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及时,才让她捡回了一条命。事情过去好久,这女孩子才找了个家庭状况比自家差了很多的人家草草出嫁,想来也是因为之前的婚事坏了她的名声,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将就了。
最让人气不过的是,徐继仁离开后直接去了有名的青楼,还在那里醉生梦死地留宿到第二天中午才脚步虚浮地走出来。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经他这么一折腾,许多原本抱有好意的人都对徐家产生了恶感,他的名声也算彻底臭了。
过了小半年,徐继仁的父亲郁郁而终,坊间都说一定是被儿子气的……
想到这儿,萧靖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纵然千算万算,谁又能想到夏鸿瀚选定的女婿居然是徐继仁这个百姓口中从天上降世的煞星?
慢慢的,萧靖的脸上又有了些笑意。
故作轻松的他没有去捡信纸,而是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微笑道:“如此说来,忠显伯是想在镜报上发喜报了。”
徐五点头道:“正是如此。现如今,京里哪家贵人不看镜报?夏家女品貌出众,徐家能与夏家结为秦晋之好,又能在报纸上登出这天大的喜事,对我家主人来说自是极有面子的。”
他说话很是得体,萧靖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他真的是特意来办事的一样。
徐家的家奴,当然是见过世面的。
徐继仁的祖父徐德昌原本只是个随军的小吏。先皇曾亲征北胡,有次大军遭胡人袭营一片混乱,是他舍命护驾、挡住了侥幸冲入中军的几名胡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先帝的性命。
事后,他身受重伤,虽经多方救治侥幸活命,却还是落下了终身残疾。先帝感念其恩义,不仅赐予世袭的爵位,还破格赏赐了宏大的府邸,所赠的金银财帛更是不计其数。
自此,徐家成了京里的新贵。
尽管徐德昌除了忠显伯的爵位只领了虚职,可念旧的先帝对这一家人颇为照应,处处示以荣宠,倒也没人敢轻视徐家。
到了徐继仁这一辈,条件肯定比不了先帝还在的时候。不过,他爹擅长经营;累积的万贯家财拿去钱生钱,逐渐攒下了极其可观的财富,京城百姓人人称羡。
可惜,徐继仁这小子是个败家子。父亲去世、他承袭爵位后,曾有人举荐他做官,可他才干了半个月就卷铺盖滚蛋了,据说同僚们后来如“送瘟神”般特意去酒楼庆祝了一番。
叫他鼓捣些生意,他没这才华。因此,一家人也不盼着这混账玩意能有什么成就,只希望他能做个守成的家主,别把大家折腾得一起完蛋。
可惜,徐继仁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交游广阔的他花钱如流水,若不是徐家家底殷实,只怕早就败落得连渣都不剩了。
萧靖的目光在徐五的脸上转了几转,道:“忠显伯有意登出喜讯,镜报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知你想要什么位置?越好的位置价格便越高,请看下吧。”
某个瞬间,徐五的神情显得有点不自然。那是……错愕?
一脸平静的萧靖稍稍动了下嘴角。果然,徐继仁没打什么好主意!
他要娶的是和萧靖两情相悦的姑娘。特意跑来镜报登告示,虚荣炫耀还在其次,更多的恐怕是示威与羞辱。
在人家的地头上让人家忍痛刊出心爱的女子要嫁给别人的消息,是何等的快意!
徐五没料到,萧靖居然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他一点都不心痛、一点都不纠结么?
事实上,萧靖可以选择拒绝,但若这样做,徐继仁想必又有另一套说辞来让他难堪。
再说,就算婚讯不刊登在报纸上,有心人想把徐夏联姻的事传播出去也很简单,无非是快些慢些的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不登?
就算你让全天下都知道又有何妨,我和雪儿才不在乎!车舍里少主陆冲都没能把我们分开,何况你小小的徐家?
徐五接过萧靖递来的写着价目的纸看了看,乐呵呵地道:“依着主人的意思,既然要登,那肯定是要刊在头版上。嗯,小人就选这个一百五十两的吧。”
说着,他掏出几张银票放到桌上:“字据什么的就免了,我家主人信得过萧公子的人品,还请尽快刊登为好。”
依着规矩,在正式刊登前报社还需要派人上门核实,以免有人搞恶作剧乱登东西。
萧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道:“请转告忠显伯:萧某明日便到府上拜会,绝对误不了他的大事!”
第三百零七章 游说()
徐五走了。
萧靖枯坐在桌旁。他的手里捏着那张信纸,任身边人来人往,他始终一言不发。
相处得久了,同事们也知道他这模样一定是有心事,所以大家都知情识趣的没来打扰。
当然,有一个人才不管这套。
“呦,大白天的发什么呆?”从外面采访归来的邵宁挤眉弄眼地道:“莫非是思春了?嗯,瞧你这眼神就知道想姑娘呢……”
萧靖白了他一眼,默默地把信塞到了他手里。
邵宁随意读了几句,脸色马上变得很是凝重。
“废话不说,我就直奔主题了。”萧靖悠悠地道:“把你知道的所有和徐继仁有关的事通通告诉我,一件都别少。”
见邵宁面露难色,他用手指关节轻轻敲着桌子,淡淡地道:“要是到了这份上你要是还想藏着掖着,咱俩可就友尽了!”
第二天一早,萧靖乘车去了徐家。
要截住那个不着调的花花公子,还是早些赶去的好。
听闻他是镜报的社长,徐家的人倒也没敢怠慢。应门的人客客气气地请他坐到花厅又奉上茶水,道:“公子请稍待。”
这人说的是稍待,可萧靖愣是等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日上三竿时,睡眼惺忪的徐继仁才姗姗来迟。进屋时,他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萧靖一番,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有劳萧社长久候,实在对不住了。”
萧靖连忙起身施礼道:“草民见过忠显伯……”
徐继仁挥了挥手:“不必客气,随意就好,徐府没那么多官面上的规矩。你也别伯来伯去了,徐某人这爵位不过是承了祖荫,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请坐吧。”
萧靖愕然。原以为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纨绔十分不好打交道,没想到他倒是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不仅一点架子都没有,连他的自称都是最不显身份的“徐某人”和“我”……
莫非,坊间的传言都是错的?
坐下的瞬间,萧靖悄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子。
徐继仁这人也算英武,是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不过,他的脸上隐隐有一层黑气,整个人也缺了些精气神,想是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镜报给人登告示,都是社长亲自到人家跟主人确认么?”徐继仁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真是奇了,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出。”
萧靖莞尔道:“您有所不知,报社人手不够的时候,便是我这个社长也要跑腿,这于我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徐继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可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为何我总觉得萧社长亲临府上是有话要说呢?”
萧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你想法设法把我引来要和我说话,这会倒好像是我巴巴地送上门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不咸不淡地道:“不瞒忠显伯,萧某所言确是实情:我就是来找您确认告示的。既然您适才提及了这事,那想必没有差错……如此,我先回去了,告辞。”
说罢,萧靖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拔足就往外走。
他和徐继仁本就是剑拔弩张的情敌。徐家派人找他除了挑衅,“请”他上门的意思也在书信里写得明明白白;稍加揣测,不难猜到对方肯定有话要说。
如今,萧靖耐着性子跑来,徐老兄却好整以暇地消遣他,他当然要拂袖而去了。
有事不说有屁不放,老子还不如早点回去想想怎么对付你呢!
“萧兄弟请留步!”
听到徐继仁的喊声,萧靖停下脚步转身道:“不知忠显伯还有什么吩咐?”
这声“兄弟”让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巧言令色鲜矣仁,你的称呼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徐继仁走到他身边,满脸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徐某虚长你几岁,便叫你一声兄弟了。你也不必拘束,叫我徐大哥便是。哎,不瞒你说,为兄经常跟官场上的各色人等虚与委蛇,慢慢的也沾了这说起话来弯弯绕的毛病。看不出来,兄弟倒是个痛快人!罢了,你这般爽快,我便有话直说了吧!”
他拉着萧靖坐回原处,极是认真地道;“说起来,为兄还要和你道个歉。我与夏家的雪儿妹妹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结果眼下……哎,非是我要夺人所爱,而是有人说合这门亲事,为兄也是不得已呀。”
见他没什么反应,徐继仁又道:“今日见了萧兄弟,才知道你和她真的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更难得的是,你们还共过患难,经历过生死相许!你我本就无冤无仇,我成全你都来不及,又为何要为难于你?”
萧靖不禁暗暗发笑。
他和夏晗雪的恋情虽不是秘密,却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知晓的。看样子,忠显伯知道的比外面的流言蜚语要多得多,他的背后又怎么可能没有高人指点?
看萧靖的神色略有变化,得意的徐继仁又“循循善诱”道:“为兄倒是有个方法,你来参详参详?嘿,兄弟想必也知道,我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前前后后做下了不少荒唐事……不如这样,若你点头,我便退了这门婚事!天下人都知道我徐继仁不是个玩意儿,就算退了婚也是我被千夫所指,绝对没人会对夏家小姐说三道四,坏不了她的名声。再说,雪儿妹妹从北胡回来以后的人望不是一般的高,谁敢说她半个不是,保准被吐沫星子淹死……如何?这法子可还使得么?”
赶上这么个泼皮无赖一样的贵人,这法子还真的有效,对雪儿的影响也一定会降到最小。只是……
萧靖凝视着徐继仁,似笑非笑地道:“这主意的确不错。不过,在下何德何能,能让您为我担下这么大的干系?若有什么需要萧某做的,还望您尽早告知才是。”
徐继仁一拍大腿,高声道:“够爽快!其实,为兄也担心事情难办,夏家不比寻常人家,想退婚定要费一番周折。若兄弟也肯帮我一个忙,那我也承了你这份情!”
说着,他放低了声音道:“只要你那镜报以后能隔三岔五地帮为兄刊发些东西……这个忙,我就帮定了!”
第三百零八章 我拒绝!()
终于图穷匕见了啊。
从一开始,“帮忙”什么的就是个幌子。徐继仁的谋划分明是先用夏晗雪的事控制住萧靖,再以此作为交换获得镜报的控制权,把萧靖变成他和某些人的傀儡。
反正他是个荒唐透顶的人物,账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就算再多一则骂名也不会掉块肉……当真打得好算盘!
只要萧靖肯点头,事情就好办了。
他八成会授意萧靖立下一份字据,不出意料的话里面一定有些不堪入目或大逆不道的文字;一旦这样的凭据落到他手里,对镜报如何搓圆捏扁也是他一念之间的事,别人再没有反抗的余地。
徐继仁没有催促的意思。他气定神闲地望着似乎在举棋不定的萧靖,眼中写满了自信。
“为兄并不想为难于你,萧兄弟也要思量清楚才好。”他假模假式地笑了笑,道:“听说你与雪儿妹妹情深义重。如果我只是让报纸帮些小忙,想必你还是舍得的。”
在徐继仁看来,自己早已胜券在握了。萧靖心软又很重感情,对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极为珍视,何况夏晗雪是曾与他同生共死的亲密恋人?在热恋中生生被人拆散,再成为一对不得不分道扬镳的苦命鸳鸯……他怎么会选这条不归路?
想到这儿,徐继仁又有些懊恼。人不风流枉少年,在万花丛中身经百战的他不愿为一朵花放弃一个花园,可他以前曾在机缘巧合下目睹过夏晗雪的芳容,那倾城倾国的颜色不同于任何他见过的莺莺燕燕,让他这浪荡子都倾心不已。
如果要娶回家的是这样的女子,那么即便是他也会纠结许久,毕竟亲近这等凌波仙子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惜……他一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又能决定什么?
心里堵得慌的徐继仁黯然摇了摇头。再望向客人时,他发现面带微笑的萧靖也在注视着自己,想来是有了答案。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热络地道:“看来萧兄弟选好了。请问你的选择是?”
我的选择是继仁老师!
想到后世的选秀节目,萧靖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他稍微定了定神,肃然道:“多谢忠显伯的一番美意。”
徐继仁咧嘴一笑刚要开口,萧靖又补充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请恕萧某无法答应。”
什么!
本以为大功告成的徐继仁瞬间就石化了。他居然弃夏晗雪于不顾……这和说好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萧兄弟可是在和为兄说笑么?”皱起眉头的徐继仁哼道:“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万一有了误会,事情便不好办了。”
萧靖正色道:“好教忠显伯知道,萧某并没有开玩笑。我虽是镜报的社长,报社却不是我一个人的私有财产。报纸讲究的是公正客观,有些事是无论如何做不得的。”
徐继仁愣了一下,冷笑道:“原以为萧兄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没想到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雪儿妹妹要是知道了你的作为,该有多伤心?呵,这也不能怪你……妻子如衣服,更何况她还没进你家门?以你的钱财,娶上五、六房美妾也不是什么难事,又怎会舍不得她呢?”
萧靖并没有被这番话中的贬损之意激怒。他耸了耸肩,淡淡地道:“忠显伯的话,萧某实在无法苟同。我等身为男儿,能有雪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