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晗雪嗔道:“萧公子,你既然说要当护卫,就专心在外面守着好了,干嘛还跑进院子堆了个雪人?要是让人看到了,指不定会说什么闲话呢。”
守在门口的正是萧靖。他挑了挑眉毛,道:“放心吧,谁大晚上的往这里跑?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到的!而且,我也不是自己进院啊,你们没发现墙角还有半个雪人么?那是夏三做的,半截他说做得不像,就踹掉了。”
两女回去一看,果不其然。望着那半个雪人,莲儿的表情很复杂;看她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估计夏三要倒霉了。
夏晗雪很是委屈地撇嘴道:“你堆就堆吧,还胡乱写什么?居然在雪人身上写了‘夏小姐’三个字……你说说,人家有这么胖么?再说……你用啃剩下的鸡骨头当雪人的嘴巴,是什么意思啊?”
说着,她还特意走到雪人身边,想从它腰身两侧拂下些雪来,好让它显得瘦一些。可是,立了半宿的雪人早就冻得十分结实了,又岂是她那纤纤玉手所能搞定的?
萧靖搔了搔头。女孩子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身型,无论古今概莫能外啊。
他走到雪人旁边蹲了下去,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像做冰雕一样给雪人瘦着身。他一边弄,一边道:“你这种‘纤腰盈盈一握’的女子,跟‘胖’这个字实在没什么缘分。可是,堆雪人的时候不是堆得圆一点才好立住么?是我疏忽了,应该给你加工一下再走。至于这雪人的嘴嘛……”
萧靖嘿嘿怪笑了两声,取笑道:“就你这小馋猫,用鸡骨头有什么不合适的?简直再合适都没有了!不止嘴巴,要不是冬天没有新鲜蔬菜,我就找根胡萝卜来当雪人的鼻子。嗯,原本我想过用萝卜干,可那玩意长得太不像样子,用了又糟践东西,所以就算了……”
夏晗雪越听越不高兴。忍无可忍之时,她干脆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连雪球都懒得攥的她直接对着萧靖一扬手……
飘飞的雪沫瞬间就迷了萧靖的眼睛。他鼓唇弄舌地说得正得意呢,嘴也难免张得老大,于是又有无数雪沫飞进了他的口中。
“咳、咳……好哇,你居然敢戏弄本座!”他弯下腰用双手攥了个非常结实的雪球,目露凶光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这妮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哇!”
夏晗雪低呼一声跑向了一旁。萧靖作势要丢出雪球,可看到莲儿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又讪讪地把雪球放下了。
莲儿一向是很护主的。她没挡在夏晗雪身前,就是因为她知道萧靖根本就不舍得打!
既然都被人家看穿了,他萧某人还有做戏的必要么?
想了想,萧靖也依样画葫芦抓起了一把雪。他抬头扫了眼晃动的树枝,义正辞严地道:“我萧某人可不是易与的!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就不用雪球这么暴力的东西了。嗯,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话音刚落,他就扑向了已退到墙边的夏晗雪。夏小姐被吓坏了,她本想闪到其它方向或干脆跑回屋去,可对方的来势实在太猛,她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又是一声惊叫。
这一下比刚才的音量大了不少,在院子附近守着的三个夏家的家丁都听到了。可惜,其中反应最大的人也不过是抬了下眼皮,就好像这声音根本不是自家小姐发出来的。
在送亲之路的后半段,他们对这光景早已见怪不怪了。
院子里,萧靖停在了距离夏小姐才一丈多一点的地方。
如果说玉雪可爱的夏晗雪穿得像只小白兔,那么,萧靖就是大灰狼了。
大灰狼阴森地笑着,小白兔则缩着身子不敢直视他,也不知道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是否给了大灰狼变态的快感。
对着天空大笑两声后,大灰狼把手一扬,无数的雪沫就飘向了……
他自己。
因为萧靖摆着恨不得鼻孔朝天的姿势,所以这次倒霉的不光是眼睛和嘴,还有鼻子。
听到了他的惨叫和咳嗽声,夏晗雪才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看到萧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惨相,明知不该笑的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最后,干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咳得“十分激烈”的萧靖偷眼看了看心上人。那灿烂的笑靥让人如痴如醉,他差点就把咳嗽的事抛到爪哇国去。
就在这时,有个家丁跑进来急火火地道:“小姐,不好了!听说,接亲的北胡人提前到了!”
夏晗雪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坏了!()
见夏晗雪没动静,那家丁又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北胡接亲的人到了。葛大人正忙着张罗,他让小人来传话,说让小姐赶紧过去,一会儿就出发……”
夏晗雪用力咬了下唇,才缓缓点头道:“知道了。莲儿,收拾一下东西吧,咱们等下就去找送婚使。”
神色黯淡的莲儿轻声应了。
亲眼看到夏小姐脸上甜美的笑容变成了坚毅又感伤的神情,萧靖心里一阵难过。他稍稍靠近夏晗雪,柔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逃不过,那就勇敢面对吧!记得,无论到了哪里,我都在……”
夏晗雪微微扬起嘴角,朝着他点了点头。
萧靖报以温柔一笑,继而快步走出了院子。
看来,夏家的工作没起什么作用。
这一路上萧靖发了九篇评论和报道,每一篇都有很深的用意,也获得了较大的反响。据一批批送信回来的人带来的消息,京城里关于和亲的议论越来越多,就连许多名士都开始有意无意地谈及和亲的决定了。
可惜,夏家动作慢了些。尽管队伍在向北的路上因为种种耽搁走了一个多月,夏鸿瀚还是没能力挽狂澜,让朝廷收回成命。
不过,也不要紧。夏鸿瀚本来就说过:关注这件事的人太多,他也只能勉力一试,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萧靖老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事实无法改变,一切只能靠自己!
一个时辰后,送亲的队伍集合完毕。
葛大人一声令下,千余人在边镇向导的带领下踏上了草原。
很多士兵又紧张又兴奋。兴奋的是,按照双方商定的规矩,他们只负责把县主送到边境上,等到北胡人来接亲就可以南返了;紧张的是,北胡人在他们的眼中如同虎狼,如果在接亲的过程中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大家的性命就……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九十年前,大瑞还有和北胡在边境定期沟通会谈的机制。就在那一年,北胡的一个部族忽然发兵血洗了大瑞的使团及护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胡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这也是众人在出发前就感到担心的原因。尽管漳曲关的守将同意接应,可人家守关的责任更重,反正到现在为止,士兵们也没在身后看到一人半马。
万一北胡人有什么异心,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生?
还有些人面无表情,跟葛大人一样摆着张臭脸。因为,他们是等礼成才返回中原的。
县主本就嫁得如此没有尊严,如果她出嫁的时候再连个娘家人都没有,那还像什么话?
礼部的同僚之所以认为葛大人凶多吉少,就是因为他不仅要把亲送到,还要等到一切都完事了才算完成任务。
伴君如伴虎,但伴着北胡人或许更凶险。相对之下,葛大人宁可留在陛下身边当个弄臣,可惜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也没这机会。
既然送婚使要去草原腹地,身边又怎能没有护卫?于是,这千人的队伍在出发前就选出了一百个人,这些人将作为随从与葛大人同行。
话又说回来,这百人里虽然有人不愿去,但也有些不惧北胡的血性汉子,更有曹驰这样的战争贩子。
所以,萧靖才打算在带着夏晗雪跑路的时候借用曹驰的力量。
至于家丁们,他们是必须一路跟过去的。而且,还有不少人希望留下照顾小姐,这不仅是职责所在,也是一份心意。
十里的路并没有多远。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队的人就看到远处的天边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点。越往前走,它们就会变大些,直到……那一排排小点全都变成了雄壮的北胡骑兵。
以前只在小说和电影里见过这种场面的萧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这数量,怎么也得有一千多人吧?
北胡人的军阵极有威势。从萧靖所在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到一张张比天气还要冰冷的面孔,阵阵肃杀之气让人心惊胆战。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面领头的人一声令下,那些铁蹄就会奔来把送亲的队伍踏成齑粉!
看到这阵仗,底气不足的人不光是萧靖。除了曹驰这样的家伙,很多久疏战阵的京营士兵都生出了怯意。
整个队伍也随之越走越慢。最后,所有人都停在了距离北胡人百步远的地方,这也是双方事先约定的规矩。
在葛大人的催促下,一名骑兵打马上前,高声问道:“前面可是来接亲的车舍里部落的人么?”
没人回答。北胡军阵前,骑着高头骏马在头前傲立的汉子一挥手,马队的全部骑兵便缓缓催动马匹,向着送亲的队伍走来。
“坏……坏啦!”面如土色的葛大人惊叫道:“北胡人这是要杀人么!段千户,快,派人向漳曲关求援!对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赶紧结阵御敌啊!”
说着,他还试图拨转马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开溜。
就在这时,一只结实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葛大人,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来自漳曲关的向导贺百户无语地道:“百步的距离太近了,骑兵冲过来就是一眨眼的事。这又不像两军对阵相隔甚远的时候还要先小跑一阵节省马力,他们要想动手的话直接冲就是了。
再说,咱这有一千多人,又不是一千多头猪,就是全放下武器让他们杀,也得杀上一会吧?若我们稍作抵抗,他们也免不了损失。北胡人擅射,若真动了杀机,随便一阵箭雨过来咱这就要倒一片人,他们又何必这么慢悠悠地往上走?”
他翻了翻白眼,又道:“还有,对面领头那人确是车舍里部落的将领。有些胡人一向看不起汉人,他们会对我们冷眼相待也没啥,问话不应声什么的更是稀松平常。他们要想打,刚才那小子早就被一箭射死了,您就放心吧……”
葛大人这才镇定下来。那段千户其实也吓得不善,不过他不好歹是个军人,轻咳了两声后,脸色就恢复如初了。
萧靖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北胡人,右手死死地握住了刀柄。
第二百四十六章 接亲()
北胡人终于来到了跟前。
强自镇定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的葛大人催马上前,鼓起勇气拱了拱手道:“我乃大瑞送婚使葛元。足下何人,可是奉命来接广灵县主的么?”
带头的大汉就像没看见他似的继续打马前行。葛大人楞了一下,把马头稍稍向他行来的方向拨了拨,提高了声音道:“足下何人,可否见告?”
虬髯的汉子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用还算流利的汉话道:“你是什么东西,配问我的名字么?”
说罢,他就又一次目视前方按辔徐行,华丽地无视了尴尬至极的葛大人。
葛大人这样的文官虽然胆小怕事,却也有些书生的傲气,至少还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被人如此羞辱,便是佛也有火,何况是他?
强自忍耐了几秒,怒气冲天的他便忍不住要发作了。就在此时,段千户悄悄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衣襟,又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尊严与性命,到底孰轻孰重?
一番权衡之下,葛大人终于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垂下了头。
在给葛大人做完讲解后一直没开口的贺百户忽道:“阿古莱,是你来接亲啊?”
他这一问,也算是给送婚使解了围。傲气冲天的汉子侧目看了看他,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这笑容就持续了一秒多点,可这还是别人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出友善的样子。
贺百户点了点头,又道:“今天要不是送亲,真想和你……嘿嘿。”
阿古莱又笑了笑,惜字如金地道:“彼此彼此。”
随便闲扯了这么两句,贺百户也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阿古莱已接近了县主的车驾。
北胡人根本就没把送亲的人放在眼里。他们径自穿进了队伍里,所到之处,兵士们纷纷自觉自动地让出了一条路。
送婚使大人和千户大人都没了主意,当兵吃粮的人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跟着阿古莱前行的有数十人,剩下的北胡人都在离队伍二十步左右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瞪着这群在他们眼中弱得像猪猡一样的汉人。
葛大人使了个颜色,贺百户连忙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东张西望了一番,才低声问道:“这北胡人是什么来头?你和他很熟么?”
贺百户应道:“大人,此人乃是车舍里的一员悍将。我随边军在战场上与他交手过数次,所以才认得。”
葛大人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还和敌人如此熟络,是何道理?”
贺百户轻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边境上打打和和乃是常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长了也就熟络了。有时候两军在关上关下对峙,只要不是生死相搏,没准骂着骂着还能聊上几句……这阿古莱是敌人没错,我还有兄弟死在他手里,可摸着良心说,他上了战场也是条硬汉子。嘿,我在阵上还和他拼过刀呢!虽然我刀法不如他,可也给他身上留下了记号……”
说起当年,他越说越神往,连声调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今天不是两军阵前,和亲又是件喜事,自然不比寻常。若下次再交锋,我还是要取他的性命,他也一定想杀我。到时候,必要和他分出个公母来!”
葛大人摇了摇头。类似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自古以来也有不少身为敌人却互相敬佩的故事,可他一个文员实在无法理解武人之间这种前一刻还生死相搏,后一刻却又惺惺相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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