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耽搁了。”
秦子芊点头道:“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萧靖叹道:“咱们这一趟先赶上封路,又遭遇盗匪,前前后后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天了。原本和小雅说的是不到两个月就回……现在看,计划要调整下。还有,夏家恐怕也等得很是心焦,你不妨再写封书信和你姑父说一声。”
他抬眼看了看秦子芊,续道:“其实,我还有个想法。要不,你先回京城吧?咱们拖得太久了,这样不好;再说,你是千金之躯,本来就不该让你以身犯险。就好比这次的事,若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闪失……哎,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夏小姐……”
刚说到“夏小姐”这三个字,秦子芊就打断了他:“做事岂有半途而废之理?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了此处,你却让我打退堂鼓,我回去又有什么脸面见报社的同僚?这话,休要再提。”
对这个回答,萧靖一点都不意外。他淡淡地道:“那好,你去准备下,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后天一早?也太急了吧!
柳眉倒竖的秦子芊一字一句地丢出两个字:
“不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出发()
萧靖笑着摇摇头,道:“我是在布置工作,又不是和你商量,管那么多干啥?准备准备吧,咱们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秦子芊重重一拍床板:“你都病成这样了,刚醒来就惦记着出门?不成,必须好好休息,哪儿都不能去!要走也行,过一个月再说!”
一个月?别开玩笑了,就算这报道时效性不强,也不能拖到所有人都忘了临州的事再开始动手!
萧靖板起脸道:“你是社长我是社长?别废话,就这么定了!”
奶奶的,还反了你了!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他很少端着社长的架子,今天算是个例外。不为别的,这是想虚张声势地喝住秦子芊,毕竟现在的萧靖行动不便,一应的准备工作都必须依靠她来完成。
谁知,人家根本不卖他面子。秦子芊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道:“你是谁都不行,新闻哪里有命重要!想让我帮忙?休想!”
说着,她沉下脸道:“你要是非得走,我就给表妹写信。信里就说……就说……你欺负我!”
啊?
萧靖睁圆了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秦子芊的表情很严肃,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撒娇的意味,实在充满了违和感。
他也确实有点心虚。虽然是为了救人,但他抱过人家黄花大闺女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秦子芊真的在信里提一提这事……
雪儿那妮子在男女情事上迟钝得很,看了信,她没准还以为表姐结下了一番良缘,特意来信和她分享呢!
话刚说出口,秦子芊也回过味儿来了。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为了不让萧靖看出异常,她赶忙以装咳嗽的方式别过了头。
拿雪儿吓唬萧靖最好使,问题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神使鬼差地说了这么句富于歧义的话!
雪夜相拥的旖旎再次浮现在脑海中,秦子芊的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萧靖用恳求的语气道:“那就七天后出发吧?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反正就是赶路,在车上躺着是颠了些,可也不费什么体力。你要是还不放心,就雇个大些的车子,让我躺得舒服些不就好了?”
秦子芊这才转回头来。目光一对上,她就被萧靖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打动了。挣扎了一小会儿,她终于松口道:“好,就依你,七日后出发。”
这事商定了,她的谈兴也淡了不少。随便说了几句话,她就借口还有活要干,起身往外走。
才走出几步,秦子芊被萧靖叫住了。她瞪着眼睛等着萧大社长训话,谁知床上那位憋了半天都没弄出半点响动来。
没办法,她鄙夷地道:“你要是没话说,我就走了啊!”
萧靖这才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道:“曹驰这孩子太小,嘴没个把边的,就喜欢胡说八道。他要是叫你‘嫂子’什么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说的时候还有点忐忑。毕竟,有些话实在不适合讲在明面上;可,为了不引起更大的误会,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谁知,秦子芊只是苦笑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那些人整天‘嫂子’、‘夫人’地叫来叫去,你当我爱听么?可是,我拉下脸说了无数次,他们都不听,我也只能充耳不闻了。怎么,你就要说这个?”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萧靖心中的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搔着头干笑两声,道:“嗯,就是这事。虽然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在乎所谓女人名节什么的,可他们这么说来说去的,我也怕你听了会不开心。”
秦子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怎么叫吧。再说,不知者不怪,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话音刚落,她就闪身出了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萧靖留下。
三天后,萧靖就能下床走动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虽然他的腿脚还是不太利索,但至少也能自己登车,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为了保证萧靖的安全,曹驰亲自带着他那帮弟兄来护送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看到巡检司的官兵护着一辆大车前行,不禁都躲得远远的,旅程倒顺畅了不少。
送到县界,曹驰就不便前行了。萧靖和秦子芊跳下车来与他道别,三人就站在路边说了会话。
“萧大哥,俺已使人打听过了,此处往北并没有盗匪出没。”曹驰微笑道:“想来那些人是躲风头去了。如此一来,路上会安全一些,不过大哥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萧靖一揖到地,郑重其事地道:“若非贤弟相救,我和子芊不是曝尸荒野,就是丧身虎口。这份情义萧某记下了,他日定当报答贤弟的大恩大德!”
曹驰哈哈大笑道:“萧大哥怎么这般客气,俺救你不是应该的么,什么恩不恩的!要说恩,俺做梦都想当兵,多亏了萧大哥俺才心愿得偿,这就是天大的恩情哩,你就当咱们两不相欠吧!
嘿,要不是遇见你们,俺也看不到大虫。那一场打得可真过瘾呢,俺还在那畜生身上捅了两个血窟窿。可惜,都没伤到要害,还让它跑了!要是捉住了……”
萧、秦二人面面相觑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曹驰才算说完。他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胸膛,道:“萧大哥只管放心去,若是再遇到强人或大虫,俺一定腾云驾雾飞到你跟前,和他战上三百回合!”
萧靖双手乱摆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可不想再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塞给曹驰:“为了救我们,贤弟出了不少钱吧?诊金、汤药费、给老人家的寄宿费,想来都是你掏的。这点钱也不多,你拿去吧,顺便再请兄弟们喝个酒,就当是我和子芊的一点心意。”
曹驰闻言有些不高兴。他看了看手里的金叶子,蹙着眉道:“交朋友讲究情义二字,区区一点点钱财算什么?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萧哥,你非要给钱,莫不是看不起俺?”
啧啧,这孩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仗义疏财的江湖好汉了啊?
萧靖好言好语地道:“贤弟说得哪里话?你孤身在外从军,就算家里有送钱过来,又怎会够用?这些日子养伤多亏你照料,愚兄本该置办酒席相请,这会也来不及了。你若是不愿收,那也无妨。到时,我找人送到你家里便是。”
曹驰还是不要。两人又推让了半天,萧靖忍不住小声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带兵的人,手里没点钱,这些兄弟凭啥跟着你?在这闲得要死的巡检司,勇武能当饭吃么?老哥给你真不是瞧不起你!你把钱拿去分了,他们能不念你的好么?”
萧靖说到这份上,他才勉强收下了金叶子。
又聊了一会,眼看着就快到出发的时辰了,秦子芊先行上了马车。曹驰偷偷把萧靖拉到了远一些的地方,神神秘秘地道:“萧大哥,俺嫂子……秦姐姐她也不容易,你在路上可要多担待些。”
萧靖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和子芊经历了这一番坎坷,早已是患难之交。我自会照顾她,你放心吧。”
曹驰“嗯”了一声,叹道:“其实,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她睁开眼睛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你,后来能下床了,又跑到你的房间里日夜看护,老头子想进去换她,她怎么都不肯。你醒来那天早上,她因为太累了差点晕过去,这才换了人。”
难怪当时觉得秦子芊有点憔悴,原来是这么回事!
曹驰又道:“萧哥,俺可没当着老头子的面喊过她‘嫂子’,那老人家也是看了秦姐姐服侍你的模样,才……哎,俺说得多啦,萧哥别嫌我多嘴才好。”
萧靖沉默了。良久,他才展颜一笑道:“这怎么是多嘴?我还要多谢你呢。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贤弟请回吧,再过二十多天我从临州回来时,少不得要找你吃酒,到时我们再聊。”
一番依依作别后,萧靖跳上了马车。今天的秦子芊不仅在装扮上完全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前些日子经常能从她脸上看到的那种柔软也消失不见了。换句话说,她又“变回”男人了。
与她对望了一眼,萧靖豪气干云地喊道:“出发!目标,临州!”
同一时间,浦化镇。
坐得腰酸背疼的董小雅终于放下了笔。以前,邵宁经常在背地里嘀咕,说萧靖把重活都派给别人,自己却坐在堂屋里躲清闲。虽然她对这说法很不以为然,却也对总编的工作产生了几分兴趣。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总编辑真不是人干的!
还没来得及捶捶腰,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唤了几声小远都不见人,她也只好自己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位样貌出众的白衣女子。她平静地递来一张名片,道:“你们萧社长可在么?”
董小雅施礼道:“这位姐姐,社长他办事去了,眼下不在。敢问您贵姓,可否见告?”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等他回来,你和他说我来过便好。至于姓氏……”
她转身走出几步,回眸一笑道:“奴家姓陆,妹妹可要记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心()
萧靖与秦子芊拼命赶路,终于在十天后到达了临州城外。
一路上风平浪静,越往北走,越是消停。莫说盗匪了,连个泼皮无赖都不曾见过。
或许,是临州出事后官兵加强了戒备;也可能,是事发后人们纷纷逃离,以至于这一带变得无比冷清,连宵小之徒都不屑光顾了。
投宿的时候也是,无论大城小邑,多数的客栈都因为客人太少而歇业了。就算是开门迎客的店,也处于一种门口罗雀的状态,店里的人都懒懒散散的,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
牵一发动全身,一场浩劫几乎废掉了整条驿路啊。
萧靖望着临州的城墙,眉头紧锁。
“消息传过来用了二十天,咱们在路上又耽搁了好久。破城的事都过去两个月了,怎么我看这临州还像座死城似的?”
秦子芊点头道:“这一路才看到四、五辆车,实在冷清得很。拉货的车倒也有两辆,可上面都盖着布,看样子是……唉。”
萧靖默然。他曾在附近看到一处乱葬岗,想来货车上拉的都是尸体,要送到那边埋葬。
保守估计,临州的罹难者约有一万多人。可是,就算死者众多,也没有两个月还清不完尸体的道理啊?
幸亏现在是数九寒天。尸首丢在外面,跟放在太平间冰柜里差不多,倒也不怕引起瘟疫。只是,本地官府的效率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萧靖沉吟了片刻,道:“也不知那些弃城而逃的人回来了多少。若是能多回来些,这临州倒还有些希望。”
临州的周边是连绵的群山。逃走的人们也是因为城外的地形复杂才敢跑,若是一片大平原的的话,谁还敢逃?人可跑不过四条腿的牲口!
这样的地形不仅赋予了临州“易守难攻”的军事属性,也把它变成了北方的商贸枢纽。现在,这里却变得死气沉沉,实在让人唏嘘。
进了城,萧靖才发现根本没地方安顿。
因为商贾云集,临州最兴旺的就是酒店业,整个城里星罗棋布地坐落着大大小小数十家客栈;可惜,两人转遍全城,都没找到一家营业的店面。
问起来,客栈里的人要么逃散,要么被杀;个别店家倒是在兵荒马乱时保全了自己,可客人被杀了一大片,一时半会也没法开门做生意。
不得已,两人只好借宿在了一位老人的家里。
借宿,自然不能白住。萧靖客客气气地塞给年迈的老婆婆一块银子,她却坚持着不肯要,说得急了,她干脆放声大哭,道:“老身也没几天好活啦,要钱还有什么用?老头子被杀千刀的北胡人砍死了,小孙女也被他们糟蹋了,后来投了井……俺那儿子倒是出了城,可到今天还没回来。若不是还盼着能看看儿子,老身早就随老头子去了!
家里人都不在了,相熟的街坊邻居又死的死、走的走……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俺就梦到他们满脸是血的在跟前哭,他们哭,俺也跟着哭,没有一天不是哭醒的……
现如今,能有个人陪俺说说话,就比什么都强。你要是非得给钱,就到别处去,让老身自生自灭吧,死了也干净……”
萧靖还没来得及劝慰,秦子芊先红了眼睛。两人一路上都以兄弟相称,这会她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就坦白了自己是女性的事,又扶着婆婆到后面说话去了。
萧靖偷偷擦了把汗。这一路上,秦姑娘还真是变了!以前的她固然会跟着难受一下,可绝不会轻易抛却男人的伪装;经历过那个雪夜,她不仅比以前随和了不少,眼窝也浅了很多啊。
过了好久,秦子芊才擦着眼角走了出来。萧靖只好假装看不到她的异常,待她整理了一下情绪,两个人才匆匆茫茫地完成了分工,各自去采自己负责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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