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们散朝归来,本已达成默契,各自返回封地,坚守封地,并且联络朝中大臣,以向楚王施加压力。
但是,万万没想到,昨日离开郢都的只是少数几个人。
若是不是他在南面久等南君不得,突然惊醒过来,并连夜返回郢都。
就凭眼前的一幕,他全族都被坑死了。
想到这,中君看了楚宫一眼,庆幸不已,还好他赶回及时,大王还没有接受群臣的请罪,不然,他就完了。
想着,中君便带着无穷的恨意,然后默不作声地来到群臣最后面,最后悄无声息的跪了下去。
中君的到来,并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接着,又一个封君迷途知返,同样也没有人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到了日中。接着,日月运行不止,很快,太阳便过来正南,开始渐渐西移。。。
直到太阳落山,群臣也没有等到楚王召见。
入夜,宵禁之后,群臣这才返回住所。
当然,不少人是被抬回去的。
第三日一大早。
宫门再次打开后,门外已经跪满了大臣。
对于群臣的动静,熊槐没有任何理会。
若是叛国之罪,就是跪上一天,便可以原谅的,那也太便宜了。
就在熊槐用过早膳后没多久,李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急道:“大王,不好了,羕陵君方才在宫外猝死了。”
“羕陵君死了?”熊槐一怔,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羕陵君不是在宫外跪着吗,怎么会突然猝死呢?”
李秋应道:“大王,据说,前日羕陵君因子奇之事,羞愤交加,吐出一口心血,而元气大伤。接着,昨日在宫外跪了一日,已经热毒入体,被人抬了回去。今日再次在宫外跪了一个多时辰,结果就突然猝死了。”
“唉!”熊槐闻言沉默良久,然后长叹道:“罢了,虽然他们私通敌国,其罪当诛,但自有国法处置。现在,让他们在酷暑之中跪在宫外,倒是显得寡人刻薄寡恩了。
传诏,寡人欲再次召开朝议,请群臣前来议事。”
“唯!”
半个时辰后,群臣再次聚集宫中。
大殿中。
熊槐看着群臣,语气冰冷的道:“刚刚羕陵君猝死了,他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自己的家中,而是死在寡人的宫外。”
说着,熊槐勃然大怒,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吼道:“就死在寡人的宫外,还有那些跟羕陵君一起跪在宫外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先前私通敌国,是为不忠,现在以死相逼,陷寡人于不仁。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们就是这样做寡人的臣子的吗?”
第七百零六章 怅然泪下()
群臣听到楚王愤怒的大吼声,立即全都拜道“臣等死罪!”
顿了顿,熊槐缓过劲来,这才开口道“既然尔等口口声声说要向寡人请罪,那好,今日那就群臣一起商议罪行,以及如何惩罚。”
说着,熊槐目光看向孙皓,问道“廷理,不知私通敌国,依楚国律法,应该如何处置。”
身为廷理,主管楚国的刑法之事,孙皓从前日事发起,就一直在思考如何为那些贵戚定罪。如何既能让大王满意,又能让群臣满意。
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封君们全都有封地的所有大权情况下。
一个不小心,若是逼反了所有人,那么,他这个廷理,恐怕会成为替罪羊,而会被灭族。
好在有了两日的空余,他已经有了头绪。
此刻,楚王话音一落,孙皓立即拱手应道“大王,在国战期间,与敌国私通,形同叛国,这是灭族之罪。但,同时,大臣们召集族中子弟,带领军队守卫都城,这正是忠君报国之功。
臣以为攻是功,过是过,不能因功忘过,更不能因过忘功。犯事的大臣在效忠的大王的同时,私通伪王子兰,因伪王子兰乃是楚国公子,众人并未直接与敌国私通。
所以,臣以为众人不忠属实,却没有叛国之意。”
说着,孙皓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楚王,见楚王没有丝毫表情,并未因为提及公子子兰而勃然大怒,顿时松了一口气。
于是,便战战兢兢的接着道“大王,臣以为,众人之罪,乃是死罪,理应处死。但念及他们的功勋,理应从族中贤名子弟中,另选一人继承爵位封号。
同时,为了以儆效尤,理应降爵,并削去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封地。”
说完,孙皓立即长长的出了一口,然后拜道在地,等候楚王决断。
熊槐听到孙皓的话,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此时,犯事的封君,听到廷理所言,顿时松了一口。
在前日屈原将他们的信件公之于众后,他们就已经有了明悟。
在楚王有言在先的情况下,他们私通子兰,恐怕有三四成的几率会被处死了。但,楚王下令处死子兰后,他们被楚王处死,给公子子兰陪葬的几率,顿时便提高到了八成。
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可怕是楚王会在屈原的鼓动下进行削封。
依照楚国最初的制度,封君的封地只能享有两代人,其后楚王便可收回封地以及爵位。
但实际上,自从一百七十年前设立封君开始,掌握封地所有权力的封君,早就变成了世袭制。别说两代人,长的已经超过五代甚至七代人了。
别的不说,楚国名相孙叔敖,这个楚庄王时代的食邑封君,就没有遵守所谓的两代人便收回食邑的限制,孙叔敖的食邑一直传了九代人,都没有断过。
连孙叔敖这种食邑封君都尚且如此,更别说他们这些有地有人有钱有粮的真正封君。一代人便可以建立统治次序,两代人足以建立稳固的统治。
到了第三代,哪怕是楚王想收回封地,也难了。
所以说,封地这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的性命,这是他们家族赖以发展的根基所在。
若是仅仅只是削去一部分封地,比起灭族的祸患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想到这,众人顿时对屈原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屈原惹事,他们何必走到这个程度。
并非所有人都能直视死亡。
只是,就在众人趴在地上愤恨不已之时,等待良久,却没有听到楚王回应。
难道楚王对这个惩罚依然不满?难道让他们为公子子兰陪葬还不够吗?
众人顿时大恐。
就在此时,熊槐长叹一声,然后缓缓开口道“廷理之言,稍有瑕疵。只是写信的人,直接处死,惩处重了些,派出子弟的,这惩处适度,而那些言及要箪食壶浆迎接王师的,则这个处罚轻了些。
故而,寡人以为在廷理的惩处上,分成三类,以示惩处。”
说完,熊槐便看着殿中请罪的人群道“不知尔等以为如何,对此可有异议,是否心服。”
众人听楚王开口后,不少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更有不少人脸色大变。
接着,众人一观望,见楚王以及其他朝中大臣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脸色俱是一脸冷意。
见此,即便这个处罚并非令所有人满意,即便有许多人自以为罪不至死,不应该受到这么重的处罚。
但是,一看到其他人面露侥幸之色,又想起郢都城外的十万大军,顿时一脸死灰。
认命之后,众人只得拜道“谢大王开恩!”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另外,所有投靠伪王的人,全部斩首示众。”
孙皓闻言立即应道“唯。”
投靠子兰与写信谄媚子兰的事情解决之后,殿中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
虽然接下来不少人会被赐死,但是,对楚国而言,对群臣而言,这事便过去了。
此时,熊槐看着殿中群臣变得轻松的脸,心中暗道这事过去了,不,现在才刚刚开始。
想着,熊槐便长叹一声,然后满怀忧虑的看着群臣,难过道“诸卿,寡人这两日来,日夜忧思,寝食难安,心中所思所想,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为何在国家面对王国的危机的时候,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私通敌国,乃至投靠敌国的事情。
昔日吴国灭亡楚国之时,昭王亲政未久,德行威严全都未立,因平王与其母之事,国中多有怨言,甚至连昭王自己都萌生了让位于其他兄长的想法。
适时,吴国攻破都城,但是国中群臣,却无人背叛,全都死战到底。”
说着,熊槐情不自禁的怅然泪下“如今寡人即位二十多年矣,伐齐弱秦削魏灭越,论功勋,自以为九泉之下可以无愧先祖了。
只是,楚国一时受难,竟出现如此多的叛国之人,有盛君等人直接在战场倒戈的,也有应君等人被俘投降的,还有坐等王师的。
如是种种,简直触目惊心。
为何会有如此情况,不知众卿何以教我!”
。
第七百零七章 图穷匕见()
群臣闻言,自然不能说吴国攻打楚国的时候,与现在完全不同。
上次是复仇,针对的是整个楚国。
吴楚两国的仇恨,可谓仇深似海,吴王阖闾的亲父被楚人所杀,他篡位后的堂兄弟叛逃楚国,在楚国的支持下意图复国,伍子胥更是与楚王有灭族之仇。
更何况,除了仇恨,吴国本身的国力也比不上楚国。
而这一次,各国一开始就是以楚王为目标的。
所以说,这两者的情况截然不同。
只是,群臣虽然都知道,当时他们是出于什么,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是,无论哪种理由,全都说不出口。
于是,群臣只得长拜请罪道“臣等死罪!”
殿中稍稍轻松的气氛,随着楚王的声泪俱下,再次凝固起来。
熊槐见状,自顾自道“这两日来,寡人时刻都在反思,楚国出现这种情况,莫非是寡人德行不够,故而群臣这才弃寡人而去。莫非寡人真是如同各国所说,是残暴不仁的暴君,故而群臣这才不愿与寡人共患难。
不知诸卿以为寡人哪里做的不对,竟以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群臣闻言顿时一滞。
此时,上官大夫拱手拜道“大王英明神武,所做的决定自然是对的。而且,大王多次免除各地税负,并且推广麦米,增加百姓财富。对国人来说,可谓仁矣,孰能说大王不仁呢!
故,臣以为,残暴不仁之事,纯属他国污蔑,请大王不必在意。国中群臣百姓皆知大王之仁,愿为大王死战到底,故而才能在坚守一年有余的情况下,愤而反击,一举击退六国。
这就说明,大王不仅不是暴君,而且还是商汤周武一般的仁义之君,故而才能万众一心。”
熊槐闻言脸色稍稍缓和,悲伤之意稍解。
左成见上官大夫已经说动楚王,立即附和道“大王,上古大贤制定肉刑以惩戒百姓,自上古以降,三千年有余矣。
这三千年来,纵使出现了商汤周武这样的仁义之君,也不曾改变这一刑罚。现在,大王推己及人,一举废除了这种暴行,以给百姓改过之机。
依臣之见,即便商汤周武比之大王也稍有不如,大王之仁,足以与上古的羲皇地皇比肩,当今千年以降,无有与大王并论者。”
说着,左成感动的泪流满面“臣能做大王的臣民,臣深感幸焉!死而无憾矣!”
群臣看着左成,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暗骂阿谀谄媚的无耻小人。
愣了愣,这才异口同声的道“能做大王之臣,臣等荣幸之至!”
熊槐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群臣不必安慰寡人,寡人自知比之羲皇地皇还要有所不如。但是,寡人自以为治理楚国二十多年,可谓尽心尽力矣。
可是,如果这个问题不是出在寡人身上,那么众多大臣私通敌国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群臣闻言,顿时一滞,然后眼睛余光若有若无的瞥向竟陵君他们。
这个问题还得问他们!
竟陵君等人见状顿时大恐。
不对啊!
刚刚不是已经对他们进行处罚了吗?
怎么大王又提起这件事?
难道方才的惩罚还不够,难道楚王还要进行在同一件罪行上,进行第二次惩处。
难道这还没完没了了吗?
想着,竟陵君等人立即再拜道“臣等死罪!”
熊槐见状,面无表情的道“尔等自然有罪,但是刑不再罚,既然方才已经对你们进行惩处,那么寡人就不会在进行第二次治罪。”
说完,熊槐眼中露出疑惑“寡人想要知道的是,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如何才能避免下一次楚国面对危机的时候,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为之一静,一时间,无人敢贸然答话。
因为楚王的这个问题,所涉及的地方太多太大。
不仅关乎地方的权力核心,同时也关乎人心。
封君,县尹,这些掌握地方所有军政财权的一地之长,他们控制不了。而人心上,他们更加控制不了。
熊槐见无人应答,并没有意外,这种事情,他本来也没有之望封君乃至朝中的那些大臣能回答。
这个答案,他知道会有人回答。
果然,大殿中沉默了一阵后,屈原从群臣中出列,拱手应道
“大王,臣以为之所以会出现外敌入侵,各地见大势不妙,便纷纷左右摇摆,首鼠两端。全是因为封君以及县尹掌握着使所有的地方权力,权势太重。
各县的大小官吏,全都是由县尹任命,由县尹的宾客门人充当,这些人本来就全都以县尹马首是瞻,无法违背县尹的意志。而各地封君更是如此,地方官吏全都由门客子弟充当。
故而,一旦县尹与封君有不当之处,导致无人能对他们进行劝谏。”
说着,屈原顿了顿,一字一顿的道“大王,要想防止再次发生上次的事情,那就要限制地方封君与县尹的权力,派出大臣辅佐他们,在关键时候,能劝谏他们,能阻止他们步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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