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堂弟还请快说吧……”沈至压住心里的想法,连忙催促沈平金。
管他是不是怪物,只要他能帮自己免受牢狱之苦,就算真是妖怪又有什么关系……
“将功折罪,就是你能做一件事,给朝廷带来巨大的利益,和你的罪过相抵,也许能救你一命!”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啊!”
沈至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单薄瘦弱,根本不可能上阵杀敌将功折罪;身上虽有一个粮长之职,却没有功名在身,也不可能因此求情免罪……
左看右看,自己完全就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富家子弟罢了,怎么可能做到沈平金说的那样立下大功!
“你觉得你做不到,可我未尝不能帮你做到……”沈平金适时地抛出了诱饵,不怕沈至不上钩。
“金哥儿,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是沈家子孙,相互扶持不是应该的吗……”沈至一脸真诚的哀求。
沈平金心里啐了一口,无比鄙视沈至:这时候你知道和我血脉相通了?谋划着杀我于无形的时候,你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心里虽这么想,可沈平金不会表现在脸上。
多年的创业经历让他早就练就了一副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本领。
在后世有一个词很好的形容:腹黑。
没错,沈平金从来不觉得腹黑是一个贬义词,相反他觉得一个腹黑的人才是一个高情商的人,只要这份本领没有拿来主动害人,那就无可厚非。
“办法不就摆在眼前了吗?”沈平金一抬头,指了指眼前的仓库。
“你是你要弄的作坊?”
“对,我的纺织厂很快就能开办起来,而且到时候会以生产棉布为主,生产效率会大大提高,产量会很大……”
“金哥儿,不是堂哥不相信你,你可知道如今市面上绸缎、棉布、麻布的价格几何吗?”沈至生在沈家,就算不像他的祖父一样拥有敏锐的商业头脑,可耳濡目染也比平常百姓更懂得经商的道理。
“这个我不知道,你说来听听?”沈平金虽然笃定了要用纺织厂赚取自己的第一桶金,可具体的市场还没来得及考察,如今有个现成的人说给自己听,何乐而不为。
“上好的绸缎我就不说了,一般的绸缎也要十两银子一匹,可一匹棉布只需要五两银子,麻布最便宜一匹只需要一两银子,你怎么不生产价格最高的绸缎,却要生产棉布呢?”沈至理解的为商之道当然是追求最高的价格和利润,周庄身处江南腹地,自古以来就是丝绸的主产地,生产丝绸岂不是更便利?
沈平金听了沈至的话,微微一笑:“堂兄可知如今我朝为何迟迟不能灭了北面强敌的野心?”
沈至一脸茫然,无知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穷……”
沈至一听立马不同意了:“谁说我们穷,要是我们穷那北面那些蛮子为何还年年犯我边关,劫掠我们大明的财富?”
“那是因为他们更穷,为了生存只能南下,可大明雄兵百万却不能制止北面的蛮子入侵,根本的原因是士兵们根本不适应北方的寒冷,到了冬季就战力低下!”
沈至听沈平金这么一解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虽说他的话有些以偏概全,可也不是全无道理。
绸缎昂贵,朝廷的军队根本用不起。
麻布便宜,可明朝的将士如果要抵御北方的寒冷,麻布根本做不到。
想到这里,沈至好像有了一种明悟,沈平金为什么会选择建一座纺织厂,专门生产棉布。
棉花虽然从西域传入中原已久,但直到元朝江南地区才开始大面积推广开来,可相比之下老百姓更愿意栽种粮食而不是这种产量低,加工费事的植物。
直到前朝松江府出了个姓黄的女子,她年幼嫁人,却因为公婆丈夫虐待忍受不了,逃到了松江府一个海运码头停泊的一艘船上。
船起航后船主才发现藏身船上的女子,一方面无奈,一方面可怜女子的身世,就将她带到了琼州。
女子在琼州的黎族人那里居住了下来,学会了当地人织棉的手法,十几年后因为思念家乡,返回了松江。
她见松江百姓生活还是一样的贫苦,于是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明了一些简单易用的机关,配合她从琼州带来的好棉种,终于将织棉的效率提高了很多,让松江成为了知名的棉布产地……
“你知道现在棉布为什么卖得贵吗?”沈平金问沈至。
“还不是因为产量小,物以稀为贵嘛!”这点沈至倒是清楚。
“所以我就是要建一家纺织厂,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用买麻布的价格买到棉布,你说这是多大的一笔生意?”沈平金画出的大饼让沈至两眼放光。
棉布柔软保暖,贴身穿最舒服,若是全天下的人衣着的生意都被沈家垄断,那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沈平金看着沈至张大嘴发呆的样子,决定再给他一剂猛药:“我要是做成了这件事,你想想朝廷的军队都穿上了棉布棉花制成的棉袄,而不是麻布夹木棉的衣衫,那岂不是不惧寒冷,冬天战力就能大大提升,你说皇帝会不会高兴?”
“好……”沈至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引得远处的众人纷纷引项而望。
如果真能大大的提高棉布的产量,降低价格,让大明的军队人人能够用得上棉布,皇帝一高兴那自己岂不是就能将功折罪?
沈至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系,多日郁结的心一下舒畅起来。
沈平金看在眼里心中却暗笑,棉布虽然平常,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却是能够成为战略物资的存在,兵马起家的朱元璋怎么会对这东西不动心?
只不过凭着这东西就让朱元璋放过沈至,只怕也是痴心妄想。那种人一旦决定了目标,不达目的是不可能罢手的。
只是自己现在是不能暴露在朱元璋的耳目之下的,沈至既然有难,就让他去享受这份福,同时替自己承受以后可能的罪,岂不是刚好?
沈平金甚至想起了死去的胡三,这个朝廷密探能在周庄潜伏十几年时间,谁知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密探还在时刻关注着周庄,关注着沈家呢?
狂喜之中的沈至当然不知道沈平金的这番心思,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着找个什么样的人去上面说道合适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我能帮堂兄这么大的忙,不知道堂兄能怎么感谢我呢?”沈平金大饼画完,开始要给自己捞好处了。
“堂弟,你知道的我现在就是个穷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啊!”沈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进入讨价还价的角色。
“我也不要钱,只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沈平金终于可以把自己的条件说出来了。
“那你先说说看,我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再说你说的纺织厂我见都没见过,谁知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样好?”沈至冷静下来,脑子也清晰了很多,丝毫不肯吃亏。
沈平金暗笑:不怕你不想,就怕你不认真,只要你动了心思,那就一定上套……
(本章完)
第58章 不能离开()
沈家的这个仓库位于淀山湖西岸,旁边就是一条连通周庄的河流。
沈平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改造这个地方了:河流入湖口可以架一座水车,可以利用水力做一些事情;仓库要隔成若干区块,最大的一块用来做生产车间……
心内盘算着,沈平金半晌没说话。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沈至。
虽然他表面看不出着急,可心里已经就剩最后一点控制力了。
“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到以下几件事……”沈平金终于开口了。
沈至不由得精神一提,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第一,我想用你的人脉组织一个强大的销售网络,专门帮纺织厂推广棉布……”
“第二,我想你告诉问我你所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
“第三,我希望你能帮我收购所有市面上的棉花……”
沈至听了一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沈平金好像并没有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切我要你一个月内做到,因为我想要在一个月内开始生产……”
“这怎么可能!”沈至惊呼起来,这些事情做起来不难,可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我根本没钱,怎么可能帮你收购大量的棉花?”
“那我不管,吏部的拘捕令很快就要下来了,你想要逃过这一劫,就要快马加鞭的做出成绩来……”沈平金根本不怕沈至不答应。
“这些条件看上去都是我在帮你,我并没有好处!”沈至阴恻恻的瞪着沈平金,他可不是一个能轻易被人利用的人。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是因为我能让朝廷的公文在这月内不会到来,这个月内你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不会阻止,你自己想想……”
“可是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到,我为什么要为你做嫁衣?”沈至必须要盘算好自己的得失,追求最大的利益。
“当然,方法我告诉你了,你也可以用我这主意去自己做,但是你确定你能做得到?”沈平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比沈至多了几百年的见识,哪里是沈至能比得上的。
沈至的脸阴晴不定,他很想潇洒的不理会沈平金,一甩手的就走人,可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在告诫自己:不能走,只有他能救自己……
沈至的直觉是对的,沈平金的方法虽然可行,但也只有他自己能实施。
告诉沈至将功赎罪的办法看似可行,可实际上却并不容易做到。
朱元璋如今已经是天下之主,普通的小功劳哪能入得了他的眼,真正能打动他的,只有举世无双的大功绩。
虽然黄道婆改进了织机和纺织方法,但这方法还是太简陋,只有沈平金用他比明朝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和管理方法,才有可能真正的提高生产效率,达到目的……
“我当然听堂弟的,只不过我是真的没钱啊!”沈至下定了决心,跟沈平金赌一把。
而且就算这个方法不可行,也多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我不是告诉过你方法了吗?”沈平金很满意沈至的反应。
“你是说……”沈至脑子开动,回忆沈平金说过的每一话,终于迟疑的问道:“……你是说众筹?”
“不错,工厂我会先建起来,生产一部分样品,到时候你可以用这样品去筹钱,资金到位了就可以大规模采购棉花,再来扩大产量……”
沈至有些犹豫,沈家做生意一向是钱货两讫,从没有赊欠的做法:“这可行吗?”
“不是可行吗,而是必须可行……”沈平金知道自己的一千两银子虽然看起来很多,可如果想要将这件事做成却远远不够。
沈至想了想,终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又和沈平金商量了些许细节,才终于满意的和沈平金一起走回人群中。
“金哥儿,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只是我的事……”沈至和沈平金谈妥了事情,称呼都亲切了不少。
“堂哥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做到,不过堂哥除了要多担当一些恐怕还有一事要上心!”
“什么事?”
“我毕竟年幼,这件事我根本不可能亲自出面,所以对外而言这笔买卖都是你的主意,可好?”
沈至一听大喜,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沈平金说将来利益分配的问题,沈平金倒直接把这份美差送到他手上。
心里开心,可脸上沈至却一脸愁容:“要我承担这么多的重任,那酬劳……”
清风一听,马上炸了:“金哥儿,这人忒不要脸了,已经让他占了这么多便宜,他还想捞好处,这事我们不找他合作了,找别人去……”
沈平金脸色一黑,不满的看着沈至说:“既然堂哥胸有大志,我这门小小的生意就不劳烦……”
话还没说完,沈至急忙打断沈平金:“我做,这事我做了,不用再找别人!”
“既然堂哥这么干脆,那我也不会让你白干,日后纺织厂做起来了,我给你半成的利。”沈平金举起了一个手指头晃了晃。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太俗气了……”沈至嘴上谦虚,沈平金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屑。
“就这么定了,我不会赖账的。堂哥没事就请先回吧,我还要再呆一会,这周之内我就将样品送给你,你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刚才我们商量好的事情。”
沈至点点头,带着昌哥儿走了。
看着沈至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清风沉着脸问沈平金:“金哥儿,你真的就这么便宜了沈至?”
清风有些不解,明明前些日子还是想要谋害性命的仇人,为什么今天竟然能坐到一起谈合作?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沈平金望着沈至越走越远的车队,淡淡的回答清风:“我从没有忘记我和他之间的仇怨,只是他身败名裂甚至丢掉性命已成定局,在这之前我收点利息,推波助澜一把有何不可?”
清风听沈平金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放下了大半……
这边沈平金和清风继续考察着仓库的地形,研究着怎么将它改造成一个工厂,那边沈至和昌哥儿也在对话。
“昌哥儿,以后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都不能和金哥儿作对!”沈至没有了之前和沈平金讨价还价时的各种作态,一反寻常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为什么啊父亲,他比我小根本打不过我,还害我被你揍了一顿!”昌哥儿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
“连为父都被他算计成这样,你又能如何?”沈至摇了摇头,看着仍然一脸天真的昌哥儿,心中思绪万千。
“父亲,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不必跑到这黄口小儿跟前受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昌哥儿平时虽然有些顽劣,可却有一颗敏锐的心。
“怪只怪为父当初棋错一招,招惹了他,如今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略微弥补,免得日后牵连你们啊……”沈至长叹一声,却引得昌哥儿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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