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朱温的用兵方略,在这样的攻势下,不仅游刃有余,而且还一度掩杀而出,若非杨复光留了一手,用忠武军周岌的三千精锐压阵,说不定就要被大破一阵。
但等到朱温自以为摸清了当面唐军的虚实,半夜出击的时,却被早就埋伏多时的杨复光手下八千精锐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出征偷营的兵马全军覆没,就连心腹爱将朱珍都险些丧命于此。
本就缺兵少将的朱温,至此之后,就只能龟缩城中,凭借这两万器械不全的兵马防守在邓州。
而在城下唐军大营之中,如今受命为东面招讨行营都监,统领着四万江汉联军的杨复光却望着代北来客,颇为踌躇。
这使者不是他人,正是昔日门人陈景思的使者,而来意无他,正为李克用一事而已。
如今太原之围困虽然解除,两河联军十万人也为李克用两万兵马所击溃,诸镇再不敢少拈其锋锐。但在幕后促成李克用赦免归唐的杨复光却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作为晚唐阉阀杨氏最后的名将与此时的当家人,以及田令孜严重最大的眼中钉。这位不同于北司其他跋扈中官的忠臣,之所以全力促成李克用赦免归唐一事,说到底还是为了能借用沙陀铁骑,这昔日宣宗朝时的劲旅调入关中速平黄巢之乱。
作为为数不多的中官能臣,他当然很清楚,历代大唐皇帝不是没奔出长安播迁他地,然而哪怕昔日吐蕃大军打到邠州城,距离长安几乎在咫尺之间,昔日大唐朝廷也没曾播迁成都,而是退到稍远处的陕州。
而皇帝与朝廷播迁到成都的,只有玄宗一朝而已,而玄宗播迁之后是个什么结局呢?天下藩镇林立,群雄割据,哪怕以肃宗、宪宗等帝王,也没曾收拾下来。
况且如今本就天下割据的今天,以及远不如肃宗、宪宗的当今广明天子?
一旦战事拖延,朝廷声望直坠,恐怕形势不堪言述。。。
而正是出于维护朝廷威灵,速平黄巢,早日还京,重建中枢的缘故,这才有了杨复光一力周旋促成李克用归唐一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朝廷方面,在这事情上,几乎是一路绿灯,哪怕田令孜也很识趣没曾插手阻隔——杨复光当然知道,这因为自己捏着三峡东面几路的兵马缘故,田令孜生怕把他杨复光惹毛了,跑来清君侧。。。
反而是看似利益纠葛无数,矛盾层出不穷的两河诸镇在这一事上却空前统一,完全放弃了自安史之乱以来,卢龙、成德、魏博归降三镇与河东为首的受朝廷掌握的诸镇与之对抗的局面。
转而团结一心,共抗李克用,这却是杨复光万万没想到的。如今李克用虽大败两河联军,却受阻于道,更无粮饷,根本无法迅速抵达关中,协助朝廷平定叛乱。
“你来时,两河各镇可有异动?”
“卢龙大败之后,便生内乱,李匡威虽然弹压得当,但一时之间再无余力掌控局面。而赫连铎虽然切实掌控着大同军,但却因为先前大败,再无锋锐。河东郑从谠则因太原之困,已经落胆,更无争锋之心,如今两河各镇,正是十年未有之太平景象。。。”
这话虽然讽刺,然而听在杨复光耳里却别有一番味道,看来两河各镇都被重新归来的飞虎儿杀破胆了。如今各镇虽然还阻其道,但说到底是没人来搭梯子罢了。
晒然一笑,杨复光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想不到飞虎儿李克用人缘如此之差,不过或许也只有这样,才更好罢!
“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且回转告诉景思,我自有料理,只是还需时间,还要用他在北面与各镇周旋,万万不能再起大战了!”
那使者闻言,苦笑一声道:“如今若是飞虎儿不挑起事端,估计两河各镇再不敢稍拈他的锋锐!”
杨复光闻言也是一笑,等到使者退走,伴随一旁的未来大蜀国皇帝王建微微皱眉道:“大人,如若使者所言,李克用如此威猛无比,仅以两万军就能震慑两河,若是真放起入中原,积功做大之后,如何是好?”此时的他,倒还没有炽烈反心,反而因为杨复光的言传身教,事事以大唐为先,可谓忠勇典范。
杨复光在麾下八都七将之中,最为看好他与韩建,也不妨剖露心声道:“昔日李克用可一怒而反,今日也可一恩而忠。沙陀者,外族也,然性虏直,本醇厚。朝廷若能善待,未免不可为来日大祸之郭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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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赏功()
随着大战落幕,李承泽在敲打了一番诸将之后,一面上报朝廷,一面行文兴平之余,也为才出炉的此战伤亡报告,暗自心惊,昔日他率军六千北上讨贼,其中近战步甲有三千余众,如今一战死伤超过了一千五百人,几乎再难承受野外争锋。
而为此,国府仅是抚恤一项,根据订立的抚恤条例,就高达十五万之多,算上赏格,更是高达十八万贯的开销,这几乎就是一大半李承泽所随军的铜钱。
其实钱财都是小的,这一战,三千人中配备的数百军官出缺近百人,损伤之惨重,让李承泽触目惊心。要知道,无论是近代还是中古时代,如果说知道为何而战,是为军魂的话。那么基层军官则为一支军队的脊梁骨感,普通兵士牺牲了,只要基层的士官、军官还在,都可以迅速重建,虽然难免战力下滑,但影响终究不若骨干死伤太多,来的大。
虽然为伤亡详细之惨重给惊讶到了,大战过后,惨胜之余,李承泽也只能暗自压下心中震动,开始落实对自己麾下的军功赏格。
如今东府人手基本上都在兴凤二州,随军的就一个秘书厅当个印把子,身为秘书使的张益达,除了上传下达,没个蛋用。但好在西府人手都在,所以李承泽重新进行调整西府构架,倒也可以迅速落实。
不过李承泽如今基业稍成,历练增多,也开始觉得职衔合一,实在是不方便。与社会分工精细化的历史潮流相违背。如今想将西府的职衔不分的情况进行改变,转为现代的军衔与职官分立的制度。
但却被刘舜臣劝阻道:“如今殿下虽握有两州之地,划镇一方,然而剑南三川者,朝廷之本也,待贼平,岂能给殿下永镇?彼时,或选中原,或给江南之藩镇划给,彼时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若无遥领名义,生出肘腋变故,国府处置起来难免有失周旋余地。”
刘舜臣本一番敲打之后,却更尽忠职守,不复先前还待有几分上下不分的兄弟义气,这一番话,若是凡在以前那个忠直汉子身上,那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李承泽顿时了然,自己差点又犯了了理想主义的错误,如今这时代不是明末也不是民初,而是残唐之丧乱,五代之欲起,下克上之风,空前浓重与风行之日。
以遥领朝官之名义,确实有助于限制重整藩镇割据情况下地方自主的名义。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五代之所以日趋稳定,或多或少都有从各种方面来强化中央权威的原因――而朝官遥领,方面官兼京职,禁军中制的原则,算是核心。
心中有谱之后,李承泽对西府的变化也不算大,虽然想落实参谋制度,但可惜人手不全,所以西府再次沦为了头衔衙门的地步。
首先是在原本的郎官之上,增加了左右中三阶官衔,一方面是给现有的带衔将官,对头衔进行了保值,既继续对郎官这一级别,按照名器惜授原则慎赏,一方面是留足了晋升空间。
然而郎官终究是针对营级乃至旅属军官的带衔,队官虽然可加特恩,但终究不是普遍现象,而经历此战以后,突然意识到基层军官重要性的李承泽,当然不会放过强化基层骨干的人心。
所以在四级十二阶的郎官之下,加设士官,分别号为准士,勇士,骁士,武士。同样在这个基础上,每一级士官细分为少、中、上三阶。
随着陈王教旨的颁布,军中上下但凡有功人等,除了最为作战用命的人得以直接升官迁职以外,也都加上了西府头衔,一时之间,有功将士相互称衔。
加上新的抚恤条例颁布,气象一新,皆谓:“我为陈王用命,为百姓战太平,而国府予我名器,厚给抚恤,妻儿无忧,虽殁不哀!”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喜气洋洋。
武功城外,十里坡,夕阳下,数名带伤,已经准备被遣返回兴凤二州的老兵,带着酒与肉,坐在埋葬于此的昔日同袍的坟前。
一张张追赠官衔在烈火之中,寄托着生者哀思烧给了战殁沙场的英烈之士。
“大牛啊!你在下面可得好好的,如今陈王追赠你为上勇士,在国府西面官里,也算是名列其中了。小鬼什么的,该是不敢为难你了!嘿,想不到我们这些逃难流民,如今也能获得官身了!陈王好啊!”
“话说回来,黄泉小的小鬼们,也是平头老百姓,你我为陈王所许的万世太平盛景而战,就算没这官身护体,他等也该是敬着你的吧。。。”
“不!不!你为国死战,守护华夏同胞,按照陈王所言,该是魂归天堂,与先贤同在。。。哈哈!我等草民,竟也有如此机会吗?也不知是真是假。。。”
“至于你的妻儿你也别怕,如今抚恤有足足一百贯,可不是以前的二十贯啦!话说回来,不管是二十贯还是一百贯,这么多钱,咱们以前这一辈子也不定见的到啊,够买田置地,安置父母,养育妻儿了,你且在下面安息吧。。。”
“过了今天,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来看你了。。。”
黄昏里,几个伤残退役老兵,喝着赏格买的黄酒,吃着肉与小菜,带着蒙蒙泪眼,与九泉之下的昔日共战同袍,细细诉说着。。。
而此时,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骑传骑飞驰而入武功城中。
看着手中晚了不知道多久的消息,李承泽不禁脑仁儿疼,倒不是兴平城又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有郑畋坐镇,尚让虽也乃黄巢大将,麾下更有十五万大军,连攻几次,却也没撼动这位名臣坐镇的兴平城防。
这传书所言,不是别的,正是博野军使张子游因畏战而为郑畋所斩,如今博野近二万大军,已全为郑畋所掌控,不复听李承泽他号令。
昔日军议之时,李承泽之所以,能号令通行,布置落实,无非凭借的不过是博野军的投效与剑南联军的支持。而如今武功大战之后,剑南联军残破不堪,不足二万人。而博野军更被郑畋重夺在手。。。
这也就意味着,辛苦半晌的李承泽,又快成了一个空头司令!
而且真让李承泽头疼的是这送信的幕后之人――凤翔大将李昌言!
他,居心何在!
谢谢,各位大大的厚爱,让山海能放心休憩三天,么么哒
第九十四章 起风波(上)()
第九十四章起风波(上)
电闪雷鸣,弥天大雨,笼罩着兴平城池内外,唐齐两军的迭日绵战也终于在上天之威下,暂休干戈。
染上血色的大地与营寨,也在这倾盆大雨之下,开始冲刷渐渐淡去,似乎先前的战阵之惨烈,让上天都不忍目睹。
藏在帐中的士兵们,覆盖着湿润与带着霉斑的被子,愣愣的平躺在帐篷里,望着一丝缝隙中透露出来晦明天光,偶尔营帐之中还有因为潮湿而让伤口疼痛的哀鸣声,但在乌云天幕之下,淅沥雨声里,仍显得这方圆百里间,异常的安静。
书房之中,坐在案前的郑畋,伏笔疾书,先是长安败报,再是黄巢困守犹斗发起的偌大攻势,与如今两军主力相持在兴平之下,以及陈王李承泽大破贼军精锐偏师,等等战役详情与局势解剖,都需要他一字一句呈报给远在蓉城的大唐朝廷。
在灯火摇曳之中,这位年纪才在五十来岁的国之干城,却显得越发苍老,发色斑白,几若古稀之人。
这位史书彪炳的晚唐名臣,自黄巢窃据长安,登基称帝之后,可谓苦心孤诣,一手撑起了大唐在关中的危局,一力促成了诸镇反齐的荡平之势!
谢师道缓缓步入书房之中,郑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伏笔疾书,一边问道:“可有事故?”
谢师道乃是郑畋幕府属僚,才干平庸,然而为人却忠勤,忧心说道:“近日凤翔军中,谣言四起,有说府库中无度夏之粮,有说陈王虽然击败贼骑,然而屯在武功之粮草已为被焚。还有言贼军势大,使相想要暂避锋芒之语,军心动摇。”
“哼!陈王传骑今晨才入兴平节堂,眼下就谣言四起,底下小卒何来此等门道?此不过是诸帅见战事僵持,血战损失惨重,而用是鬼魅伎俩罢了!稍安勿躁,且等明天节堂军议,本省自有应对。”郑畋加封中书省侍中,是为宰相,故而自称本省。
“可我才得消息,说是李昌言派遣传骑,与陈王暗通声讯,又有军中谣传,说是李将军图谋不轨。。。”
“嗯?!”郑畋闻言,冷哼一声,放下笔墨,眉头轻皱,呵斥道:“我治凤翔久已,士民兵卒尽皆服我,岂有此等谣言传动的余地?师道缘何尽说此等言语?汝心何在!”
郑畋虽是文人出身,然而却颇具威仪,加上掌军已久,一股肃杀之气,勃然而出,顿时就惊得谢师道连忙告罪,郑畋也知道,此时谢师道关心太过的缘故,无意之中当了诸帅们的枪使,不想太冷了谢师道之心,便将他挥退。
谢师道退下之后,转出郑畋视线之后,他却微微自得,他虽然干才人物,但何尝听不出郑畋言下之意?无非是责怪他将心思太过放在内斗之中了,却并无真切苛责,反而隐有爱护之心,更并未驳斥他对李昌言所言,已是认同。
残唐乱世,这不是一个文人可以乱说话,而不没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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