上来就往自己身上烧的,这些年没人做的教谕,来了这位愣头,生员们大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沈卓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中午的考试,沈卓作为主考便一直在学堂里巡视,作弊的行为倒是没有,毕竟就十几个人,谁有什么小动作,一目了然。

第十七章 意图() 
这场月考一直考到下午六点多,沈校长和马助理收完了卷子,这才宣布考试结束。

    也是多亏了这几天的连绵细雨,天气没有之前那么燥热,要不然,在这破学堂里考试中暑的肯定一大片,对于这次月考,沈卓是比较满意的,除了缺考的那两位,倒也还算顺利。

    他作为新人校长要给生员们立下规矩,就不得不严惩那两个人,这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至于后果如何,他心底自然有数,沈卓这样做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试探一下严仲那老头。

    这件事最后还要捅到严仲那里,若是严仲会同那些地主一齐对自己施压,就说明严仲这人是不值得利用的,后面的计划也要做些改变,因为这毕竟不是过家家闹着玩,沈卓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这些年严仲在清邑县混的名声极差,与当地的士族缙绅有莫大的关系,沈卓也是捕捉到了深埋在严仲心里的痛处,所以沈卓在说出要把学宫田地拿回来的时候,严仲肯定是默许的,因为这毕竟不用他出头,只管看热闹,闹出来乱子他也可以拍屁股走人,而在沈卓看来,目前重要的一点是严仲只是不相信沈卓有这个搅局的能力。

    通过革除这两人参加乡试的资格,同样是在向严仲传递某种信息,这就看严仲如何的态度了。

    考完了试,沈卓和马万里回到办公室,把试卷锁在柜子里后,一旁的马助理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马万里这些天和沈卓相处的不错,说起话来,自然直接了一些。

    在马万里眼里,眼前这个年轻人着实让他捉摸不透,本来还以为沈卓做不了几天就跑路,却没想到沈卓还能安下心来态度认真的和他一起组织月考,这的确让他对沈卓的印象加深了不少,以前的来的那些教谕,在得知县学狗屁不是后要么跑路要么混日子拿点工资还不来干活,相反,沈卓比较上心,甚至从县署里领来钱财改善学宫,这都是让他惊奇的地方。

    这个教谕别说别人不干,论资排辈,也早就轮到他做了,严仲找他谈了好几次话,他都是婉拒,这职位大家都心里清楚,没什么油水可捞,甚至还惹上一身骚。

    只是没想到沈卓做事风格这般草率,一上来就搞出损人不利己的事,还不听人劝告,那两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能叹气,这教谕还没做热乎,就给人撵跑了。

    在一旁巴拉巴拉没完没了,分析完要害还要分析情理,偏偏沈卓竖着耳朵一个进一个冒,丝毫不予理会,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一顿苦口婆心后,马万里才恍然大悟,这人不会使出这么个法子,来作为跑路的借口吧。。。。这人原来压根就没打算干下去啊。。。。。。

    沈卓实在不厌其烦。但老马对他又是好意,值得连连点头,嘿嘿笑道:“我自是心里有数。”

    这会儿天还亮的很,沈卓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长街上的杂货铺,那店掌柜可算是见着沈校长了,赶忙把沈卓请到后院奉上好茶,好生伺候着。

    沈卓提的那些建议,掌柜的想了好些天这才终于拿定主意,眼下杂货铺的生意的确是又乱又忙,越忙越乱,整改的事直接给提上日程了。

    这一通又聊了好一会儿,沈卓再次把大致的思路说了一遍,包括这边修一堵墙,那边隔一扇门,但最近着实抽不出时间来,便给掌柜讲了一些先行计划,让他自己先干着点。

    临走时,天都快要黑了,从账房那里领了工资,还被那老伙计瞪了几眼,大概是因为抢了他的饭碗,沈卓才不跟他计较,一把夺过钱来,从街上买了吃食便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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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依然下着雨,雨越小越容易让人烦躁,淅淅沥沥的飘在身上难受的不行,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那种潮湿感还不如被太阳晒死好受。

    县署大门每日开的最早,每天早上五点左右的准时开门,倒不是因为公务繁忙,只是那夜里当值的差役回家睡觉去了,其实早在县署里睡饱了,再休息上一天着实爽翻天,现在夜里当值都成了抢手岗位。

    平日里县署的大堂是没人的,刘县尉过去处理一些文案,也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大部分时间是和县令严仲躲在后院下围棋。

    清水衙门大致如此,倒不是说这县衙治县清明,实在是没有多少官司打到这里来,糊涂县令的美誉那是流传已久,自从那次公子哥调戏妇女的案子被严仲办砸了之后,他这名声早就一落千丈,又因为学宫的事,县里的读书人整日写童谣骂他,灰头土脸做到这般地步,也是没谁了。

    此刻县署的后院的大堂里,严县令和刘县尉正在下围棋。

    “一早送来的考卷,你都看过了?”严仲抓了一子,问道。

    刘县尉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严仲问得重点所在,便会道:“只是那沈教谕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一些?”

    早上送来的试卷连同对那缺考两位生员的考核一并送过来,刘县尉再看见后也是吃惊不已,这人才刚坐上教谕,就搞出这么大事情未免有些不妥。

    严仲此刻却是摇摇头,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然后拿起小茶壶,嘬了一口,又接着走了一步棋,道:“不过他下棋倒是厉害。”

    严仲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刘县尉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严仲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就在这会儿,差役却是前来奏报,说是刘家太爷登门求见,眼下正坐在县署的正衙。

    刘县尉无奈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教谕怕是惹麻烦了。。。。”

    刘县尉说完看了严仲一眼,站起身来准备和严仲去正衙,却是不见严仲有起身的意思。

    “老夫身体抱恙,不见。”严仲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

    旁边的刘县尉倒是吃惊的很,心说,您这是几个意思?

第十八章 人品() 
这几天天气仍旧没有好转,整日阴天不说,时不时还要下一场大雨,现在许久不见的燥热,反倒成了人们热切盼望的念想。

    即便下了大雨,沈卓也没有闲暇的时间,杂货铺那边催的急了一些,眼下整改的大体细节都已经商量好了,掌柜的对沈卓又是十分信任,是要作为监工来亲自督办的,但也因为这天气的缘故,本来要从扬州往这边运送的建筑材料都要在路上耽搁一些。

    掌柜的本就是生意人,他这杂货铺需要从全国各地进货,能供应起整个县城来,也确实了不得,别看这县城小,做生意的门路倒也不少,有钱的人自然很多。

    沈卓在学宫的时间,大多是忙着批改考卷,本来这些试卷都已经送给县署了,要按正常的程序走,月考的组织都是应该学宫和县署一同办理的,现在沈卓负责举行了荒废已久的月考,审批肯定是要留给学宫的,但严仲那老儿却是把考卷退了回来,让学宫自己处理。

    严仲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刘家对他的施压,那日严仲回避了刘家老太爷的拜访后,事情也远没有就这样结束,毕竟刘家和王家都是书香门第,虽然家里有一个不成器的生员,但取消乡试资格这样的大事,实在让这两家蒙羞,更何况做出决定的还是一度被视为形同虚设的学宫,这的确让两家下不来台,之后的几天,这两家人轮番去县署里找严仲评理,是要讨个说法的。

    在他们眼里,自然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学宫这些年都没进行过月考,乡试的资格也都是最后严仲敲定的,凭什么他一个新上任的教谕就做出这般大的决定?这跟考不考得上完全是两码事,大家虽然对中举抱的希望不大,但绝不能是以这种情况落榜,更不能是一个新来的小教谕说了算。

    严仲实在招架不住两家的攻势,便是推脱他早已不管学宫里的事,在沈教谕上任之前,就已经全权委托于他,又苦口婆心的说了这几年学宫的现状,能来个教谕多么不容易,说了这一通废话也不见得好使,最后只好来了个缓兵之计,对那两家人承诺会去调查并和沈教谕协商,然后给两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便是严仲的痛处,但凡是有一点家族势力的乡绅,他都是得罪不起的,他做了十几年县令没有被撸下去,就是凭借着处处低头让步的隐忍,到后来竟是形成了习惯,忍出了境界,直到愣头青沈卓来到以后,让严仲老儿稍微提起点精神,他是要利用沈卓的,即便出了事,屎帽子一并扣到沈卓头上,他依然优哉游哉万事大吉,既然影响不大,为何不试一把?

    而这件事之所以闹得很凶,沈卓在推波助澜的效果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把这次月考的成绩公布出来以后,对那些成绩差的生员并没有进行考核,情理上讲,毕竟月考很久没有组织过了,猛地来这么一次,就直接纳入考核,不免有点不近人情的意味,所以沈卓在口头警告之后,并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而是严正声明下次月考严厉考核,于是这场考试下来,没有资格的就只有刘王两位生员了。

    这才让那两家坐不住了,在他们看来被一个外族人乡巴佬什么狗屁教谕欺负到这份上,这辈子简直都没听说过,窝了一肚子火恨不得闯进县衙让严仲给个说法,严仲也终于躲不过去,才来个缓兵之计。

    学宫的生员们因为这件事,态度上都端正了不少,虽然心思上各怀鬼胎,但也着实被沈校长的手段给暂时镇住,踏踏实实学起习来。

    人一旦忙起来,便总会觉得充实许多,心情也不会太坏,前提是对那些闲了好一阵子突然忙起来的人来说的,经常忙碌的人,才不会有这种感觉,一到晚上躺在床上沾枕头就睡,可没那个心思琢磨着一天过得充不充实,然而累到极致的人却是很难入睡的,因为心倦,而不胜其烦。

    沈卓现在的状况,当然属于第一种,而且还算有些头绪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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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雨,这已经是近一个星期来的第四场了,平时还都是毛毛细雨,照这个下法,指定要发洪水的。

    宣宜坊属于老城区了,地下排水系统早就崩溃,县里一直都没出资修理,现在又住了这么些人,拥堵的不行,这一连多天的雨水,箱子里简直都能游泳,这是沈卓每天出门最头痛的事,每次不得不脱掉鞋赤脚丫子挽起裤子走在漫过脚脖子的雨水里,运气好踩狗屎都是小事,要是踩到树杈子石头尖指定就要挂彩了。

    一晚上雨就没怎么停,得亏是给陈伯修好了他那漏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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